宝石小说网 > 长相思(全集) > 第六章 却道相思苦

第六章 却道相思苦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宝石小说网 www.bsskz.com,最快更新长相思(全集)最新章节!

    却道相思苦

    轩辕和高辛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十年,在十年的时间里,双方各有胜负,轩辕略占优势,以十分缓慢的速度蚕食着高辛的土地。

    在高辛的时间长了,很多轩辕的士兵学会了讲高辛话。颛顼下过严令,不得扰民,否则杀无赦,士兵对高辛百姓总是分外和善。每年汛期,士兵帮着百姓一块儿维护堤坝、疏导河水。农闲时,士兵常带着乐器和面具走进每个村寨,不要钱地给百姓演方相戏。

    只要不打仗,高辛百姓对轩辕士兵实在憎恨不起来。

    夏末,轩辕攻打高辛的重要城池白岭城,战役持续了四天四夜,丰隆败于蓐收。

    颛顼得知消息后,担心的并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丰隆。丰隆年少气盛,出身尊贵,天赋又高,被众人捧着长大,勇猛足够,韧劲欠缺,蓐收却被师父千锤百炼,打磨得老奸巨猾,不怕别的,就怕丰隆因为败仗心中有了阴影,影响到士气。万事好说,唯士气难凝,士气一旦散了,就败象显露。

    颛顼一番思量后,决定还是要亲自去一趟军中,就算什么都不做,只陪着丰隆喝上两坛酒,一块儿骂骂蓐收,以丰隆的聪明劲,也就慢慢缓过来了。

    颛顼去小月顶看黄帝时,小夭和璟恰好都在。

    颛顼对小夭说:“我要离开一段日子。”

    “去哪里?”

    “对外说是去轩辕山,实际是去一趟军中,来回大概要一个月。”

    小夭反应过来这个军中是指丰隆的大军,有些别扭地问:“有危险吗?”

    “危险总是哪里都会有,最艰难的日子都走过来了,现在有什么危险能比那时可怕?”

    小夭轻轻点了下头:“嗯,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外爷。”

    颛顼说:“你前段日子说有些药草生长在高辛,可惜没有机会看到,只怕记载不够准确,想不想和我一块儿去高辛,正好亲眼看一下那些药草?”

    “不想!”小夭回答得很干脆。

    颛顼微微一笑,对璟说:“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议。轩辕和高辛物产截然不同,因为两国联系并不紧密,以前虽然有一点互通有无,但只限于贵族喜好的物品,并未惠及普通百姓。物产流通各地,互通有无、互惠互利,对整个大荒的百姓都是好事。涂山氏的生意遍布大荒,若论对大荒各地物产的了解,首推涂山氏,我想请你随我去一趟高辛,看看现如今有什么适合引入中原的物产。如果可能,日后这事还要麻烦涂山氏,毕竟物产流通要靠随意自愿,并不适合大张旗鼓地派几个官员去做,做了也绝对做不好!”

    璟看了小夭一眼,笑道:“这是对天下万民都好的大好事,涂山氏也能从中获利。璟愿意随陛下前往高辛。”

    颛顼睨着小夭:“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小夭羞恼于自己被颛顼拿捏住了,嘴硬地说:“不去,不去,就不去!”

    颛顼笑着未再多言,把潇潇叫来,吩咐她去准备东西,记得把小夭算上。

    小夭自去和黄帝说话,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出行那日,颛顼派潇潇来接小夭。小夭早收拾妥当,和苗莆两人利落地上了云辇。

    到高辛时,颛顼并不急于去军中,而是和璟、小夭闲逛起来。

    本就是私下出行,并没有带大队的侍卫,颛顼命潇潇他们都暗中跟随。

    颛顼、璟和小夭换上了高辛的服饰,颛顼和小夭是一口地道的高辛话,璟也讲得像模像样,走在街上,让所有小贩都以为他们是高辛人。

    也许,城池刚被攻下时,有过战火的痕迹,可经过多年的治理,小夭找不到一丝战火的痕迹。街道上,人来人往,茶楼酒肆都开着,和小夭以前看到的景象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好像更热闹了一些,有不少中原口音的女子用高辛话在询问价格、选买东西。

    小夭不解,悄悄问璟:“为什么会这样?”

    璟笑道:“轩辕的军队常驻高辛,士兵免不了思念家人。陛下特意拨了经费,鼓励士兵的家眷来此安家,只要没有打仗,每个月士兵可轮换着回家住三日,有孩子的士兵还能多领到钱。陛下此举既安了兵心,又无形中让士兵守护巡逻时更小心,因为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别人的城池,还是他们的家。”

    小夭看到不少妇人手中拎着菜篮子,背上背着孩子,不禁问道:“他们的孩子就出生在高辛了?”

