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小说网 > 记川 > 第四章

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宝石小说网 www.bsskz.com,最快更新记川最新章节!

    “真是周全。”

    刺目的朝阳穿越过树梢间泛黄的繁叶,匀匀洒落在凤舞的秀容上,她蹲坐在山洞口,低首直视着燕吹笛留给她的东西。

    衣裳、木梳、发簪、干粮、清水在被摊开的布包里,有着五花八门的用品和食物,由食物的新鲜程度来看,应当是他算准了她会出洞口的时机,在她踏出山洞前特意前来置放的。

    她闭上眼,对眼前的东西双手合十地感谢“虽然你的脾气挺不好的,但还是要谢谢你。”

    两季以来,听从燕吹笛指示,她一直待在这座小山洞里,静待时间的流逝。在黑暗中,她一点一滴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但她并不知她这副身躯发生了何事,直至秋末,叶枯草干,她来到洞口站在阳光下,她才知道燕吹笛究竟对她做了何事。

    深深吸着秋日干燥轻爽的气息,全身筋骨酸痛的凤舞,在阳光叶影下,低首看着自己新生的躯体,不仅在身后有着之前她初返阳间时没有的影子,若是将手心按放在胸前,还可以感觉到胸腔里心跳的脉动。

    她像个人,也是个人,他给了她一个新的生命。

    脱离游魂化身为人,这是她作梦也没想过的,而在今日,她才渐渐明白了那日燕吹笛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在有了这副新的躯体后,她便可安心地踏上寻找记川的旅途,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遭捉鬼之人收去,或是在日光下烟消云散。

    肮中的饥鸣声,阵阵地提醒着她化身为人后,首先该做的事为何,她伸手拿来为她准备好的干粮,吃了一口,而后皱紧了一双黛眉,几乎无法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去。

    “难吃”那个燕吹笛可真是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是个莽夫,就连对食物的品味也都那么差。

    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淡淡的疑惑泛滥在她的脑海里。她以前有吃过这等难以入口的东西吗?怀疑的水眸再溜至为她准备好的衣裳上头。在她死前,她又曾穿过这等简单朴素的衣着吗?怎么她没有半点怀念感,反而还觉得很陌生?

    在飞过上方的秋雁鸣叫声下,不太纯熟地梳整打理好自己后,她弯腰将已收拾好的包袱拾起,步出洞外,踩着干枯的秋草走下这座她待了许久的山头,直朝远处山脚下的城镇前进。就在她下山步入真正的人间后,之前那丝丝的疑惑再度溜回她的脑海里,她呆站在人来人往,热闹一片的大街街心,不住地探看着全然陌生的四下。

    她真的,曾在这座人间待过吗?

    一路走来,在田野间,她看到了农家为了秋收的农忙,入了城镇后,她看见市井小民种种忙碌的生活景态,可看得愈多,心中深沉的质疑也就愈驱不散。

    虽然,她没有记忆,但也不应空白至这种半分也不熟悉的程度,她甚至可以笃定的认为,她根本就不曾看过这等百姓们的生活,没见识过汲汲于生活的种种琐碎,她彷佛不曾在这么平凡的地方生活过。但,她若是不在这儿,那是在哪儿呢?生前,又是什么身分才会让现下的她对环境这般难以适应?

    茫然不知地站在大街上许久后,凤舞揪锁着眉心,试着让自己先镇定下心绪,别再去想那么多,她自包袱里找出守川人赠她的卷轴,摊开卷轴后,开始研究起她未来的方向。

    “谢谢老爷、谢谢夫人!”响亮爽朗的男音,在她身后不远处高唱起。

    满心喜孜孜地收起乞来的碎银,坐在街边行乞的嘲风往身后一唤。

    “喜乐!”

