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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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颖凯退后一步,

    双手插进裤袋,

    摆了—个很帅的姿势,

    同时扮了—个涸漆的表情,

    使得康意蓉看得有些著迷了

    每年十二月是“至胜”关系企业由翁氏主导,全方位营运的著名企业举行一年一度的徵才活动。

    “至胜”公司的待遇、制度,不仅比公家机关优渥健全,个人更是可以从工作中获得极大的成就感。而工作地点“至胜”智慧型大楼预言未来建筑物设计规画的主流,整合大楼设备自动化、通讯自动化及办公室自动化机能,更是使各级员工与建筑物有著相融合的关系,致使员工工作压力缓和、工作氛围和谐自在。

    所以“至胜”每年的年度徵才活动,总能吸引无数青年男女前来应试。竞争激烈之程度,不下于录取率日趋下降的高普考试。

    而甫自中部某私立商专毕业、毫无工作经验的康意蓉,竟能顺利通过笔试、复试和面试,到今天参与第二次面试与分发部门的资格实在是跌破众人眼镜!连只怀平常心一试的她,同样好生意外。

    ***

    康意蓉念书时成绩平平,并非特优亦非恶劣;是那种在一所学?锎宋迥辏挥幸晃焕鲜崽乇鸺堑玫钠椒惭?br>

    五年里,日复一日,上学、放学,寒假、暑假过著枯燥却理所当然的日子;在班上也无谈心挚友,更遑论集党结派。好不容易,五年风雨无阻,连放台风假也照常上课的康意蓉,将于结算出席率的当天,首度成为焦点,接受众人恭贺成为班上唯一的全勤奖得主、竟在第七节课时,接获训导处通知:家中有人急病,请速返家!

    而在毕业典礼颁发全勤奖时,康意蓉意会到这将是她一生中唯一可得却未得的奖项时,她不禁有一股失声痛哭的冲动;但仍即时在众张嘻笑道别的嘴脸里,强自压抑了下来。

    当父亲开著合乎他的财产地位,却不能搭配他常年在阳光曝晒下的灰土色皮肤的宾士车,搬送她在宿舍的行李、载她回家时,她在车上梦见自已得到了极高级的装框全勤奖。带笑醒来后,意识到现实与梦的强大差别,不免对旁座的父亲嘀咕数句。

    因为当她赶回家探望“急病”的家人时,发现这位“病人”正跷著二郎腿、开心的坐在电视前哼哼唱唱!

    “因为当时很想你嘛!”康父操著亲切的台湾国语,说著令人发麻的话。

    “是你自己笨!谁也知道该先打通电话问清楚,哪像你傻愣愣地就被老爸骗回家了?”搬来台北后,同久居台北的姐姐谈起这档事时,姐姐清言淡语说了她几句。

    其实康意蓉也不明白为何如此在意这座小小全勤奖?她真的不明白。

    她一直甘于平淡的日子,且若真要她一夕间成为名人,她也会不习惯;所以,得不到全勤奖应该也不是怎么了得的事。但她就是不明白当毕业典礼上颁发那个不属于她的奖项时,怎会有那股由心脏主导、五脏六腑连成一线、强烈抽痛的无力感

    再谈谈爱情吧!但是,如果谈到康意蓉的爱情,那可就真是唉!

    就这么一声短叹实在难以表达其中的可叹性;至少在“唉”音出来后,声音要略低,还得带点气音,尾音则尽其可能的拉得又长又苦这才足以表现出康意蓉活在世上的二十年,在爱情成绩表上的一片空白!

    能这么“无欲”得彻底,实在是个怪人,而且是个很怪的小女人。虽然商专里,男女不成比例,但每一学期与外校的联谊活动,她也是保持著全勤纪录;偏偏每回就是没有人对她动心,她也单纯的以为联谊就是联谊,绝不是“来电五十”

    无意间,她对爱情一窍不通的这回事,被班上公认的一名广播电台知道,顿时连隔壁班也认识这名“清心寡欲”得厉害的小女生。说真的,她不太愿意想起这回事,因为当大家夸她“清纯天真”的同时,讥讽嘻笑的目光也告诉了她,她实际上是个“白痴无知”的小可怜!

