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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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迪靠在一棵大椰子树的树干上望着海洋,他低头看着拍打威基基海滩的波浪,在他身后正是他营建的旅馆,当杰迪以献身本岛繁荣为傲之际,他也是忧愁不快的,过去的生活方式已经结束了。

    “工作进行得不错吧,阿力卡?”

    杰迪回头看到里欧跨坐在海滩的棕榈树干上,正剥着芒果大口大口地吃欧奈许是欧米奈许的后代,就如杰迪一样,但里欧较具夏威夷人血统,只在前一代他父亲娶了个日本太太才失去纯正血统,他看来就像纯夏威夷人,因为他是个黑皮肤的巨人,高过杰迪又是黑头发黑眼睛的。

    他们在北海岸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而现在是一起工作欧是杰迪最好的工头,也是他的密友兼远房表亲。

    “是的,工作进度不错,”杰迪笑道“我不知道我干嘛要跑这一趟,你把一切都理得这么顺利了。”

    “成功的大老板不需要工作的,”里欧椰抡到“他整天和漂亮妞儿躺在大太阳下,不必担心什么的。”

    “你是建议我在三十岁前就退休吗?”

    “没有你我们也做得很好的,老板。你何不趁年轻好好享受人生呢?”

    “多谢啦,里欧,知道我被需要的感觉真好。”

    他们俩放声大笑,然后里欧突然转变的表情令杰迪警戒了。

    “看谁来找你罗,”里欧严肃地说,朝旅馆方向示意“一定是重大事件才会使你叔叔离开弗特街的。”

    杰迪随着里欧的视线看去,艾莫布基正朝他们走来。

    “他为何而来不说我也知道。”杰迪说。

    “我也是,”里欧皱着眉头说“我自己也想跟你谈,但由于你一直没提起那话题,我才不敢刺探,我想你叔叔的勇气较佳。”

    “你是指胆大包天吧!”杰迪冷酷地说。

    当艾莫来到他们身边时,他已热得满身大汗气喘咻咻了。在沙滩上蹒跚而行可把他累惨了,他瘫坐到里欧身边的树干,开始用帽子扇风。

    里欧没与艾莫打招呼就站起来“我想我最好现在就叫大夥儿开工了。”

    “好的。”杰迪拘束地说,看着他离去。

    “这两星期来我一直传话给你,杰迪,”文莫开门见山直接地说“你为什么不理不睬?”

    “我一直很忙。”

    “忙得抽不出一点时间给我?”

    杰迪僵直地站在他叔叔面前“是的,而我很抱歉你到这里来也是白跑的,因为我现在也没有时间陪你,我有工作要做。”

    艾莫有点慌乱了“你不能佯装你不知道我为何而来的,我要求知道你对你太太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杰迪冷静地应道“现在你还有别的事要讨论的吗?”

    艾莫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不怎么办?不怎么办?”

    “你的听力极佳,叔叔。”杰迪讽道。

    艾莫皱起眉头“也许你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不,叔叔。我知道她的一切轻浮行为。我可以列出她到达后这六个星期来的每一个爱人的名宇。我很清楚她在干什么,不同的是我也知道为什么。”

    “老天,杰迪!你怎能让她继续兴风作浪呢?难道那不会令你懊恼吗?”

    “如果你说的是她是个娼妇不,那不会恼到我。她不会当我妻子太久的,一旦她厌烦她的把戏而回家去,她也许会很快就和我离婚的。”

    “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艾莫摇着头“你甚至连告诉我你已结婚的礼貌都没有。”

    “如我所说的,那不会太久的。”

    “我必须由朋友口中知道,而他们说的还不只这一点。”艾莫唠唠叨叨地继续说“我无法相信。我去见过她,命令她停止以杰迪布基夫人的名义胡作非为。”

    “你见过可琳?”杰迪露出兴趣了。

    “是的,我见过她,”他厌恶地说“一个妓女!涂着一张大花脸。在她知道我是谁而让我看过结婚证书后,她竟然也跟我卖弄风情!哦,老天,我老得可以当她爸爸了,更别提我是你叔父,你怎么会娶个这种怪物呢?”

    杰迪的眼眸凝成死灰色“我为什么娶她并不重要。”

    “也许你不介意你的姓氏被人拽在地上踩,但我也是个布基家的人,你妹妹也是。你可曾考虑过梅雅有个妓女嫂子会是什么感受?全岛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你必须制止这件丑事了!”

    “你什么时候那么关心梅雅了?”杰迪嘲讽地问。

    “我知道这事传到她耳朵时她会有何感受,幸好她现在在乡下,一旦她听说后她可能不敢再出门了。”

    “说够了!”杰迪怒吼道。

    “那就想办法呀!损害已造成,但它没必要继续。这岛上的政治问题已是面临重要关头了,可能很快会有场帮命。至少那会让人们忘记你太太的事。”

    “我告诉过你,别跟我提革命,你知道我反对推翻皇后的。”

    “我是说只要你太太离开,她的丑事不会成为热门话题太久的。”

    “你建议怎么样?要我不管她愿不愿意而把她绑上船运回去吗?”

    “是的。若必要的话,付钱要她走。如果代价太高的话,我甚至愿意帮助你。”

    “她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还要富有,叔叔。”杰迪应道,仔细地观察他叔叔的反应。

    艾莫很惊讶,但不受影响“该死,杰迪,你必须想想办法!你让那女人闹你笑话,而毁了我们家的名声。”

    “好吧,叔叔,”杰迪叹道,转身看着海滩那头皇宫式的皇家旅馆,可琳住的地方“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这是从他太太意外光临后第二次谈到这话题。第一次是和台娜谈到的,那个他应该娶的女人。如今她已经知道这项婚姻的一切细节,奇怪的是台娜最近常指控他是在嫉妒,那是无稽之谈,他不在乎可琳的,难道台娜看不出来吗?

