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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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睡后,我和周周来到昌盛小区西边的那块空地。已经有很多大人和孩子,在这块没被钢筋水泥占领的空地上踏青或者放风筝,追逐着自然之春的脚步,放逐着周末的轻松。站在田埂上的刹那,我的心中被季节封存的一种感觉骤然间彻底苏醒,飘出胸腔,弥散在田野上空飘溢的春的气息里。

    “我说中午不睡觉,你非睡不可,看,来晚了吧。”周周一边忙不迭地整理着她的风筝,一边兴奋地埋怨我。“是因为你在春天里睡觉我们才来晚的,风筝呢,我先放吧,然后再轮到你。”“好哇,狡猾的小丫头,不行,我们石头剪子布。”“好吧,石头——剪子——布——”周周清脆得有点透明的声音,引得不远处放风筝的人直朝我们看,我“嘘”了一声,她却满不在乎,翘着高高的小辫子“怕什么,这里不是小区,这里是春天,声音再大也不会打搅别人。”“二胜一,哇,我赢了!”周周大叫,高兴得又拍巴掌又跳脚,拿着风筝跑开了。

    “这里不是小区,这里是春天。”我笑出了声,突然感觉周周的话很“诗意”很“经典”

    我看着跑出我很远的周周:穿着红色毛衫的身影在田埂上奔跑,像一簇在绿色麦地上跳跃的火焰,她高高地扬起小胳膊,又飞快地转动着线轴,那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先是打了个趔趄,然后就稳稳地升上了天空。周周用袖子飞快地擦了一把脸,一定是出汗了,然后又很得意地扭头看我,那一脸明亮的笑容,灿然成春风里最明艳的花瓣。

    周周扬起小脑袋,我也抬起头:天空真干净,浅蓝的颜色是柔柔的,通明的,不杂一丝尘滓。远处的云朵像巨大的白鸟的羽翼,轻轻地为天的蓝色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么多的风筝,在高远明澈的天空里都有了灵性:扇动着翅膀的蝴蝶,转动着眼睛的蜻蜓,扭动着身子的蜈蚣,摇曳着尾巴的凤凰并时时伴随着一声声惊呼和一句句评论。我知道,那天上飘飞的,不仅仅是风筝,更有孩子和大人的在春天里的快乐,或者希望。

    没放风筝的人,有的在田埂上散步,用眼睛和春天做着默契的交流;有的躺在麦田间的田埂上,用耳朵倾听着春天里最真实的呢喃。阳光非常好,温暖透明,铺在眼里毛茸茸、金灿灿的。风穿梭在明朗透明的阳光里,温柔地抚摩着我的脸,倏忽又跳荡在新绿的麦苗尖上,一漾一漾地,流动开去,一大块最精致的绿色地毯在视线里铺展开来,一直到很远,会令人想起一种无名的开阔与自由。远处的柳树枝条婀娜,参差披拂,几棵槐树的干还是黑褐色的,遒劲的枝条间爆出了点点绿色。没有楼群的遮掩,山的轮廓也无比清晰饱满,而且无比柔和:山上的草木都在春天里苏醒了。

    脚下的土,松松的,软软的,久违的感觉。回头已踏过的田埂,松软的地方留下了我的脚印,我知道,这也许是我留给这个季节的最清晰的痕迹。又一阵风吹过,好听的气息钻入鼻孔,沁入心脾,类似于刚出炉的面包的最原始的味道;清新的麦苗和草的味道,柔嫩里有着甜心;还有丝丝甘醇的苦的味道:田埂里长着一簇一蔟蒲公英,还有不知名的野菜。每一棵蒲公英,都撑出了一两朵小小的太阳花,明艳艳的黄,闲适地随意地点缀在绿色的麦田间,那是自然最写意和谐的搭配么?

    “快来看,好多的蜘蛛!”周周无比兴奋地喊我,呵,那么多的八脚的蜘蛛,有多少年没看见小时候老院子房前屋后织网的这种小东西了啊!“你看,它们的腿这么细,肚子这么大,擦着地皮爬,却不会划破肚子。看这只在啃什么呢?还有这两只,急急忙忙地去找你了,去找妈妈了。”这么快,我就成了蜘蛛的妈妈了。“周周用那个空的饮料瓶子,我们捉几只回去吧!”“肯定活不了的,我们家没有这样的麦田,这样的土地,它们肯定会死掉的。”是啊,它们只属于这里的春天的怀抱,这样简单的问题,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来放一会风筝,我来想办法把春天带回家。”周周一脸的欢笑。我拽着风筝线,周周从我皮包里拿出一把削苹果的小刀子,小心翼翼地挖着并长着的两棵蒲公英,然后放在一个塑料袋子里“诺,到家把它们栽到花盆里,也许会活的。”“小丫头,你真聪明呢。”“不是我聪明,你看那里的小朋友,手里拎的都是挖出来的蒲公英。”这种花,暖棚里的花匠是从不会栽培的吧,但是,却是自然的春天最勤快的一个使者啊。

    “看我的手,被春天咬上印记了。”周周向我伸出她的小手,上面都是土,还有蒲公英根部溢出的奶浆,粘到手上成了粘粘的黑黑的一块块。我回味着周周刚才的话,看着她天真可爱的小脸“周周,你是此时的季节里这块田里真正的诗人呢。”

    “走吧,我们把春天带回家了。”周周抱着风筝,欢快地笑声在阳光下波浪起伏,我一周拎着刚挖出的蒲公英,一手牵着“被春天咬了手”的周周,觉得脚步轻松了许多。

    我们遇见了真正的天然的春天,在昌盛小区西边这块没被钢筋水泥占领的空地上——蝴蝶的翅膀会记得,蒲公英在家里一定会成活。周周的小手会有痕迹,我的心里更会留住春天的纯纯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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