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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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的寂寞也是我们的寂寞。
——题记
2004年夏天，一切结束。
我从考场上走出来，步子很轻。精神很昂扬。穿着fun的粉色上衣，还有米奇的牛仔裤。手上提着透明的文件夹。准考证还放在里面。上面有一个冬天的微笑。很疲惫。不堪一击的模样。
考场的门没有开。因为卷子还没有清点完毕。很多的人，就那么站在十九中窄小的操场上。拥挤喧嚣。有人很用力地拥抱在一起。或者欢笑。更多的是没有表情。一整个四季消逝了。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
最后灰色的铁门终于开了。声音是沉闷的。我们没有预料中的开心。比想象的还要平静。我努力做了个笑脸。因为知道爸爸在考场外面等我。结果却看到妈妈也在。我说不错不错。然后朝车子的方向走去。司机看上去也很开心。他为了我的考试也奔波了不少。
后来我们是回家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我的记忆模糊。
一切都那么快。刷啦啦像时光。
高三前的那个暑假，我还在努力地写字。在一个很温暖的叶子里。叫做暖色地带的地方。很多人，从熟悉到不熟悉。我说了很多次我要离开。以后回来。但我并不曾真的离开。我还在写字。
写字给我的感觉是彻骨的投入。是我还活着。是我的指间开出非常漂亮的花朵。不会凋谢。后来高考结束，爸爸说我比别人要伟大。因为那一年我除了学习，还写了很多的字。我记得某一次难得的假期。我们被堵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大家都那么着急。年段第一站在我旁边。她不耐烦地跺脚。我问她：你很着急回家么？
她说：“是啊。我想回去读书。”
我说：“我也着急。我想回去写东西。”
我不是那种为了枯燥的课本，为了不确定的未来侵其所有的孩子。我宁愿去把握现在的小小幸福。我宁愿只守住手中那一小团焰火。
在高三之前，关于高三的传说有很多。到书店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这样名字的书。譬如感谢高三，譬如黑色七月。总之很多。我迷糊地认为它是一种成长的日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绽放。上一届高三让我羡慕。惊世骇俗地直接。比如从五楼把可乐罐子砸到老师的头上；比如在寒假的补课里放响鞭炮，噼里啪啦地非常动人。红色的碎纸掉在灰色地板上，颇有嘲讽的味道。那一天，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了。他们上着很冗长的复习课，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有就是在学校的地板上用彩色粉笔作画。缤纷的颜色，看上眼睛里却有一种伤痛。我想，他们在等待某一刻的释放。我想我明白的。
搬到高三的五楼不是没有兴奋的感觉。现在去想，我是把高三想的太伟大，像很华美很激烈的戏。但是一切并不是这样的。我们在桌子上做作业，或者听课。下课就去买东西吃。很多很多的东西。譬如粥，热气腾腾地温暖了一个冬季。变的很放肆。老师看到，却不说什么。政治老师还把巧克力带来作为奖励。他的抽屉里大概是很多的零食。不知道为什么。高三的时候变的非常容易饿，非常想吃东西。每次下课就要抱一大堆回来，不停地吃。有的时候，我怕我在使劲的吞咽中流下泪来。还好，从来没有过。
一切都很安静。我们都克制着。什么也不说。偶尔抱怨。但脸上的表情是笑的。
到下半学期开始晚自习。对我们这个城市来说。大概只有我们一个学校这样做了。晚上下了课就出去吃饭。一大堆人挤着走在冬天的风里。我错觉那是很幸福的日子。在学校写作业。彼此都不说话。很困但是依然坚持着。听老师讲题目，闻到他身体上浓重的香烟的味道。后来圣诞节来了。我跑出去和父母吃晚餐。在学校旁边的“三杯咖啡”吃非常大盘的厨师沙拉。然后赶着回学校去读书。那天很多的人都没来，或者迟到。有些人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吃饭。所以就回来晚了。弯着腰进了课堂。然后兴奋地说着话。教室里贴着漂亮的图画。后面高考倒计时还没有贴出来。我们都是灿烂的样子。在黑色的夜晚里。