    “是啊!”璟想着,不仅仅是出生在这里,估摸着颛顼的意思,很有可能他们会在高辛长大,从此落地生根。

    墙根下,一群半大的孩子蹲在地上斗蛐蛐,时不时大叫,一时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高辛人,哪个是轩辕人,小夭看着他们,喃喃说:“这和我想象的战争不一样。”

    璟道:“黑帝陛下和黄帝陛下不一样,俊帝陛下和蚩尤不一样,最重要的是,如今的轩辕国和以前的轩辕国不一样。”

    小夭和璟的对话,颛顼听得一清二楚,但小夭自进入高辛,就摆出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所以他一直沉默,这会儿也一言不发,由着小夭自己去看、自己去听。

    夕阳西斜,天色将晚。

    颛顼说:“待会儿城门就要关了,我不想住在城里,打算歇在村子里,你们若不反对,我们就出城。”

    璟看小夭,小夭对颛顼硬邦邦地说:“你是陛下,自然是全听你的。”

    他们出了城门,乘着牛车南行。天黑时,到达一处村庄。

    村口燃着大火把,人头攒动,十分热闹。有人坐在地上,有人坐在石头上,有孩子攀在树上,还有人就站在船上。

    小夭对驾车的暗卫说:“停!我们去看看!”

    因为人多,暗卫只能把牛车停在外面,小夭站在车上,伸着脖子往里看。原来里面在演方相戏。方相氏是上古的一位神,据说他非常善于变幻,一天可千面,扮女人像女人,做男人像男人,他死后,化作了一副面具,人们只要戴上它,就可以随意变幻。没有人见过真正的方相面具,可人们用巧手制作了各种面具,戴起不同的面具,扮演不同的人,又唱又跳。渐渐地,就形成了方相戏。

    说白了,面具是一种表征,戴起面具,就好像如同方相氏一样拥有了变幻的法力,变作那个人,可以演绎那个人的故事了。

    方相戏盛于民间,讲的多是大人和小孩都喜欢的英雄美人传奇。今晚的方相戏已经演了一大半,估计是从传说中劈开了天地的盘古大帝讲起,故事里有聪慧多情的华胥氏,有忠厚勇猛的神农氏,有倜傥风流的高辛氏,有博学多才的西陵氏,有狡黠爱财的九尾狐涂山氏,有身弱智诡的鬼方氏,有善于御水的赤水氏,有善于铸造的金天氏……他们和盘古大帝一起铲除妖魔鬼怪,创建了大荒。那时的大荒天下一家,没有神农王族,没有高辛王族,更没有轩辕王族。

    看戏的大人和孩子时而被狡黠爱财的九尾狐涂山氏逗得哈哈大笑,时而为身弱智诡的鬼方氏抹眼泪,时而为忠厚勇猛的神农氏喝彩,时而为聪慧多情的华胥氏叹息。看到倜傥风流的高辛氏为了大荒安宁,放弃了中原的富庶繁华,去守护遥远荒凉的汤谷,他们甚至会一起用力鼓掌、大声喝彩。

    小夭也看得入了神,唏嘘不已。虽然当一切成为了传奇故事时,肯定和真相有不少出入,可她相信,故事里的英勇、友谊、忠诚、牺牲都是真的。

    在唏嘘感慨故事之外,小夭更感叹颛顼的心思,这些只是农闲时难登大雅之堂的方相戏,高辛的百姓也都是看着玩,反正不要钱,笑一笑、哭一哭,第二日依旧去干活。但是,笑过哭过之后,他们却在不知不觉中接受着颛顼传递的一个事实:天下一家,无分高辛和轩辕,不管是中原、高辛的百姓,还是北地、南疆的百姓,都是大荒的百姓。

    看完了方相戏,夜已很深,颛顼三人没有再赶路,当夜就歇在了这个村子里。

    第二日,坐着牛车出发时,村口的大榕树下,一群孩子在玩游戏,没有钱买面具,就用乡野间随处可得的草汁染料把脸涂成五颜六色:你,是神农氏;我,要做涂山氏;信哥儿长得最俊,就做高辛氏;大山最会游水,就做赤水氏;小鱼儿老爱生病,鬼主意最多,就做鬼方氏吧……英雄美人的传奇,在孩子的游戏中,古怪有趣地上演。

    小夭边看边笑,边笑边叹气。只要颛顼和丰隆别造杀孽,等这群孩子长大时,想来不会讨厌赤水氏,也不会讨厌颛顼。

    牛车缓缓离开了村子,孩童的尖叫声渐渐消失。

    小夭对颛顼拱拱手,表示敬佩:“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就连我看了昨夜的方相戏,都受到影响,他们肯定也会被影响。”

    颛顼说:“方相戏讲述的是事实,我只是让百姓去正视一个事实。”

    小夭忍不住讥嘲道:“希望正视这个事实不需要付出生命。”

    颛顼眺望着远处的山水,说道:“我在高辛生活了两百多年,曾和渔民一起早出晚归,辛苦捕鱼;曾和贩夫走卒一起用血汗钱沽来劣酒痛饮;曾和同伴挖完莲藕后,绕着荷塘月下踏歌;也曾和士兵一起剿杀盗匪。当我被逼离开轩辕,在高辛四处流浪时,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陪着我走过了那段孤独迷惘的日子,他们虽然早已经死了,可他们的子孙依旧活在这片土地上,依旧会为了养活家人早出晚归,依旧会用血汗钱去沽酒,依旧会在月下踏歌去追求中意的姑娘,也依旧会为了剿杀盗匪流血牺牲,我知道他们的艰辛,也知道他们的喜悦!”

    颛顼回头看着小夭,目光坦然赤诚:“小夭,论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我只会比你深,绝不会比你浅!”