    这才明白,相亲结婚早已是不合时宜的观念,她却将之视为“毕业志向”

    所以,她当下跑至书局,买了数套某知名男星的写真集,背下书中附录的个人资料后,逢人便讲她对他好有感觉,好喜欢,简直就是爱死他了,拜托大家一有他的消息,绝对要马上通知她天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对偶像痴迷这回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她这么平凡、这么了解自己,会作这种青春偶像梦?省省吧!

    所以又是所以,谈到康意蓉的爱情,也只能唉!

    毕业回家后,她便依家人的安排相了一次亲,想到这次相亲,那可真是一场噩梦。

    康家是中南部的大地主,北部的五谷杂粮有绝大比例的地由其供应;地价飞速上涨后,小意思地卖掉几甲地后,康家俨然成为中南部的土财主、街巷闻名的暴发户。

    不过,除了购入名车、搬至华宅,康家依然保持乡村纯朴特色,一样下田,一样过日子。

    而当康父公开徵求么女女婿时,一天内,全村煤人挤破了头要登门造访!

    只是,她的第一次相亲,第一次与陌生男子对坐上两个小时的相亲

    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几乎可是说只要是个“男”的就行了;但令人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男人抹得油亮的头发,接近三十岁还青春不离痘的橘皮脸颊,疏眉、细眼、扁鼻、阔嘴,张开嘴便露出挂满浓厚烟垢的黄板牙,卷起舌头说话则现出令人作呕的槟榔渍;这还不打紧,若是人品真如煤人婆所形容的敦厚朴实,她还愿意考虑考虑;但是,他穿来会面的那套“屎”色西装,配上“屎”色皮鞋,筒直把他自己打扮成一堆

    请原谅这种不礼貌的形容,但她实在不敢想像与这种人生活一辈子的悲惨景象。

    专程从台北赶下来,陪她一起参加相亲的姐姐,更是差点儿笑掉了下巴。

    次日,康意蓉的姐姐提议,让她独自到台北,过过真正独立自主的生活,尝试寻找属于她自己的梦想康意蓉点头后,康家父母二话不说,在台北市区买下一间舒适的单身套房,让她尝试“独立”

    来到台北,经过“至胜”智慧型大楼时,真的不知如何形容,她竟有冲进大楼的冲动。

    问清楚“至胜”企业的营运方向与年度徵才的活动,拥有一家贸易行的姐姐夸她“识货”、请她自行努力后,从此消失在她面前。

    读了一些面试须知的书籍,草草复习学校某些课业,混混沌沌地报名应试,胡里胡涂地到今天

    她穿了最得体的洋装,梳了自认为最适合同自己脸型的发型,带著必胜的决心来到这里!

    她要获得这个工作,在事业上寻求自己的一片天空,在爱情上独立而自主,努力追求!

    是的,一切新生活,就从得到这个工作开始顺著标示说明,康意蓉走向三楼大厅;踩著廊道上的地毯,有一种成为“至胜”一分子的高度认同感。

    “咦?”她看见一名男子,瑟缩在走道旁,畏寒似地抖著。

    不舒服吧!她想。继而看见男子侧面流著涔涔冷汗,双手捧著腹部,十分苦痛的样子。

    也是来应徵的吗?康意蓉心想,因为太过紧张吧!她愣了两秒,不知是否该趋前帮他,但随即想到报到的时间将至,怕会耽误

    康意蓉心一横,打算举步离开。

    “哎哎哟”

    虚软的喊痛声,直直灌入她虚软的耳根子,喊得她的肚子好似也绞痛了起来。她停下步伐,说什么“助人为快乐之本”实在是有点老套,她宁愿相信“见死不救会遭天谴”!所以,她回头看着痛苦万分、蹲跪在地上的该名男子。

    其间不断有应试者经过,却没有人多看一眼虚弱瑟缩在墙边的他,连前方大厅的工作人员也未注意到他;离他们最近的还有一个倚著墙、大刺刺地看着报纸的男士,亦未抬头关心地看看他,给予帮助