    “别吵,我还没背完。”刚学识字不久的喜乐,两手捧著书没空理他的叫唤,全神贯注地苦读著书里土地公今晚要验收的范围。

    “好吧,你慢慢念。”想向她展示成果的嘲风,只好摸摸鼻子把碎银收至袖里,继续敲打着碗公准备做下一桩生意。

    一抹熟悉倩影,款款经过他的面前。

    节然有致的音韵骤止,敲击碗公的竹筷停在空中不动,嘲风张亮了清澈的大眼,不敢相信地瞪看着经过他面前的女人。

    “嘲风?”书读到一半的喜乐,莫名其妙地看着嘲风一骨碌地跳起,急急忙忙地跳上后方的屋檐。“喂,你上哪去?”

    “我有事离开一会,晚点就回家!”忙着去为某神通风报讯的嘲风,在檐上朝她挥了挥手,十万火急地消失在屋檐上。

    “我再说一次,不画!”

    白净的五指使灸向桌面,将桌上的笔墨砚台震跳得老高,被人惹毛的凤舞扬起柳眉,用力瞪向怎么说也说不通的顽固顾客。

    来到人间已有一个月,因那个什么都帮她准备好,独独没留下半分银两给她的燕吹笛,使得身无分文的凤舞,不得不下海为自个儿的生计打拚,暂时停止寻找记川的任务,留在这座路经的城镇里摆摊卖字画,一方面筹旅费,另一方面,也算是让一路上劳累的她暂时歇息。

    加入人间许久后,在刻苦的环境下,她已从初来乍到人间时的呆鬼一只,一跃成为完全融入人间的小老百姓,而原本心性像张白纸般的她,也逐渐有了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以及,她那与众不同的特殊脾气。

    “你就通融一下嘛,凤姑娘”爱极了她的墨宝,识货的张老爷忙不迭地陪上一张笑脸,苦苦哀求她再多画两笔。来到人间第一个看到谁就学谁的凤舞,实在是被燕吹笛影响得太过严重。她当下柳眉一挑,寒光烁烁的冷眼又朝他招呼去。

    “你到底是耳背还是聋得没藥救?”她又是一阵没形象的河东狮吼。“姑娘我说不画就是不画,就算你在这站上三日我就是不画!”

    “唉”淡淡的叹息,自四下围观的民众间传来。

    虽说眼前摆摊的美女,衣着朴素娥眉淡扫,就跟四处可见的民妇没什么两样,但她那张精致纤丽的面容、举手投足间的神态气韵,就是一再地招人注目,让人忍不住想接近她一睹娇颜,更别说敢独自摆摊的她还画得一手好画。可与平凡老百姓不同的她,不但拥有一种富贵人家才培养得出来的雍容气度,她还有谁也奈何不了她的火爆脾气。

    她要是能在性子方面稍微改一改,那就真的完美得无可挑剔了。

    受够难缠客户的凤舞,不耐地以指尖敲击着桌面“我说过,我不为画中人或其它东西画上眼睛。”

    “但”大财主还是苦皱着一张脸。

    她扬扬玉掌“你若要有眼的画,那么就另找高明吧。”真是,都早把她的规矩说过了,怎么就是有这种听不懂的客人要来烦她?

    “可以请你告诉我不画眼的理由吗?”次次都被赏白眼的张家大爷,含泪地捧着买来的大作向她讨个无眼之因。

    她烦躁地别过螓首“没这个习惯。”

    也不知为什么,发觉自己有绘图才能的她,每次笔下画出来的东西总是会忘记添上双眼,而且不管她画任何一种飞鸟走兽,她还是会习惯性的忘记在空白的眼眶里加上瞳仁,改不了习惯的她,只好尽量多画山水或是静物,少画需要加眼睛的作品免得惹来麻烦,可前阵子她实在是山水画得太腻了些,所以才会没事找事地画出需要加眼睛的画来。

    “好吧”无眼虽是可惜,但更舍不得错过这种绘技可以比拟皇宫大内揽聘的画匠之作,张老爷只好在讨到原因后捧着心爱的画作离开。“下一个。”被一个难缠的客人弄坏了心情的凤舞,意兴阑珊地唤着在她摊前大排长龙的下位客户。

    “这幅凤凰图”老早就已经相好目标的李氏员外,一个上前就伸手指向她挂在后头的美图。这回凤舞连头也懒得抬了“不卖。”