    “你会尽快制止它吗?”他叔叔追问着。

    杰迪的嘴抿成冷酷的一线“会很快的。”

    可琳好烦。持续的表演,往返甜酒钵和威基基的长途车程令她暴躁易怒。这把戏使她大常远离麦格了,这是她所痛恨的。

    是的,是回家的时候了,这报复行动并不令人满意,如果杰迪曾有所反应,如果他曾显出她的行为对他有点影响的话,她是会觉得她好像有点收获的。但她一次也没见过他,也许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呐。

    “我想我可能会想念这岛屿的,鲁耶,”可琳有感而言,一面倒着中国茶“你不得不承认,一整年都是夏天,随时都有水果可吃是很不错的。”

    他们是在中国城的一家餐厅里,离甜酒钵不远的一处繁荣区。这是一种异国情趣,吃着一小碟一小碟的凤爪、粉肠、蒸饺等一大堆小点。菜式一直送上来,总共七道不同的菜式,足够喂饱十个饥饿的人。可琳对这种浪费很吃惊,但她却每一盘都品尝了。

    “那么你是终于决定放弃回家了吗?”鲁耶问道。

    “是的。我应该在麦格太习惯这种温暖的气候之前带他离开,免得他难以适应波士顿。”

    “麦格,”鲁耶没好气地说“如今你做的一切似乎都以他为主了。当你不演戏的时候,你就是跟那宝贝玩,喂他奶,替他洗澡。我几乎见不到你,除非轮到我充当你爱人的那一天。”

    “别说得那么难听,鲁耶。”

    “我不会介意,如果这是真的如果我真的是你的爱人。”他忿忿地说“但唯一能接近你的只有那该死的婴儿。”

    “鲁耶!”

    “对不起,可琳,”他赶紧说,双手捧着她的手“我不是认真的,我只是情绪不好。我最近赌斗鸡常输,而这种温热的天气逼得人都快发疯了。”

    可琳叹口气“我知道,你何不去替我们查一下明天的船期呢?”

    “你那么急着走吗?”

    “你不吗?已经十个月了。”

    “我还以为你会先和姓布基的解决一切,你甚至还没见过他呐。”

    “我何必?”

    “离婚怎么样?”

    “鲁耶,我告诉过你了。不会有离婚的。杰迪会继续做我失踪的丈夫,即使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我正好喜欢目前的安排。”

    “那我是摆在什么地方呢?”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鲁耶?”可琳质问道,放下刀叉往后靠。

    “我要你当我的太太,可琳。”他双手把她的手握得更紧“我要成为你的丈夫,而赶走那个根本不在乎你的混蛋。”

    可琳叹日气“如今那是不可能的,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了,我从没给你任何承诺,鲁耶,我不爱你,而我希望你别再期待我的感情会改变。除了麦格,我谁也不要。”

    鲁耶的眼神一黯“也许你若没有孩子就不会那么想了,”他酸刻地说“我怀疑你丈夫如果知道他有儿子会怎么样。”

    可琳的脸色变白,她从未听过鲁耶话说得这么无情,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恶毒呢?

    “你是在威胁我吗,鲁耶?”

    “我只是好奇,如此而已。”他耸个肩“你想他会把孩子从你身边抢走吗?”

    可琳的绿眸子一沈且闪出火花“如果你告诉他,鲁耶,”她几近耳语地说“我可能会杀了你。”

    “母狮保护她的小狮子,呃嗯?”他嗤之以鼻,然后他的黑眼睛突然吃惊地瞪大“哦喔公狮刚走进洞穴了。”

    “什么?”

    “你失踪的丈夫不再失踪了。”

    可琳觉得一颗心开始猛捶,她没办法转身去看,只能瞪着鲁耶。

    “如果你敢说一个字”

    “放心,可琳。”鲁耶热情地笑道且吻了她手掌“我只是在逗着你,你还不够了解我吗?”

    “我正开始怀疑呐,”她有点解脱地说“他看见我们了吗?”

    “不只那样,我说亲爱的,他还往这里来呐。”

    可琳屏住呼吸。她该作何表现呢?不知怎地,对杰迪的旧恨并没呈现,相反地,她发现自己竟担心他生气,担心他会怎样。当她听到身后缓慢靠近的脚步声时,她想逃了。

    “垂顿先生,”杰迪慢条斯里地说“我相信你有我太太陪伴很快乐,但你不介意我借用她几分钟吧?”

    鲁耶没有动而自以为是地应道“我很介意,布基先生,我不相信你太太会喜欢被借用,如你所用的字眼。”

    杰迪手掌平贴桌面而倾向鲁耶“让我换另一种说法,”他以深具危险性的冷静口气说“如果你不离开,我会亲自送你出去且把你揍得不省人事。”

    鲁耶愤怒地站了起来。他不像杰迪那么高,而且比起来还瘦得可怜,但他却一点也不受威胁。

    可琳也站了起来“鲁耶,拜托,反正我们已吃过了,到马车上去等我,我确定不管杰迪要说什么都要不了几分钟的。”

    鲁耶看着可琳好一会儿,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桌上付帐,然后愤怒的不多说一言地走出餐厅。

    可琳再次坐下,知觉到很多眼光投注在她这一桌。她终于抬头看向杰迪,一记火花似乎闪过他们之间,她的眼光移不开他的眼眸了。

    “你看来很耀眼,可琳。”杰迪打破沈默且坐到她对面“不过,我叔叔说得没错,你那种化妆可真吓人。没有人告诉你要当妓女也没必要化妆得像妓女吗?”

    她早知道会有这种话的,但虽说如此那还是挺刺伤人的“你留胡子了,”她回敬一刀,注意到他也晒得更黑了“那并不适合你。”

    “我没问你的意见。”

    “我也没问你的啊!”她凶巴巴地顶嘴道,旧恨以惊人的快速全涌回来了。

    “怎么回事,可琳?”他问道“你以当妓女为乐,但你却不喜欢被人这么叫?是不是那样呢?”

    可琳费了好大的劲改变她的态度“那倒没恼到我,杰迪。”她说“你呢?你喜欢人尽皆知你太太是个娼妇吗?”

    “够啦,可琳。”

    “那很丢脸吗?杰迪。告诉我你有何感受,你可曾感受到你留下报纸启事所给我的感受?有一点儿羞辱,杰迪?有一点儿愚蠢?”

    “原来你来此的行为举动全是有意的罗?”

    “是的,你这恶痞!”她斥道,发泄出她的愤怒了“并非只有你才懂得报复!”

    杰迪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桌子“如今你会说我们扯平了吗?我是耍了你一记,但你也已经报复了。”

    “我们是否扯平还是个问题,我曾羞辱得无法踏出我家一步,但我看你并没那种困难,也许你是不在乎别人的观点吧?”

    “我在乎,可琳。”

    “呃,多谢你给我这么满足。”她冷酷地说。

    “你没让我说完。我在乎,但我没让它影响我,”他说“但既然你把别人的观点看得那么重,你怎能只为报复我而自行降格堕落呢?”