    小夭无言以对,的确,虽然她曾是高辛王姬,可她并不了解高辛,颛顼才是那个踏遍了高辛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的人。

    颛顼说:“我承认有自己的雄心抱负,可我也只是适逢其会,顺应天下大势而为。统一的大荒对天下万民都好。战争无可避免会有流血,但我已经尽了全力去避免伤及无辜。小夭,我没有奢望你赞同我的做法,但至少请你看见我的努力。”

    小夭扭头看着田野间的风光,半晌后,她低低地说:“我看见了。”声如细丝,可颛顼和璟耳聪目明,都听得一清二楚。

    颛顼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枕在头下,靠躺在牛车上,遥望着蓝天白云。他向来喜怒不显,可这会儿他想着小夭的话,犹如少年郎一般,咧着嘴高兴地笑起来。

    洪厚嘹亮的歌声飞出,颛顼竟是用高辛话唱起了渔歌:脚踏破船头手摆竹梢头头顶猛日头

    全身雨淋头

    寒风刺骨头

    ……

    不远处的河上,正摇船捕鱼的渔民听到他的歌声,扯开了喉咙,一块儿唱起来。

    颛顼好似要和他比赛一般,也扯着嗓子,兴高采烈地大吼:吃的糠菜头穿的打结头渔船露钉头

    渔民露骨头

    黄昏打到五更头

    柯到野鱼一篮头1

    ……

    璟心中非常讶异,他知道颛顼流浪民间百年,也知道他身上市井气重,只是实在想不到他现在依旧会流露出这一面,小夭却见怪不怪,显然很习惯于这样的颛顼。看来颛顼在小夭面前一直都这样,只不过今日恰好让他撞到了。

    璟想起了黄帝的那句话“在颛顼和小夭之间,我也只是个外人”,璟忽而有几分不安,可细细想去,又不明白为何不安,他和小夭的婚事已定,颛顼和黄帝都赞同,一直以来,颛顼从没反对过他和小夭交往。

    第二日傍晚,他们到了丰隆的大军驻扎地。

    小夭想到要见丰隆,别别扭扭的,低声对颛顼说:“要不我换套衣衫,扮作你的暗卫吧!”

    颛顼说:“这都躲了快二十年了,难不成你打算躲一辈子吗?不就是逃了一次婚吗?丰隆和璟都不介意你这点破事,你怎么就放不下呢?”

    颛顼说话时嗓门一点没压着,走在后面的璟和刚出营帐的丰隆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人都有些尴尬,颛顼却全当什么都没看到,把小夭拎到丰隆面前,含笑问道:“丰隆,你倒是和她说说,你现在心里可还有地方惦记她逃婚的事?”

    丰隆对颛顼弯身行礼,起身时说道:“我现在从大清早一睁开眼睛到晚上闭上眼睛都在想蓐收,夜里做梦也都是蓐收。”

    颛顼又问璟:“你可介意小夭曾逃过婚?”

    璟凝视着小夭,非常清晰地说:“一点不介意。”

    颛顼说:“听到没有?一个早忘记了,一个完全不介意,你是不是也可以放下了?”

    小夭虽然很窘迫,可也明白颛顼是趁机把事情都说开了,毕竟就算她能躲丰隆一辈子,璟还是丰隆的好友,不能因为她,让丰隆和璟疏远了。小夭向丰隆见礼:“大将军。”

    丰隆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西陵小姐。”

    小夭退到颛顼和璟身后。

    丰隆看着璟,好奇地问:“你怎么跟着陛下来了?”刚才的尴尬已经烟消云散,恢复了平日的随便。

    璟含笑说:“我以为你这辈子碰不到治你的人了,没想到蓐收居然让你连吃了三场败仗,我自然来看个热闹了。”

    丰隆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怪叫:“陛下,你听听!”

    三个男子走进营帐,谈起了正事。

    小夭悄悄离开,去洗漱换衣。现在她真的相信,丰隆已经放下了一切。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男人的世界更宽广,很多事很快会被冲淡。就像璟和颛顼当年所说,三个月内,丰隆的确会很介意,可三年后,丰隆就不会有什么感觉,到今日,做了大将军的他,统领几十万兵马,更不会在乎小夭的逃婚,更何况小夭已不是高辛王姬,顶着是蚩尤女儿的传闻,只怕雄心勃勃的丰隆很庆幸没有娶她。

    颛顼派了一个人来见璟,能提供璟需要的所有消息,帮助璟一块儿完成颛顼交托的事,居然是金萱。

    故人重逢,小夭格外高兴,特意备下酒菜,和金萱小酌了几杯。

    小夭问:“你怎么会在高辛?”

    金萱道:“陛下现在最需要高辛的消息,我就来了高辛,帮陛下收集消息。”

    小夭笑道:“我以为你和潇潇会成为陛下的妃嫔,可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都继续做着原来的事情。以你的功劳,想要封妃,很容易,我看你对陛下……还以为你会留在紫金顶,看来是我误会了。”

    金萱笑看着小夭,一时没有说话,慢慢地喝完了一杯酒,才道:“你没有误会,我的确动情了。正因为我对陛下动情了,所以我才主动要求离开。”

    小夭惊讶地问:“为什么?”