    “你还好吧?”康意蓉发声,她走近他,同时说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伸手扶他的同时,他突然抬起头,一骨碌展开好似胜利的微笑,向她说这:“我很好,谢谢。”

    这是怎么回事?三十秒以前还痛得一副要死掉的样子,而她一走近他,他马上变得健康快活?康意蓉张大了眼瞧他,有被戏弄的感觉。

    男子站起,挺眉笔直地走向倚墙看报的另一名男子,丝毫不再有病痛的迹象。

    康意蓉不自觉地跟上去,听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一比一扯平!不要看我平常呆呆的,我的演技可好得很。”装病的男子说道。

    “这哪算啊?”倚著墙的男子手一摆,一脸不屑“那个头发绑成扇子形状的女孩,一看就知道好骗得很,一点难度都没有。”

    太太过分了!康意蓉气得牙齿上下打颤,一时说不出话来;利用人家的同情心,还说她一副好骗的样子,好似她的脸上写著:我很好骗,快来骗我!

    还说她的头发是扇子头?怎么可以这样?她全身上下就属这袭乌溜长发尚属养眼了,居然被一个头发散乱得像一撮“鸟窝”的男人,以鄙夷的口气、脸色,形容她的发型像“扇子”?他怎么不说像“扫帚”倒乾脆点?

    而且,她将头上正上方些许头发后梳,略微留下两道细发垂在睫前增添抚媚,以及长发自然披在肩上,只在发尾附近夹上发饰,以免散乱、不礼貌;这么大方、得体的发型,他怎么可以好啦!就算是真有那么一点像略开的花扇子,基于男性的体贴,他也不应该说得如此直接!

    亏他两人西装毕挺,衣冠楚楚!

    见两人仍为胜败僵持不下,康意蓉又走近他们些。

    “你怎么可以?担岛靡蝗艘淮位幔夷愀崭掌哪歉龌共皇恰?br>

    “那个可不一样,远看成熟迷人,近看精明能干,说起话来却又天真可爱,好过这个女子太多罗!”之前倚著墙看报、有一头“鸟”发型的男子挑眉说道。

    真是太太过分了!她和这么好的女子不一样,差太多?这么说来,她远看幼稚得令人嫌,近看笨手笨脚,说起话来又俗又土罗?

    “这两个”康意蓉气得直发颤,咬著牙酝酿一瞬即发的怒气,抓住两人说话空档,马上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子,朝著他们两个大吼:“大—混蛋”骂完掉头便走。

    “哇!大声婆!”装病的男子遮著耳朵,觉得整栋钢筋大楼也被吼得抖了起来。

    另一名无意间损得她想落泪的男子竟追上来“小姐,请等一下。”手上不知何时拿出笔记本及钢笔,挡在她面前,问道:“请问芳名、年龄、学历、工作经验,希望待遇?”

    康意蓉翘高鼻子、冷眼瞪著他“干什么?身家调查吗?”

    [没有啊!至少我没盘问你的性别是男是女!”他笑得好像“小红帽”里头的那只大野狼。

    “那你们又赌什么?赌谁能把我的头发买去当扇子吗?”她气得想给他一拳!

    “你录取了!”他温吞吞地笑说。

    “什么啦!”她没听清楚。

    男子煞有其事在笔记本上动笔,一边说道:“职务业务助理,月薪三万五”

    “啊?”她扳下他的笔记本,看到上头真的还有另一名已填妥资料的录取员工。

    “这是怎么回事?”明白眼前这位极可能成为未来主管,她声音柔了下来。

    “你得到这个工作了。”他没有抬头看她,只专注在纸上写字“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她完全无法调适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但求取堡作的动力使她的舌头得以自由运转,她忙说:“我叫康意蓉,今年五专刚毕业,没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但是我愿意好好学习。!至于希望待遇,我只要”只要被录取就好,甚至只给劳基法规定的最低薪资也无妨,而他竟要给她月薪

    “三万五?”她忍不住叫了起来,这对一个刚从名不见经传的五专毕业的“小女孩”尤其是康意蓉而言,简直就是神话外加天方夜谭想都没想过!

