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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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宴来的时候,便接手了原主的记忆。他叫先生的那位, 名为纪止云。

    纪止云恋慕着燕国质子燕离,然而他却不敢向燕离表明自己的心思。某一日, 纪止云遇上了原主叶霖,他竟然和那位燕离有七分相似。

    纪止云把叶霖接入府中, 以慰相思之情。

    叶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 却还是飞蛾扑火的爱上了纪止云。

    原本他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待在纪止云身边的话, 纪止云会喜欢上他的, 奈何事情却发生了剧变, 燕国不顾质子燕离, 开始攻打周国。

    周国自然要处死燕离, 而纪止云却在此时想到了一个法子。

    让与燕离相似的叶霖去死, 让他代替燕离上刑场。

    叶霖的真心, 全都被踩到了泥土里,纪止云当真如此待他,亲手送了他去死路。

    明日就要行刑,楚宴穿过来的时候,正在牢狱之中。

    “好疼……”

    心上像被挖开了一道口子, 正滚滚得淌出鲜血。

    他被喂了必死的毒酒, 却因为自己在纪止云走后狠狠的扣了出来, 并没有下肚多少。可毒酒的威力仍旧巨大,他此刻肚子里犹如火烧一般。

    太疼了。

    楚宴满脸都是冷汗,眼神却极冷。

    [攻略目标:纪止云。]

    “不能睡,明日就要行刑……我得想个法子,如何才能出去。”

    楚宴的胸腔里都是血腥之气,他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又脱力的瞬间跌倒。

    他闭上了眼,因为极度疲倦,体力不支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后的官兵押着他,到了邢台之上。

    天边下起了细雪,冰冷的打在自己身上。

    雪花飞舞,已在大地上铺上了一片。

    楚宴跪在邢台之上,脸色苍白如雪。

    他知道,若是到了午时,他就会人头落地。

    “杀了他!燕国胆敢来犯!便杀了他!”

    “燕国屠城,是猪狗不如的畜生,这燕国质子也同样狼心狗肺!”

    下面全是叫嚣着要杀他的百姓,也难怪……燕国势如破竹,就快要攻打至周国皇都了。燕人杀了不少周国的百姓和士兵,他能这么吸引仇恨,也是情理之中。

    楚宴忽然就笑了,明媚的笑容之下,眼泪也落了下来:“先生,你来这里了吗?就连我死之前,你都不肯送我一程。”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几乎要淹没一切。

    酒楼那处的纪止云看着这一切,放在栏杆上的手忽然捏紧。

    饶是这样,他也不恨他么?

    自己可是让他代替燕离去死……

    纪止云抿着唇,死死的抑制着自己的情感,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喜欢的人是燕离。

    先下燕离在牢狱之中受了伤,一直在昏迷之中。

    他照顾了他许久,可燕离还是没能醒来。

    想起今日是楚宴被行刑,他仍是顾念楚宴的,不想他死得那么痛苦,便为他准备了毒酒。

    没想到……楚宴竟然没有死在牢中。

    纪止云以为是毒酒的计量少了,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样子。

    他抿着唇:“傻孩子,喝下毒酒死了,比砍头的疼……少了许多,你非要去尝试更疼的死法。”

    时间过得越来越快,很快就要到午时了。

    邢台之上的楚宴被人砸着臭鸡蛋和菜叶,手上早已经青筋凸起。要不是他强大的演技,楚宴还真的崩不住那副痴心不悔、楚楚可怜的模样。

    施刑人朝刀上喷了一口酒,他看着跪在邢台上的楚宴,心道自己砍头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容姿极盛的美人。

    “刀刃锋利,不会让你痛苦的。”

    楚宴嘴唇蠕动了两下,到最后终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杀吧。

    施刑人也是心怜,不过他知道,这样犹豫不决反而会让楚宴痛苦,还不如一刀干脆的了结。

    正当他的刀子快要落下的时候,一名官兵率圣旨急匆匆的赶来:“刀下留人!”

