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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卷尾 搅乱帝后大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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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傅画磬,可知道他有什么反应?”桑为霜抬头望向冷瞳,问道。

    “姚主闻王美人小产后当即赶去嫣然宫,至于有什么反应属下且不知。”

    “这样啊……”桑为霜坐回藤木椅上,冷瞳望向她,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察觉到她脸上的神色比先前要晦暗了许多。

    “冷瞳你先退下吧,我要休息了。”她没有看他,而是转身随手整理了下书案上的书籍,尔后朝床榻走去。

    冷瞳看了一眼桑为霜,退了出去。

    同一时刻的嫣然宫里一片死寂,宫女女官们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皇上和王美人两人在殿中。

    王美人褪去了一身橘子红的纱衣,穿着一身素淡舒适的棉衣躺在金榻上,她的脸很苍白,傅画磬用凛冽而又深刻的目光打量着她苍白的脸。

    二人谁也没再开口说什么,反而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就这样僵持了大半个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香炉里的残香冷却,烛光因为燃烧的太久闪动起来。傅画磬才从座椅上站起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后,转身朝殿外走去。

    而金榻上的女人似长吁了一口气一般,从榻上缓缓爬起,唤来了贴身女官。

    艺德殿中,满月窗前满月圆,一个女人站在窗前,她手捏着一块如意,乃玉石所成。

    那些中原贵妇人都喜欢把玩如意这类物件,倒不是真有什么好玩之处,只不过是拿着一块玉在手中彰显身份罢了。女子的玉与男子所佩戴的玉不同,男子的玉佩张扬的是君子德行,故有玉佩一说,而玉佩女人不会佩戴,与女子有关的玉饰,有玉环,玉簪,玉镯之类,独独不得佩戴玉佩,是故总有京中小姐男扮女装,出门佩戴玉佩之类。

    而这德妃手中之如意,乃是秦王托人送来的,而且还是今日刚刚到的,听说是仿照汉朝时那些大臣们手中的“执笏”所成,是很讲究的如意,给女子把玩倒是可惜了。

    凌女官将艺德宫茶榻上的围棋桌摆好,走至德妃跟前,浅声说道:“帝姬,棋盘已摆上了。您今日是品寒箫还是玉画?”

    娄重华收回如水目光,转望向身后的女官笑道:“今日且换雪桃吧。”

    凌薇蓦然怔了一下,笑着低头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娄重华每日独自下棋,直到将睡意弄来,到疲乏之时才去就寝。

    凌薇能理解这种宫闱中的枯燥乏味。只是今日宫闱里多了一桩大事,那就是王美人丢了个男胎。

    凌薇站在娄重华身旁看棋,因为她棋艺清浅,故不能与帝姬为趣。但棋局之事她也能一知半解,只是今日观帝姬之棋,总觉得凌乱无章。故才知今日帝姬之心事不在此处。她轻轻抬起秋水眸子,侧身望向重华:“公主是不是在想嫣然宫的事?”

    娄重华的心事总能被凌薇轻易而举的看出,她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凌薇最知我心,今日我无心棋局。”她丢了手中棋子,端起棋桌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嫣然宫的那位根本没有怀孕,凌薇你说皇上看的出来吗?”她精明妖艳的目侧眼望向一旁的女官。

    凌薇微震了一下,点头道:“宫中一切瞒不过姚主的眼睛,只不过姚主不想治罪王美人。”

    凌薇说的清浅,她的声音知性又富含智慧。

    娄重华点头一笑:“凌薇不光知我,还知姚主。”

    凌薇闻言尴尬一笑道:“凌薇不懂姚主,只是凌薇在宫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对‘帝王’之事略知一二罢了。”

    “略知一二?”娄重华轻笑,“凌薇你太谦虚了。”

    娄重华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凌薇道:“你十二岁入宫,如今已二十多年,凌薇,我跟前还有谁比你更了解皇宫?”