    “没错!”两名男子在她的面前,一起回答她。

    “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情况不对。

    “就这样了!”损她又录取她的那名男子,出手抚过她垂在额前的细发,然后说道:“明天下午六点,晶丽饭店迎新晚会,不要迟到!”

    语毕,两人一同转身离去,装病的男子还回头向她挥手,道声:“bye!”

    太不可思议了!她抱著头觉得头昏脑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是被骗,然后她被录取了!

    天啊!不是梦吧!她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

    会痛!

    这是哪门子的面试法?但是她真的被录取了!

    想想也不至于太奇怪,因为众所周知“至胜”的翁氏董事长以出奇招而闻名,经常不按牌理出牌,搞得竞争对手一个个俯首称臣,任其并购;所以,其下各阶级的主管必定也是脑筋灵活、策略特别,想出这种面试方法也不为过。

    这么说来,她真的成为这公司的一分子了?

    “哎呀!”她眉开眼笑,兴奋得想跳舞。直到发觉周遭警告的神色,她才强迫自己安定心神,冷静下来。

    但一想到明天的迎新会,她不禁又对著空气傻傻地笑;因为,晶丽饭店乃为全台知名的五星级饭店之一;等到明天踏入饭店,她就对未来进人白领阶级的计画多踏近一步她无法成为一名叱叱商场的女强人,但至少,在工作上,她要努力做到独当一面!

    康意蓉自信地为自己寻到了一道人生方向。

    ***

    晶丽饭店座落于台北县郊区,有与世隔绝的独立感,却又与市区保有流畅的进出动线,所以除了外国嘉宾众多外,平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亦喜好于假日至饭店,享受贵为上宾的特级服务!,既可放松压力,又不至于离家太远。

    于是“至胜”公司一偿员工宿愿,选定此一高级餐厅,举办今年的迎新晚会。

    走进以十八世纪欧洲风格的典雅线条为主、融合东方的细致风味设计而成的饭店一楼大厅,康意蓉深吸一口气,调整气喘咻咻的不整心律,觉得置身于此豪华的优美殿堂,气质与成视谌皆有某比例的增长。

    她走向服务台,对于首次的聚会便迟到感到有些汗颜,但这就是晶丽饭店唯一的缺点竟没有一辆公共汽车行驶这道路线;当然,有能力莅临这种高级场所的人士,自然已属有车阶级。结果,康意蓉不得不央请计程车司机加速行驶,却仍不免迟到了几分钟。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柜台小姐甜甜地说道,但仍掩饰不住嘲笑她走错门的目光。

    “请问”看着身旁进进出出的高雅人士,她突然觉得身上这一套新买的白衬衫及吊带长窄裙拙劣无比,一时说不出话来。

    “庄董事长举办的舞会将在三楼的宴会厅举行“至胜”公司的迎新晚会在二楼的欧风餐馆,”她仍礼貌性的向她说明:“如果您要订位的话,只剩下义大利餐厅有空位;若是订房的话”

    “我是“至胜”的新员工,来参加迎新晚会的。”她急急地说,怕自己因怯场而掉头离开。

    “请问您将就职的部门及编号。”柜台小姐拿出员工名册,帮她办理签到手续。

    “我我不知道。”那名录取她的男子并未告诉她。

    [抱歉,您不能进去。”柜台小姐脸色有些难看,以为她是来搅和的。

    “我真的有被录取!”其实她霎时明白她铁定又被耍了,但仍不免有些挣扎“是两位男主管,他们长得”

    “对不起,请您离开。”小姐打断她的发言,结束谈话。

    可恶!那两个混蛋!

    康意蓉眼眶浮著泪,旋身走离饭店。早该知道,没有那种面试方式,没有那种畸型主管;不明白,为什么偏就耍她,害她错过真正的面试机会。

    大混蛋!可别再让她遇到,否则

    想着如何报复的下文时,一道重力压在肩膀上,她自然而然的发出一声惊叫,嘴巴却马上被捂住,耳后传来记忆犹深的男音:“小妹妹,你迟到罗!”