    “既是摆在摊上,为何不卖?”财大气粗的李员外,早就风闻过她特异的脾气,于是先给她来个拍桌下马威。

    “这图是我自个儿要私藏的,不卖。”凤舞盯着他那压在画纸上,戴满了金银戒指玉环的肥掌半晌,默默地把被他压住的画抽出来。

    “凤姑娘”一旁围观的民众,莫不替她担心地低叫,希望她别在这人面前使性子。

    “大爷我就偏要那张图!”素来在镇上呼风唤雨的李员外,丝毫不将她摆在眼里,说着说着便伸手要抢。

    “放肆!”眼明手快的凤舞,立即扬起玉掌拍走他造次的掌指。

    所有人都怔住了,就连出手的凤舞也怔住了,她愕然地看着自己因打人而红通通的手心。

    她她怎么又来了?她到底是从哪学到这种口气对人说话的?更令她不解的是,她总会在不知不觉间摆出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就算是想克制也克制不住。

    “不过就是个卖画的,身分低三下四,看人脸色姿态还敢摆得这么高?”颜面险些挂不住的李员外,气得干脆不顾有多少人在看,当场拧起了脾气对她口出恶言。

    她一板面孔“今儿个不做生意了!”也罢,反正这阵子卖画所攒下的钱足够她花用上许久了,她就算不看人脸色也还是可以吃得饱。

    “不如你就到我府里吧。”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李员外,在她开始收拾摊上的东西时,再也掩不住垂涎的目光,一把拉起她的柔荑。

    她冷肃着一张玉容“放手。”

    “跟了我,我会好好疼你的,往后你也不需在街上讨生活”李员外非但不照做,反而还急呼呼地将她拉过,欲一亲芳泽的厚唇也跟着凑上。

    深感嫌恶的凤舞皱着眉频往后仰,转过头习惯性张口想向身后呼唤,但张开口的她忽地怔住。

    这又是什么?她想唤的又是谁?她以前常这样做吗?

    “姓凤的!”没想到在这等景况下,她竟还有闲暇抚着下颔思索,顿时倍感面上无光的李员外,又是在她耳边一阵暴喝。

    她飞快地摸出放在摊下,那柄燕吹笛留给她最派得上用场,也最实用的菜刀。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她笑吟吟地以凉凉的刀身轻拍着他的脸颊“当别人正在努力思考时,不识相的打搅是件很没教养的事?”

    “哇啊!”身后的众人忽地放声整齐大叫。

    “老、老爷”李员外带来的家仆忙不迭地出声。

    “没看到我在忙吗?”被人拿柄菜刀贴在脸上的李员外,动弹不得之余没好气地应着。

    “你”躲得老远的家仆颤颤地伸出手指着他“在你后后面。”

    “后面?”纳闷的李员外和凤舞一块齐问。

    在众人纷纷让开的空旷大街上,一头两眼金光烁烁的大白老虎,正挥耽耽瞪着捉住凤舞小手不放的李员外。

    浑身蓄势待发的白虎,猛然大嘴一张,直抵九重天的虎啸,霎时震吓走街上所有围观的民众,徒留被吓得跌坐在地的李员外,以及看呆了眼的凤舞。

    四下,安安、静静。“救命呀──”被吓得眼泪齐飞的李员外,边颤边爬地逃离摊前。

    “白虎?”紧敛着眉的凤舞,一手抚着额,不断在唇边低喃“白虎?”守川人对她说过,那个她要找却始终找不到的人,身边跟着一只白虎,她不会运气好到要找的那个人自动送上门来吧?

    不等她完整想清楚的伴月,在见着她后,兴奋过度地直直朝她扑过来。

    “哇──”回过神的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下一刻,整个小脸都被埋在白虎面前的凤舞,尖叫过后无力的发现,她正被牠紧紧地抱住,并勤奋地替她洗脸中。

    “别舔”被舔得满面都是口水的她,皱眉地想推开又重又沉的牠。“别替我洗脸了!”