    娄重华摇摇头,“凌薇,若是没有你,我恐怕一错再错,找就尸骨无……”

    凌薇惊恐的伸出一手,低头道:“公主切莫说晦气之词,公主万金之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存在……”

    “尊贵……”娄重华只是轻轻念出这两个字来,没有说出自嘲的话。

    *

    芙蓉城别宫秦王从冷雨口中得知桑为霜五月初被皇帝的人请入皇宫,险遭“侮辱”之后一气之下竟然骑马冲出芙蓉门。朝着蜀山方向而去……

    冷雨错眼之间让秦王消失无影,当即追了出去。

    七侍卫收到消息的时候,骑马赶至蜀山。

    秦王一直朝东走,七侍卫抓住冷雨问清楚情况后,只听到秦庚一声大叫:“王爷该不会要这个样子冲去姚国去吧?”

    闻言其余几人一愣,抓着冷雨一阵好打。

    “你什么不好通报,报那女人的消息?”秦庚怒瞪冷雨,顺便送上一脚。

    “就是真该死,现在王爷‘失心疯’又犯了,我们‘群龙无首’啦!”燕丙哀嚎间也送了冷雨一脚。

    冷雨蹲在地上抱着头,闷声不吭的,他祈祷着群人快些放了他,让他好去追秦王。

    “现在怎么办?难道王爷要带兵杀到姚国去?我们也豁出性命的跟着杀过去不成?”秦庚一脚抬起,本来他在哀嚎之中已踱步背对着众人了,可等他嚎完一嗓子,那悬着的一脚,又转身踢在冷雨身上。

    “有了,去找赫连丞相!”韩丁一声大叫。

    其余六侍卫一听,竟然纷纷上马,无影无踪了。

    “喂,你们等等我啊!”韩丁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六人已像秦岭巫山方向而去。

    冷雨见那群虐待他的人已经走远了,忙从地上爬起来,以“来无影”的速度飞走了!

    “擦!”韩丁看着荒山野岭一匹马都没有大叫一声:“格老子的,是哪个蠢货不骑马来,又骑了老子的马走人!”

    难不成要他一个人走到秦岭去?

    韩丁才走了几步,就有一阵黑鸦从头顶上空飞过,还带着一阵“啊啊啊”的惨叫。

    “老子想起来了!秦七那个王八蛋!他来的时候和五弟共的一匹!”

    “擦!”韩丁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奋力一扔扔得老远。

    “嘭”的一声也不知砸到了什么,听到一声哀嚎声。

    “哞”

    “哞”

    “哞”

    “……”

    韩丁一愣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只见那林子边是一条小溪,小溪边生着半人高的水草,水草地里一只大水牛站在那里吃草。牛旁边还躺着一堆捆得整整齐齐的柴。

    韩丁眼睛一转,嘀咕道:“就你了!”

    于是他运用向燕丙学来的训牛技术,将那一只牛成功的牵走,走时又看了眼那堆捆得整整齐齐的木柴,心有不忍,掏出怀中仅有的一个金疙瘩放在那木柴上。

    “没钱,就剩下一个金疙瘩……”

    要是有农夫听到这一句话一定会气得吐血……一个金疙瘩可以买好几头好牛了,这人果真不会算账。

    韩丁骑上牛慢腾腾的朝秦岭走去。

    *

    次日清早。齐甲等人很快到了巫山县一带找到了赫连丞相,赫连丞相听说后,带着人马去会秦王。

    在巫山县三十里外的神女峰找到了秦王。

    赫连初月是承袭父亲爵位的老臣,今年二十八岁,正值盛年,他相貌英俊,气度内敛,那双凤眼温润如云,又睿智果决,他常年穿着一身灰色黑色交杂的衣裳,腰间佩戴用灰色丝线穿成了弯月玉佩,灰色流苏下垂至膝盖处。西秦以圆形玉佩寓意美满通顺,而此人独佩弯月玉佩也时常让能近看他的人注意。只是谁也不知那块弯月玉佩的意味或者由来。

    赫连初月的嗓音温润而有磁性:“我去见王爷,六位大人此处等候即刻。”

    六个侍卫一听,互相看了几眼,有想开口反驳的人,被齐甲拦下了。

    赫连初月朝秦王所在的神女峰长望亭走去。

    相传神女峰长望亭处,是看神女峰的最佳地点。

    赫连初月踱步走向长望亭。

    长望亭外秦王的坐骑正在江边饮水,而秦王似乎是累极,打禅似的坐在亭心处。

    他的白衣被江风吹起,他长发也显得很凌乱。

    赫连初月在长亭石阶处停下,很恭敬地行礼。

    尔后,他侧眼望向神女峰,一种很深远的眼神,就像是从历史渊源流传之处走来的近乎千年的信仰。

    那一刻,关于襄王,关于神女的故事,关于宋玉的才情,都在脑海中闪过。

    “因为神女峰,人们记住了宋玉,因为宋玉,这处神女峰也闻名了千年,王爷,那人之一世,活着的意义是否是让人铭记……”

