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一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宝石小说网 www.bsskz.com,最快更新萌爷(上)最新章节!

    七日后,陆世平双手灼伤处已开始脱皮。

    新生的肌肤偏白,在她那双淡麦色的手上形成一点点、一块块的图样。

    乍见下很是怪异,但重要的是,她凡事又能自理,碰了水、取物握物,新肤尽管些,却不再一触就作疼。

    能痊愈得如此之快,小竹僮们功不可没。

    受伤那天被带去‘凤鸣北院’敷药后,接连几日,小夏和佟子总轮流送药过来,还替她敷上,用的就是那扁长紫匣里的药膏。

    她心里自是清楚,倘若不是苗三爷允可,两竹僮怎敢如此为之。

    但那匣里的药膏当真奇效,入肤清凉,疼痛大减,再加上方总管真请来大夫将她望闻问切了一番,她受的是外伤,大夫临走前却还是开了张温补祛毒的药方,这些天她便外敷内服地小养了下,终于无碍。

    就仅是没搞懂苗三爷作何打算?

    或者他要刁难她、责她、罚她,还得顾及自个儿的“仁名”因此尚未想好如何对付她吧?

    只是他舍得将那么好的药供她一用再用,倒让她心里没个准儿。

    跟两个小竹僮拐弯抹角地探问,问不出个所以然,仅听小夏耸耸肩道——

    “三爷八成知你痛到直掉泪,想想也可怜,所以才遣咱们天天送药来啊!”她又没痛到直掉泪!

    小夏戳她底细——

    “哪没有?露姊儿那天走出北院正厅,站在廊桥上还哭呢!咱瞧见,佟子也瞧见了,后来三爷问你杵在那儿干什么?咱就答,你偷抹眼泪哩!”

    她、她又不是为了手伤抹眼泪的!

    她是因为因为

    越想,益发感到羞惭。

    她痴迷于一道孤雅身影,日复一日将太多想象灌注,而后梦醒,就仅是梦醒罢了,却也逼得她泪涟涟,心像开了一个大洞。然而她稳心再想,便也宁定神思了。

    她就做到无愧于心,把该还的还清,自能放下牵挂,再不萦怀。

    若然若然到了那时,还对他留有不该有的想望,那是“余毒未清”她走开,不再见他,从此命中无他“毒素”自会慢慢排出,慢慢地灭了那种魔魇般的痴迷。

    灼伤大好的这一天,她便坚持回灶房做事,连大厨、卢婆子轮流劝了几次,她扬脸就笑,直说自个儿无碍了,总不能白吃东家米饭,刚巧两竹僮过来为主子煎药、烧水、煮茶,她再次凑上去揽事,把要送去‘凤鸣北院’的药给包办了,守在小火炉前仔细煎熬药汁。

    给苗三爷固元守本的药甫煎好,才盛入白瓷碗里,太老太爷的‘松柏长青院’竟遣了人来唤她过去。

    被老人家遣来唤她的婢子急出一脸薄汗,话也没说清楚,拽着她衣袖就跑。

    正是如此,即便她不去亲近,太老太爷仍可这般毫不讲理地“强劫”她过去,而苗三爷却还嘲弄她手段高明,哄得老人家开心。

    百口莫辩啊,一想就觉得心里泛酸、喉头没用地发堵。

    他瞧不起她。

    那就瞧不起吧,她问心无愧便好。

    来到‘松柏长青院’,踏进里边的‘苍松堂’,又见太老太爷抱着宝贝七巧盒,愁得泪水都溢满眼眶。

    原来盒子又出事。

    她仔细端倪后,有些头疼了。

    这次状况不太妙,全因老人家一个手滑,七巧盒坠地,盒的外观仅擦落一小片朱漆,还算容易修补,但里头一个小木榫摔坏了,得重做一个,再安置进去,确实得花些心神。

    “怎么祥、怎么祥?露姊儿,你说啊,能修是不是?你能修好的是不是?”

    被太老太爷一把揪紧胳臂,既摇又晃,陆世平觉得被揪住的地方有些痛,却不挣脱亦未喊疼,只无奈道:“修是修得好,可可我半件工具也没。”

    太老太爷一听,老眼瞬时发亮,直嚷道:“你说你说啊,要啥工具咱都变出来给你!只要修得好,大圣爷的金箍棒都能抢来给你!”

    她闻言直笑,最后跟太老太爷讨了刨刀、小铁镊、小篾刀等等器具,这些玩意儿皆是制琴必备之具,她用惯的,有自信能使得好。

    太老太爷闻言双目烔明,可说是红光满面,他抚掌大笑道:“那有什么问题?你要的东西,萌三儿的‘九宵环佩阁’里多得没边儿!问他要去,他准能备上一整套,你且等着。”

    婢子于是领了命,又撩裙咚咚咚地往三爷的北院跑去。

    陆世平不由得暗忖,苗三爷目力未损前,定也亲自制过琴,要不他怎拿得出那些工具?