    她回过头,是损她又录用她的不!是再三欺骗她的那名男子,康意蓉同时有嚎啕大哭以及甩他一巴掌的冲动甩他一巴掌是发泄受骗的怒气,而嚎啕大哭,则是迷途幼儿重遇亲人的亲切感。

    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男子一手搭她的肩膀,引她走到服务台前,向之前的服务人员介绍道:“她是我公司的新员工。”

    瘪台小姐望着男子的脸是无比地娇羞与爱慕,腻著浓浓的女人味,不知是向他还是向康意蓉说道:“欢迎光临,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这么说来,这名男子真的是公司的主管,也的的确确录取了她?

    天哪!康意蓉不禁捧著心口,负荷不了这种忽怒忽悲又忽喜的强烈转变。

    “怎么了?脸这么红,跑得很喘吗?”他依然搭著她的肩,靠著她的脸庞说道:“放心,才迟到几分钟,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康意蓉告诉自己得忍耐他的越矩,配合他的脚步走上阶梯,却控制不了猛烈撞击神经的快速心跳,她非常不习惯这种感觉,所以耸一下肩,委婉说道:“可不可以请你放下停在我肩膀上休息的手?”

    “没问题。”该名男子,她未来的主管,马上放下手,帅气的插人裤袋里“除非你挽住我的手。”

    快速的心跳突地又用力的大大跳了一下,她的脸红得发烫;却不自主地依他的要求,挽住他的手。

    他们一同走到座位,他为她拉开座椅,然后回到她的对面,自顾自地吃起桌上简餐。

    她的旁边是空位,斜对面坐著昨天装病的男子;往旁延伸约十个座位,坐满其他部门的员工;同时,室内尚有不少同样的用餐桌椅,坐满参加迎新晚会的人员。

    桌上有数盆花,标示著各部门名称,康意蓉看着眼前的标示牌上写著“颖胜”二字非常奇怪的部门名称。

    “帮你叫了道牛排,一会儿就会上菜。”装病的男子发言,他已先用餐完毕。

    趁这个搭上线的机会,她即时发问:“公司有“颖胜”这个部门?做什么的?”

    男子微笑,说道:““颖胜”是一所公司。”

    “咦?我不是被“至胜”录取的吗?”她没听过“至胜”有“颖胜”这家分公司。

    “不是,但是你上班的地点仍是在“至胜”商业大楼。”

    “不懂!”她看一眼对面专心吃东西的男子,继续问道:“大楼里不是只有“至胜”的关系企业?”

    “抱歉。”服务员走近,为她摊开布围巾,送上她的晚餐“请慢用。”

    “谢谢。”眼前的刀又,沸烫的肉块,她感觉到了想完好吃完这一餐的艰难度,同时烦恼著“至胜”与“颖胜”的差别性。

    昨天装病的男子似乎洞悉她的疑问,他放下酒杯,右手置于一旁吃完饭拿著手巾拭嘴、她未来主管的肩膀上,说道:“他是董事长的独子“至胜”的接班人,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董事长要他先自己创业,体察前人的艰苦后,才会在公司里为他安插适当职位,以及接掌“至胜”企业。”

    不敢相信她遇上大人物了;康意蓉怔仲地看着对面的他出神。

    “没错,我是翁颖凯。”他朝她伸出手“请多指教。”

    康意蓉出汗的手,绞著桌下的裙子,她的脸又开始红得发烫!

    终于,她壮起赡,伸出手,回握他

    “啊!”他突地恶作剧地一喊,将手指向她桌上依然滋滋作响的牛排“你的牛肉再不翻面,就要烧焦了;这样的话,会变得非常难吃!”