    赫连初月望着秦王自顾自的说下去。

    他说到神女,说道楚襄王,又谈及宋玉的一生。秦王看似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没有回答上一句半句,赫连初月却能从秦王望向神女峰深远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他的彻悟。

    赫连初月从第一眼见到娄蒹葭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他想要的帝王。赫连家族世代辅佐明君,武帝阖然辞世那一年,他因为处理他父亲的后事而未留在长安,他即父亲的丞相之位后一直对武帝之死耿耿于怀。

    摄政王娄非墨之可追司马昭,而又苦于先帝死后无子,若不让子婴帝即位,恐怕朝野打乱,朝纲难振,于是他拥护了子婴帝,当得知武威帝独子还在世的时候,他带着先皇旧部率先面见了这位帝裔。

    当东方一轮红日高升之时,终见那白衣人从地上站起,他站起的那一个身形有些颤抖,但他绝美的眉眼之间仍带着疲乏的微笑。

    “王爷。”赫连初月伸出一只手去扶住秦王。

    秦王微摆头安抚他,之后六个侍卫一致朝他奔来。

    “王爷!”

    在巫山县中,秦王对魏己说,他只不过是想散散心。

    魏己知道秦王昨日昨夜是在责备自己无力救那女人于水火。就是像一个男人一样保护一个女人……秦王无法给桑为霜这样的爱护,只能耳闻她在姚国的都城里颠沛沉浮。

    或许,昨夜的秦王一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吧。

    魏己将手中的一物递给秦王,秦王低头一看是一块黄金打造的虎符。

    虎符已经做好了。

    秦王低头看着手心的一物,点点头。

    他同魏己吩咐:将此物再做一个。

    如此虎符有两块,每一块虎符能分成两半,而这两半也有不同,分为主面(比较完整包括虎头、虎背和虎尾)和反面(是虎腹那一半),一半留在秦王之手,一半交给娄渊;一半交给赫连初月,最后一半交给贺将军。秦王和赫连初月手中的两块是主面,其余两人手中是反面。

    任意两块可以拼合在一起成完整的虎符可以调动兵马,即:两块虎符若不能拼凑完整则不能调动兵马。

    “是王爷,若这个样式不必再改,属下则将制造这块虎符的工匠……”

    自然是杀之。

    自古匠人一族多此命数。

    秦王眉宇轻动,没有动唇。

    过了一会儿秦王又走至军营大军桌前,拿起笔写下一封奏折。写完后递给魏己。

    魏己接过来一看,竟是关于秦岭一带屯兵之事,秦王下令将巫山一带的兵力加重两倍。

    巫山距离楚州近两百六十里路,如今蜀中势力占据的巫山县,东接楚州一带水路和陆路,决计不能拱手相让三国中任何一方。

    秦王写完这份奏折后魏己送了出去,而赵戊被唤了进来。

    赵戊进来的时候,秦王仍然低头在军桌上书写。

    赵戊进来后秦王将宣纸递给他。

    秦王命他在巫山一带制造戎车,修建城防,加强巫山县的城门,囤积巨石,改进投石器。

    秦王又递给他一张纸:即刻去做,不得延误。两个月之内,我要看到成果。

    “是,王爷。”赵戊往返蜀中巫山将桑为霜寄来的书册带上,还将那些模型带了一部分来巫山县。赵戊明白秦王的意思,秦王将巫山县给他当作“试验地”让他展显身手,在巫山积累了经验,自少能够将他总结的经验和技术再带到蜀中去,那时候只会更上一层楼。

    秦王在秦岭一带巡查了半月才回蜀中。

    而这半个月赵戊带着巫山县有名的几个铁匠在巫山县附近的铁矿和铜矿区巡查了很久。

    最终赵戊总结,巫山县的铜铁矿自给自足可以,但难供给军用。

    若是竭泽而渔焚林而猎,只能是最坏的打算。

    赵戊和石言玉商量:“先将巫山县周边的铁矿采出来再说。”

    石言玉如今掌管蜀中政权的“财政”兼管“礼仪”,石言玉闻言顿时皱眉:“若是全做了军用?那巫山一带的老百姓用什么?”

