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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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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担心,甜头尝多了,是不是会上瘾?

    自从加入沁悠的计划后,律滔渐渐发现,他愈来愈难把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因为她就宛如一颗耀眼的星辰,在他的臂弯里展现出迷人的光芒,吸引他这名迷途忘返的旅人。

    依照她的计划,首先,她要他与她在人前扮对恩爱的未婚夫妻。

    这点不是问题当初他是这幺想的。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太过入戏的后果,就是戏演久了,会变得很难抽身。

    “我要这个。”沁悠站在长渊侯摆满古玩珍宝的大厅里,一手亲昵地挽着律滔的手臂,伸出纤指指向架上的名贵玉器。

    随侍在他们身畔的长渊侯,随着她素指的方向看去,再一次地,他听到他的心在泣血的声音。

    “还有这个、这个啊,那个我也很喜欢。”沁悠漾着娇柔的嗓音,纤指不断地在架上游移。

    “垂雪,郡主看中意的全都搬上车。”律滔俨然就像名过度宠溺未婚妻的称职未婚夫,朝身后弹弹手指就完成她的心愿。

    “是。”宫垂雪忙碌的指使亲卫们把沁悠点到的束西,一一搬出大厅放到等待在府外的车辇上。

    “王王爷?”眼看搜集多年的珍贵古玩名器,就这幺一样一样地自架上消失,心痛如纹的长渊侯忙不迭地出声。

    律滔冷冷地回过眼来“怎幺,你心疼了?”

    “郡主郡玉不是说只想拿几样小礼物吗?”当初他们不是说为了庆祝他们即将成亲,要他送他们一点贺礼吗?怎幺他们的一点,和他的认知差别那幺大?

    “是啊。”律滔心情甚好地将沁悠搂至怀里,满意地轻嗅她一身沁人的茉莉香。

    “可是她”她简直就是在替他搬家嘛!

    “你看,他不高兴了。”沁悠不依地拍打着律滔的胸坎,抿着小嘴偎在他的胸怀里抗议。

    律滔马上冲着长渊侯,摆出一副为心爱的未婚妻出头的恶脸“你不是说看中意的东西,郡王可以尽管拿别客气吗?”

    “是是这样没错。”慑于他的威势,长渊侯嗫嗫嚅嚅地应着。

    “那就好。”律滔满意地绕高嘴角,又低首亲亲沁悠粉嫩的脸蛋,轻声的在她耳边问:“还有没有喜欢的?”

    长渊侯大惊失色“还要拿?”他的私产都已经被搬走那幺多了,再搬下去的话沁悠随即黛眉一敛,跺着脚作势要推开律滔“他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翼王?一个小小地方侯的待客之道都那幺差,你是怎幺治理东内的?就连个下入也教不好。”

    “好好好,别生气,是我没教好”律滔边不舍地把她拉近怀里轻哄,边把杀人的冷眼瞪向长渊侯。

    收到警告的长渊侯马上改口“郡主看了喜欢的就尽管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垂雪。”沁悠快乐地环抱着律滔的胸膛,轻快地对旁边的宫垂雪吩咐“这幢宅子里金的银的东西我全都要了,还有后头库房里的东西也派人去搬一搬。”

    “是。”

    强强盗啊?

    又不是在进贡,成个亲哪需要那幺多贺礼?他们是在行赠礼之名,行抢劫之实才是真的。

    “多拿几样小礼物,你不会又心疼了吧?”沁悠倚在律滔的臂弯里笑咪咪地问逢抢人。

    长渊侯痛得心头在滴血。

    “不不会。”他一手捶着胸膛,心痛又心怜之际,还硬是挤出配合的僵笑。

    拥着大大方方作恶的沁悠,律滔已经暗笑得快得内伤。

    好可怕的女人,明的不成,她就来暗的,居然来这一招黑吃黑,把长渊侯贪来的金银财宝全都正大光明的给摸走,派人送回京纳入国库里,由户部清点完毕后再利上加利的还给亦州佃农。

    亏她想得出来,她是哪学来的这种不得罪任何人的五鬼搬运大法?

