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逝的罗衣之——短裤背心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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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裤，背心，风凉皮鞋，这三大件，是炎炎夏日的标志，是我服饰的全部。

    女人不敢露腿露胸，否则有失大雅，所以村里的女人们都穿长裤穿衬衫，实在热得难受，只能卷卷裤管子，或是弄件短袖衫，算是“保守”之后的“开放”但无论如何，大腿和胸脯是不敢青光乍泄的，怕被别的男人看见，有主动勾引的嫌疑。男人真好，男人就是夏天，只要两腿间的龙物不泄密，其他身体上的所有部位，都可以交给阳光，交给眼光。所以男人最简单的时候，一条短裤就可以打败整个夏天。

    摆脱了开裆裤，我就知道脸红是因为害羞，再也不敢象以前那样赤身裸体地在人前摇来晃去，于是夏日里，我的身体上就贴上了短裤和背心。起初，有短裤一条，无背心；后来，有短裤两条，无背心；再后来，有短裤两条，背心一件；最后有短裤两条，背心两件。在背心要红背心、短裤要双排皮筋的期盼和奢望中，我走过了童年，走过了少年，走进了青年。当我牵出家里那辆凤凰牌破自行车后，猛然想起还要套上一条长裤和一件衬衫时，我记得当时自己正在发愤读书准备考大学，嘴巴上下和两腿之间都在长“胡须”了。

    回想那段岁月，短裤背心的作用并非全在遮羞掩体。我能顺利偷吃庄稼地里的蕃茄，偷摘人家树上的梨头，偷来生产队里的毛桃，偷走邻居家的图书，等等，全仗那件背心。背心的下巴塞进裤里，双排的皮筋一拦截，就可把所偷之物悉数放进肚皮，背心就成了一个布兜，我看上去肚皮突出，长得象个孕妇。所以小孩子爱偷东偷西，大概也与身上的背心有关。短裤的妙用也不少。翻石蟹，挖泥鳅，收获的东西可随身带着，只需将张牙舞爪的蟹和扭来扭去的泥鳅往短裤上一贴，把皮筋反转过来，那东西就被裹在了里面，动弹不得。收获多的时候，整条短裤都裹满了，走起路来就得格外小心翼翼，否则，那沉甸甸的战利品会自动把短裤褪下，露出白白的屁股。回到家里，释放短裤，可得一大碗美味佳肴。那时，我的短裤确实帮了生活的大忙，丰富了餐桌，功不可没。当然，裤腰上放钱也绝对比手里捏着要安全，那打酒的钱、卖蛋所得的钱、买油盐酱醋的钱、上学的学费、买皮筋小刀铅笔之类的细钱，都被我小心地裹进短裤，从无丢失的记录。

    比起背心，短裤的命运更惨些，但带给我们的笑声却也更灿烂。孩子之间的取闹，大人逗小孩的把戏，就是互相偷偷地剥对方身上并不牢靠的短裤。往往是一不小心，人家在背后搞小动作，哗的一下把你的短裤剥到了脚跟，然后大叫“都来看”常常令被剥者恼羞成怒，只得伺机回剥一次。如此剥来剥去，有时候难免剥出尴尬，或是把短裤也剥破了，或是前面真的已露出黑乎乎毛茸茸的一簇，于是就要打骂一阵。

    一个夏天生龙活虎地过去了，留给秋天的礼物是身体皮肤的黑白反差，白处嫩白，黑处奇黑。白皮肤，让人不免想到女人，那白的范围白的面积白的形状，竟也是一件背心一条短裤，好象脱掉的背心短裤不是布而是一层皮。那黝黑的印记，让人想到牛，是夏日阳光的杰作，也叫劳动人民的本色。秋天、冬天和春天的职责，就是联手除黑，还皮肤以本来面目，打磨一个白晰晰的身材，完好无损地交付给夏天，交付给阳光，交付给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