    赵戊说道:“眼下什么最重要?国没了,命没了?谈什么家?秦王有此先见是想三国若打起来必然是秦岭周边一带,你看那年打仗不是这几个地方陕州,邵州,楚州……而秦岭一带恰是枢纽。”

    “我们蜀中至巫山一带就没有铁矿和铜矿的盛产之地了?”石言玉眉头纠结着,他身子越过军桌,手撑在军桌桌角,凝重的注视着赵戊道。

    “没有。”赵戊懒得和石言玉纠缠这个问题,于是想也没想即刻回答道。

    “……”石言玉无语地抖了抖唇。

    赵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再说道:“有是有,但是别人家的,你敢去取?”

    石言玉张大了嘴巴,痴然问道:“哪里?”

    “楚州!盛产铜矿和玛瑙!一块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其下有个大冶县从商周时期就产铜矿!”赵戊从座椅上站起,在营帐中踱步,同石言玉说道,“怎么?难不成你要我去攻打楚州?”

    “你们这些人!以前不是成天说吴国铁器冶炼不强吗?还说吴国只会水军,不会铸铁打兵器还找前朝禹国和姚国买兵器?楚州这么能挖铜挖铁,那吴国皇帝干嘛还找姚国买兵器?”

    赵戊闻言勾唇,露齿一笑,冷冷道:“楚州的确是吴国的蜀地,楚州也确实盛产铜铁矿,但是楚州的铁矿每年都是由吴国运到姚国的淮州,让姚国人做成了兵器和农具送回吴国,而且那些兵器和农具会被扣留三分之一的在姚国!”

    石言玉再度张大了嘴巴:“原来是这个样子!是吴国的冶铁技术不行,还是姚国和吴国有条约,楚州的铁矿必须运到姚国去生产?”

    “你说对了姚主个吴主之间确实就楚州的铜铁矿立下了条约,我想一定是姚主称帝那一年吴君北上立下的条约。”

    “那吴国岂不是损失惨重?”

    赵戊冷笑:“总是比起让那些矿石在山上常年风吹日晒的好,吴君的臣子只会风花雪月哪里会冶铁?”

    “不,我不相信吴君就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铁矿在山上睡大觉,反而让姚帝那人占了先机。不过话说回来反正楚州的铁都得运到姚国去冶炼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姚国的国君太厉害了,谁都占不到他的便宜,如今我们只能想方设法的不让他占到便宜才好。”

    赵戊笑了两声,说道:“现在该想通了,那铁矿还挖不挖?”

    “挖,当然得挖,本官现在就叫人去准备。”石言玉边点头,一脸深思的出了营帐。

    巫山县四周的铁矿开始开采了,巫山县会冶铁,打铁的匠人都被请到了军营里。

    巫山县军营里每天都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每天都能听到哐当哐当的打铁声。很多将士都是在这哐当哐当声中醒来又睡去的。

    巫山县的县令爷带着全城的百姓开始修城墙,里正们都带头搬运巨石,修建工序进行的热火朝天的。

    秦王还命人从蜀中运来了新收割的稻谷,还有从蜀中运来的面粉,每家每户都按照每家的男丁人数分到了。每一户一个男丁得十五斤大米,十五斤面粉。

    赵戊心里清楚,其实秦王这一招,是暗地里先把巫山县极其附近的人丁数先清理了一遍,过几天每家派出一个壮丁入伍的消息就会下达了。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八月,清秋转凉,丹桂飘香。忙碌的洛阳城街头,车马辘辘而过,人来人往之间,并未察觉几分诡异的暗涌。

    八月,帝后大婚的时节,洛阳城辰家管辖内的十几家布行尤显得十分的匆忙,辰家的产业前日日门庭如市,即便是辰家玉阁,以往因玉阁阁主为人古怪冷淡并无太多人敢去巴结,如今玉阁前庭后院都被挤的水泄不通。

    而至八月十五当日,洛阳城内漫天锦绣,红妆绝艳,百姓夹道相迎,直至吉时见帝王骑着他的爱骑将辰家女宛伊迎接进洛阳城。

    辰家女的喜轿用紫金打造,红色的绯绸在八月秋风的吹动之下,那一摇一晃之中,夹道相迎的百姓们盯着那被秋风拂动的帘幔,就想一睹皇后之容颜,这位淮州美人。当年与洛阳四美之一的叶阳公主即姚帝堂妹傅燕燕齐名的,淮东闭月辰宛伊。当是怎样的绝世清丽容颜呢?