    “如果不动情,一切不过是付出多少、得到多少,陛下向来赏罚分明,只要我恪守本分,定不会薄待我。可动了情,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但我清楚地知道,陛下给不了我。与其我被心魔折磨,痛苦难受,甚至铸下大错,惹陛下厌弃,不如趁着情分在时,远避天涯。以我的功劳,反倒能得陛下一生眷顾。”

    小夭叹道:“你……你……可真聪明,也够狠心!很少有女人能在你这种情形下还能给自己一个海阔天空!”

    “也要谢谢陛下肯给我海阔天空!我知道的秘密不少,换成其他人,势必要把我留在身边才放心,可我想要离开,陛下就让我离开了!”金萱摇晃着酒杯,笑了笑,说道:“忘记陛下这样的男人不容易!不过,我相信,时间会淡化一切,天下之大,只要我还在路上,总有新的希望,我迟早能碰到一个男人,让我忘记陛下。”

    小夭举起酒杯,给金萱敬酒:“祝你早日遇见那个人!”

    金萱笑着饮了酒,告辞离去,带璟去收集璟想要的信息。

    孟秋之月,十七日,蓐收的大军发起主动攻击。

    蓐收挟之前三次胜利的士气,大军步步紧逼,句芒打败了献。

    为了不至于陷入孤军深入的困境,丰隆下令献撤退,献率领军队撤退到丽水北,和丰隆的大军汇合。

    有精通水战的禺疆守在丽水岸边,蓐收不敢贸然下令强行渡过丽水追击,下令大军在岸边驻扎,两军隔着丽水对峙。

    这已是第四次败给蓐收,丰隆很羞惭,颛顼却宽慰丰隆:“保存兵力最重要,疆域总会有得有失,人死却不能复生。如果让献孤军深入作战,失去了献和右路军才是无可挽回的失败。只要他们活着,我相信他们打下的疆域只会越来越多。”

    因为献是赤水氏子弟,丰隆本来还有点担心,怕颛顼误会他是舍不得让自家子弟冒险,才下令撤退,没想到颛顼没有丝毫怀疑,十分理解信任他,丰隆放心之余也很感动,当年他没有选择错,颛顼的确是值得追随的明君。

    丰隆约了璟去外面走走。

    四下无人时,丰隆对璟说:“当年,我虽然觉得颛顼不错,可看他势单力薄,一直难下决心支持他争夺帝位,幸亏你不停地游说我,促我下了决心,谢谢你!”璟为了促使他下决心,甚至说“正因为颛顼势单力薄,你才更应该选择他。不管你选择倕梁还是禺号,都是锦上添花,你只是众多拥戴者中的一个,可如果你选择颛顼,你就是第一个,也会是颛顼心中的唯一”。

    璟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地分析,你是凭借自己的眼光做的决定。”

    丰隆眺望着远处的丽水,叹道:“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愿居功!你想出了争夺帝位的计策,放弃轩辕山,选择神农山。你分析给我听,陛下根基浅薄,既然无法和苍林他们在轩辕城争夺,不如索性示弱,放弃轩辕城,远走中原,争取中原氏族的支持。有我和你的帮助,一切很有希望。待中原定,再有四世家的支持,以陛下是黄帝和嫘祖的嫡长孙身份,轩辕的老氏族不可能激烈反对他继位。你的游说和计策打动了我,让我决定支持陛下。陛下到现在都以为是我的计策,是我慧眼识英雄,对我一直有一分感念和信任,我才能和陛下亦臣亦友,地位卓然。”

    丰隆困惑地问:“璟,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和我争?”他和璟一样的出身,一个是赤水氏未来的族长,一个是涂山氏未来的族长,在颛顼成为黑帝的路上,璟比他出的力只会多,不会少,可璟一直躲在幕后,扮演着他的追随者,凡事都让他居功,成就了他的雄心壮志。

    璟说:“我怎么没和你争呢?我让出的都是我不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可真没舍得让给你。”

    “你是说……”丰隆皱眉思索了一瞬,反应过来,“你是说小夭?”

    璟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一直视我为兄,可我对你并不光明磊落。明明知道你看中了小夭,我却在你府里抢了她;明明知道你想娶小夭,我却让防风邶帮我去抢婚。我一生未做亏心事,只有这两件,却全是对你。”

    丰隆想起当年事,依旧有些愤愤:“当年小夭悔婚,让我难受了好长一段日子,几乎觉得无颜见人。”

    璟说:“我以为我能放手,可我高估了自己,对不起!”

    丰隆盯了璟一瞬,忽而笑起来:“我以为你为人从容大度,行事光风霁月,每次看到你都自惭形秽,原来你不过也是个自私小气阴暗的男人!”

    璟道:“小夭和我订婚时,你已在高辛打仗,你送的那份贺礼应该是赤水氏的长老一边咒骂着我一边准备的,这几年我们虽有通信,却从未提过此事,全当什么事都没有,但我希望能得到你真心实意的祝福。”

    “你很在乎吗?”