    “何事?”主事的官员连忙走了过去。

    “燕国议和!大王急宣燕离觐见!”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周围一片哗然。

    势如破竹的燕国怎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议和?莫非是邢台上的那个人?

    燕国国君顾念兄弟之情……

    众人将目光移到了楚宴身上,他一声素白的囚服,脸色几近惨白。饶是这样,仍旧掩盖不了那极盛的容光,尤其是他这样闭上眼的时候,楚楚可怜,最能勾起心里的一抹涟漪。

    “离公子,跟我们走吧。”

    楚宴再次睁开了眼:“你们……不杀我?”

    “你王兄来了,说是要拿五座城池来赎你。”

    楚宴微怔,不知不觉间已被人拉到了马上,骏马奔腾朝前方离去。

    还在酒楼之上的纪止云也被这样的变故给震惊到,他连忙给了酒钱。

    “诶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进宫!”纪止云的脚步一顿,想起了自己宅院中的燕离,“……还是回府吧。”

    —

    十一月末,大雪包裹了整个皇城。

    楚宴入了王宫,远远看见那边的燕王和周王正在对弈。雪地里盛开了红梅,凛然的盛开在冬日,这样的红梅林里摆了一个棋盘,黑白棋子落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楚宴心里有些害怕,毕竟他并非真正的燕离。

    刚出绝境,竟然又被人逼入了绝境。

    倘若被人发现,他也是个死。

    楚宴脸色苍白,强打起精神,希望周王和燕王别有所察觉。

    待他走进,燕王落下了最后一子:“这局算是我胜了。”

    周王哈哈大笑起来:“燕王果然智慧超群。”

    两人相视一笑,可那笑容里完全风起暗涌,互不相让。

    燕王注意到了楚宴,看向了他:“寡人上次见离儿的时候,他不过十岁。”

    燕王身边的侍从淮月提醒道:“然,离公子来周国已经十年了。”

    燕王笑了,又看向了楚宴:“倒是我记性不好,离儿,多年未听你叫我一句王兄了。”

    楚宴总觉得,燕王虽然笑着,可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极冷。

    楚宴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燕王见状,只是将自己的披风解下围在楚宴身上:“天寒地冻,别着凉了。”

    这上面萦绕着淡淡香气,楚宴却一点都不觉得温暖,心忽然沉到了谷底一般。

    这个燕王……厌恶他。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厌恶着燕离吧?

    可他为什么要用五座城池来换自己?

    楚宴一时之间完全搞不懂,只好低下了头,将自己的脸都埋入了披风里:“谢王兄。”

    燕王牵唇一笑,又看向了周王:“既然离儿已经来了,议和也谈好了,寡人便带他离开了。”

    周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便任由燕王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去了。

    他身边的护卫谨慎的问了一句:“王,为何我们不埋伏诛杀燕王?”

    周王皱紧了眉头:“你懂什么?燕王可是带着三十万大军来的,他身死的消息传出,三十万大军就碾压周国,届时只会落得更加凄惨的下场。”

    不过这个燕王当真心机深沉,明摆着说了议和,可那三十万大军却隐隐有威逼之意。

    若是他不答应五座城池换燕离,估计……燕王就更找得到借口攻打他们周国了。

    此人,甚是危险。

    —

    当楚宴和燕王一起走出周王宫的时候,外面有一辆马车等着他们。

    楚宴身体都在发颤,昨晚的毒酒他吐出来大部分,却还是咽下去了许多。

    燕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厌恶更甚。

    这样的眼神,甚至让楚宴觉得,他拿城池换下自己,是想更好的折磨他。

    “王上……既然公子已经回来了……”

    “哼,离儿,你到了王兄的手里,就别想逃了。”

    等等……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他虚弱的朝燕王喊了一句:“王兄……”

    燕王什么都未说,只是让楚宴和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直把楚宴的腰都颠得散架了。

    燕王咳嗽了起来,一脸冰冷之色,根本就不像是在周王宫那样的温和。

    “王,快喝些热汤吧。”