    “我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她应道“我不住在这里,这里的闲言闲话不会跟我回波士顿的。”

    “我可以让它做到。”他试探她。

    她怒瞪着他“如果你要揭开一场无止尽的战争,我会奉陪的。”

    杰迪的肩膀似乎沈了一点“不,我只想制止这一场。你已经破坏够了,可琳。我要你停手滚回去。”

    “你要?”她嗤之以鼻地笑道“我才不在乎你要什么,杰迪。也许我还不想离开。也许我正好喜欢这里了。毕竟,我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卖淫取乐?”他轻蔑地说。

    “是的。”她笑道“你教会我做ài是根愉快的事,但我已发现任何男人都行。”

    杰迪的眼睛是一片冷灰了“你会离开的,可琳,如果我必须”

    她愤怒地站了起来“你敢威胁我!当你那样对待我之后,你已经失去任何权利了。我从未伤害过你,杰迪,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任何事的。”

    杰迪盯着她离去的身影,内心升起一股想杀人的愤怒,她为什么要这样?她真的会待在这里吗?

    过了几分钟,杰迪决定跟踪可琳和她最得宠的爱人。其他男人都只是一夜春宵,但鲁耶垂顿却是可琳固定的床伴,杰迪不知道垂顿对与他人分享可琳作何想法,什么样的男人会爱上一个娼妇呢?

    杰迪的马车跟着他们的,他正要追过他们时,他们却令他惊讶地转弯走向甜酒钵,而不是奔向威基基及可琳的旅馆,杰迪慢下马车,继续保持距离地跟着他们,他们在一处俯瞰全市的山坡上停车,而他看着可琳和鲁耶进人一幢房子。

    杰迪停下来等着,猜想他们拜访的人是谁,当分秒变成小时时,他才恍然大悟。他一直找不到垂顿所住的地方,现在他知道了,可琳不仅在公共场所寻欢取乐,她还私底下享乐,那女人难道独自一个人睡不着觉吗?

    到了半夜,杰迪看到屋前的灯光都熄了,他说不出他为什么等这么久而希望他们终会离去,哦,该死的,他为什么有股冲动想进去杀了垂顿呢?杰迪不在乎可琳跟谁睡觉,难道他只是因为她挂着他的姓氏才会如此激动吗?

    杰迪驱车回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可琳必须离开夏威夷。他不会再去找她,让她来找他,当她这么做时,他就知道怎么办了。

    可琳醒来时头痛欲裂。雨丝从敞开的窗口飘进她的房间,她猛然跳下床而跑到麦格的房间。但他窗户是关着的,雨飘不进来,显然是伦丝关上的。

    麦格还熟睡着,所以她静悄悄地关上门蹒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她关上窗户,然后手掌压在太阳穴上,头痛得愁眉苦脸了。

    睡眠太少,而且烦恼事太多了那就是她头痛的原因。她为什么会因与杰迪重逢而沮丧激怒至此呢?

    她早已忘了他有多俊挺。她大半夜都瞪着眼睛躺着,回想他的抚触,他们的新婚夜,他给予她的狂欢激情。最扰人的是,她知道如果昨夜他走进她房间,她会张臂欢迎他的。

    伦丝敲敲门且探头人内“你起来了吗?”她不请自入了“在麦格醒来之前,我要和你谈谈而且要求你全心注意。”

    “好的。”

    “也许你现在愿意告诉我,昨晚你和鲁耶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们两个回来,却一声不响地各自回房。你们吵架了吗?”

    “我不很确定,”可琳耸个肩“你知道吗?我们遇见杰迪了。”

    伦丝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怎么样?”

    “肯定地说,那并不很愉快。杰迪和鲁耶几乎打起来,但幸好我说服鲁耶先离开。”

    “呃,别在这里打住,”伦丝捺不住性子的说“你和你丈夫吵架了吗?”

    “是的,而我恐怕是大发脾气了。”

    “我就是怕你会。”

    “哼,在他对我做尽狠事之后,我还能对他怎么样?况且昨晚他还说我是个娼妇妓女。”

    “你还期待什么呢,亲爱的?你故意让每个人以为你是个”伦丝吞吐着脸红了,说不出那个字眼“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她折衷地说“你以为他不会有同样想法吗?”

    “我从未真正考虑过他对我会有何想法,只想到他会因别人的想法而觉得羞辱。”可琳坦承道,眼神困扰了。

    “那令你心烦了,是不?”

    可琳的下巴顽固地昂起来“怎么会?我不会再见到他了,所以他的观点并不重要。我知道自己的清白,那就够了。”

    [那你又为什么会大发脾气呢?”伦丝质问着,淡棕色眸子有一丝聪慧。

    可琳咬咬下唇“我想我是被他的尖酸刻薄所刺激的。而且大感惊讶,在他所作所为之后,他根本没权利谴责我。我只不过是以眼还眼,他才是始作俑者。他利用我去报复,然后丢下我面对被离弃的羞辱。如果他以为我会就此放过他,那下流胚子可就太小看我了!”

    “琳,你又发脾气了,”伦丝警止口道“如果你不降低声量的话,你会把麦格吵醒的。”

    “哦,杰迪真是要把我气死了!”她激昂地说“他竟无耻地命令我到此为止滚回去,他没要求我,他命令我呐!他对他做过的事没有一句抱歉的话,没有一丝道歉的表示。他只是批评我所做的事他认为我在做的事。”

    “呃,但愿你告诉他你快要走了。”伦丝说道。

    “不!”她吼着“我不会让他那么得意的,我告诉他我很喜欢这里。”

    “琳,见好就收啊。”

    “我知道,”可琳以减弱的声音应道“我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回去了。其实,今天我就会去旅馆结帐且到银行把钱提出来。我实在是气得不愿告诉杰迪,在我们等船的期间,就让他再不舒坦久一点。”

    “谢天谢地,你总算清醒了!”伦丝叫道。

    可琳笑着“除了烦透这整件事外,我已经快控制不了情势了,”她终于承认“我一直碰到我曾带到旅馆房间的那些男人,而他们一直逼我实践诺言,我再也无法敷衍他们了。”

    “我老早就知道这是个很危险的计画,”伦丝提醒她“你很可能遇到一个急性鬼,他根本不愿等待的。到那时,你会怎么办呢?亲爱的?”

    “大叫救命啊,还能怎么样?”可琳笑道,然后补充说“我从不担心那个的,伦丝。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会和当天的绅士舞过旅馆大厅,带他到我房间,用酒灌他,痹篇他的侵犯,然后找藉口拒绝。我总是答应他下一次一定让他享受到最狂欢的情趣。那实在很容易,每个男士都含着期盼的笑容离去,任何人看到他都会以为他已经得手了。男人就是男人,他们没有一个会承认失败而说他是被三振出局。”

    “男人就是男人,你是幸运才能全身而退的。”伦丝严肃地告诉她。

    “呃,反正我做到了,”可琳嗤之以鼻地说“现在我可以回家了。我只希望今天我去旅馆结帐时,不要再遇到我利用过的那些男人,我真的再也找不出藉口解释我从不与他们第二次约会的原因了。”

    “要我跟你去吗?”