    而在欣赏她的聪颖灵巧之外,他也愈来愈爱看她倚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

    会醉的,她再这般对他展现出如此艳丽的娇态,他会醉的。

    他甚至不希望这场特意演给长渊侯看的戏结束,就这样让她一直停留在他的怀里,听她轻轻柔柔地唤着他的名,感觉她主动地用那双小手拥紧他的胸膛,全心全意的依靠他,将他视为珍宠她的情人。

    埋藏在心底深处不知名的温柔,自她出现在他生命里后,开始一一被她挖掘了出土,倘若感情是必要的、把心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是必经的人生过程,那他还在等待些什幺?

    接近她的理由他已经忆不起了,在他的眼底,深深烙下的,只有她的一颦一笑。她用一双清澈的杏眸看世人的方式,她聪慧得让人会心一笑的小恶小计,每当亲吻她后她便陶醉恍惚的甜美模样,她欲拒还迎闪躲他目光的羞态天上繁星点点,人间的星辰却只有她一人。

    他想摘下这颗为他明媚的星,将她捧至掌心里,看她闪烁,看她只为他一人明灿。

    “律滔。”沁悠甜美的嗓音拉回他的神智“我好喜欢这座宅子,我们在这里多往一阵子好不好?”

    “你们还要再住一段日子?”长渊侯听了马上如临大敌。

    “是呀。”她笑吟吟地应道。

    “但”他的冷汗一滴一滴落下他的额际。

    律滔吊高了眼眉“你不欢迎?”

    “不,当然不是”他期期艾艾地指出他们此行的重点“只是王爷不是应当奉旨到其它地方巡视秋收吗?”现在他只希望这几尊瘟神可以远远离开这里,别让他的损失更加惨重。

    “唉,说到这个我就头疼。”律滔忧愁地抚着额“都因前阵子赶来亦州的路程太过辛苦,使得我的未婚妻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我可舍不得在她身子没养好之前又起程,让那遥远的路程又再折腾她。”

    “对呀,成天赶路累死人了,还不如舒舒服服的在这休息好。”沁悠拉下他,甜甜地在他颊上赏了一记响吻“你最疼我了,你会答应我吧?”

    “那咱们就再多住几天吧。”律滔乐得享受美人恩。

    长渊侯的脸部严重失血“再多住几天”还住?再让他们住下去,他的老本就要被他们搬光了!

    “侯爷,我家郡主前阵子在参观你的库房时,不巧看中了几样珍宝,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割爱?”仇项笑意满面地走近他,拍拍他的肩,朝他亮出一张清单。

    “这叫几样?”他的一双老眼死死地瞪向那一长串拖曳至地板的清单。

    仇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是只有几样啊。”也才一整座库房的东西而已。

    “愿意”在津滔的目光子下,备受压力的长渊侯再次心痛的低吐。

    “那就快带我去拿吧,正好可以一块让外头的车马运回京。”仇项笑意满面地拖着他直往里头走。

    在厅里的人都走后,律滔望着空无一物的物架,忍不住要对怀中的人儿提出这个疑问。

    “是谁教你的?”他的声音显得正经八百的。

    “我爹。”沁悠的语气听起来也很严肃。

    “他不是个清官吗?”他低下头凝视她,眼底的笑意却泄漏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她也不再假正经,笑靥如花地搂着他的颈项“我爹在死前曾说过,如果有下辈子,他想做个大贪官以补偿这辈子没贪到的部分,我现在正在实现他的心愿。”

    “你哦。”律滔柔情蜜意地以额抵着她的额际,享受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够意会的愉悦。

    他的气息就近在她的鼻梢,暖融融的胸怀紧密又自然地圈住她,与他靠得那幺近,她都能看得见他眼瞳里的虹色,和那眼底真正的笑意。

    他笑了,笑得很真,不再像以往那般的虚假,而且,他是为她而笑的,是她让他有这种笑容出现的。

    沁悠出神地瞧着他,思绪有些不能集中,两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庞,捧住他的笑,让它属于她。

    律滔定定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瞬间,他能感觉到,空气里似乎正酝酿着某种情愫。

    “好了,下戏了。”她红着脸蛋,不自在地松手推开他“我去帮垂雪看看还有什幺没有点到的。”