    “淮月,快些回天旭城,暂时别管寡人。”

    “……诺。”淮月只好驾车驾得更快了,原本五天的路程,他们三天就到了那个地方。

    一路上,楚宴发现,燕王的身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差。

    他不敢和燕王说得太多,害怕露出马脚。

    燕王用五座城池换了他,倘若被发现他是假冒的,喜怒无常的燕王定会将他斩杀。

    怀着这种心情,楚宴和燕王好不容易才到了天旭城。

    这里原来也属于周国,只是被燕王占领罢了。因此燕王现在暂住的并非是庄严的燕王宫,而是天旭城的行宫,比之燕王宫简陋了不少。

    当燕王下了马车,去行宫的时候,来往宫人娴熟的给他推出了木质轮椅。燕王忍着脚疾,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只是连日奔波,他的腿忽然一软,就朝前面跌落。

    楚宴下意识的想拉住他下跌的身体,下一秒,楚宴便因为重心不稳而跌倒在地。

    而燕王的身体,直接朝他压了过来。

    一阵天旋地转间,燕王就这么把他压在了身下。而外人看,却怎么都像是燕王跌在他怀里来了。

    楚宴:“……”

    燕王:“……”

    宫人们被这意外给吓傻了,连忙把燕王扶起来。

    燕王脸色阴沉的坐到了轮椅上,气息不顺的狠狠咳嗽了起来。

    他的气压极低,楚宴也只好灰溜溜的跟在他身边走,完惹……调戏了一个见面不久的人。

    楚宴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否则也不会摔得这么没有美感!

    等到了寝宫,燕王的气显然是还没消的。

    不过寝宫里面已经不复外面的寒冷,里面加满了炭火,逐渐变得暖和起来了。

    燕王单手托腮的看着他,身上萦绕着慵懒之气:“离儿,你知道你在我眼底像什么吗?”

    “什、什么?”

    “一只披着老虎皮的兔子,逗一逗就会全身发抖。”

    楚宴:???

    燕王笑了起来,眼底暗潮涌动:“小兔子就得关在笼子里才会听话,你说是吗?”

    楚宴没能听懂燕王究竟是什么意思,面露懵懂之色。

    燕王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洗干净,你就得进笼子了。”

    楚宴在心里沉痛的说:[……我发现竟然有人比我还皮。]

    原主之后多疑残暴的性子,是因为少年时曾受过太多伤害。

    太子捡到了他,又推他进了地狱。

    于是再可爱的孩子,心也被染上了黑暗。

    若不是林瑾之,他会黑化得更加彻底。

    可偏偏这个温暖自己的林瑾之……也是个骗子。

    他的世界开始崩塌,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希望,变成了最后的模样。

    听完了高华的话,林瑾之无比震惊的愣在原地。

    而他身后的韩铮也听到了只言片语,不由睁大了眼。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带起些许白色的梨花瓣。高华身上都是血,还不断祈求林瑾之原谅楚宴。

    林瑾之苍白无力的垂下了手,连忙喊外面的太医救治高华。

    高华彻底昏迷了过去,里面被许多人所包裹,林瑾之忽然觉得……他是不是也做了和当年太子殿下一样的事情?

    当日的太子殿下,乃是今日的凌王。

    陛下最终没能杀掉他,只是把他秘密囚禁到了某处地方。

    这件事情被林瑾之知道了以后,他那段时间曾经去探望过凌王殿下。

    没想到……这其中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林瑾之从里面的屋子走了出去,看见楚宴睡着的时候都皱紧了眉头。高华对他来说,大约是比凌王殿下还要亲近的人吧。

    林瑾之就在寝殿里,这样守了他一宿。

    看着楚宴苍白的眉眼,林瑾之忍不住伸出手去勾画。

    这个人可真美,当初他递帕子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红绸就铺在地上,楚宴的肤色竟然白得如雪,踩在地上有一种格外靡丽的美感。