    唉!这回她也懒得生气了,因为人不可能平等得知他的身分后,她居然觉得被他欺侮是应该的她可不想糟蹋眼前的美食,笨拙地拿起刀又,心不在焉地处理眼前这块死牛排。

    “顺道介绍他一下,”翁颖凯指著装病的男子“他叫庄家升,是我特别请来的助手,而且他也是”

    “哎哎呀,”一声惊喊,她好不容易以刀制住的牛排,竟飞离原位二十公分之远!

    顿时她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注目礼,羞愤地想躲进桌子底下。

    “不得了,饭店的食物实在新鲜,”翁颖凯站起,帮她把牛排夹回盘内,一边说道:“尤其是你的,还活跳跳哪!”

    靶动!

    康意蓉痴傻地看着他,发觉他不仅是富有的企业家第二代,还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人。

    “凯凯,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幽默。”

    两个穿著低胸短礼服的艳丽女子走近翁颖凯,一个站在他的身侧,一个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还“波”一声,在他脸上印蚌又红又响的香吻。

    “哪里,哪里,英雄救美嘛!”翁颖凯笑嘻嘻的,活像个大白痴!

    “听说你自己开公司啦?”坐在他腿上的女子开口,同时极不友善的瞥了康意蓉一眼,损道:“只请一个小妹,行吗?”

    康意蓉闻言,忙喝开水以免噎著,不明白那女子为什么将箭头指向她。

    “不只她,”翁颖凯指著她旁边的空位“还有另外一个,今天有事不能来。”

    “也对,这么大的公司,请两个小妹收拾还差不多。”说话的是站在他身侧的另一名女子。

    康意蓉关闭耳朵,尽量不去理会她们说些什么,专心吃东西。

    “我们是来参加楼上的舞会,听到你回来才下楼找你。要不要一起上楼跳舞?”

    两名女子极力邀约“对了,家升,算起来你也是舞会的小老板,一块来嘛!”

    庄家升微笑摇头拒绝。

    翁颖凯则笑着看向囫囵吞食的康意蓉,问道:“去不去跳舞?”

    康意蓉似乎没有听见,所以没有答话。

    “康意蓉,”他唤她的名,再度邀约“一起去跳舞,好吗?”

    迟一秒听清楚他的话,她连忙摇头,三两口将嘴中食物硬吞至胃里,顾不得沾著酱汁的双唇,急急说道:“我不会跳舞。”

    “没有关系,会跳舞是男士的责任。”他又笑得像小红帽里的大野狼了。

    “我不去!”她坚决“你们自己去吧!”

    既然明白身分地位相差悬殊,她不会再置身于会令自己窘态丛生的贵族聚会。现在她只希望未来能好好守住自己的本分,作好份内的工作。

    “那么改天吧!”他轻抚两名女子扑满妆粉的脸庞,说道:“改天找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跳只有两个人的舞!”

    [就这么说定,不可反悔哦!”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又在他两颊印上一吻,[我们先走了,拜拜!”

    两人走后,康意蓉才觉得轻松了点,低头轻啜餐后酒时,无意中瞥见翁颖凯与庄家升无言交会的怪异眼光来不及分析个中意义,远远的,三三两两的女性吵嘈声又起。

    “凯凯,你真的回来了!”高八度的女尖音特别突兀“怎么没有告诉人家!”

    拜托!当这里是接见众情人的会场?康意蓉偏过头不愿再见那令人反胄的画西。

    而且,前言撤回!什么富有的企业家第二代,什么温柔体贴的大好人;这种人呀,根本就是个花、心、大、色、狼!

    ***

    “你可以坐过来一点,”翁颖凯一手握著方向盘,另一手指著她的座位,眯著眼笑道:“没有人跟你抢这个位置。”

    康意蓉不答话,整个人紧靠著车门坐著;照她这种坐法,驾驶座旁偌大的前座至少可以同时挤上三个女人!

    “这样坐真的比较舒服吗?或者你觉得冷?”翁颖凯调开暖气,且为了减低一般人与老板同车的紧张感,他幽默说道:“你这样让我觉得我好像得了什么严重传染病似的。”

    康意蓉望向窗外的脸不动,只将眼珠调过来瞪他一眼,对他的最后一句话略有同感。

    翁颖凯凑巧迎上她调过来的冷淡眼眸;惊讶的是,他竟在这对黑褐眼珠中看到俊帅的自己变了个样脸上突然长了尖尖的耳朵、尖尖的嘴鼻,奸奸的笑容里是尖尖的锐牙;看起来还真有点像有点像

    一匹狼?