    “我很在乎。你知道,此生我不可能得到大哥的祝福了,我不想也没有你的祝福。”

    丰隆心内禁不住乐了,璟把他和篌相提并论,可见是真把他看作兄弟,面上却故作为难地说:“我会考虑。”

    璟和丰隆朝夕共处三十多年,一眼就看出了丰隆眼内的促狭,他笑起来:“你慢慢考虑,反正我和小夭成婚还有一段日子。”

    丰隆也不装了,笑道:“说老实话,刚知道你和小夭订婚时,我是有点气恼,毕竟很难不想起往事,可更多的是钦佩你的勇气。小夭今非昔比,以前是个宝,人人都想要,如今却是个大麻烦,谁都不想招惹,至少我是绝没勇气去碰,所以气了几天也就过去了,但我也不可能开心,就吩咐长老随便给你准备点贺礼。”丰隆拍拍璟的肩膀,“你放心,等你成婚时,我会亲自给你准备贺礼,只要蓐收那死人没有正和我打仗,我一定会抽空去参加婚礼。”

    “谢谢!”

    “你谢我做什么?真要说谢,也该是我谢你。人人都羡慕四世家的一族之长,在我眼内却是牢笼。以前,只有你肯听我胡说八道,也只有你不会斥责我胆大妄为,不但不斥责,还一直支持我。现在,我终于打破祖训,入朝为官,成为了大将军,去追逐我的梦想!璟,你帮我得到了我真正想要的,别说小夭本就不属于我,就算是我的,你拿去就拿去了,她并不是我想要的,却是你愿意用生命去交换的。”

    丰隆勾住璟的肩膀,笑叹了口气:“其实,我该庆幸你想要的是小夭,如果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一样,一山不容二虎,我真怕我们做不了兄弟。”

    璟没有像以前一样因为抗拒身体接触,不动声色地甩脱丰隆,经历过那么多悲欢离合之后,他知道在权势名利下,在他们今日的位置上,一份勾肩搭背的亲密并不容易,在这一刻,丰隆和他全然信任彼此,所以都给了对方可以一击致死的距离。

    丰隆和璟刚到营地外,禺疆匆匆而来,奏道:“抓到一个潜入军营的女子,来路不明,但应该是高辛贵族。”

    丰隆诧异地说:“你难道没审问清楚?”

    禺疆的脸上有两道伤痕,神情很是尴尬:“那女子太刁蛮,我……我……还是大将军去审吧!”

    丰隆对璟说:“反正没事,顺道去看一眼吧!”

    璟没有反对,跟着丰隆,向着禺疆的营帐走去。

    老远就看到一个女子被捆得结结实实,她却不肯服软,依旧左发一支水箭,右扔一把水刃。士兵不敢杀她,又不能放弃职责,只能把她围困在中间。

    丰隆叹道:“如果说是高辛细作,这都已经被抓住了,还这么张扬,没道理啊!可她若不是细作,为什么不肯好好说话?”

    璟已经认出是谁,没有说话,随着丰隆快步而去。

    待走到近前,看到女子的脸,丰隆愣住了。这个被堵着嘴,手脚都被捆住的女子竟然是高辛王姬。禺疆虽然来自高辛羲和部,可他从没有见过王姬。

    丰隆忙问:“谁堵的嘴?”

    一个士兵高声奏道:“是属下,她一直在骂陛下和将军,我就用汗巾把她的嘴塞起来了。”

    丰隆赶紧挥手解开妖牛筋,把汗巾拿下,阿念破口大骂:“死颛顼,你个黑了心肠、忘恩负义的浑蛋!还有禺疆,忘恩负义的浑蛋,你滚出来……”

    丰隆愁得眼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很想把汗巾塞回阿念的嘴里,却没那个胆子。

    璟端了一杯干净的水,递给阿念:“先漱漱口。”

    阿念愣了一下,顾不上骂人了,立即端过杯子,用力地漱口,想起刚才那竟然是一条臭男人用过的汗巾,她简直恨不得拿把刷子把自己的嘴从里到外刷洗一遍。

    璟好似很了解她的想法,说道:“要骂也先洗漱了再骂,我带你去洗漱。”

    阿念歪头打量着璟,眼前的男子眉眼清雅,身材修长,若空谷清泉、山涧修竹,见之令人心静,“我见过你,你是青丘公子——涂山族长。”

    璟笑着颔首:“这里都是男子,不干净,请王姬随我来。”

    阿念乖乖地跟着璟离去。

    丰隆暗自庆幸把璟拉了来,他对士兵下令,今日的事不许泄露!然后,他立即赶去见颛顼,这个“高辛细作”他可审不起,要审也得陛下亲自去审。

    璟带着阿念来到小夭住的营帐,叫道:“小夭,你猜猜谁来了。”

    璟掀起帘子,请阿念进去,他态度平和、语气自然,似乎完全没觉得他们如今立场对立,小夭也只微微愣了一下,看阿念一身狼狈,立即对潇潇和苗莆说:“快为王姬准备沐浴用具。”

    阿念站在营帐口,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瞪着小夭。显然,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夭。

    璟对小夭做了个要漱口的手势,小夭拿了归墟青盐、扶桑花水给阿念:“漱下口吧!”

