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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作春江都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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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喜欢秦少游的满庭芳“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所描绘的画面,当自己心情郁闷不已的时候,读着这一句仿佛夏天喝了一口冰水似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这是一种同情主义,只有在这样的孤村,落魄的人才会找到心灵的寄托,有一种让孤独来的更猛烈些的味道。

    秦少游一生很是不得意,早年为苏轼所赏识,成为“苏门四学士”之一,后来新党一度执政,秦被划为旧党,一直被外放做官,最后贬死滕州。“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在一片思念家乡的梦里结束了他凄恻悲凉的一生!

    秦观的家乡在扬州高邮,是一个风土人情极其淳朴的地方。那里有美丽的高邮湖,有历史悠久的秦邮驿,有贯通南北的大运河,那里的淳朴的民风养育了少游一颗至纯至真的性灵。他从小读书就非常认真,至今现在高邮秦邮台还保留着他当时读书的房间。深窗苦读造就了后来才华横溢的婉约词人。由于家庭不是很富裕,他的父亲就早早让他成了家,他的妻子叫徐文美,是一个贤惠的女子。

    秦观的才气自是妻子不能束缚的住的,有才子的出现,自然身边就少不了美女。也许他的妻子不够美丽,或许也不够有才艺,所以善良的人们却编造了一些美丽的传说,来陪伴孤寂的词人——她就是苏小妹。“苏小妹三难新郎官”的佳话已经被人们广为流传,这么良好的愿望,我们就姑且它是真的吧。当少游准备入洞房的时候,苏小妹却有心试试自己夫君的才学,于是便有了三难少游的佳话。

    记得苏小妹出最后一联:闭门推出窗前月。把大门紧闭,把才子拒之门外时,老师苏轼来帮忙了,取了一片小砖,投向缸中,激起的水花扑在少游面上。于是少游脱口而出“投石冲开水底天”急不可待的进洞房和苏小妹共渡良宵了。是啊,遇到一个才女也需要一个才子才能降伏啊,真是难为我们的聪明词人了。

    对于才子词人而言,红颜知己是不会少的,尤其在那个文化的盛世,歌妓唱得都是文人填的词曲,比起现在低俗的流行歌曲可优美多了。少游许多的作品便是写给歌妓们唱的,据统计有一百多首“爱情诗”是为青楼歌女而作的。这其中又生出许多故事来。

    钱钟书在宋诗选注的序里说秦观的诗是“公然走私的爱情”茹溪渔隐丛话则引艺苑雌黄说了秦观的一件风流事。

    秦观在绍兴的时候,太守请客,歌妓仰慕其才情,便索要新词,少游当即作满庭芳,送与歌唱,不料“山抹微云”一唱而红,从此词人也因此词得了个“山抹微云秦学士”的称号。

    明代的蒋一葵在尧山堂外纪中则透露了秦观的另两次艳事。说“秦少游在蔡州,与营妓楼婉,字东玉者甚密”他专为情人写了一首水龙吟,还费心地将楼东玉的名字写进去“小楼连苑横空”、“玉佩丁东别后”就是谜面。而“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月,照人依旧”是说他们幽会情景的。秦观还有过一位叫陶心儿的情人,他曾赠一首南歌子给这位名妓,末句的“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就是为陶心儿的“心”字作的谜语。

    这些事情不尽都是真的,但都与词人的一些名作联系在一起。也许正是因为这些逸事才使得我们的情人显得更加的多情,似乎一生不负他“山抹微云”的美名!

    况周颐在其蕙风词话中就曾说过“吾观风雨,吾览江山,常觉风雨江山之外,别有动吾心者在”秦观便是这样一位能动人心的词人。他的一生是那样的至情至性,他是“山抹微云秦学士”他是“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的风流词人。他的人生里面总是刻着“爱情”两个大字,可是婚后的诗人是苦恼的,因为他与妻子已经成了亲人,爱情也就渐渐远去了。唯有一颗追求爱的心还在,那是怎样的痛苦啊,只有在歌妓之中流连,以至于他的老师苏轼说他是学的柳永,学起了浪子风流习气。对于一个专主情致的词人而言,没有女子,没有歌妓便失去了创作的源泉。而不甘心流连于烟花酒楼的秦观也就注定要比柳永凄苦了。

    特别是哲宗亲政,排斥元佑旧党,词人被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郴州。由大学士的京官一直被贬在偏远的地方为官,今生注定少游要郁郁而终的。偏远地区,地方荒凉,没有丝竹管弦之声,唯有“黄花苦竹绕宅生”每每想到生世,就哀伤不已。一位凄婉幽怨的词人在生不逢时的年代,注定了他的文章有着太多的哀怨与不平。

    这些都只有倾诉在文章里,倾诉在词中,才能减去词人些许烦恼。然而,这样的愁苦却是控制的。“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多么哀伤的曲子,多么心碎的情伤,一切的无可奈何都只能在词中落寞的倾诉。唯一能读懂他才华的也许就是那流逝不尽的郴江。“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潇湘的水里有他的知音屈原,有他同病相怜的天才文人,看着郴江无尽的流去,而他的愁怨也就愈加的连绵不绝!

    在尘世的最后时刻,无心于世间久住的词人见到了他一生崇拜的老师苏东坡,那是怎样一种心情啊。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天涯海角的岭南凄惨的聚到了一起。除了些许重逢的喜悦,便只有无尽的惆怅。东坡虽然旷达,却也不能不承认无尽期的贬官生涯,对于满腹才华的他们是多么的不公。少游的微笑中,他的老师读到了离别的创伤。“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这最后的一语成谶,让天下才子哀叹不已。没有等到回京的那一天,没有等到告老还乡的那一天,词人在微笑中离开了人世。有人说是笑着离开的,那是因为他没有看到微笑背后的那无尽的忧伤啊!读着他的词,就能走进他的情怀里去,感着他的一片赤诚之心,感着他为情而来、悲情而去的凄婉词心!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词人的泪水中有着太多的忧愁,千百年来,他的忧愁终于被无数忧伤的人理解,他的那些写愁的词句,也成为抚慰我们心灵的良药,在落寞的时候,吟着他的一句“无边丝雨细如愁”竟是那样的真切!

    笔香河2009年4月30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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