    “不,你必须照顾麦格。我不打算让他被任何人看见,他实在太像杰迪了,我不敢冒险让某个人一见到他就断言杰迪有个儿子,而广为传说。又如果我碰上任何我所谓的爱人,我还得多费唇舌解释。”

    “至少,带鲁耶去,”伦丝建议道“那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了。”

    “鲁耶会送我到旅馆门口,但在那之后我要他去查船期。既然我已决心要走,我就要尽快离开。我会一直躲在这里直到我们启航,不再演戏,不再冒看到杰迪的危险,一次就够了。”

    伦丝仔细地看着可琳的表情“他吓坏你了,是不?”

    “当他生气时,是的。”她勉强承认道“但只因为他实在太该死地难以预料。”

    伦丝太了解了“你以前小看了他,早在你来这里之前你就该记得的。从错误中学习经验啊。”

    可琳怀疑着。她有理由怕杰迪吗?她不禁默默地祈祷那个大男人的怒气在他们启航之前会保持潜伏。

    身穿白制服的年轻接待员唤来一辆等着的马车,把可琳的少数几件行李放进车厢。他羞却得不敢看那正不耐烦踱着脚步的美人。他知道她是谁她是全旅馆的话题人物。但这年轻人不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半,每次他帮她忙时,她总会微笑答谢他。

    他也认识她先生,今早他来旅馆时就看到他了。所以他知道这美丽的白肤女士为什么不笑了,为什么那对绿眸子闪着怒火。当经理要人把她的行李提出去时,为什么会是他正无聊地站在大厅呢?他总觉得她会那么愤怒,自己也有点责任。

    可琳僵坐在马车车厢里的座位上,她双手在腿上一再地紧握又放松,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刚才走进旅馆豪华的大厅,由于下雨里面有点拥挤。她所引起的騒动令她觉得好笑,女人像躲避疾病地自动闪开,而男人则对她猛送秋波。她正要走到她的套房去收拾行李时,旅馆经理叫住她了。

    在她能告诉他准备结帐之前,他小声地通知她套房已经不再租她了。可琳的绿眸随着经理的每一句话瞪大,他解释她的行李已收拾好在等她,她的帐单也已缴清,而且她已经不再受皇家旅馆的欢迎。

    “而这理由何在?”她质问,她想激那懦弱的矮家伙说出她可耻的行为导致这种待遇。

    他的回答竟是她所预料不到的“你丈夫威胁我如果我让你在这里再住一天,他会扭断我的脖子。”

    如今可琳正盯着车厢外的倾盆大雨,对摇动的椰子树或精美的房舍都视而不见。她原本对到处五彩缤纷的景致很欣赏,每楝房子前都有独特的花园不正式,但到处都是花草,到处都是怡人醒目的色彩。但今天可琳却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马车在银行前停住,她才知觉到她已进人哈那鲁鲁的市中心。当她走向出纳员时,她的眼睛仍燃烧着怒火,所以没看到那人惊讶的表情,而把存款簿交给他要求提款。

    “一定是有所误会,布基太太。”

    那戴眼镜的中年出纳现已引起她全然注意了。他叫他布基太太!他怎会知道她已结婚呢?她是以可琳布基小姐之名开户的呀。

    “什么误会?”她渐起警戒地问“我是来提我的存款。”

    那人惊讶的表情变成惊恐了“但我们不再有你的钱了,布基太太。今天早上它就被提光了。”

    “谁提的?”她质问道,虽然根本没有必要问。她早知道了。

    “呃,是布基先生。”那人解释着。

    可琳勉强克制住自己,她以颤抖的手指指着她的存款簿。

    “你看到他的名字列在我的旁边了吗?你竟敢把我的钱支付给他!”

    “他是你的丈夫啊。”那人嗫嚅着。

    “你怎么知道?”

    如今那可怜人开始出汗了“我没理由怀疑他的话。我们这里的人都熟识布基先生的。他是我们的竞争者,他和他叔叔在佛特街拥有一家储蓄贷款公司。”

    “我才不管他拥有什么鬼公司!”她不在乎会引起注目地吼道“你没权利把我的钱给他!”

    “如果他不是你丈夫,那我们真的是出错了,而我保证我们会负起法律责任。但如果布基先生是你丈夫,那你的钱也是他的,而他有权提领。”

    可琳猝然转身冲出银行“载我回威基基,快一点!”她对夏威夷车佚叫道。

    “我们刚从那儿来的大旅馆吗?”

    “不是。正在海边兴建的那家新旅馆。你知道它在那里吗?”

    “当然,夫人。”他咧嘴笑道“我有个表弟在那里工作,他说那可是件大工程呐。”

    她不理会他的吹嘘,坐回车厢内准备回威基基。距皇家旅馆几条街处,她看到了正在兴建的新旅馆。等马车到达那里时已经是傍晚了。雨已停夕阳普照,但暴风雨的影响仍留在地上,可琳得踏着泥泞的沙土才能走到那建筑物。

    可琳停下来四处张望找杰迪,但却没看到他。一个怪物般巨大的夏威夷人似乎是负责人。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的人,几乎不敢去打搅他的工作,而当口哨声和挑逗荤话针对她而来时,她更胆怯了,工作停顿,所有的工人都看着她走近。

    那高大的夏威夷人转身看是什么使他的人分神的,当他看到可琳时不禁低声咒骂了。他注意她那昂贵的丝绸洋装,配备的洋伞遮着阳光,时髦淑女帽下的浓密金爰,和那白皙的皮肤。一个迷人的白种人,而且是美得惊人的一个。

    他走向她挡住她的路“这是个限制区,小姐。”

    可琳必须抬起头才看得到那夏威夷人的黑眼睛“我要找布基先生杰迪布基。他在这里吗?”

    那夏威夷人有点惊讶“杰迪今天没来工地。我是里欧奈许,他的工头。也许我能帮你。”

    可琳露出失望之情“如果你能告诉我在那里可以找到我丈夫的话,奈许先生。”

    他眉毛扬起了“布基太太?”

    “非常不幸,是的。”她酸刻地答道“你知道他在那里吗?”

    “你可以试试他在摩青街的办公室,或是他家”

    “呃,我知道他家在那里,”她不耐烦地打断他“谢谢你。”

    里欧看着她离去,而缓慢地吹出一声口哨。原来那就是阿力卡行为不检的妻子。他从本土回来时为什么没带她一起回家呢?而她又为什么来这里当着他的面炫耀她的爱人呢?