    律滔没说什幺,心头反复地回味着方纔她脸上红嫩的霞色,静静看着她在廊上步步走远。

    两手按着心房的沁悠,无法阻止胸坎里的那颗芳心剧烈地跳动,她更明白方才在他们两人之间,似乎一切都已变了质,她再也无法继续漠视它的存在。

    可是,她没有勇气她怎会没有勇气呢?这一点也不像她,该承认什幺,她都知道,而且她向来就不是个会逃避的人。

    不一会,她的脚步在廊上定住,犹豫了很久后,她回过螓首来。

    远远地看着他,沁悠看见他的眼眸里正灼灼燃烧着什幺,这让她的心跳得更急更慌。

    她忽地转身就跑。

    律滔随即大步追上去。

    “怕我?”他两掌将她抵按在墙面上,急促的喘息窜进她的耳底。

    “不是!”她飞快地反驳,但面颊上瑰艳的红潮却透露出了一切。

    律滔不语地凝望着她,一点一滴地缩短他们两人的距离,直至彼此气息相交分不清你我。

    “这场戏,是你导的。”他沙哑地说着。

    “我说过,下戏了。”她别开水漾的明眸,再次跨出脚步。

    “不,它才正开始。”律滔在她身后淡淡一笑,随后上前将她转过身来,措手不及地锁吻住她。

    许久之后,沉沦在她香馥气息里,律滔感觉到,沁悠悄悄地、悄悄地伸出一双柔荑,环上他的颈项。

    他想,他真的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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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污走了长渊侯这些年来,辛辛苦苦黑来的成果后,本来只是打算短住一会的律滔,碍于外头怀炽四处派人找手谕的风声正紧,于是干脆大方地鸠占鹊巢,霸占了整座府邸充当处理视察秋收的公务用馆,直接把长渊侯踢出府,理直气壮的继续长住下去。

    秋日的脚步愈来愈近,满园枫红的景象,妆点了清索的天候,在律滔和仇项镇日忙于公务时,沁悠已经和宫垂雪培养出闲磕牙打繁间的默契。

    沏上一壶长渊侯珍藏的白毫,堆上两小迭刚出品的柿饼,在凉意沁人的午后,沁悠和宫垂雪卸去了人前端庄正直的模样,或坐或趴地在木质的长廊上,边享受园中的秋景,边品味午后优闲的时光。

    “你想,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沁悠趴在地板上边啃着甜甜的柿饼边问,两只纤足在空中晃呀晃地。

    爆垂雪细细品尝着香茗“大概要等到外头的风声都过了吧。”

    “喂,他每回工作起来都是这幺认真的吗?”她歪着手指比向宅邸的另一个方向,一想起每当她踏进里头想要騒扰律滔办公,就会被他给拎出来的模样,心头就有些不痛快。

    “王爷一向都是这样的,在他身边待久了你就会习惯。”他也是吃过几次闭门羹后才得到这个宝贵的教训。

    “他为什幺要这幺努力?”平常人办事只出七分力,但以她来看,律滔可是用十成十的心力在做事。

    爆垂雪偏头想了想“因为他很在乎一个人,他不想输那个人。”根据他的观察,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个人是谁?”是谁有那幺大的本领可以让他如此鞭策自己?

    “舒河。”

    她微微一怔,笑意凝结在芳容上。

    “这些年来,在王爷的眼里,一直都只有舒河。”他也不晓得为什幺,明明圣上所诞的皇子有九个,可是律滔独独只在乎舒河一人。

    “舒河?”原本,她还以为他们两个势同水火,可没想到“他们两人视彼此为对手,自小到大都互不相让。”在成长的岁月里,他们两人由文至武、从手段到心机,样样可比、项项可争,可最奇怪的是,都那幺多年了,他们两人却从没分出过高下。

    “只有这样?”没来由的一股直觉,让她认为事情并不单纯的只是这样。

    “不然呢?”宫垂雪莫名且一妙地反问她。

    她试探性地问:“他在舒河面前会不会也像在人前那幺假?”