    一抹黑影遮去了她天顶上的日光。

    与白虎挣扎了半天后,好不容易才扒开身上的白虎,凤舞边擦着脸上的口水边仰起螓首,与那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视线撞个正着。

    寻人寻了千年,在见着她的那一剎那,怔目以望的郁垒,灵魂剧烈地震摆着。

    千年之别,夙世相逢。

    多少岁月流光,年复一年在他的眼前飘膳去,苦苦徘徊人间的他,在今日,终于找到胸口那颗倦累的心的归处。

    记忆中丝毫无改的容颜,就近在眼前,他忍抑不住两手的颤抖,频频急促地唤息,怎么也遏止不住胸口那股需要释放的庞大思念,在她不解地起身后,心中轰然狂喜的他,即刻二话不说地将她纳入怀中拥紧。“找到你了”感激不已的他埋首在她的颈间。“终于找到你了”千年来,他梦里心底惦的全都是她,在再度拥她入怀后,他忍不住想确定她的存在,好证明这不是再一次见着的幻影。

    “好痛”被迫贴在他胸口的凤舞,被他搂得换不过气来。“怎么又来一个?喂,我快闷死了”

    “我弄疼你了?”郁垒连忙放松了怀抱,小心地检查完她后,兴奋地迎向她“凤舞”

    向来只说她姓凤,从没告诉人她叫什么名的凤舞,僵直地子着这个唤出她全名的男子。

    “你是谁?”她不可思议的喃喃“你怎知我叫凤舞?”

    因她的反应,郁垒错愕地睁大了黑眸,搁放在她身上的指尖,僵缓地撤离。“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急切地拉起他的手,靠上前一句句地问:“你认识我?或者你是我的谁?你知道我是谁、我的过去吗?”

    郁垒不敢置信地瞧着她亟欲得知的脸庞,剜心般的疼痛,丝丝在他的胸口蔓了开来。

    她竟忘了他。

    眼前的她,和千年前与他死别的她容貌并无二致,可见她并未转世投胎,他虽不知现下她是如何能以鬼身出现在此,原以为她是为了等他故而留在阴间,再寻找机会来阳间与他团聚,可没想到,他等了千年了千年后,再寻到她时,人面桃花无改,但过去的她却已不知所踪,她竟与他成了陌路人。

    “你不知我是谁?”遭受重重挫击的郁垒,不愿相信地启口。

    她摇摇头“之前我连自个儿是谁都不知。”

    这是苍天对他的捉弄吗?

    鬼命牡丹身?

    究竟是哪位高人为她施法,让她能以这种姿态停留在阳间的?

    苞着来到她暂时楼住的小屋里后,探察出目前的她并非人类也非鬼类后,百思莫解的郁垒,静坐在屋里看她忙里忙外,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反复地端详着她。

    以往,她白皙明净的脸蛋,在重回人间后,掺了点风霜的韵味,因在街上摆摊卖画之故,素来苍白的面颊变得红润可人,而她那双生前为后时,恐怕不曾拿起比绘笔更重之物的小手,现下正在屋里的炉灶前生火炊饭。

    “虽然菜色不好,但还是将就点吃吧。”张罗好一顿晚饭,在桌前坐定的凤舞,热络地招呼完他后,便先行吃了起来。

    她所说的菜色不好,其实和人间百姓所食的家常小菜相比,这些看似精致美味的菜色,足以把那些酒馆的大厨都比下去了,以往常出现在未央宫里的宫菜,又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是怎么学会做这些菜的?”他不得不怀疑,或许她脑中还多少存有前世的记忆。

    “在肚饿中学会的。”她边吃边抬首,朝他扬睫一笑“我吃不惯他人煮的东西,所以只好下厨煮些自个儿爱吃的。”

    “喔。”不知该喜还是该愁的郁垒,失望地垂下眼眉。

    “怎么不吃?”都快吃饱的她,这才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动箸。

    “对你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根本就不饿的郁垒,深邃的目光在她面容上游走。“你不怕我?”在街上时,他甚至跟她解释他是谁也没有,她就这样把他给带回家里。她搁下碗筷,不明白地摇首。

    “不怕,也怕不起来。”虽然燕吹笛好心警告过她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这个男人筑不起防备之心。

    “我叫郁垒。”总算较能接受她已忘记他的事实后,他温和地朝她微笑。

    “我知道”差点被他俊容上的表情勾走的凤舞,连忙低下头喝了口热茶,平稳下气息后才又抬首“守川人说你会带我去找记川。”

    “记川?”他朗眉微扬“你想记起从前的一切?”

