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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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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清浅。她早早的从厂里回到宿舍,轻轻的慢慢的动作艰难的洗漱好,便躺在了床上。那股疼痛让她提不起任何吃饭或是去外面走走的兴趣,只想睡,睡着,什么也感知不到。

    可是,越是极不舒服的状态,就越是难以入睡。她打开了收音机,听电波的声音流淌在房间里。她侧躺着,手捂着疼痛的地方浑身冒着汗,那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只是她知道她又是难以入睡,别说那时还很早。她翻来覆去的在暗夜里,情绪低落到最低处,脑子里也不想思任何的东西,只想听着那流动的声音将所有的知觉关闭。

    夜已经很深了,从七点多到八点多,再到九点多,十点多一直到了十一点多将近午夜凌晨了。她却依然那么清醒的地滚倒在床上,感受着疼痛一波一波的袭击。她有时想,就让她在这疼痛中将生命彻底的交付吧。可是又会很自觉的安慰着灵魂,仅仅只是这么一点痛又能算什么呢?难道就不能坚持过去吗?她如是的想着,那电波的声音早已关闭了,可是夜啊,依然还是这么清醒地绽放在疼痛人儿的脑海中。

    她想起了,她曾经因为心里不舒服,冒着冷汗几近于晕倒在人塞人的车里。那时,她多么害怕,害怕会在车里就那么突然的失去意识。那时,她多么想自己能强大点。她知道并不是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只是她也说不清她为什么总会在一种青天白日里窒息的人多的场合中就会有种突来的难受,突然便会在阳光灼热的大白天里冒起一身的冷汗,被风一吹,犹如是在从冰窖里出来般的阴冷。那时,她知道她的生命是该小心翼翼的应付,是该好好呵护。因为那生命的疼痛不知何时何境便突然地冒出来,像是从生死边缘走过一遭般。

    她记起了,那个夏天的早晨。她的心里突然的便涌起那股疼痛,像是有着某个生命在无限的空间呼唤着她。声声呼唤让她那么难过,让她那么悲哀。几近生命的挣扎,从汗水与泪水中浸透出来时,她感知她的生命又离那心的灵魂深处近了些。她总会在那种时刻紧紧地揪紧自己的衣服,紧紧抚着自己的胸口,紧紧扼住自己的咽喉。那时,她深刻的体会到生命的疼痛与哀伤。在无助的挣扎中,一次次的脱离出来,历经生命的洗礼。她便又一次的呼一口气,虚脱中告诉自己。生命,她又实实在在的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疼痛。她不知道她的生命还得经历多少次这样的生命之痛。但她知道她已经习惯了如此痛着且挣扎着。

    在生命的边缘,她一次次的告诉自己那残留的疲弱的知觉。不能失去意识,不能让生命丢失。如果要让生命丢失,就让她在经历过所有之后让她自愿的彻底的放弃好了。

    在那时,一张床是她最好的安慰,一床绵软的被是她最温柔的轻抚。她将疼痛载在沉静的床铺里,很安静地进行着生命的挣扎,独享着生命的荒旷无助。她会在慢长的疼痛中渐渐学会让自己安睡,然后在梦里,她有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梦来了,轻轻地唤着她,将她载着到了那个别样的天地里。

    她是踏着春天的凌波微步缓缓而来。那时,她美丽,安详,也可爱。柔柔的梦总是托着她走很远很远的路去寻那一片叶,一朵花,顽皮的云雾总会将她可爱的包裹。她闻嗅着季节的芳香,那是属于她的季节。她纯真,可爱的漫步,无忧无虑的采撷。她以为她的世界永远都是如此的空灵而清浅,可听潺潺流水声,可听啾啾鸟鸣声,可探唧唧虫吟声,可窥皎皎银月。然而一阵风来了,将她吹向了那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在那儿,有着人的喧嚣,有着人的吵闹,叫骂,哭泣,诅咒,而且似乎是在诅咒着她的父亲。那时她还不知道她的母亲病了,病是寒一阵热一阵,神志不清。令父亲恐慌着,忧虑着,忙碌着,也苦苦的支撑着。那时她茫然地听着那在灼烈的阳光下声嘶力竭的诅骂。对着她的父亲。对着她最为崇敬的人儿。

    她躲在葡萄架下,听着那刺耳的叫骂。一忽间,她的天空便塌了。她的血液迅束的在阳光下冷却,浑身绷紧着,颤抖着。她没有哭,只是睁大着眼,鼓动着耳将那最为难堪的诅咒声埋进了心里。

    母亲的病在那样灼亮的阳光下,将一个刚强的从未有过软弱的男子逼出了阴暗里的无助的凄凉的泪。她偷偷地躲在阴暗里为着父亲的泪而彻底的将心沉了下来。她知道了越是阳光灼灼,那股生命的疼痛越是阴寒入骨。

    此后,她的父亲依旧的坚强,她的母样也回复了那个强大的生命力。但她的世界从此便有了生命的疼痛,那种难言的深入骨髓血液的阴冷的疼痛。于是,她沉默,她坚韧,她也如父亲母亲般的刚强,用柔柔的疲弱托着一份韧韧的坚强。

    她用自己的生命体会生命之痛。在梦里,便有了她最为美好的祝福与最为美丽的天空。她在空气里追逐,她与云霭相嬉,她与花草相携,只为了延续她那阳光下曾经的生命之欢。她把那个灼烈的阳光作为她悲欢的分界线,她把那个燥热的晌午作为她生命疼痛的起划点。

    后来,在阳光下她便会有种晕晕沉沉的箍制感。她说那是阳光在拉扯着她的神经,她说她在阳光下永远也清醒不了。她说她在阳光下永远只想闭着眼睛看人,她说她在阳光下永远都不想听到争吵声。她喜欢在阳光下躲在阴暗的地方看阳光里的所有生灵,活着的,喧吵的,诅咒的。然后闭上眼睛沉入那个无人可进的天地里,很安静的流着泪,很安静的编织着时空的混乱,分析着精神的错乱。

    也许,生命无论走到何时,何处,那份疼痛依然会藏在暗处,只要有阳光,只要有喧吵便会让她极度的疲乏,极度的晕惑,极度的想躲藏起来。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许许多多的时候是不能,她只有尽力的避开。只有尽量的让自己坚持,坚强。

    她知道每个人从出生开始便有每个人的生命的疼痛,只是有轻有重,有明有暗。或者有人在旁边支撑,在旁边抚慰,也或许有人可以完全的将之兜揽到自己的身上。但她不能,她只能如此安静的承受着她的生命,她生命中的疼痛。

    每当她抚着胸口时,每当她想说又说出不话时,她只有用一滴一滴的汗水来挥发着她生命的张力与韧力。让生命,让疼痛可以安歇可以温柔。

    苍白的持起一份生命,将之呵护在怀中。用无数的梦呓来亲抚,用无数的忧思来慰藉。在梦与现实中徘徊,在记忆与路途中循环,生命的疼痛亦可以很轻柔很舒缓的释放。

    20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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