    阿念觉得该拒绝,可那条臭烘烘的汗巾更困扰她,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就开始忙着漱口洗牙。

    璟疑问地看着小夭,小夭笑点了下头,璟掀开帘子,静静离开了。

    阿念洗完牙、漱完口,刚想气势汹汹地说几句狠话,小夭平静地说:“你身上一股子臭汗味,快去洗澡。”

    阿念沮丧地闻闻自己,立即跟潇潇去洗澡。

    等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衫,再次回到小夭的屋子时,阿念觉得刚才的那股气势已经没有,真实的情绪涌上心头。

    小夭突然出现在五神山,抢了她的父王,抢了她的颛顼哥哥,她讨厌小夭,从不愿喊小夭姐姐,但她又时时刻刻关注着小夭。因为王姬的尊贵身份,没有人敢当面得罪她,却又在背后议论她。小夭却不一样,从不在背后说她是非,甚至不让婢女去告状,可是敢骂她,也敢打她。当她和馨悦有矛盾时,小夭会毫不迟疑地维护她,会教导她怎么做,她终于渐渐接受了小夭这个姐姐,甚至喜欢上了这个姐姐。

    父女三人一起出海游玩,姊妹俩通宵夜话。离别时,明明约定了冬季再见,她甚至为小夭准备了精美的礼物。

    可是,小夭没有来!

    她突然又消失了,就像她突然出现在五神山时一样,没有和阿念打一声招呼。

    阿念恨小夭,并不是因为她是蚩尤的女儿,对高辛人而言,虽然都听闻过蚩尤很可怕,但究竟如何可怕却和高辛没有丝毫关系,阿念恨小夭只是因为小夭失约了,一声招呼都没打地失约了!

    阿念看着平静从容的小夭,忽然觉得很伤心很愤怒。看!小夭过得多么好!压根儿不记得答应过她冬天时要回五神山,要教她游泳!

    如果换成小夭,此时肯定会用平静默然来掩饰伤心愤怒,用不在乎来掩饰在乎,可阿念不同,她气极了时就要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

    阿念对小夭怒嚷:“蓐收劝我不要怨怪你,说你其实很可怜。可你哪里可怜了?我才是最可怜的,一个假姐姐,骗着我把她当姐姐,还有颛顼,他竟然……”阿念说不下去,眼中全是泪,“你们两个都是黑心肠的大骗子!我恨你们!”

    小夭说:“我没有骗着你把我当姐姐,我是真心想成为你姐姐,只是……”小夭想说天不从人愿,但又觉得虽然做不成父王的女儿很难过,可她是爹爹的女儿也很好,既然她喜欢做爹爹的女儿,那么说天不从人愿显然不合适。

    阿念见小夭说了一半突然又不说了,大声地质问:“只是什么?”

    “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蚩尤。”

    “你后来知道了,所以你就不想做我姐姐了?”

    小夭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丘陵,不想让内心的软弱暴露在阿念面前:“不是我想不想,而是……阿念,俊帝陛下将我从高辛族谱中除名,不允许我再以高辛为氏。”

    阿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去谴责小夭,被除名后,小夭的确再无资格上五神山,想到朝臣对小夭的鄙视和恶毒咒骂,阿念心软了。

    阿念说:“那你……你……不能来五神山,至少该和我打声招呼,我……我……还在等你。”

    “你在等我?”小夭十分意外,这才意识到阿念对她的态度是生气而不是鄙夷。

    阿念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我可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既然你在这里,是不是颛顼那个黑心肠的混账也在,我要见他!”

    小夭走到阿念身旁坐下,说道:“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突然知道后,心里非常痛苦,从一出生,一切就是谎言,我什么都不知道,却人人都恨我,都想杀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等我。我以为你也会瞧不起我,不愿意再见我,毕竟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娘对不起你父王,我爹爹又是蚩尤。就是现在,我面对你,依旧小心翼翼,生怕一言不合,你会说出最伤人的话。我怕你骂我娘,也怕你骂我爹,还怕你骂我是孽种。”

    阿念盯着小夭,犹疑地说:“我看不出你痛苦,也看不出你小心翼翼。”

    小夭微笑着说:“小时候无父也无母,不管再痛都不会有人安慰,哭泣反倒会招来欺软怕硬的恶狗,我已经习惯将一切情绪都藏在心里。”

    阿念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柔和了,问道:“颛顼是不是和你一样?”

    “差不多。”

    “是不是他在高辛时受了什么委屈,却没有让我和父王知道,所以他现在才会攻打高辛?”

    “颛顼在高辛时,肯定受过委屈。但他攻打高辛,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阿念又急又悲,问道:“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我和父王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小夭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颛顼挑帘而入,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这是我和你父王之间的事。”

    小夭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出营帐,让几十年没见过的两人单独说会儿话。

    阿念看到颛顼,百般滋味全涌上心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泪珠儿已经一串串坠落,她软跪在地上,哭着说:“我不明白!父王也说一切和我无关,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可怎么可能和我无关?你们是在打仗啊!会流血、会死人,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关系?”

    颛顼说:“师父怎么会让你偷偷溜出来?我派人送你回五神山。”

    阿念哭求道:“颛顼哥哥,你不要再攻打高辛了,好不好?父王真的很辛苦,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体也越来越差,连行走都困难!”

    阿念抓着颛顼的袍角,仰头看着颛顼,泪如雨落:“颛顼哥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以前,每当她撒娇央求颛顼时,无论再难的事颛顼都会答应她,可现在,颛顼只是面无表情地沉默。

    良久的沉默后,颛顼终于开口说道:“对不起,我无法答应。”

    阿念既悲伤又愤怒,质问道:“如果小夭还是父王的女儿,如果是她求你,你也不答应吗?”