    他不禁愕然,他在她的心里长得像匹狼,而且还是只心怀邪念的色狼?

    天地良心!他对她可一点感觉都没有,真的!连一点点“男性本能的欲望”也没有;否则,这一路上处处可见motel,他早就将车子停进其中一家“休息休息”哪还会规规矩矩的朝她所提示的宿舍地点前进?

    “我是因为和家升打赌,今晚会有多少女人主动来找我,结果输了,才必须送你回家。”他直接不拐弯地解释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太过分了吧!要不是怕叫不到车,我才不上你的车!”她怒目相向。怪不得,今晚一批接一批,左一声“凯凯”、右一声“老情人”的叹声嗲气愈是此起彼落,两个男人对看的神色就愈是诡异。

    尤其可恶的是,他们居然又把她拿来当筹码!

    “你们难道做什么事都用打赌来决定?”她忍不住再补上两句“连以后的结婚对象也是吗?”

    没想到,他挑明地说对她没兴趣,换来了她直截了当、不经润饰的反应;这种与一般矫揉造作的女人完全不同的真实,使翁颖凯眼中戏弄的笑意更深了一层。

    “你说呢?”他直盯入她冒著火的眼眸,极有魅力的反问。

    原本平稳进行的心跳,又重重地晃了一下;望着他迷人的脸孔,怒火熄了、怒气也跑了;她回复为口拙的康意蓉,无法伶俐地反击!

    然后,翁颖凯略扬唇角、要笑不笑的,转过眼看着路况;神态中俨然又是征服了猎物般地骄傲模样。

    康意蓉牙齿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怒意又回来了;她想起初上台北时,姐姐口口声声要她提防到处皆有的爱情陷阱而她竟因为一张帅毙了的人皮面具,就开始有一点点动心。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哼!”她坐正身子,眼光调回窗外不理他。

    实在懒得再想这两天的“糟”遇,她闭上眼略作休息,决定一切顺其自然。

    “康意蓉,”他却不识趣地又开口:“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的面试过,不如你作作自我介绍吧!”

    “自我介绍?”她仔细端详他的侧脸,发现其中确有老板的味道,但“有问题”的可能性则又浓了一点,于是她避重就轻道:“介绍什么?”

    翁颖凯煞是认真的想了一下,说道:“谈谈你的家庭,求学背景这方面的。”

    “我是家中的老么,家庭和乐。”三言两语的带过“其馀的昨天全说得很清楚了。”

    “昨天?昨天我们说不到几句话。”

    “但是该说的全说完啦!是你自己录取我的。”康意蓉自己都觉得奇怪,她怎敢和顶头上司如此没大没小的谈话?

    “你只说你五专毕业,没什么工作经验。”翁颖凯皱著眉回想昨天情景。

    “你只问我这些。”

    “那么”他又露出那狡猾的笑容“我可以问你点别的?”

    康意蓉不由自主地缩回门边,最近曾看过一则报导不少恶劣的主管在面试新进职员时,发问一些涉及私人隐私的问题,诸如“你是不是处女?”、“你一个星期和你的男友”不少女孩子羞窘得不知如何作答,康意蓉想起内容里提供的回答方法我是不是处女对处理公司派给的任务会有所影响吗?

    她正起神色,看着思索著问题的他,这句回话已含在喉咙里。

    “就这么问吧!”他说:“不知道你是不是处”

    “我是不是处女对处理公司派给的任务会有所影响吗?”说得振振有词。

    听得翁颖凯一脸无辜,他说:“你在说什么啊?我要问的是你是不是处理过一些文书资料!你想到哪里去了?”

