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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黄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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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云天,黄叶地。秋水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无情芳草,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题记

    我怔怔的双膝环抱,很是无心的将那句话瞥进了眼眸中,又抬头望向了屋外那片天宇。

    无意识地轻吟着:碧云天,黄叶地。那似乎在我的流年睡梦里某个时刻出现过,也似乎它就在不久前,我还一遍遍迷惘地念过。但过后我便将它给忘了,我总是喜欢忘却,我也总是不喜欢记取。许多的东西在我脑子里总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但我就是无法捕捉到。

    我知道在我生命中发生的任何事,在我的灵魂深处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懵懂感。所以我越来越沉入一种无意识的怔愣与疑惑中。

    脑子里在那一刻突兀地呈现出一幅诡异的景象。

    天空闪现一抹异样的青碧琉璃色彩,如银般的缓缓流动,在那色彩的尽头是一袭寒烟雾绕的苍翠裙袂。流曳的裙裾,飘逸的流丝如青发如流光清眸,绕进一抹孤绝的凄清与流滟,很是醒目又疏离地划向天边,向着那远远的天际绵邈苍迥而去。

    清风托着,流云逸着。瑰丽荒芜旷淡。如纱般飘过,不曾留下任何,但却将心绞得隐隐的痛。

    那心的伤处是一团苍劲的黄,心形状的云翳如片片飘舞盘旋的叶,叶叶飘落,就铺在了那无边无际的秋里,搅动得相映夕阳远山共秋水长天一色。淡淡烟笼淡淡愁。漓漓云邈漠漠秋寒。

    总以为那些来自天穹深处的云翳是秋的灵,绵邈荒逸。总以为那些恣狂羁舞的来自大地的叶纱是秋的性,苍凉柔致。

    在那絮絮丝丝的绵远灵逸中,在那叶叶声声的荒旷柔软里,那绵绵密密的云翳化作了曼妙的女子,那扑扑落落的心叶化为了悲怆的男子。女子轻抛曼舞,男子昂首痴痴凝望。那一水袖的轻撩漫绕,那一眼的痴怔愁恋。有如夕阳西下,秋水朦朦,寒烟澹澹,萋萋芳草下一首壮阔的秋景图。

    那是如水般的女子,有着水般的清漪柔情,那是如叶般的男子,有着叶般的苍凉厚重。

    也许,那时,他们邂逅于云天叶地。他们于那苍茫的羁旅途中携手共挽长天秋水一色,共染那碧海青天,共映那苍青碧黄。在秋的一角,在天的一方,在云之角,在叶之国阖饮那一腔落花无语的愁思,那诉那一怀凄情丽景。

    烟波之中,雾霭之下,绮情欹枕,黯然消魂。

    如果那是一个故事,定会是来自前世的记忆,如果那是一片凄景,定会来自前梦里的一片荒凉,如果那是一个季节,定会来自时光之外的错觉。如果那是心的一角,定是那最为温柔孤寂深沉的情愫。

    也许在那遥远的时代里,在那旷古中,一个行走于江湖的男子,奔波在人生的路途中。风餐露宿中,邂逅于秋的碧云黄叶。独自浅酌慢饮,在抬起眼眸的瞬间,一个着一袭碧云色裙衣的的女子头挽一根苍绿色发簪的女子袅袅然走进了他沉吟紧皱的眼眸中。女子的清浅笑颜如她的身姿般异样地惊醒了他枯枯寂寂漠漠冷冷的心。

    那时,叶正在纷飞飘落。寒风飒飒,远远的天水相接之处是那如她裙衣般轻狂慢涌的碧云。如烟如雾的绞起翻涌在他的眼前。他看着她有如从天边那块青碧色的云烟深处飘来般地凝立于他的身旁。

    远远的随那天际延伸而去是一旷秋水,寒波浩淼,清心寒肤。已经夕阳斜下了,青山罩在酡红色的残阳里,在云雾深处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迷离梦幻之景。远远的那山边是绵亘在斜阳外的萋草。青绿苍黄,迥远苍凉。