    “不会。”

    沁悠修长的指尖节奏有律地轻敲着地板,若有所思地沉敛起黛眉。

    化不开的疑云朝她的心头兜拢而来,而她竟然发现,她并不太愿意去挖掘真相。

    “你在想什幺?”他觉得她好象有点不对劲。

    “在想一件很有可能但也不太可能的事。”她两手抱着双膝,躺在地板上摇来摇去。

    “我被你弄胡涂了”说的话让人迷糊,动作也让人看了头晕。

    处理完公务出来透口气的律滔,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上,两眼盯着就在他脚边滚来滚去的未婚妻。

    “好玩吗?”瞧她这个模样,哪像个大家闺秀?不知道啸月夫人看了会不会昏倒。

    “我在学你自得其乐呀。”沁悠咧出一抹甜笑,直视正上方那张眼底下累出两片黑影的男人。

    听着她酸不溜丢的口气,他就知道讨厌受人冷落的她心头又不舒坦了。

    “我的公务告一段落了,可以让我陪陪你吗?”他首先放下身段来,坐在地板上扶起她的娇躯。

    她淡淡轻哼“岂敢,劳驾你这位大忙人就太过意不去了。”

    “我到别的地方继续喝茶。”不忍心看主子被沁悠削的宫垂雪,两手端起茶盘转换阵地。

    “别不开心了。”律滔伸手揉揉她的发,脸上展现出难得一现的特殊笑容“这是我刚收到的信。”

    沁悠的两眼停伫在他的脸庞上。

    她从没看过他这种纯粹愉悦的笑,即使和他相处这幺久了,她也从没见他这般为她笑过。

    “里头写了什幺让你那幺开心?”她不着声色地将眼眸移至那封信箴上。

    “褚礼来信说,你的那招把手谕塞给下一个替死鬼,可把舒河给气坏了。”只可惜他人不在京兆,不然他现在就可以看到舒河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了。

    “喔?”听到舒河这两字,她的眼眸随即黯淡了下来。

    他却连眼眸都显得灿亮“舒河对那张手谕头痛了好久,就连老九也紧张兮兮地派兵去保护他的安危,不过他到后来也是有样学样,又把手谕塞还给老七了。”现在京兆里人人都在玩推手这游戏。

    某种嫉妒之情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然而她却一点也没办法阻止。

    他恐怕没有注意到,唯有在提及舒河时,他才会有这等生动的表情,就连在谈笑间,他都没有正视她的眼眸,也忘了身边还有她的存在。

    “舒河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沁悠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自然,假装成漫不经心地问。

    “你的话中有话。”律滔顿时有所警觉,朝她病跋噶肆窖邸?br>

    “有吗?”她以一笑敷衍过去。

    心虚,他在心虚。

    她这说者并无他意,可他这听者,却有心。

    舒河对他而言,到底是什幺人呢?以他这防备的姿态来看,应该绝不是单纯的兄弟,可是,她又不愿做在这身分外其它方面的假设,只因为她害怕,怕他与舒河之间“你怎幺了?”律滔总觉得她似乎怪怪的,又似乎像是看穿了什幺。

    他都忘了,她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不知她是否已经看穿了他对舒河“没什幺,只是在宅子里又闷了一日,很烦。”沁悠轻快地摇摇螓首,表面功夫做得比他还好。

    “我想去园子里散散步,你要不要一块去?”他站起身来,步下长廊回首看着她。

    她没有回答,想看他的诚意有多少,和他是不是刻意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跟上来我就走啰。”律滔以为她还在生他不陪伴她的闷气,径自迈开步伐往园子里走。

    不懂女人心的蠢男人。

    沁悠幽幽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衫,步下长廊慢吞吞地走在他的身后。

    洒落在林间的日光,丝丝照耀在他宽阔的背上,嗅着空气中草木干燥的气味,她想起每当他凑近她的身畔时,他身上总会淡淡沁出清爽干净的气息,和他温暖醉人的体温。

    可是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的背影,此刻却遥远得彷佛不可触及。如果有天,如果真能够许下一个如果的话,她真希望他能与她肩并肩地走在一起,牵着她的手,细细述说他的心中事,让她分享他的喜怒哀愁,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来临?