尽管我们不愿意，时间还是会过去。在高三这一点是那么的明显。我和同桌买东西来庆祝倒计时50天。东西的滋味还没忘记。40天又到了。那时候我经常哭。感觉无助。伤心的时候就咬自己，手臂上留着红色的印子。牙齿印一小排，触目惊心的样子。砸坏了玻璃。大人们都没有生气。但是我自己更加伤心。
我只个无能的孩子。但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应该坚强。
逐渐的麻木越来越强烈。我和周说：我很害怕。她说：游戏才刚刚开始。我很想她。我想和她在一起，再做她的学生。可以说在高中里我不快乐。因为真的没有老师能比的上她。后来在高考看考场的时候碰到她。瘦小的样子，白色衣裳。她说她高考这几天都在这里。我拥抱了她，很用力的。后面一阵的喧嚣和尖叫。是她现在的学生。里面有我以前的同学。他们真的很幸福，能拥有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明白的我的感受。
高考的前一天我一夜没睡。用周的话来说，就是：“舒洁一夜没睡。凌晨四点跑进她爸房间里，说我睡不着。还笑嘻嘻的。”她并不担心我。因为她知道，我是个好孩子。虽然因为我中考时候没有报福州三中，她说她会恨我一辈子。那天晚上我是否笑了，记不清楚了。也许我是在心里对我自己说一句荒谬，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在这之前，我一直那么那么平静。只希望一切都赶快结束。
还好后面几天，都一切顺利。从最后一科的考场走出来。我问周：这就是高考么？怎么那么平常啊。她说你以为呢。
然后我和自己说：都结束了。我想我会很快乐。这一刻的快乐我等了12年。然而没有。我没有快乐起来，也没有释然，没有放松的感觉。我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地等待着。等那扇铁门张开。等我的父母接我回家。等待一次完整的睡眠。
如此而已。
原来我们的要求都那么少。我们的痛苦都那么小。而我们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伟大和坚强。到这一刻我才知道。
我曾以为我的高三会和别人的不同。我会放弃很多，然后坚韧地长大。到最后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我们都那样平静地走过来。把挣扎都放在了身后。留下一大片的空白。有时候我会想到那一大片的麦田。我们耕种。然后收割。最后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土地。
它很寂寞。我们也很寂寞。
麦田的寂寞也是我们的寂寞。
——题记
2004年夏天，一切结束。
我从考场上走出来，步子很轻。精神很昂扬。穿着fun的粉色上衣，还有米奇的牛仔裤。手上提着透明的文件夹。准考证还放在里面。上面有一个冬天的微笑。很疲惫。不堪一击的模样。
考场的门没有开。因为卷子还没有清点完毕。很多的人，就那么站在十九中窄小的操场上。拥挤喧嚣。有人很用力地拥抱在一起。或者欢笑。更多的是没有表情。一整个四季消逝了。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
最后灰色的铁门终于开了。声音是沉闷的。我们没有预料中的开心。比想象的还要平静。我努力做了个笑脸。因为知道爸爸在考场外面等我。结果却看到妈妈也在。我说不错不错。然后朝车子的方向走去。司机看上去也很开心。他为了我的考试也奔波了不少。
后来我们是回家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我的记忆模糊。
一切都那么快。刷啦啦像时光。
高三前的那个暑假，我还在努力地写字。在一个很温暖的叶子里。叫做暖色地带的地方。很多人，从熟悉到不熟悉。我说了很多次我要离开。以后回来。但我并不曾真的离开。我还在写字。
写字给我的感觉是彻骨的投入。是我还活着。是我的指间开出非常漂亮的花朵。不会凋谢。后来高考结束，爸爸说我比别人要伟大。因为那一年我除了学习，还写了很多的字。我记得某一次难得的假期。我们被堵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大家都那么着急。年段第一站在我旁边。她不耐烦地跺脚。我问她：你很着急回家么？
她说：“是啊。我想回去读书。”
我说：“我也着急。我想回去写东西。”
我不是那种为了枯燥的课本，为了不确定的未来侵其所有的孩子。我宁愿去把握现在的小小幸福。我宁愿只守住手中那一小团焰火。