    颛顼平静地回答:“十年前,她已经逼求过我。阿念,我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做的这个决定,绝不会因为你或者小夭求我,就更改。”

    阿念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恨颛顼无情,却又隐隐地释然,原来小夭已经求过颛顼,原来颛顼也没有答应小夭。

    颛顼毕竟是看着阿念出生长大,心下不忍,蹲下身,将手帕递给她:“我知道你会恨我,也知道我这么说显得很虚伪,但我是真这么想。有些事是轩辕国和高辛国之间的事,有些事是我和你父王之间的事,但在你和我之间,你依旧是阿念,我也依旧是你的颛顼哥哥,只要不牵涉两国,凡你所求,我一定尽力让你满足。”

    阿念用手帕掩住脸,号啕大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父王,一边是颛顼,为什么父王和颛顼都能那么平静地说“和你无关”?如果和她无关,为什么自从两国开战,蓐收不再为她收集颛顼的消息,颛顼也不再给她写信?如果和她无关,为什么她不敢再和父王说,去神农山看颛顼?如果和她无关,为什么连什么都不懂的娘都让她不要再记挂颛顼?

    颛顼没有像以往一样,哄着阿念,逗她破涕为笑,他坐在阿念身旁,沉默地看着阿念。眼睛内有过往的岁月,流露着哀伤。

    阿念哭了小半个时辰,哭声渐渐小了。

    颛顼问:“你说师父的头发全白了,是真的吗?”

    阿念呜咽着说:“父王宣布小夭不再是王姬那年,有一天我去看他,发现他受了重伤,头发也全白了,本来一直在慢慢养伤,没想到你竟然发兵攻打我们,父王的病一直不见好转……我觉得父王是因为伤心,头发和身体才都好不了。”

    颛顼说:“既然师父重病,你为什么不好好在五神山陪伴师父,却跑来这里?”

    阿念立即抬起头,瞪着泪汪汪的眼睛,说道:“我可不是来找你!我是看到小夭,才知道你来了。”

    “我知道。”

    阿念说:“我是来刺杀禺疆和丰隆。”

    颛顼哑然,暗暗庆幸阿念不是来刺杀献。丰隆认得阿念,必不会伤到阿念,禺疆性子忠厚,对高辛怀着歉疚,看阿念一个弱女子,也不会下杀手,唯独那个冰块献,一旦出手就会见血。

    颛顼没好气地说:“高辛有的是大将,还轮不到你来做刺客!我看我得给蓐收写封信,让他加强五神山的守卫。”

    阿念又开始流泪,呜呜咽咽地说:“你知道的,白虎部和常曦部因为记恨父王没有从两部中选妃,却选了出身微贱、又聋又哑的母亲,一直都不服父王,也一直瞧不上我。这些年来,军队忙着打仗,父王的身体一直不见好,他们就开始闹腾,嚷嚷着要父王立储君,父王就我一个女儿,青龙部和羲和部提议立我为储君,白虎部和常曦部坚决不同意,说我能力平庸、愚笨顽劣、不堪重用,他们要求从父王的子侄中选一位立为储君,父王一直没有表态,他们就日日吵。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储君,可我见不得他们日日去闹父王。他们说我能力平庸、愚笨顽劣、不堪重用,我就想着非干一件大事给他们看看不可,所以我就打算来刺杀禺疆或丰隆。禺疆是我们高辛的叛徒,丰隆是领兵的大将军,不管我杀了谁,他们都得服气!”

    颛顼说:“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你不必在意白虎部和常曦部,他们和师父的矛盾由来已久,并不是因为王妃和你。你不要因为他们说的话,就歉疚不安,觉得是因为王妃和你才让师父陷入今日的困境。”

    阿念将信将疑:“真的吗?”

    “真的!只不过师父当年的确可以用选妃来缓和矛盾,可师父没有做。”

    阿念瘪嘴,眼泪又要落下来:“那还是和我们有关了。”

    颛顼说:“师父是因为自己的执念不肯选妃,并不是为了你娘,才不肯选妃!和你们无关,明白吗?”

    阿念想了一想,含着眼泪点点头。

    “阿念,你要相信师父,有时候看似是困境,也许只是像蜘蛛织网。”颛顼指着窗外的蛛网,“蜘蛛织网,看似把自己困在了网中央,可最后被网缚住的是飞来飞去的蝴蝶。”

    阿念似懂非懂,琢磨了一会儿,哇一声又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攻打高辛?你要不攻打高辛,我就可以早点问你了,你告诉我怎么做才对,我也不用来刺杀禺疆,还被臭男人的汗巾堵嘴……”

    颛顼一边轻拍着阿念的背,一边琢磨着:以师父的手段,白虎部和常曦部肯定讨不着好,可是立储君的事既然被提了出来,师父就必须面对。因为这不仅仅是白虎部和常曦部关心的事,还是青龙部、羲和部,所有高辛氏族和朝臣都关心的事。除了阿念,没有人再名正言顺,可师父从未将阿念作为国君培养过……师父这一步如果走不好,高辛会大乱。最稳妥的做法自然是为阿念选一个有能力又可靠的夫婿,立阿念为储君,再悉心栽培阿念的孩子。师父要选蓐收吗?难道这就是蓐收最近一直在强硬进攻的原因?