    她并不想掩饰“很想。”若不是为了将过往全都忆起,她怎会来到人间流浪?她总觉得,她好似遗忘了个非常重要的人,因此她必须把那个人给记起来。

    神色复杂的郁垒,在初见着她时,本是很想一鼓作气全都告诉她的,但现在,在他发现她已完全融入人间生活,并且有了片属于她的小小天空后,他反倒不知该不该把那段不堪的往事告诉她。

    他不希望,现在这个时常漾出开朗甜笑的她,知道自己曾经遭到圣上无情的对待,又是如何在未央宫中孤零零地死去,倘若把那些她曾因此流过泪的往事告诉了她,她还能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吗?

    可,不告诉她,那么在她空白的记忆扉页里,将会继续没有他的存在。

    他不想被她遗忘。

    等了千年,他只想重拾往日两人间的情爱,他想将那些断了的、散了的姻缘宿命,再在她身上接续起来,他想对她诉出他积藏了千年的爱意,他更想就这么与她在人间双宿双飞,就像以前希望他们能走出未央宫的她,常在他耳边说的,摆脱了宫中纷扰的人情爱恨后,他们出宫去做对恩爱的小夫妻。

    其实只要她能活着,他就再也不多求什么,能不能完成当年的梦想倒是其次,千年来,他最大的心愿,莫过于能像现在这般再看她一眼,好让她美丽的水眸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并没爱错人,他也没有失去过她。

    可是现在,他却又觉得,他宁愿她忘了所有的过去,不再因此伤怀,那么,即使是回忆里没有他的存在也无妨。

    “你知道我的过去吗?”见他怔怔地盯着她瞧,凤舞不好意思地绯红了颊,清清嗓子打破一屋充满奇异暧昧的氛围。

    他回过神来,一笑“知道。”

    “那”正想再接问的她,脚下的裙襬忽地遭到一扯,她伸手摸摸又来缠着她的伴月“别又来了,乖乖在一边蹲着。”

    郁垒轻轻出声“牠的名字叫伴月。”

    “伴月?”她偏首想了想,绽出如花的笑靥“不错的名。”

    “你起的。”他目光沉敛地等待她的反应。

    笑意止在她的面庞上,在他看似热切又似想祈求什么的眼神中,凤舞恍然觉得,他身上,似乎藏了过多遭到掩埋的心事,而他心事的来源,正是她。

    “你与我,是何关系?”寻常人是不会用这种目光看她的,在他的眼里,她找着了那种太过酷似爱意的东西。

    “我们曾经相爱。”郁垒慢条斯理地答来,修长的十指交握搁放在桌上凝望着她。

    她倏地怔住,一时半刻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记不起便罢了。”他自嘲地笑笑,起身离桌。

    慌忙追去的凤舞,在门前拉回他“告诉我。”

    “我不想说。”郁垒回首低看了渴望知道的容颜半晌,不愿伤她地摇首。

    “为什么?”

    他爱怜地轻抚她细滑的玉颊“回忆不是都很美好的。”

    经他们忽略过久的伴月,在他们枯站在门前彼此相视之际,终于采取行动,要他们正视牠这个第三者的存在。

    “伴月!”没及时捉住凤舞的郁垒,对将凤舞拉至屋里简陋小床榻上,将她压在榻上努力偎蹭着的伴月大喝。

    再次被扑倒的凤舞,无奈地指着身上重得让她喘不过气的白虎“能不能告诉我,这只大猫是怎么回事?”

    “牠从以前就很黏你。”郁垒走上前斥开伴月,并在她也想走开时,坐在榻上朝她勾勾指“过来。”

    他指尖一勾,随即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的凤舞,立即被他揽抱至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她困窘地推抵着他的胸膛“我不习惯这样”虽然这种感觉很舒服没错,但,无论再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头一回见面的人,这般亲昵,也未免太

    “你很习惯的。”重温往日两人亲昵举止的郁垒,以双臂环着她将挣动的她抱得更牢,而后将下巴搁放在她的头上。

    “你在做什么?”见他久久都没有下一个动作,被他温暖的体温熏得陶然欲醉的凤舞不解地问。

    “想你。”

    她仰起小脸“以前的我?”