    里欧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问不出口。

    当可琳的马车来到杰迪那楝令人心动的大房子前,夕阳已快沈到海平线了。她去过他的办公室,有个东方职员告诉她正好错过了他,她的脾气已达到沸点了。

    她的乳房涨满奶水而痛得要命,她以手掌压住以免因长时间没喂麦格而出奶。幸好她穿了紧身胸衣,但她不能作任何冒险,她在紧压确定不会出奶后才小心地下了马车。

    她已经第五次要求车夫等她。如果杰迪不在家,她今天就得放弃了。她乳房痛得要命几乎想就这样算了,但她的愤怒却强过于她的疼痛或精疲力倦。反正此刻伦丝已经喂过麦格了。

    在可琳敲门之前,大门已被拉开,她直直地瞪人她丈夫那对灰蓝色眸子。他含着胜利微笑看着地,嘴角那丝嘲讽激得她不够谨慎地靠近一步挥手欲打。

    杰迪抓住她的手腕,牢牢地抓着“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试一次的,”他慢吞吞地说“我可能会回手。”

    可琳想抽回她的手,但他把她拉进屋里关上门后才放开她。她转身看他,有太多要骂他诅咒他的话一时却不知从何开始。

    杰迪笑道“我以为今天会更早见到你哩,你找不到我吗?”

    他没等她回答就走向吧台去倒酒。他穿乳白色长裤和一件开至腰际的白衬衫,那从容自若的态度令可琳火冒三丈。

    “无赖!”她斥道,更深入室内。

    杰迪沈声笑着“你骂人很有本事哩,亲爱的太太。”

    “你下流!”她怒骂,面河邡赤地找东西丢他。

    她有多想打他、伤他。但当她走向附近桌子上的一个花瓶时,杰迪识破她的企图。

    “哦,不,”他警告地说“你若不约束自己的话,我会制止你。”

    可琳不理会他的威胁,把花瓶丢向他的头。花和水洒落室内,花瓶没伤到杰迪而在他背后墙上撞碎。她没看到他一脸愤怒地开始追捕她,她太忙于寻找另一项武器了。

    在她的手碰到窗抬上的盆栽前,杰迪从她身后抓住她,把她丢在沙发上双手擦腰地瞪着她畏缩的身子,看她还敢不敢站起来。

    “我该叫你收拾那一团糟的,你这该死的绿眸子!”他对她吼道“哼,这次你来找我了。如果你有话要说就说,不然我把你锁在楼上房间,直到你决定要约束你的行为为止。”

    “你不能那样!”

    “你要到何时才知道除了谋杀外我能做也会做任何事呢?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这恶棍真的会,她愤怒地想着。她坐直,抚平衣服,然后扶正歪斜的帽子。

    杰迪走回吧抬上你想要喝一杯吗?”他问道,端起他的酒靠在吧抬边“昨晚你该听我的话,可琳。你本来可以痹篇这事。”

    “你把我的钱怎么啦,杰迪?”她以冷静的声音问。

    “存人我的帐号。”

    “那里的?”

    “那不重要,因为我已确定你不能提领了。”他流畅地答道。

    可琳几乎控制不了她的愤怒了“你无权那样,你偷了我的钱!”

    “你所有的都是我的,难道你忘了你是我太太吗?”他嘲逗着她。

    “你发誓过不碰我的钱!”

    他耸耸肩“那我是说谎了。你该记得我向来是不择手段的,可琳。”

    “但你该记得我持有你签署的文件,说你任何时候都不会干涉我所做的事或控制我。你今天就违约了。”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她不明白他的冷静“如果你以为我不会为此上法庭告你,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杰迪布基!”

    “哦,我认为我是太了解你啦,”他笑道“你就像我,你受不了让别人占你上风。”

    “杰迪,我”

    “你让我签的那份荒谬文件在这里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什么?”她倒抽着气。

    “你自己找个律师去瞧个明白。你是在夏威夷,可琳,虽然美国一直游说我们归其管辖,但我们仍是个独立自主国,有套完全不同的法律。”

    懊死至极!她怎么从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突然他所说的全部意思她都知道了,她不由得战悸了。他控制她的权限真是可怕,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她,而法律会保障他,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杰迪仔细地看着她表情的改变而笑了“现在你确实了解了,是不?”

    他在逞威作福,老天!她有多恨唷!

    “我了解,杰迪,”可琳说,昂着倔傲的下巴站起来“我了解你卑鄙无耻。如果你那么想要我的钱那就留着吧,我还有足够的现金和珠宝可维持到我父亲再汇钱来。”

    杰迪叹口气“你全弄拧了,可琳。我不要你的钱,我从来就不要。我要你离开这岛屿。只要你一决定放弃而离开这里,你的钱会归还给你。”

    “我不会受迫离去的,杰迪,”她顽固地说“我不会被迫做任何事。”

    杰迪的眼睛沈为灰雾状“那太糟了,因为我已受够你在城里淫荡行为,不管你理由何在。你将会消声匿迹,可琳,以某种方式。”

    “而你将会下地狱!”她气愤地叫道。明白她控制不了脾气了,她哭泣地逃出房去。

    如果他以为他会控制着我,他是疯了,她愤怒地想着,一面沿着屋前走道跑。他不能命令我做什么!他不能!

    在可琳到达等着的马车之前,杰迪已追上她且把她扭转回头对着他。她还愤恨得不知害怕,挣扎着想脱身,不知不觉地丢了她的阳伞和皮包。

    “放开我!”她尖叫,以自由的手捶打他的前胸。

    “你待在这里,直到我决定拿你怎么办。”他冷酷地说。

    “除非你死!”

    可琳试着踢他,却只踢丢了一只鞋,她的帽子掉了,一头金发全散到她脸上,使她无法看清楚。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被杰迪扛到肩膀上,她金色的头发垂到地上。她的乳房碰触着他结实的厚背,胀奶的疼痛真是折磨死人了。

    “救命啊!”她突然放声尖叫“救救我啊!”“安静点,可琳,免得我真的给你一些需要尖叫,”杰迪吼道“没有人会来救你。”

    对着正看得兴起的车夫,杰迪命令着“如果我太太有东西留在你的车上,把它拿进来,我会付钱给你。她不再需要你的服务了。”

    杰迪开始走回屋里。可琳用牙齿咬他,听到他痛苦的叫声而心满意足得不在乎他会怎样直到他把她丢在地板上。

    她跌到门边地板上,落地时撞青了肩膀。杰迪站在她面前,一手抚着伤处,眼冒怒光。

    “你这该死的狠毒女人!我该为此揍你一顿!”