    颛顼实在猜度不透师父的想法,虽然他跟在师父身边两百多年,可他依旧看不透师父,就如他永远都无法看透爷爷,也许这就是帝王,永远难以预测他们的心思。

    为了刺杀禺疆和丰隆,阿念连着折腾了几日,昨儿夜里压根儿没合眼,这会儿哭累了,紧绷的那根弦也松了,呜呜咽咽地睡了过去。

    颛顼对侍女招了下手,让她们服侍阿念歇息。

    颛顼走出营帐,顺着侍卫指的路,向着山林中行去。

    夕阳下,璟和小夭坐在溪水畔的青石上,小夭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璟一直微笑地听着,小夭突然飞快地在璟唇角亲了一下,不等璟反应过来,她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笑眯眯地看着别处。

    颛顼重重踩了一脚,脚下的枯枝折断,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夭立即回头,看到他,心虚地脸红了:“哥哥。”

    璟若无其事地站起,问道:“王姬离开了吗?”

    颛顼说:“她睡着了,我看她很是疲累,不想再折腾她,命侍女服侍她在小夭的帐内歇下了。小夭,你今夜就和苗莆凑合着睡一晚。”

    “我和阿念睡一个营帐也可以啊!”

    颛顼不想小夭和阿念接触太多,说道:“不用,我让潇潇在照顾她,你去和苗莆凑合一晚。”

    小夭说:“好。”

    璟看颛顼好像有心事,主动说道:“我先回去了。”

    小夭笑着朝他挥挥手。

    颛顼沿着溪水慢步而行,小夭跟在他身侧,等他开口,可等了很久,颛顼都只是边走边沉思。

    小夭不得不主动问道:“你在想什么?是为阿念犯愁吗?”

    “我在为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犯愁。”颛顼叹了口气,“我在轩辕出生,在高辛长大,有时候,我分不清我究竟是把自己看作轩辕人,还是高辛人。作为轩辕国君,我应该很高兴看到高辛出乱子,对轩辕而言是有机可乘的大好事,可我竟然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衷心地希望师父能想出妥当的法子,解决一切,不要让这片土地被战火蹂躏。”

    小夭眨巴着眼睛:“现在究竟是谁在用战火蹂躏这片土地?”

    颛顼气恼,拍了小夭一下,“我虽然挑起了战争,但我和师父都很克制,迄今为止战争并未波及平民百姓,但如果高辛真出了内乱,那些人可不会有师父和我的克制,他们只会被贪婪驱使,疯狂地毁灭一切。”

    小夭心中惊骇:“究竟会出什么乱子?”

    “告诉你也没用,不想说!”

    “你……哼!”小夭气结,转身想走,“我去找璟了。”

    颛顼一把抓住她:“不许!”

    颛顼的手如铁箍,勒得小夭忍不住叫:“疼!”

    颛顼忙松了手,小夭揉着胳膊,“你怎么了?太过分了!”

    颛顼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越走越快。

    小夭看出他心情十分恶劣,忙跑着去追他:“好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慢一点,我追不上你了……”

    颛顼猛地停住步子,小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颛顼望向西北方,低声说:“还记得在轩辕山的朝云殿时,你曾说……”

    小夭静静等着颛顼的下文,颛顼却再没有说话,小夭问:“我怎么了?”

    颛顼微笑着说:“没什么。”

    颛顼的微笑已经天衣无缝,再看不出他的真实心情,小夭狐疑地看着他。

    颛顼拉住小夭的手,拖着她向营帐行去,笑道:“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只是被阿念的突然出现扰乱了心思。”

    小夭却没有随着颛顼走,她看着他说:“我不喜欢你攻打高辛,时不时会讽刺打击你,但我并不是完全不理解你。虽然你出生在轩辕,可你在高辛的时间远远大于轩辕,这片土地让你成为了今天的你,从感情来说,只怕你对高辛的感情多于轩辕。我知道你这次带我出来,只是想让我不要那么紧张担忧,你想告诉我,你没有变!你是帝王,可你也依旧是那个和普通人一样会伤心难过的男孩,自己失去过亲人,自己痛过,所以绝不会随意夺去别人的亲人,让别人也痛。我不知道高辛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你会阻止最坏的事发生。”

    颛顼缓缓回过了头,笑看着小夭,这一次的笑容,很柔和、很纯粹,是真正的开心。

    小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摇颛顼的手:“我们回去吧!”

    清晨,阿念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飞往五神山的云辇上。

    她不甘心,觉得颛顼不能这么对她,可又隐隐地觉得这是最好的告别方式。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都是不能说,或者说了也没用的!

    阿念摸着手腕上缠绕的扶桑游丝,这是她请金天氏为她铸造的刺杀兵器,昨日,她距离颛顼那么近,却压根儿没有动念想用它。

    丰隆的大军进攻缓慢,仗打了十年,所占的高辛国土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可如果有朝一日,轩辕大军到了五神山前,她会不会想用扶桑游丝去刺杀颛顼呢?

    未解相思时,已种相思,刚懂相思,尝的就是相思苦,本以为已经吞下了苦,可没想到还有更苦的。

    细细想去,对颛顼的爱恋,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九分苦一分甜,到今日,已全是苦,却仍割舍不下。

    阿念弯下身,用手捂住脸,眼泪悄无声息地坠落。原来能号啕大哭时,还是因为知道有人听,盼着他会心疼,独自一人时,只会选择无声地落泪。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长相思(全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宝石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桐华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桐华并收藏长相思(全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