在高三之前，关于高三的传说有很多。到书店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这样名字的书。譬如感谢高三，譬如黑色七月。总之很多。我迷糊地认为它是一种成长的日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绽放。上一届高三让我羡慕。惊世骇俗地直接。比如从五楼把可乐罐子砸到老师的头上；比如在寒假的补课里放响鞭炮，噼里啪啦地非常动人。红色的碎纸掉在灰色地板上，颇有嘲讽的味道。那一天，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了。他们上着很冗长的复习课，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有就是在学校的地板上用彩色粉笔作画。缤纷的颜色，看上眼睛里却有一种伤痛。我想，他们在等待某一刻的释放。我想我明白的。
搬到高三的五楼不是没有兴奋的感觉。现在去想，我是把高三想的太伟大，像很华美很激烈的戏。但是一切并不是这样的。我们在桌子上做作业，或者听课。下课就去买东西吃。很多很多的东西。譬如粥，热气腾腾地温暖了一个冬季。变的很放肆。老师看到，却不说什么。政治老师还把巧克力带来作为奖励。他的抽屉里大概是很多的零食。不知道为什么。高三的时候变的非常容易饿，非常想吃东西。每次下课就要抱一大堆回来，不停地吃。有的时候，我怕我在使劲的吞咽中流下泪来。还好，从来没有过。
一切都很安静。我们都克制着。什么也不说。偶尔抱怨。但脸上的表情是笑的。
到下半学期开始晚自习。对我们这个城市来说。大概只有我们一个学校这样做了。晚上下了课就出去吃饭。一大堆人挤着走在冬天的风里。我错觉那是很幸福的日子。在学校写作业。彼此都不说话。很困但是依然坚持着。听老师讲题目，闻到他身体上浓重的香烟的味道。后来圣诞节来了。我跑出去和父母吃晚餐。在学校旁边的“三杯咖啡”吃非常大盘的厨师沙拉。然后赶着回学校去读书。那天很多的人都没来，或者迟到。有些人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吃饭。所以就回来晚了。弯着腰进了课堂。然后兴奋地说着话。教室里贴着漂亮的图画。后面高考倒计时还没有贴出来。我们都是灿烂的样子。在黑色的夜晚里。
尽管我们不愿意，时间还是会过去。在高三这一点是那么的明显。我和同桌买东西来庆祝倒计时50天。东西的滋味还没忘记。40天又到了。那时候我经常哭。感觉无助。伤心的时候就咬自己，手臂上留着红色的印子。牙齿印一小排，触目惊心的样子。砸坏了玻璃。大人们都没有生气。但是我自己更加伤心。
我只个无能的孩子。但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应该坚强。
逐渐的麻木越来越强烈。我和周说：我很害怕。她说：游戏才刚刚开始。我很想她。我想和她在一起，再做她的学生。可以说在高中里我不快乐。因为真的没有老师能比的上她。后来在高考看考场的时候碰到她。瘦小的样子，白色衣裳。她说她高考这几天都在这里。我拥抱了她，很用力的。后面一阵的喧嚣和尖叫。是她现在的学生。里面有我以前的同学。他们真的很幸福，能拥有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明白的我的感受。
高考的前一天我一夜没睡。用周的话来说，就是：“舒洁一夜没睡。凌晨四点跑进她爸房间里，说我睡不着。还笑嘻嘻的。”她并不担心我。因为她知道，我是个好孩子。虽然因为我中考时候没有报福州三中，她说她会恨我一辈子。那天晚上我是否笑了，记不清楚了。也许我是在心里对我自己说一句荒谬，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在这之前，我一直那么那么平静。只希望一切都赶快结束。
还好后面几天，都一切顺利。从最后一科的考场走出来。我问周：这就是高考么？怎么那么平常啊。她说你以为呢。
然后我和自己说：都结束了。我想我会很快乐。这一刻的快乐我等了12年。然而没有。我没有快乐起来，也没有释然，没有放松的感觉。我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地等待着。等那扇铁门张开。等我的父母接我回家。等待一次完整的睡眠。
如此而已。
原来我们的要求都那么少。我们的痛苦都那么小。而我们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伟大和坚强。到这一刻我才知道。
我曾以为我的高三会和别人的不同。我会放弃很多，然后坚韧地长大。到最后我发现不是这样的。我们都那样平静地走过来。把挣扎都放在了身后。留下一大片的空白。有时候我会想到那一大片的麦田。我们耕种。然后收割。最后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土地。
它很寂寞。我们也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