    楚宴的皮肤很细,衣裳薄得仿佛要从上面滑落下来,只是看着太单薄了……明明没有多久,他就瘦成了这样。

    夜色很冷,楚宴沉睡了太久,久到林瑾之都以为他不会醒来了。第二天太阳升起,从窗户外透了一点光进来,纵然是这样,屋内依旧寒冷极了。

    楚宴终于睁开了眼,看到守在自己身边的林瑾之,眼底早已是死寂一片。

    “凌王殿下,有没有……”林瑾之皱紧了眉头,忽然发现自己问不下去。

    楚宴睁大了眼,终于害怕了起来。

    仿佛一提到那个名字,他就会牙冠颤抖,犹如惊弓之鸟。

    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林瑾之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而那微弱到极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却让他心疼至极。

    楚宴在说:“别打我。”

    林瑾之忽然痛到极致,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早在知道林侯爷没死,而又是罪有应得被楚宴关起来的时候,林瑾之的心结就解开了一半。

    “陛下……”

    楚宴终于回过神来,冷冷的抬起头:“你不是和凌王见面那么多次,问我做什么?问你的凌王殿下去。”

    林瑾之睁大了眼,楚宴知道他和凌王殿下见面……?

    他的呼吸都乱了几分。

    林瑾之想起,楚宴强召他入宫,就是在他去见了凌王之后。

    他以为自己背叛了他。

    林瑾之忽然想通了所有的一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他到底做了什么?

    林瑾之忽然百般的厌恶起了自己,他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怎么想不明白为何陛下对他的态度会突然转变?

    分明之前……他视自己为挚友那般,满眼的儒慕。

    “上次叶太医说……你仔细问过他男子和男子之间的那种事,为什么怕我疼?”

    林瑾之看着他,极想寻求一个答案。

    楚宴身体单薄,坐在寝殿的床上,他的手脚都带着锁链,听见林瑾之的问话,忽然朝他露出一个林瑾之看不懂的微笑来。

    “因为我爱你。”

    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却是砸的力度。

    林瑾之身体摇晃,原来他竟然爱他?

    仅是这样简单的理由罢了。

    楚宴又自嘲的说道:“可我爱你这件事,让我感觉到恶心。从今以后,我便再不爱你了。”

    他……爱他?

    林瑾之的心底涌出慌乱——

    因为楚宴说,这份爱,让他感觉到恶心。

    —

    林瑾之失魂落魄的出了宫,他有一件事……需要找凌王求证。

    一上午策马而行,他终于来到了郊外的凌王府中。

    这里被楚宴的人重兵把守,外面的人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把凌王看守得严极了,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守将叫做程寒,是楚宴的一名心腹。

    见林瑾之策马而来,程寒犹豫着要不要放行,一想起林瑾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他还是叹了口气,朝林瑾之迎了过去。

    原本光明正大来见凌王,林瑾之已经做好了动粗的准备。

    可对方的守将竟然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朝他抱拳:“林公子!”

    林瑾之以为他要阻拦自己,咬了咬牙:“让开!”

    程寒哪有阻拦之意,直接给林瑾之让了个道:“林公子误会了,陛下曾经吩咐过,只要林公子来看凌王,就让您进去。”

    听到他的话,林瑾之睁大了眼,嘴里苦涩一片。

    他自诩聪明,可为什么不想想……当天他为何能这么轻易的进去?

    傻瓜,果然是傻瓜!

    他想要的,已经在程寒这里知道了答案。

    林瑾之心里抱着最后一点怀疑,他害怕这些都是楚宴所布下的局。

    可程寒的话,却打破了他最后一丝怀疑。

    不是的。

    谁会把自己弄得那么凄惨,来布下这样的局?