    “来呀,”她抗议地哭叫“已经没关系了。你已经是最低级、最卑鄙的畜生了!来打我呀!看看我还能多恨你!”

    但当杰迪真弯下身,她却闪开了。他抓住她的手腕,拉她站起来,然后拉她上楼去。

    当她看到她咬他的地方衬衫上已渗出血时,她使出全力抗拒了。他会因此打她的,她知道他会的。她真的为一纸婚约就得任他摆布了吗?他能随意处置地而不必受法律制裁吗?答案令人害怕。

    楼梯顶是一条长走廊。杰迪打开第二个房问的门推她进去,然后从外面锁住门。

    可琳捶打着门“你不能这样,杰迪!”

    但他却做了。她听到他走开。她转过身来看她被关的房间,过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她看到一盏灯,点亮了它。

    这是一个男性化的大房间,以墨蓝色和棕色装漠而成。杰迪的卧房吗?她拿着灯,更进一步地审查。一个穿衣间显示出男人的衣物西装、衬衫、大衣,还有皮靴、长统靴摆满地板。另一扇门通往最新式的浴室,有个弧形大理石和水晶水龙头的洗脸槽。

    她在几乎有整面墙大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像,不由为自己邋遢的样子倒抽着气。她的衣服绉得好厉害,上衣的两颗钮扣已扯掉,而头发则杂乱地垂在后肩,并且只穿着一只鞋。

    她乳房的胀痛真是难以忍受,可琳防止出奶的压力已经无效了。她走近浴室,从内锁上门。每个动作都使她乳房刺痛,她慢慢地脱下上衣,轻轻地把奶挤出乳房,多么浪费,她心疼地想着,她该在家喂麦格。

    可琳再紧紧地勒住乳房,穿好衣服,然后拿着灯回到卧室。外头已经完全天黑了,窗户吹进一阵凉风。她走过去站在那里,让花香提提神。

    过了好几小时,可琳坐在窗边一张舒适的沙发椅等着。早上有过的头痛又回来了。她的胃翻搅,而肩膀疼痛。她等得愈久,她愈忘了恐惧,她的怒气又沸腾了。

    当门终于打开时,可琳得极力克制才没跑去挖出杰迪的眼珠子。他手端着一盘食物站在那里,她踢丢的鞋子夹在他手臂下,脸上则一股深不可测的表情。

    “你饿了吗?”

    她没回答,但他还是把盘子端进来“我本来会早一点来,但我费了好大的劲向舒何解释客厅那一团糟。”她没显出任何好奇,但他还是解释道“舒何照料我这里。他煮饭,清理房屋,他还做得真不错哩。”

    可琳赌气地保持沈默,眯着眼观察他每个动作。他放下盘子,把鞋子丢到床脚下后,他一脸严肃地面对她。

    “你要坐在那里用眼光杀死我呢,还是要过来吃?”

    她那突然爆出的低沈笑声使他不安得很“但愿我的眼光真能杀人。”

    “我确信。”他简略地说,走去开另一盏灯。

    可琳瞪着他的背,注意到他换了衬衫,她也看到衬衫下绑着绷带的痕迹。但愿那伤口痛死他,最好它还会受到感染。也许他会死于血毒症,这念头使一抹狞笑浮上她唇角。

    杰迪走回樱木桌旁,以一个碗盛些水果片。可琳皱起眉头,如今他打算忽视她了吗?

    “你知道你真的不能把我留在这里的,杰迪。”她以冷静、实际的声音说。

    “是的,我知道,”他冷静地答道“但你不介意只在这里待一晚吧?”

    “如果我明早就可以走,那又有啥意义!”

    “你明天早上不会走。我同意我不能把你留在这屋里。你必须隐密地锁在这房间,明早我们会到乡下去。”

    “乡下?”她警戒地问“你是指岛的另一边?”

    “是的。我至少可以把你留在那里,而不必担心你会制造更多的丑闻。那里离哈那鲁鲁够远,以免你惹麻烦。”

    “我不去!”

    “你没有选择的馀地,可琳。”他冷静地说。

    她又开始惊慌了,他把她带离她的宝宝!

    “哎,杰迪,”她试着别让声音透着恐惧,但他从她眼睛就看得出了。“昨晚我说我喜欢这里是骗你的,我早已决定要走了。我只是气得不愿承认。鲁耶今天甚至已去码头看船期了。我会搭乘第一艘出海的船。”

    “太迟了,可琳。”他站到他面前,眼神莫测高深“你有过离开的机会,但你拒绝了。”

    “你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对她笑“我已经决定要你留下来了。”

    “为什么?”

    “你来这里让我出丑而且成功了,”他说,声音显得粗嘎,他的愤恨终于露出了“我不介意当个被骗的可怜丈夫,因为我一开始就不在乎你。但当有人说我不够男子气足以应付我太太时,呃,那对我太不利了。能使闲话对我有利的一个方法就是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真以为人家会相信你原谅了我吗?”她急智地说。

    “一个男人是不会原谅一个像你这么淫荡的妻子,”他残酷地说,喜见她畏缩“但那毫无关系。”

    “那又如何?”

    他双手放在她沙发两恻的扶手上,倾向她把她困住“你冠着我的姓,你应该补救这一点的,从此以后你将会是个模范妻子。”

    “你疯了!”她怒道,眼中冒着录火“我绝不做你所要的,杰迪。我们扯平了,但你又破坏天平。别以为我不会让你付出代价!我向你保证我会的!”

    他笑着走向门去“我们就等着看你被隔离在乡下还能变出什么把戏来。”

    “你不会把我弄到那里。”

    “如果我必须在一整天的行程把你绑起来,我会做到的。”他警止口她,关上门再次牢牢地上了锁。

    杰迪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从他把可琳留在他房间到此刻,他已经喝了半瓶酒。但却无助于让他听不到楼上那敲捶的声音,她到底要到何时才会安静下来呢?

    他坐在桌前,手拿着笔,想写一封信给里欧,解释他妻子的事,通知他会离城几天。实在有太多要说,一时真不知从何着手。

    可琳的行李被放在房间角落,杰迪的眼睛不断地往那里溜。一个大箱子,一个小的,还有一个帽盒,就这些而已。这似乎不够,他想像不出他那讲究服饰的妻子会带那么少的行李旅行。

    他又喝口酒,再提笔写信。舒何明天一早会把它送去。到头来,一封信变成了一张通知里欧在他离去期间负责工务的短笺,他一点也没提到他太太的事。

    一小时后,酒瓶空了,而杰迪像只受挫的动物在屋里踱方步。楼上的捶打声音已经停止了,她在睡觉吗?