    好多人都踮起脚尖朝皇后的銮驾望过去,在那绯色绸缎漂浮之间,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而这一眼,也足够让人惊叹很久。

    秋风仍带着暖煦之意,铺面而来不仅温暖还有丹桂浓郁的香气,当然还夹着着姚宫女官宫女们的胭脂水粉的味道,还有绯色绸缎,锦缎,绢纱的独特味道……

    皇家的人马从朱雀街走过,这样的声势浩大,十里红妆铺作锦,很多年后洛阳城的老人回忆起来,还能侃侃而谈,露齿大笑。说起当年姚帝大婚,迎娶辰家女,辰家抬嫁妆的人都可以从洛阳城门站到朱雀大街去了……

    勿怪老人们夸张,事实也相差不了多少,只是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却在史书中寥寥几笔概括,与老人们的回忆和野史的辉煌相比,正史里这一场帝后大婚是相当寂寥的,甚至后世的史学家可在东姚史中惊奇的发现,姚帝元后辰宛伊一无列传二未曾有一字单独注解。

    而这场帝后大婚的简明扼要的背后,却在《东姚·姚帝本纪》中记载:八月十五,帝大婚之日,帝遣兵十万,命薄王据秦岭,音公子率兵八万据楚州,楚州归东姚,三国枢纽至此打通。

    姚帝本纪第十张方现音公子此人,这人第一次出现在史册是在姚帝本纪中,至于他之前的来历底细,竟然不得而知。

    之后再后世史官为《东姚史》编撰的《年表》中出现对楚州一役的详细概括,将楚州一役的全部过程都讲解的十分透彻,后人从楚州一役中不难看出,这位音公子不光杀伐果断,用兵如神,而且天生神力,武功极高,甚至竟然被赋予一些神幻色彩,说他能以一抵百。

    具体的佐证案例是因姚军八万大军行至楚州城下,楚州未曾收到下战之书,于是楚州军官仓皇应对,将城中巨石搬上城楼,用以驱赶姚国人。

    姚国的军人被巨石砸中死伤无数,仍然奋力向前冲,而这时那音公子竟然长枪一展,踏马腾空,银枪一挥将那些顽石劈成了碎石!当时就让楚州的军官看傻了眼。不光如此他还百战不疲,无劳累之迹象。

    而后世记录的对他的外貌描写,竟然如北齐兰陵忠武王一般,说音公子玉面覆面,想来如兰陵王一样俊美,却又因他身为将军,治军贵在治严,他相貌阴柔,于是以玉面覆面,不让将士看到他阴柔的容颜,而只能看到他冷静冰冷的玉面。

    在《东姚·姚帝本纪》的第十一页里记载到:帝大婚半月后,辽洲叛,前禹王族旧部辽阳王嫡系叛于辽水,响应军民达三万,帝遣薄彦与音公子整顿回朝……其后,帝欲遣兵五万亲征辽水……

    帝后大婚那一晚上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桑为霜不清楚全部,但傅画磬大婚的当日她是的确参与了“攻占辛者殿”这一项。只是这一项不会记录在史册,而出现在史册的是后来大禹辽阳王嫡世子在辽水一带发动起义的事情。

    八月十五与八月十六交际之时,蹲在辛者殿外已经很久的桑为霜,听到辛者殿内传来混乱的打斗声,便知道林景臣的人已经被发现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看到辛者殿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个为首的高大身影像是赵六意,他带着一群辛者殿的宫人们离开,分散着四处跑动。

    桑为霜来这里只是想见宁阳姑姑一面,但她知道她是见不到宁阳姑姑了,因为林景臣他们一定事先找到宁阳公主和她的几个堂兄弟,让他们换上了黑色夜行衣混入他们之中。

    桑为霜暂时放下再见宁阳姑姑的念头,她决定先将林景臣他们送出洛阳城再说。

    在混乱之中那一群黑衣人冲了出来,桑为霜眼睛不好使竟然能一眼认出赵六意,她蒙着脸穿着一身黑,伸手朝赵六意的手臂而去,赵六意自然警惕的避开她,桑为霜一愣,她全身上下一点杀气都没有,他还看不出来她是来帮他们的?