    可既然来了,林瑾之便想走进去看看凌王。

    寒风吹在他身上,林瑾之忽然觉得极冷。

    暮春时节,天气乍暖虽寒,看似温暖,实则寒冷。

    林瑾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慢慢的朝门口走了进去。

    天气虽冷,却不及他的内心。

    自责、愧疚、以及……痛苦。

    所有的情绪全数涌了上来,他愤恨着自己为何会做那种事。

    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对楚宴造成了伤害。

    当林瑾之走进去的时候,那个昔日暴虐的太子在梨花树下抚琴。琴声清雅极了,悦耳动听。若是有外人在此地,大约会觉得凌王是什么高雅的士族公子吧。

    林瑾之朝他一拜:“凌王殿下。”

    凌王看着梨花,那些白色的花瓣飘飘洒洒,让他有些痴迷。

    一如,那个人。

    他一笑,当真如同千树万树的梨花绽放,让人痴迷沉醉。

    听见林瑾之的声音,凌王才从那些东西里拔了出来,冷淡的应了一声。

    琴音被中断,凌王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林公子怎么也来了?”

    林瑾之眼神闪烁:“瑾之今日来,是想问问当初凌王殿下说的话可是真的?”

    凌王轻笑了一声:“我说过什么?”

    林瑾之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像是急切的求证着什么似的:“凌王殿下告诉我,陛下欲对林家出手!”

    “啊……那个孩子。”凌王古怪的笑起来,“他不是出手了吗?”

    看到他这个模样,林瑾之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他中计了!

    “你算计我?”

    凌王忽然站起身,刚才还清雅的气质随之一变。他的脸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算计你又如何?他只喜欢你,只对你笑,我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可陛下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凌王嗤笑一声,他总也以为那孩子是他的亲弟弟,到底没对他下手。可除了那一步,该做的都做了,直到被夺了位,他才发现……那不是他的亲弟弟。

    他不是楚宴的亲哥哥,更非皇室血脉。贵妃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偷龙转凤罢了。

    但凌王可不会傻到把这种事告诉给林瑾之知晓,他只是淡淡的说:“亲弟弟怎么了?我便是看不得他这样的喜爱你。”

    原本凌王算计了他,林瑾之应该觉得挫败。

    可看着这样的凌王,他的心底扭曲的升起了一股快/感来。

    凌王百般算计,楚宴喜欢的人还是他。

    “陛下那些伤……是不是你打的?”

    凌王的脸色略微僵硬,他早些年当太子的时候,受了许多暗算,身体就自然而然的衰败下来了。

    一日,贵妃忽然拿了一些东西过来,让他早些服下。

    他被长期服散,那东西会让他的脾气逐渐变得暴躁,身体也开始衰弱。

    所以当初那个太子,到最后只是一个失败的暴虐之人,连最喜爱的人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去伤害他。

    凌王将手死死捏紧,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你这次来,不会只是想问这些吧?”

    “凌王果然是凌王。”林瑾之望着他,“我想问,韩铮义兄的事情。”

    林瑾之只恨自己当初为何没能解释清楚,还要去袒护他的父亲,让楚宴误以为又是自己欺骗他。

    在楚宴昏迷的这段期间,林瑾之亲眼去看了韩铮。

    棺材一点点的合上,直到将他的脸全数遮盖。

    “是我的过错……”林瑾之声音沙哑至极,韩铮除了得陛下信任欢喜以外,还是他的挚友。

    林侯爷想杀的人,一个是他的喜爱之人,一个是他的挚友。

    林瑾之走得坚决,回到林家的时候,将林侯爷手里的势力全都占了过来,悲痛万分的让林侯爷去乡下的山庄静养。

    “瑾之,父亲都是为你好,你不能……!”

    “够了!”林瑾之拿出了小册子,“那你说说,你到底是如何预料到这些的?”

    老刘一直在林侯爷旁边,把林瑾之说的话写在林侯爷手心。

    林侯爷的身体僵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是想让你一辈子安康!陛下会害你性命的!”

    林瑾之抿着唇:“陛下不会害我性命,他有无数次可以夺走我性命的办法,甚至当初叶太医刺向我的时候,他在叶太医手中护下了我,甚至说我的命是他的,谁也不许动。”

    林侯爷脸色一僵:“可他强迫于你!甚至还做了那种事!”