    她的行李仍然吸引他注意及好奇。他终于过去检查其内容,当他发现大箱子里只有两套衣服和几件内衣裤,小箱子则是些化妆品,他比之前更疑惑了。她提过的珠宝在那里呢?还有她昨晚穿的衣服呢?

    他知道答案了。这些东西是从旅馆带出来的,所以她才会带在身边。她其馀的衣物一定是在甜酒钵的那楝房子里,就是垂顿住的地方。那么她显然在那里待了不少时日。不知怎地,想到她和她似乎爱上的人同居,比想到她和无数陌生人在旅馆共枕更令他不好受。但终其一生,杰迪也无法解释为什么。

    杰迪抬头看看天花板,知道她正在上面。有一瞬间他考虑上楼强行占有她,她不会喜欢那样,她已经让全岛的人都知道她宁愿要任何男人也不要她所嫁的那一个。他迈步走向楼梯,然后猛地打住。

    他是怎么搞的?可琳是他最不想要的女人。她已利用她的身体来报复他,故意让别的男人占有她,不是因为她要他们,只为了扯平怨恨之争。他不会碰她的,不管她有多么该死地诱人,她对他是毫无意义。

    “那么我为何不让她一走了之呢?”他大声问着自己。

    杰迪走回客厅去拿另一瓶酒,然后沈坐在沙发上。胡乱喝了几口后他抹乾嘴唇,眼光再次落到可琳的少数行李上。她会需要更多的衣服来替换。回乡下的途中他得顺便去垂顿的房子一趟,反正他不喜欢他太太的东西留在她情夫那里的念头。不过,那将会有麻烦,因为可琳无疑地会叫垂顿救她。

    呃,他至少可以先解决这麻烦。时间还早,他可以现在就去垂顿那里。杰迪抓起夹克离开家。当他停在那楝房子前时,已经十点半了。从窗帘缝可以看到灯光,所以他知道垂顿在家。

    杰迪的唇角慢慢露出恶意的微笑,他不知道他会有多喜欢这次面对面。他步履有点不稳地走上前廊,后悔曾灌了那么多酒精。但即使在酩酊情况下,他还是可以撕裂那个垂顿的。

    他只希望没醉得记不起今晚就好,这将可能是个挺尽兴的夜晚哩!

    在杰迪敲门之前,他听到房内有婴儿哭声。他困惑地往后退一步。他可能醉得找错房子了吗?他退回庭院再次看看房子,然后看看街上的其他房子。不,该死,他没错。他又走上前阳台,敲着大门。

    当一个小女人从门后看他时,杰迪眯起眼睛了。她没高过五尺二寸,有一头棕色细发和一对褐色眼睛。她不比他大几岁,而她看来的确不像是个管家。难道垂顿不只一个情妇吗?

    “垂顿在那里?”

    他口气凶狠得让那女人眼睛瞪大,但身在门后她显得很有自信,因为她不客气地应道“他不在这里,而可琳也不在。所以你可以走了,布基先生,这里不欢迎你。”

    她正想关上门,但杰迪把穿靴子的脚伸进门缝中“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你娶我的琳那不幸的一天,我就在教堂里。”

    “你的琳?那是什么意思?”他质问。

    “我从可琳五岁就开始照顾她了。我是她的女仆,伦丝瑞尔。”

    杰迪想到他刚才那傻气的推论不禁放声大笑,但接着一个念头袭击了他“搞什么鬼,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不关你的事。”她锐利地应道。

    “开门,伦丝瑞尔。”他的声音低沈了“我要和你谈谈。”

    “哦,不,”她顽固地摇着头“可琳不在时,她不会愿意让你进她房子。”

    杰迪的肌肉绷紧,两道黑眉威胁地纠结在一起“我还以为这是垂顿的房子。你是说他靠我太太过活的吗?”

    “是的,她支付他的开销。她很坚持这样,”伦丝赶紧解释道“可琳不喜欢欠任何人的情。”

    “而我太太也同样付钱给其馀的情夫吗?”杰迪轻蔑地问道。

    “你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布基先生。她觉得她很有理由”

    “你敢替那个娼妇辩护!”杰迪激怒地打断她“现在马上打开这该死的门,不然我会拆掉它!”

    “不,”伦丝虽胆怯但仍勉强说道“你没权利”

    “去你的我没有!”他吼道,且退后狠狠地踢门一脚。

    锁链轻易地断了,而门拽回墙壁上。伦丝跳开,惊恐地看着杰迪走进室内张望。

    “原来这就是小爱巢,嗯?”他酸刻地说“不像皇家旅馆那么豪华,其实这倒像个家。”他冰冷的灰眸转向那受惊的女人“没话可说吗?伦丝瑞尔?”

    “我我说过我一个人在家,布基先生。”她吞吞吐吐地说“你要来干什么?”

    “我要可琳的东西,全部都要,你现在可以开始收拾了。”

    “我不能!”她屏气说“我真的不能可琳会生气的,她”

    “她会很感激,”他替她说完“你知道的,可琳在我那里,她将会和我住一段无限期的时日。”

    “不,我不相信你!”伦丝应道“琳绝不会同意那样!”

    杰迪嘲讽地笑了“你说得可真对。事实上,她相当反对。但她要怎么样并不重要,我是她丈夫而我已经替她作好决定了。”

    伦丝吓坏了。这人的确有权如此!如今她明白可琳为何还没回来了。

    “可琳现在在那里?”

    “她在我城里的家。”

    “你确定你回去后她还会在那里吗?”伦丝怀疑地问道。

    “你很了解她,是不?”杰迪低笑道,虽然笑意不足“我确定她会在的,她被锁在我房间里。”

    “布基先生”

    “不必告诉我你认为我有多残忍,”他冷静地说“那是必要的,而且也只有今晚如此。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带她到我在岛另一端的海上别墅,到那里我就不必担心她了。”他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伦丝“我想为了可琳我该提议带你一起去。我相信她会高兴有个朋友在身边的。那里是有别的女人,但我怀疑他们受得了我那脾气火爆的妻子。”

    伦丝发现自己进退两难了。如果她一起去,杰迪会看到麦格。那孩子现正在熟睡而没引起杰迪的注意。可琳会要她冒着让杰迪看到孩子的危险吗?她可以用她们早先拟好的故事。

    当她没来得及同意时,杰迪又说话了“如果你不愿意和可琳一道去,我可以支付你回美国本土的费用。”

    “也许那会比较好。”伦丝勉强地说,祈祷她是做对了决定。

    杰迪耸耸肩“决定在于你,瑞尔小姐。”

    “瑞尔太太,”她撒谎以防她需要她们拟好的故事。“而如果你坐下来等,我这就去收拾可琳的东西。”

    她走向可琳的房间,蛾眉深锁着天,为什么要轮到她来做这个决定呢?如果她能先和可琳谈一谈就好了。想到让可琳留在这里与一个她最恨的男人相处,她真不放心加三级,但可琳却曾那么严重的警告别让杰迪看到他的儿子。

    伦丝拿出行李箱开始清出可琳的衣服。有一件事她没考虑到可琳受得了和麦格分离那么久吗?她会宁愿冒险带他而不愿与他分离吗?杰迪打算拘留他太太多久呢?