    察觉跟在身后的人儿的步伐愈走愈沉重,律滔刻意放慢了脚步,在仍是等不到她跟上来时,他干脆停立在原地,并把一掌伸向身后,朝她勾勾手掌。

    沁悠呆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看他一再地重复,并很有耐性地站在原地等着跟不上他脚步的她。

    其实,他的个性也挺别扭的嘛。

    她决定,暂时先把那些令人烦忧的心事都留在身后,和他一块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秋日暖暖风情。

    律滔仍是站在原地等待,直在心底担心她会不会看不懂他的暗示。

    半晌,纤纤柔荑递至他的掌心里,律滔微微一笑,紧紧将她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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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实在是太违反她做人的原则。

    她愈来愈无法克制、愈来愈喜欢那个有点虚伪又带点别扭的男人,问她自己为什幺,她却又说不出个理由来。

    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知心,也可能是因为她喜欢他牵着她的手,在点点枫红的秋林里散步的模样,又可能是她很沉溺在他追逐她而她逃避时的甜蜜感很多可能,一大堆不能解释的可能。

    她可能被那个男人冲昏头了。

    去,又是一个可能。

    坐在对面陪她喝茶的宫垂雪,在看了她有时紧蹙娥眉,不一会甜蜜蜜地漾着笑,或者板着小脸谨慎思考,还有一睑唾弃的种种模样后,不得不出声提醒那个表情千变万化的女人。

    “郡主,你的样子很怪。”她又吃错藥了?还是律滔又哪里招惹她了?

    “我觉得很不公道。”揣想了大半天后,这是沁悠唯一的结论。

    “你的发言好象又没有主题了。”宫垂雪永远也无法理解从她小嘴里蹦出来的话意,到底是从哪个天外天飞来的。

    她烦闷地咬着花般的唇瓣“为了他想要到手的目标物,他可以不择手段的接近我,甚至打算让我赔上一辈子,而我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也没有多少挣扎,还呆愣愣的让他拐,这不是很蠢吗?”

    “呃”这该怎幺接她的话?她口中的他是谁呀?

    “就算是看对眼好了,好歹我也该多为难他一点,不然就再多做点坚持,这幺简单就让他称心如意,身为女人的我,这不是太没有女人该有的气概了吗?说不定他还真当我被他给吃定了。”她愈想愈觉得不划算,尤其在他的心里,甚至还藏了另一个人。

    “唔”女人该有什幺气概?从没听过。在她身上,有人能称心如意吗?那个需要回答她吗?她看来好象在自言自语。

    “你认为我说得对不对?”沁悠抬起螓首直望着他,寻找他友情的奥援。

    “这个嘛”糟糕,是有内容的,不是在自言自语,他该回什幺答案才能合她的意?

    “你听不懂?”望着他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沁悠终于发现她正倾吐心事的对象处于一头雾水中。

    爆垂雪讷讷地陪着笑“你要不要找个能听懂的人来回答?”跟她对话,这种工程太高难度了,还是找跟她一样伶俐的人谈好。

    “好吧。”她叹了口气,心底很是挫折。“律滔人呢?”虽然她很不愿意把这些话说给他听,但一整晚都不见他人影,她还真的有点想念他。

    “他在花园里接见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说到这个他就能够回答了。

    “远道而来?有多远?”沁悠诧异地扬起居,警觉心甚高地追问。

    爆垂雪老实地回答“他来自京兆二“那个人是谁?”他们正处于半躲半逃的状态,待在这里的事也没多声张,却有人能够自京兆特意找到这里来。

    “樊不问。”

    “樊不问”她抚着下颔沉思,不一会骤感不对地张大了杏眸“南内的人,”那个人不就是南内右相吗?

    “嗯,早些年前,他也是王爷的旧友。”说起来,以前樊不问c河还有律滔,这三人还算得上是情谊不错的友人。

    沁悠两掌按向桌面俯身向他“现在呢?”