    “我也强迫过他,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之前互不相欠。”

    没想到林瑾之竟对楚宴做过那种事,林侯爷一时语塞,不由睁大了眼。

    “这种事情,终不是正途……”林侯爷的气势已经弱了下去。

    林瑾之忽然觉得很累,用一种极其漠然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我爹,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分明我幼时父亲忠烈爱国。”

    林侯爷一听林瑾之并不信任他,语气里带上焦急:“瑾之,可能你不信,我身上发生了许多古怪的事情,一觉醒来竟然回到了你小时候……我还梦到林家衰败,你帮太子夺位不得陛下喜欢。”

    他说了许多话,全是林瑾之听不懂的:“你是说,你梦到?”

    林侯爷以为林瑾之信了他,急急忙忙的说道:“是!是我梦到的!”

    “就因为这样,你便做了这种事,派出死士刺杀陛下?”林瑾之捏白了手,“陛下早知道是林家派出的死士!还有前些年,你派人刺杀陛下,他也同样知晓!”

    “……”

    “刺杀帝王,这样的罪够抄家灭族,你哪里是要帮林家,分明是想害林家于不义!我爹不会因为一个梦境而这样,你到底……到底是谁!?”林瑾之用极度复杂的眼神看着林侯爷。

    林侯爷的心脏咚咚的跳了起来,他呼吸变得困难,一时之间竟然魇住了。

    他到底是谁?

    他不是林静平,还能是谁?

    见他一个字也答不出来,林瑾之捏紧了手:“老刘!”

    “……属下在。”

    “送侯爷去乡下的山庄静养!这个地方不适合他!你也跟他一起待在乡下,不必再回来了。”

    他不再叫侯爷爹了,而是直呼侯爷。老刘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骇人的事,看着林侯爷的时候,心里都发憷。再加上林瑾之说的不让他再回来了,里面完全藏着杀气,老刘的腿都在发抖。

    “怎么了?”

    老刘直接给林瑾之跪下,哭得泪流满面:“公子,老奴、老奴能不能不陪侯爷去乡下?”

    林瑾之的语气极冷:“若不是你传递消息,死士怎会去刺杀陛下?”

    老刘哆嗦了起来:“老奴只是叫了死士过去,侯爷和死士密谈的时候,老奴并未在里面听着呀!要是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老奴一定会告诉公子的!”

    林瑾之不想听他辩解,只觉这老奴可恶极了。

    “不想去乡下,我便让你跟侯爷一样。”

    跟侯爷一样?耳聋眼瞎,这辈子只能靠他人知道外面的消息……

    老刘打了个寒颤,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林瑾之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独留下林侯爷和老刘两人。

    林侯爷仿佛老了十岁,默不作声的跟着老刘去了乡下的山庄。

    他平生自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林瑾之说得对,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那些记忆又算什么?

    某些事情完全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他却非得按着上一世的来走。

    被束缚住的人,分明是他。

    后来,老刘陪着林侯爷去了乡下,因为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越发的嚣张起来,甚至虐待起了林侯爷。

    林侯爷耳聋眼瞎,生活根本不能自理,只能靠老刘,他还这般欺辱他。

    他气得浑身发抖,日日咒骂老刘,而这只换得老刘更加的虐待。

    “都是你!若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怎会被公子软禁到这种地方来了?穷乡僻壤!分明我儿子都考中举人了!”

    “你儿子考中举人,是谁的功劳?”林侯爷气得吐血,当初就不该帮这白眼狼。

    林侯爷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信任的人推入绝望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当初老刘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说他儿子才华横溢,希望侯爷给个机会的时候,林侯爷念在老刘照顾他的份儿上,便答应了这件事儿。

    林侯爷悔不当初,一直拍着自己的胸口。

    气啊!这老奴竟欺负到他头上了?

    他枉对他当初的信任!

    老刘的行为越发明显,觉得是林侯爷连累了他,分明该享清福的年纪,还被软禁在这里。他对林侯爷的举动便越发过分了。

    直到一日,林侯爷再也忍不住,失手杀掉了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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