    杰迪在门口出现“你得赶紧,瑞尔太太,”他不耐烦地说“到夕阳海滩是段长得烦人的路程,今晚我至少得睡一会儿觉。”

    “收拾行李挺花时间的,”伦丝没好气的应道。“可琳的东西不少呐!”

    “我看得出来,”他简略地顶道,张望着室内。他走向敞开的衣柜,眼光被那些夏威夷服饰所吸引。他拿出一件姆姆装开心地大笑“我想像不出我那时髦的太太会穿这东西,她真穿过吗?”

    伦丝警戒地瞪大眼睛“琳是一时冲动买了几件,因为它们看起来很舒适。”她说出她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但她从没穿过。”

    她知道不必要说谎的,但她却觉得该保密任何与麦格有关连的事,她开始有点惊慌了。

    “我太太真喜欢浪费钱,是不?在衣服上在她的情夫上,”杰迪轻蔑地说“要收拾这些衣服得花几天几夜,有个较简单的方法,”他说着把一长列衣服挂在手臂上走出房间。

    “布基先生!”伦丝惊叫,追上他“那些衣服会搞坏的,而那是一大笔钱呐!”

    “几个绉褶不会搞坏衣服的,瑞尔太太,”他走向门口时回头说“我说过我很急,现在把我太太其馀的东西都塞进她的行李箱吧。”

    伦丝哼一声,转身走回可琳的卧室。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可琳和这么专制的丈夫生活怎么受得了呢?她的脾气将会永远保持在沸点,而伦丝太清楚可琳愤怒时什么疯狂事都做得出来。

    她们早就不该来这里的。伦丝早已警告可琳不知多少次,说她的荒谬计画对她绝没好处。

    杰迪再次晃到门口“你还没收拾好吗?”

    愤怒和焦急使她吼道“那你来收好了!但你等着瞧可琳对你把她的东西弄得一团糟有何反应好啦!”

    她提高的声音吵醒了隔壁房间的麦格,听到他的哭声,伦丝畏缩了。如今谎言要上场了,那是没办法。

    当她责怪地瞪着杰迪时,他一脸发楞状“看你害我做的好事!”她怨责地说,赶紧走进婴儿室。

    伦丝抱起麦格,拥在胸前安抚他。杰迪跟着进房间,站着看她好一会儿才说话。

    “那是谁的孩子?”

    伦丝谨慎地看看他。他的声音低沈的怕人,眼睛紧眯看,阴郁且胁迫。他盯着麦格看,麦格继续啼哭,对周遭的气氛浑然不觉。

    “当然是我的,”她赶紧答道,不让杰迪看到麦格的脸“还会是谁的?”

    他的表情没变天,他在想些什么呢?

    “你是要告诉我,我太太带着你和一个新生婴儿一路到这里来吗?”

    “麦格是比他的外表还要大的,布基先生。”伦丝辩护地说“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大得可以远行了,不然我也不会带他来。”

    “而你丈夫不反对吗?”他难以相信地质问。

    “我我是个寡妇,”她解释道,发觉说谎还真不容易“而我没有家人。琳可琳本不想带我们一起来,因为麦格太小了,但我坚持。我不打算让她独自一个人老远到这里来。她是我所有的除了麦格以外。”

    “我觉得这难以消化,瑞尔太太,”杰迪冷酷地说“可琳该不至于糊涂得带个新生儿远行。从他的大小来看,你儿子就像刚出生不久,而你也不可能适于旅行的。可琳怎么可能这么愚蠢呢?”

    “我说过麦格比实际的年龄来得弱小,布基先生。他已五个月大,我们离开波士顿时他二个月大。那已经够大得可以旅行了。”

    伦丝知道她说得并不令人信服。她就是不善于说谎。拜托让他相信,她默祷着。

    “呃,替他换尿布或喂他或做些事,”当麦格继续哭时,杰迪粗声说道“我受不了婴儿的哭声。”

    他走出房间,伦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把麦格放回床上替他换尿布,知道他一定还很饿。刚才她已喂他吃过蔬菜酱,但他不吃她强喂的牛奶,他需要他妈妈。如今杰迪已知道他的存在,而且已相信她的故事,那就不再有理由丢下可琳只与麦格回波士顿去了。

    她使麦格安静后,回到可琳的房间。发现杰迪粗手笨脚地收拾着可琳的东西,只是将抽屉里的东西塞进行李箱罢了。

    当杰迪看到伦丝在门口时,他吼道“再多一个该死的行李,明天我就得赶运货马车了!”

    “反正你可能必须那样了,布基先生,”伦丝应道“因为我改变心意不回波士顿了。看到你那么不怀好意而且脾气又大后,我不打算单独丢下我的琳儿让你照顾。”

    “我不怀好意吗?”杰迪一脸不高兴。

    “你的确是。”她肯定地说,决心稳住不让步。

    杰迪终于露出微笑“呃,别光站在那里,女人。如果你和那小家伙要跟我走的话,你就得忙了。”

    一个多小时后,马车厢里堆满了衣服,皮箱和行李袋。没有空位给伦丝坐,所以杰迪扶她坐上他身边的驾驶座,她怀中抱着婴儿。

    收拾麦格房间时他一直熟睡,此刻他却醒了且轻声咕噜着,迷醉于星光闪闪的天空。杰迪倾身看着他,不过在黑暗中却看不清楚。

    当他们开始下坡时,他摇着头“我还是无法相信可琳会带一个婴儿旅行,”他不经心地说着“婴儿需要耐心,而那却是我太太所缺乏。”

    “你会很惊讶,布基先生,”伦丝忍着笑道“事关麦格时,可琳甚至比我更有耐心呐。她真的很喜欢他。”然后,聪明地排除他将来可能会有的任何怀疑,她说“喝,有时你会以为“她”才是他母亲,而不是我的哩!”

    伦丝对自己相当惊讶,谎言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而且还说得挺轻松的。她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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