    “是我。”她不得不出声,“我有办法让你们顺利去辽洲。”

    赵六意惊恐望向桑为霜,他怎么知道他们要去辽洲的?而且他们的军马已经在洛阳城的路上了,如果提前几天遣兵一定会皇帝发现,所以他们只能在帝后大婚当日遣兵,正因为这样他们的军马现在还只在来的路上。

    “你们若是硬来,一个都出不了城。”事出紧急,桑为霜不得不把话说死了,吓他们。

    但事实如此,如果赵六意用他手头上的那几千人,真刀实枪的带着宁阳姑姑他们出城,这会儿只能引起傅画磬的警惕,让他赶来屠戮了他们。

    最好是能拖就拖。她不相信辛者殿的人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到宫里去,就算是进宫了,今夜也是帝后大婚,傅画磬不见得一个半时辰内能够出来!

    “一个时辰,我就可以把你们送到燕州去。”桑为霜一面避开那些朝他们刺来的刀剑,一面同赵六意说道。

    “而你的兵马,只消到燕州等你们汇合。”桑为霜继续说道。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好,我信你一次。”

    林景臣带着一群人杀出这一片湖泊。留下三十死士和五十多个精兵,与辛者殿中的十几名绝顶高手“痴缠”。

    尔后一群人都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那些死士各个绝顶,就算是林景臣身为辽阳王世子拥有的几十个死士也不过与那些人过招百来个回合,就精疲力竭了。

    桑为霜带林景臣等人走城北,从城北穿过摇光殿高祖皇陵就能出洛阳城。

    “可是老爷和夫人他们在城东等……”赵六意骑着飞马对桑为霜说道。

    “不用担心,我已经命茹姨带他们到城北等候了,你们只要替我照顾好茹姨和我家管家……”

    桑为霜骑着马冷静而又沉着的说道。

    赵六意惊奇的望向桑为霜,没有想到他们苦心布局,竟还没有这个女人布的周密。

    “嗯。”他嗓间发出低沉的声音,清冷睿智的目望向前方。

    “穿过禹高祖陵摇光殿外那一条河直通燕州野道!”桑为霜同赵六意说道,又转身回望身后,确定哪些辛者殿的人已不会再跟来。

    桑为霜突然大笑道,“送君千里也会有一别,我要走了,半个月前徵羽镖局已易主解散了,桑为霜是时候消失一段时间了!”

    赵六意闻言惊讶的望向桑为霜。

    “你要去哪里?”

    不光赵六意疑惑的望向她,他身后一辆马车里也有一个黑衣冒出头来惊恐的望向她。

    桑为霜策马里去的那一刻,在转身间她的帷帽的纱帘被风掀起,青丝飞舞,长发如瀑,那样惊慌的眼神,将她眼中的冷静神色吹散了。

    她望着那个人,那个人望着她。

    一个惊慌,一个疑惑而惊恐。

    “小姑姑!”赵六意对马车中的人唤了一声。策马朝马车走去,“小姑姑,您快进去,外面风大。”

    他担忧地说着又回头匆忙的去看桑为霜,帷帽下的桑为霜浅浅一笑,朝西边的茂密森林里策马而去。

    “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赵六意突然回过神来,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说,还有好多话要问她的……她要去哪里?自少她要先告诉他,将来他们能去哪里找她啊?