    男子沉默中抬首凝望,女子缄默中低眉敛首。风吹起了他们的翩翩裙带。在那一刻,男子从夕阳的侧影中望进了那个柔媚清浅的身姿,也将一抹异样的情愫深植于心中。

    在无声的凝睇中,他记住了她。在无言的感聆中,她刻进了他。

    其实,那男子从来就不知道那女子的名字。他只知道她着一袭碧云色的裙衣,簪一根苍翠色的发簪,如秋云秋水般柔情雅致的女子,他便将她的名记为碧云。她也不知道那个着一身苍青色,脸面呈一种深邃的苍黄色有如秋昊般苍凉的男子是何名字,她将他记为黄叶。他是坐在秋叶的纷飞的怀抱里。她是从秋的云水间飘逸而来。

    从此,在秋的猎猎萧瑟里。她总会记起那个有着秋凉般的苍黄男子,那时,在她走向他时,他正坐在一棵大树下,风正狂起,苍黄的叶如蝶般的漫舞在男子的身边。那番景象奇异绚丽又带着深重的苍凉荒杂感。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旋舞的叶是如何一一飘落于他的身,他的肩,他的发。似乎在他的身上有着一种深刻的吸引力,撷取着那些四散飘零的叶儿都围绕着他而舞而落。而他坐着无动于衷,满脸的落漠萧瑟孤寂清冷。仿佛他早已融与了那棵树,那些叶,那片天,那片地。她的心中倏然的便有种酸瑟的疼痛感。她敛起了作为女子的矜持,很是专注的聆听风里的他的声息,凝望他的那抹深邃的影。将他深刻的镌刻进脑中。从此空空的心魂深处便藏起了一个坐落在秋天里的坚毅冷然的男子。

    男子在那永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漂泊流浪行走中,看透了人间荒凉,看尽了残霞满天,看破了滚滚红尘,看穿了人生流年。匆匆寂寂,漠漠落落。流年,时光缓缓流淌在那些他行走过的道路上。他永远都是行走在残阳下,他永远都是行走在秋的苍凉里。而他在凝望着那片片残霞晚照,青天碧云,秋水空蒙时,他的脑中便闪现出那个着一袭碧云烟笼袅绕行来的身姿。那般轻盈纤细,那般清寒浅淡。笑靥如水,眼眸如云,身如纱,发如烟,姿如云,影如风。

    他想不起这样的女子为何会在那样的一个残阳里从芳草斜阳外如云如水的向他笼来。但他已经深深地记住了她,在心里千百遍的叠映着秋水长天于灵魂深处凄寂的呼唤着她。她从哪里来?又走向了何方?想起她的身姿时,便会浅浅的笑,有一种温馨与幸福弥漫疲困的心灵。漫长的孤独行走中,她的身影早已嵌入到他的灵魂深处,总会在明月夜,独倚危楼,相伴那一抹清寒,在冷冷秋声里对月邀呼,浅酌慢饮中唤那逸逸的影,清泠泠的人儿。那些穿肠入肚的清醪在飒飒秋风里化为一滴滴如水的泪。滴落在漫天飞舞的叶片上,滚落在萋萋芳草丛中,是那梦里最深的相思相念。

    化作一片如蝶舞的叶儿,托那云天雾海,嘱那一寒清蟾寄问那遥迢天涯的女子一个瑰丽迷幻的梦。梦里,他与她在缤纷蝶舞叶飘的水之湄,云之巅共挽那一曲碧云天,黄叶地的曼妙柔婉幽欣。

    而人生的迷途,行走过便是彻底的决绝。不再有回头,不再有期冀。惟只暗涌那一番凄情丽景,着那一生的荒寥时光,奠那曾邂逅拥有过的一片洪蒙天地。

    我不是碧云天,不是你的天空;你不是黄叶地,不是我的大地。因而你永不会在我的心头激起那般苍凉荒旷凄婉的清景;我也永不会在你的心头荡起那般曼妙柔美清逸的绵远之绮景。我们遥首相隔,永不邂逅,永不牵念。

    我不知道为何我会这么如痴如醉般地轻吟着碧云天,黄叶地,却从不会用心去记取,去品读。似乎在我迢遥模糊的心魂深处,我依稀在寻找那曾寄托在我心海中的黄叶地。用那片苍凉厚重的黄叶地来换取我那片清柔邈逸的碧云天。日日夜夜,年年岁岁共舞那人生的秋凉苍茫。将一片深邃厚重化为一片欣柔浅淡。漠漠地跟随着你的脚步抚你那落落的心怀。

    201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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