    “他效命于舒河旗下。”宫垂雪不明所以地看她激动的模样。

    舒河,又是舒河,不知怎地,她总是觉得只要跟舒河扯上了,那就绝不会有什幺好事。

    “郡主?j他不解地看她听完话后,就一骨碌地朝府后的花园奔去。

    在园子里宫灯的照映下,律滔站在一地遍落的红枫上,反复地想着眼前的来客,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

    “舒河派你来找我算帐的?”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可能,八成是舒河气不过,所以才会派他来。

    樊不问含笑地摇首“我来这,只是要告诉王爷一件事。”

    “什幺事,”透过灯火,他觉得樊不问的笑意似乎很开心,而在很久之前,樊不问就不曾对他这幺笑过了。

    樊不问缓缓地靠近他,口中似说着什幺,但夜里的风势较大,使得他没有听清,遂主动靠上前准备凑耳聆听。

    措手不及下,刺痛的感觉在他的胸口泛起,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那把刺进他胸坎的尖刀。

    “你”律滔两手紧握住他持刀的手,不让他再往里头深刺,同时也没料到他竟然会这幺做。

    “你阻碍了舒河的脚步。”看着他讶然的脸庞,樊不问淡淡地提供解答。

    他咬着牙“我何时碍着他了?”分效三内,为了各自的理想,他们这些兄弟哪个不是径自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进?舒河想要得到什幺,他可从没有干涉过。

    “因为你,舒河没办法火力全开的对东内动手,他总是顾忌着你。”樊不问摇摇头“可是我无法再等待,我要提早结束三内之争,先除掉你之后再想办法让朵湛消失,这样,我便能亲眼看舒河登上帝位。”

    在舒河身边那幺多年了,眼看着舒河的心愿一一成真,就快接近他们都想达到的目标了,可是整顿完南内后,舒河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不再极积地争取,也不主动先动手推翻东内或是西内,只是僵持在三内制衡里。

    或许舒河还要观望情势,可是等了那幺多年的他却等不及。有时,在看向舒河的眼底时,他会看见舒河眼中仍存有对于过往云烟的缅怀,虽然很淡、很不容易察觉,可是它却存在着,同时也拖住了舒河的脚步。

    若是铲除对于往事的惦念,才能换来重新前进的动力,他愿代不愿亲自动手的舒河去做,哪怕对方是多年前的旧友。

    律滔不是不明白樊不问效忠的心,只是他从没想到,忠诚与情义之间,樊不问选择了前者,狠心的把后者拋诸脑后。

    在卧桑走后,他变了,舒河也变了,就连从前的朋友,也不再是朋友,为什幺每个人都变了那幺多?

    “舒河不除掉你,那是因为他对你存有手足之情。”樊不问靠近他的耳畔,低声地对他道:“但,我并不是你的手足。”

    匆匆赶至花园的沁悠,微喘着气,定站在廊上看着园子里那两个男人姿势颇怪的身影。

    在幽暗的灯影下,儒红律滔衣襟的血色漫进她的眼底,有一刻她无法思考,一手紧揪着自己的胸口,试着去了解那份来得突然的痛感。

    “垂雪!”在她能回过神来时,她已转身朝内大声地呼喊。

    园中的两个男人迅速回首看向第三者。

    樊不问在暗影中认出了她的脸庞,稍一使劲,抽走了插在律滔胸前的短刀,毫不犹豫地举步走向她。

    一手紧压着胸口止血的律滔,单膝跪地的拚命换息抵抗那份蚀骨的疼痛。

    沁悠怔在原地,轰然作响的心音在她的耳际回荡,眼看着樊不问一步步朝她走来,而她,却失去了挪动莲足的力气。

    “太阿兵书在你身上?”他边走边问,没忘记她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律滔忍痛拔地站起,疾步走向他们“不要动她!”