    随即她又想起那块从火中抢出的长木,他将木头扣下了,但知他识得它的好,断不会糟蹋那块美材,她便也放心。

    丫鬟赶去‘凤鸣北院’相借工具之际,她待在‘松柏长青院’内,边摸索七巧朱盒的机关,边听太老太爷在一旁说个没停。老人家问起她双手点点新肤是怎地回事,她仅是笑笑带过,没仔细说明。

    老人家原要问个水落石出,倒是老眼教什么吸引过去,低咦一声,直瞅堂外。

    陆世平回眸去看,心音乍响,轰得耳鼓震荡不止。

    ‘苍松堂’外,苗三爷一抹修长身影缓缓挪步,午前冬阳镶着他一身,犹在发上、肩上跃动,当是沉静若石、温润如玉。他一身灰蓝锦袍,腰扣玉带,手中虽握盲杖,但行步甚是从容,跟在婢子身后徐行,两个竹僮则尾随他,手里还捧着一大匣子。

    他甫进堂内,婢子们立即恭敬作礼,陆世平亦从圆墩椅上起身福了福。

    “咦?咦咦?你们兄弟三人,天天大清早上我这儿请安,萌三儿你无碍吗?你小子一个时辰前才从我这儿离开,该不是记不得了?”太老太爷冲着苗沃萌大皱其眉。

    只是老人家再如何皱紧眉心,苗沃萌横竖瞧不见,美唇只管淡淡噙笑。

    “怎记不得?太老太爷今早闲谈还提到‘松柏长青院’内收的一张古琴,您说已许久未碰,不知音色有无松散?孙儿原就想寻个时候好好整弄那张琴,待整弄好了,您撵琴兴大发,便可抚个尽兴。刚巧您遣人来跟孙儿借物,说请了个木工极好的姑娘进‘苍松堂’修宝盒,孙儿择期不如撞日,今儿个神清脑明,寒症也治得颇好,替曾爷爷的古琴调音整弄,再好没有了。”

    “唔嗯”老人家抓抓白得发亮的眉,歪头,努嘴,打量再打量那张漂亮过了头的小白脸,然后不经意瞥了一旁的陆世平一眼——脑中电光石火,突地记起什么,他双眉飞挑,竟爆出一声大笑。

    他没说话,笑得没法儿说,仅颤颤地指了陆世平,再指指苗沃萌,乱指一通过后,忍不住哇哈哈又大笑一阵。

    最后笑倒在罗汉榻上,都笑出泪了。

    在堂内伺候的婢子们赶紧过来替老人家抚背拍胸,就怕他笑岔了气。

    陆世平自然知道他笑些什么,不就元宵夜宴,她盘打飞炮,整盅甜汤浇淋苗三爷

    她看向苗沃萌,那张玉容又摆出无辜纯洁祥儿,似不懂太老太爷因何狂笑,但她想,他该是知道的,却要在老人家面前卖乖。

    以往未窥知他的真性情,一见他无辜神态,她便脸发热、心发软,有种想呵护他、抱他、亲近他的冲动,然此时再见他使出一贯夜俩,她她还是

    甩甩头,她赶紧撇开脸。

    太老太爷这时勉强能开口,边揩掉眼角泪花儿,边喘声道:“萌三儿,好来得好你、你跟露姊儿多亲近、亲近,她噗哇哈哈哈——她元宵夜宴上可救过你一次,你得好好报答人家呀!”

    “合该如此。”苗沃萌转向她,四目虽无交接,脸上却显十足诚意。

    “三爷言重了,奴婢不敢。”他若想玩,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几番踌躇,仍欲暂时退下,不想与他交锋,偏偏太老太爷死活不放人,怎么都要她把七巧宝盒修好才行。

    “露姊儿就顺了咱们家太老太爷的意思,留下来帮个忙可好?他老人家喜欢你、看重你,你急着要走,他不痛快了,倒像我将你逼走一般,这教我情何以堪?”苗三爷浅笑轻叹,说得可好听了。

    瞪!瞪瞪!可瞪也没用,他半点无觉!

    陆世平心里发闷得很。

    之前嘲讽她对老人家使手段,别有目的,现下却求她顺了老人家意愿恶话、好话全教他一个人说尽,她还有什么能说?

    然后,她留下的结果便是——

    ‘苍松堂’内,太老太爷凑在她身畔,同她一块儿占用堂央的整套紫檀桌椅。

    苗三爷则独占内侧那张蒲草罗汉榻。

    两婢子和小竹僮们在堂里伺候,备香茶和小果,烧了一铜盆悼火增添暖意。

    婢子取来太老太爷束之高阁久矣的桐木古琴交给竹僮。

    小竹僮则将一路捧来的大木匣子递上,里边摆的全是制琴所需之具。

    于是各就各位,各得各的玩意儿。

    陆世平见那一匣子工具,件件精进,连各式琴弦也一圈圈收在里边,瞬间她心尖充血似地发颤,遂将每件工具拿在指间把玩再把玩,摸了又摸,喜爱之情布满整张鹅蛋脸,气息亦转深浓,却不觉苗三爷盘腿榻上,接来竹僮手中古琴,他指按琴面,状似调弦,却一直倾耳在听。

