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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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穿过布匹市场那会儿,是农历年三十的下午5点左右。

    我口袋里装着刚从银行取的工资,朝我自己的家走。

    而街上逐渐稀少的和我一样行色匆匆的人们,肯定也是朝着家的方向走。

    有鞭炮或单个的炮竹开始渐次为即将到来的新年鸣响。

    那个经常推着两轮小车,走街串巷卖油酥饼的看着有七十岁左右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猫着腰,把车子上小玻璃柜里的所剩不多的饼子一个一个摆放齐整,然后直起腰,两手在破旧却很干净的围群上擦了擦,再从围群口袋里掏出一把毛票,整理着再装好,一大一小两把普通的钥匙挂在胸前,偶尔随身体摆动。

    老太太个子有一米六五以上,长时间的户外运作让她的脸变成了所谓的古铜色,尽管皱纹很多,但可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皮肤一定很好长相一定不错,见到过多次,她总是一脸平静,一脸从容,这反而使得她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有超凡的慈祥。

    对于她,我所有的想象无非是孤寡老人或者儿女不孝。

    相对来说,另一个老太太的状况在我的大脑里显得具体多了。

    十年前,我刚上班,被分派去管理市场,期间,经常会听到大家谈论一个被称为“游击队长”的人,关于他的描述是“没办法”“老油条”“惹不起”“歪的很”连办公室里很彪悍的小伙子都这么说,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物,看来是市场上的一霸了。

    终于有一天,我见到了“游击队长”明白了之所以给他这样的称号,是因为他带头不服从管理,推着一个装有青菜萝卜之类的小三轮车横在路上或来回转悠,不是一个安定分子,而且很刁蛮,横在路上时,往往半个屁股搭坐在三轮车厢上,右手夹着纸烟叼在嘴里,左肘抱怀,左手支着右肘,眼睛斜视,神情很挑衅。

    她也是一个个头很高,看上去七十岁左右、很瘦的老太太,花白头发下苍老的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怖,只有在面对态度粗暴的人时才露出凶恶的表情,而我们办公室的人是经常能领教到她的凶恶的,因为年龄和性别的关系,大家只有无奈。

    “游击队长”对我却一脸和善,很顺从的样子,甚至经常笑着跟我搭话,我知道那是因为我跟她说话前总是微笑着叫一声“姨”原来她吃软不吃硬,也不是不通情理。

    而我一直对她偌大年纪还在卖菜充满了疑惑,后来听人说,她解放前是妓女,解放后从良嫁了人,妓女身份却害得她丧失生育能力,无儿无女。上了岁数后,老伴对她也不好,最终先她去世,没有经济来源的她只有数年如一日奔波在市场或大街小巷,叫卖着她三轮车上的廉价的小菜。

    十年后的现在,早已不见了那老太太,我无从知道她的去向,只愿她进了天堂。

    大年初一回到家里,8个月前父亲的去世使得母亲仍然戚戚哀哀,面对满屋子亲朋的问候止不住的掉眼泪,而后不等别人劝,自己擦了眼泪说,也没有啥,忘了总归是需要时间的。然后,招呼人就坐,喝茶,再进进出出的忙活别的。

    初一下午,我回到县城时,暮色已经降临,烟花在空中漂亮的绽放,伴随着震耳的炮竹声。

    卖油酥饼的老太太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让我觉着很轻松。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到了“祝福”这个词,这是多么美好的词,尽管有时显得很乏力,可很多时候,我们能说的只有这两个字了。

    那么,我也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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