    康意蓉脸刷地火红。他根本是故意的,否则他嘴角何需又漾起戏谑的笑容?可恶,她真想一手撕破他这副狡诈的嘴脸。

    “你,是不是呢?”问得是既暧味又阴险。

    “我说过我没有工作经验。”她巧妙躲过他的一语双问。

    “在学校总学过点吧!比如护理课或健康教育课。”他故意激她。

    “你在说什么!”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简直就要发紫了。“文书处理有文书处理的专门课程!”

    “这样啊”他还在装傻“大概是我记错了!”

    你神经病!她在心中咒骂他。

    “我再想想别的问题好了。”他极力忍著不发笑,发觉庄家升别具慧眼,竟会挑上如此有趣的小妹妹!

    车子驶近市区,但与其同路的汽车仍不多;他在一道红灯前停了下来,同时说道:“不如说说看,你对明天将是你老板的我,到目前为止的印象如何?”

    康意蓉紧绷的神经一松,没想到他问的正是她极欲发挥的好问题。她露出自他脸上学来的诡异笑容“这可是你自己要问的。”

    “当然,好坏皆可说。”

    “你这个人啊!好色、风流、不正经、”她边说边折起手指头“混帐、王八蛋、败家子、不学无术、不长进、卑鄙、无耻、下”十根指头皆折起时,她甘心地住了口;两个轻握的拳头在眼前晃呀晃,心想再多十根手指头,她也骂得完!

    兀自开心得忘我的康意蓉,丝毫不察标志已转绿灯,车却不开动,以及缓缓朝她靠过来的人影。

    “没想到,才见两次面,”他左手支在她这方的车窗上,另一手轻松地靠著椅背,俊帅的脸如特写放大般,端正的离她的脸仅数公分距离“你就这么了解我?”

    “你”他随著言语呼在她脸上的魅人气息,令她虚软得喘不过气,又说不成话“你你要做什么!”

    [这么了解我的你,应该也想得到我要做什么才是。”他的眼睛一勾一勾的,真是坏透了!

    “你”她极力往后缩,却不再有空间;面对他欺近的嘴脸,她紧张地眉眼嘴鼻皱成一团,恨不得有超能力能逃出这辆车,恨不得用吓死人的超高分贝,惊喊:“救命啊”突然,她的背后不再有支力,门竟然顺应她的期望,被她顶开了!

    康意蓉顺势后仰,跌出车外,臀部、双手即时承受重力支撑住上半身,整个人只馀双腿挂在车内;霎时,寒冷冬夜的飕飕冷风环围住她,她却不觉得冷,因为得救了!

    “哈哈哈”车里未得逞的大坏蛋竟得意的传出大笑声。

    康意蓉爬起身,拍净手部、后裙的脏污;退后两步,看清他可恶的嘴脸。

    “看来我也没猜错,你只是个从小到大没有人追,没谈过感情的小女孩。”

    “胡说!”她最怕别人看出这一点,所以她急于抬出她研究过的那名当红影星“至少我有喜欢的人!”

    “是吗?”他仍不放过她“该不会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歌手、演员吧!”

    答对了!康意蓉的脸青紫得好难看,真的恨不能咬破他的喉咙,吸乾他的血“上车吧!”翁颖凯伸出手请她回到车内。

    “不用了,我家就在这附近!”她撇过脸,谁知道再上车会发生什么事。

    “这里?你不是说你的宿舍在市区,这里才”

    “就在这附近!”其实这里是哪里她都不知道,但依然逞强道:“走几步路就到了!”

    “ok!早点上床,不要忘了明天还得准时上班,拜!”关上车门,他发动车子迅速离去。

    “哼!除非明天起得了床,我才不去上班!谁要帮两个赌徒工作啊!”她胡乱挥动双手在他后头叫骂。

    然而,盯著愈来愈小的后车身,她这才有被放鸽子的惊觉,紧急大喊:“混帐!你就这么走掉,我怎么回去?”一道冷风刮来,令她直打冷颤“可恶,谁要一个色狼老板,喂”

    她踱著步伐,害怕地望望四方,声音愈来愈小,怯怯的不知道在问谁。

    “喂这里是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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