    “还有现在的你。”他款款地笑着,发现她的眼眉间似乎对从前的自己带了点妒意。

    “有什么不同吗?”总觉得他好象在抱另外一个人的她,心底的确是有点酸酸的。

    “有,你变活泼了。爱笑,直肠子,没耐性,坏脾气,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你变得很不一样。”他的指尖轻巧巧地溜过她脸上的每一处“但不管你再怎么变,你都是我的凤舞,这点是绝不会变的。”

    经过千年的时光后,他对她的爱,并没在时间之河中流失,反而像是陈年佳酿般,愈沉愈浓,愈积愈深。因此在找到她前,他就打定主意,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用比以往更多的爱来爱她。

    “我以前”凤舞皱着细细的眉“是个木头人吗?”他所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吗?由反面看起来,以前的那个自己倒像个楚楚可怜的小女人。

    “当然不是,你只是被压抑着无法展现出来而已。”身为皇后,她怎能有那些情绪?为了自保,她总是时时戴着面具,不让他人看见真正的她。

    凤舞的疑惑更深了。为什么会被压抑着?而她,怎又可能忍得下?无声以眼眸望着他的凤舞,在他缅怀的目光中,并没有追问其中的原由,只因她隐隐约约地在他眼中瞧见了一丝悲伤。

    “以前,我们真的很相爱吗?”她不太确定地伸手抚上他的颊,想将他眼中的伤愁抹去。

    “嗯。”他以一掌按着她的手,闭上眼细细地以颊与她摩挲着。

    “我们是夫妻吗?”他们似乎比恋人还要亲昵,拥抱的举止也自然得像是曾经这么做过千百遍,或许,他们前世是对被拆散的夫妻。

    他徐徐摇首“不是。”

    “我们”她茫然再问,但到了嘴边的话语,全都遭低下头吻她的他给收去。

    “别问了。”郁垒轻轻浅吻着她的唇。一先别问,往后,当你准备好时,我再慢慢告诉你。”

    “你”红霞布满了玉容,她结结巴巴地探出一根素指,直指着偷香的他。

    他咧出魅人的一笑,干脆再低首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热吻。

    当她星眸半闭地在他的怀中喘媳,他支起她的下颔,坏坏地扬着眉。

    “轻薄你,不赏我记耳光,或是怒斥我放肆?”记得之前在大街上见到她对待其它男人时,他可是大大地开了眼界。

    她抚着快烫熟的脸颊“也不知为何,对你就是做不出来”真是要命,她非但不觉得这种情况不对,反而还觉得这种感觉对极了。

    郁垒拉下她的小手,与他的交握,满足地看着她因他而酡红的玉容,而凤舞却是好奇地看着他们交握的两手,发觉他的手掌好大,好温暖,也好熟悉。

    “好奇怪”她偎进他的怀中倾听他的心音,闭上眼静静挨靠着他。“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很心安,有种终于回到家的感觉。”

    他低首看向闭着眼的她,在见着了她衣领里的颈间上,再次令他触目惊心心痛难止的红痕后,他牢牢收紧双臂,试着把她更加搂紧一些,不让她再自他的怀中走开。美丽的指尖轻轻点着他的胸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为了能再与你相爱。”他脱下鞋,往榻里更坐进去些,靠在窗下抱哄着累了一日的她入睡。

    听了他的话,她的脸蛋红通通的,心底暖洋洋的,原本觉得飘浮在云端的喜悦感,在他一语后,转变成令她欢快不已的踏实感。

    有点睡意的凤舞喃声轻问:“你会带我去找记川吗?”

    他俯首印上她的眉心,并拉来一旁被子盖上他们俩。“只要是你的心愿,我便会为你完成。”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记川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宝石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绿痕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绿痕并收藏记川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