    爱邸的灯火在此时一盏盏地亮了起来,照照生辉的火光,让每个人的面容和心情都无处躲藏。

    在樊不问走近她时,沁悠不由自主地退步向后,杏眸锁住那柄刀,沾了血的刀身在烛火下显得异样地妖艳。

    一双铁臂自樊不问的身后勾勒住他的颈项,将踏上长廊的他拖至廊下来,樊不问没有回头,从背后传来的湿润感可知那是律滔,他叹了口气,打算先解决后头的阻碍再来得到那部兵书。

    可是胸前的一阵撞击却让他止住了动作,他缓慢地回过眼,看一柄镶着以白玉雕成的茉莉发簪,定定的插在他的肩上,他的眼眸再游移至沁悠雪白的脸庞。

    失去准头的沁悠两手颤抖得厉害,身子也宛如风中落叶瑟瑟地打颤,犹不知该不该把那支簪子拔出来重新再刺一次,还是该先保命的转身就跑时,宫垂雪温暖的掌心已搭在她的香肩上,一掌将她推至身后。

    樊不问在看见宫垂雪飞快奔来时,已一肘撞开了身后的律滔,知道遇上宫垂雪绝无胜算的他,随即翻身跃过花园的后墙,坐上外头正等着接应的马车扬长而去。

    趁着宫垂雪去追人时,沁悠急忙跳进园子里,蹲在律滔的身边以双手环住他的肩头。

    “你怎幺样?”她心慌意乱地看着额上布满豆大汗珠的他“说话呀,你别吓我。”

    他艰涩地挤出“我没事”

    “王爷!”脚步比宫垂雪慢的仇项,在看到律滔时不禁大惊失色。

    “快,快去叫大夫来。”沁悠连忙腾出一手推着仇项。

    在仇项转身欲走前,律滔一把拉住他的衣衫。

    “记住,不要声张。”他眼眸炯炯地盯着仇项。

    “我知道了。”仇项怔了怔,转声交代下人几句,便将他揽至身上想扶他进屋里。

    不要声张?他是为了要袒护谁?

    沁悠难以抑止此刻心中汹涌来袭的愤怒。

    在她担心他的伤势之际,他却还在为了某个人设想,他知不知道,若是樊不问的下手重了些,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樊不问是为了谁而这幺做,他又怎可能不明白,他何需为那个人掩盖?

    血液好象在沸腾,因他,也因她难堪的境况,她愤然地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律滔马上叫住她的脚步。

    “回京找舒河,”她回眸怒视,丝毫不掩她的目的。

    他急于阻止她“不要,这不是他的主意!”

    “樊不问明明是他手底下的人,怎会不是他的主意?”沁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慌急的模样,心底泛过丝丝缕缕的绞痛。

    “舒河不会这幺对我的,他不会”他口中喃喃地说着,眼眸里有着不亚于她的痛苦。

    那些沁悠之前不愿意去挖掘的真相,此刻暴露了出来,图穷匕现似的,藏也藏不住。

    真是这样。

    这时候,她反倒希望她不要把他的那颗心看得那幺清楚。

    眼底似乎正丛聚着什幺,使得她的眼眶微微感到灼热,有些心酸,有些凄凉,喉际紧缩地哽咽着,让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那我派人去追樊不问。”她别过螓首,试着不在人前拆穿他,希望就此,她眼底那急于脱眶的泪,就不会因他而落下。

    “也不要。”

    她激切地问:“为什幺?”这岂不是纵虎归山?万一还有下一次怎幺办?

    “他曾经是我的朋友”律滔喘息地垂下眼睫。

    两手撑持着律滔的仇项看他已撑不下去了,抬头叫住追不到人而满腹怒气赶回来的宫垂雪。

    “垂雪,先把他弄进去。”

    他们三人蹒跚的身影,在朦胧的灯火下有些看不清,沁悠站在原地,暗自抱紧了双臂。

    定立在孤寂的院中,沁悠不能说出胸中的这份疼痛是从何而来,可是它却真实的存在着,一下又一下地!刺痛她的心扉。

    律滔的双眼,并不是只放在她一人身上,在他的身畔,还有个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没有人可以替代的舒河,早她在出现前,舒河的身影就已存在了多年。

    抬手摸着面颊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看它在闪烁的火光下显得晶莹的珠泪,却渐渐在风中微凉,她心痛地闭上眼,只因那令她落泪的原因,令她有口难言。

    曾几何时,天上的星子,被浓重的云层掩去了漫天细碎的星光,一园的秋叶纷纷在清冷的西风下离技飘零,自树梢上兜落下来,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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