    “小姑姑……”

    “那个人如何知道高祖摇光殿通向洛阳城外……”

    那女人应该有二十七八的年纪了,可看着也不才二十三四的样貌,只是那张脸五官虽然精致,却显得肤色蜡黄无比还没有一丝血色,她个子不高,应该是属于娇小一类,原因是她的母亲是越女,身材娇小,个子不高。是吴主送给大禹高祖的美人,后来被高祖临幸有了她,而她一出生后不满满月高祖去世,她的母亲也殉葬了。

    摇光殿的秘密非高祖嫡系不得知……这些秘密宁阳公主不会知道,辽阳王爷不会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

    那个人已经走远了,宁阳自然不能再问下去,她放下车布,一个满脸皱纹的女人生出枯瘦的手扶住她,这是宁阳公主的奶娘不过五十多岁,却看着形同七八十岁的老妪,可想而知这些年在辛者殿这个老妇人遭受了多少苦难。

    林景臣深看了一眼赵六意,低声道:“那些死士拖不了多久,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赵六意低垂下头,眼神凛冽寒慑。他骑着马往队伍后面走去,低声吩咐那些侍卫。

    摇光殿后的大禹高祖陵墓的外道的确通往洛阳城外,桑为霜没有骗他们。

    虽然之前就能猜到桑为霜没有欺骗他们,但当这一真相再度被证实,犹如一声重锤敲打在林景臣他们的心中。

    这桑为霜到底是什么人。

    “大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我已命令三千人燕州汇合,半个时辰内追杀我们的人不会出现!”赵留意边骑马边说道。

    即便此刻洛阳城中会因为“辛者殿被劫”乱成一团,但那些人并不会知道劫了辛者殿的人往哪个方向走了,或者出了城没有?

    他们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能在封锁了城门后,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串!

    希望还能再拖久一点,最好能让他们顺利到燕州。

    他们一出洛阳城与桑为霜所说的人汇合,那几人让他们换了衣裳,原来桑为霜让他们办成跑镖的人去辽洲,桑为霜的人跑镖自然会有出入各个城池的手续在手,这也为他们省了不少的事情。

    所以林景臣说他们能顺利到淮州桑为霜功不可没!

    一众人等迅速的换好衣裳,朝燕州方向去了。

    *

    八月十五趁着帝后大婚之日,桑为霜也给冷瞳下了一个命令,她命他去淮西王府偷回那一副画圣的画作。

    与桑为霜所料想的差不多,淮西王进宫参加帝后婚典,淮西王落榻的别宫如今守卫松懈了许多,加上六月至八月淮西王将那幅画买回去后,并没有传出盗画的事情来,于是淮西王府的人也放松了警惕。

    淮西王府淮西王的寝宫处,冷瞳费了些精力那画圣画作便到手了。他一面赶着去桑为霜和他约好地点,一面揣测桑为霜是否已经得手?

    他和桑为霜约定的是在洛城南城门外汇合。

    因为桑为霜清楚今夜林景臣的人要夜袭辛者殿,所以她安排林景臣往北门走,正好往北边去,而她则走南门往南边去。

    桑为霜换了身普通的男装,她要在夜禁之前出城门,因为帝后大婚所以洛阳城会有夜禁。如果今日子时末刻前还在外面走动算作犯夜。

    桑为霜恰巧踩着时间出了南城门。

    南门外五里,桑为霜将一个烟雾弹弹上天空,果真没有呆片刻,就见冷瞳从树上跳下来,桑为霜瞧了眼他背上,看到了那幅画,知道他是得手了,才舒心一笑。

    桑为霜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一大队官兵从城门方向而来。

    冷瞳拉着桑为霜隐藏至暗处,那些官兵再多也不过小人物,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但避开还是有必要的。

    见到这些官兵,桑为霜明白了,傅画磬那里知道了,派兵出来了。

    想必他现在一定是焦头烂额,火冒三丈吧!

    他没有想到他命大内高手看守了七年的辛者殿,就这样被人一锅端了!

    看他还有什么心情洞房花烛!今夜就是要搅乱他的洞房花烛,回报那一年他对她做的一切!

    那一年的洞房花烛夜,呸!什么洞房花烛?鬼才和傅画磬洞房花烛。

    桑为霜心情大好,看着那些乱得跟无头苍蝇似狂奔乱跑的士兵简直就是大快人心!乱了吧,再乱点才更好!这才当得起乱世之名!反正她不介意搅得更乱一点!

    “我们现在去哪里?”见那些官兵走的没有影子了,冷瞳才凝视着桑为霜问道。

    女子转身,明眸冷静,似笑非笑道:“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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