    “露姊儿,你别再玩萌三儿这些玩意儿了,赶紧帮我的七巧盒修修啊!”太老太爷一张白眉红颜抵近,可怜兮兮地嚷嚷,陆世平才回了神。

    她定住眼,忍着没侧首去瞧榻上男子此时作何神态。

    宁下心神,开始动手修整七巧盒。

    她先取小铁镊子巧妙用劲,将裂开的小木榫挟出。

    倘要保留原味原模样,便不好用新材,因此针对裂开的小木榫好好磨定一番,又选了一根细弦,小篾刀再将细弦劈出三分细,再一圈圈缠绕木榫,绕得紧紧的,尾端用火牢牢烧黏。正当她宁神分劈细弦时,左侧忽地扬起几串琴音。

    那是他重新理好轸池,拉缠好每条弦,正在一根根试音。

    他手劲紧中带弛,一手拨抚,琴之透之奇之润之脆之绝,尽在指下展露。

    她心尖又颤,小篾刀从丝弦上一滑,险些伤到自己。

    太老太爷瞧见,不禁捧脸惊喊了声。“露姊儿当心些,篾刀利得很啊!”她苦笑了笑。“没事”

    琴音止了?微觉怪异,她终是悄悄侧眸去看。

    榻上的苗三爷轻垂颈项,长指正慢腾腾抚过一排弦,并未弹拨出声响。他的盘坐让一身宽袍阔袖迤逦开来,再加上他今日发未成髻,而是轻束于颈后,淡淡散肩,衬得一张瓜子脸更清美无端,眉宇间却显慵懒闲慢。

    那颗好看的脑袋瓜里,不知又打什么主意?

    大伙儿都道苗大爷、苗二爷是笑面虎、是绵里针,在她看来,苗三爷亦不遑多让,且还是个中的佼佼者。

    她正腹诽,他瓜子脸竟陡而一抬,目光往她“看”来。

    她气息一窒,赶紧坐正,眼观鼻、鼻观心,再次将心神放回手边之事。

    当她开始以细丝弦缠绕小木榫时,他的琴音缓缓再起。

    像似每根弦皆已调准,音已试过,他这一次鼓出的是曲,而非简单的音之曲。陆世平曾听师父杜作波鼓过这篇(繁花幻),亦听过讲解,这时听苗三爷徐徐鼓之,她内心先如潮浪翻涌,但细细再听,翻腾的心绪似在琴曲中平缓下来,化作温温漠漠的平波如镜。

    不仅她被他的琴音所勾,‘苍松堂’里的婢子们亦听得如痴如醉,两只小竹僮虽贴身伺候他,八成也不常听主子这般专注鼓琴,此时更眯着眼、嘴微启,听得无声傻笑。

    唯一身在局外的,是太老太爷。

    老人家眼里只装得下七巧盒,两眼只盯着她干活儿的一双手,眼巴巴地等着她将宝贝朱盒修好,交回他手中。

    抿唇笑了,因老人家满心满眼盼望的表情太可爱,她怎能教他失望?

    于是在琴音流转间,她仿佛入定到某个境地,内心沉静,手法稳极,最难的是要将修补好的小木榫推回盒内机关处卡稳,要眼力好,要手劲巧,她竟一试便成,从推进到卡入,不过是在一个呼吸吐纳之间。

    不知是怎祥的巧合,她修好七巧盒之际,苗三爷的(繁花幻)亦至尾音。

    铮嗡

    奔泻如流的情感勾人心魄

    “露姊儿,呜呜,你当真圣手!你天下第一!你强!你行!你最最厉害!最最厉害——”满屋子余波荡漾、余音绕梁,好些人犹在情思长长、情潮漫漫,太老太爷一见陆世平“治”好七巧盒,便欢喜地大叫大跳。

    一屋子的美好余音立时变了调!

    陆世平这时才觉出脸蛋热呼呼,全因适才太专注于手边之事。

    静静吁出一口气,她脸热,胸房亦热。

    耳中仅闻太老太爷欢叫声,她下意识调开眸光侧望,苗三爷此时已搁下琴,由竹僮服侍着穿鞋,他脸上神态轻松自若,嘴角似噙淡笑,全然不觉自个儿遭冷落、被梗得吞吐不出一般。

    他吩咐丫鬟将古琴收好,吩咐竹僮帮忙将出借的工具收妥,然后跟太老太爷又说了几句,最后才恭恭敬敬告辞,退出‘苍松堂’。

    从他搁琴下榻,乃至最后离去,他都未再与她多说一字,仿佛堂中无她。

    也是啊,她不过是个奴婢,他要走要留,何须跟她多说?

    太老太爷拉着她还要说话,眉开眼笑的,她一想亦知不妥,担心老人家待她太亲近,又要被谁误解。

    很“郎心如铁”地回绝太老太爷欲留她用午膳的好意,她快步走出‘松柏长青院’后,脚步才缓了缓,往灶房大院走回。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萌爷(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宝石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雷恩那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雷恩那并收藏萌爷(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