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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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前引

    晋太康五年,晋武帝司马炎诏令诸侯祭祀界内山川之神,相城相山南麓建成一庙,初无庙号,至宋神宗元丰八年,赐庙号“显通”周围百姓年年来此祭祀,以求“兴云播雨,稼穑以丰”

    那是明末清初,显通寺前,惠明大师对我说:“无尘,你来本寺多少年了?”

    “师傅,徒儿六岁来此,现已足足一十二年了。”我必恭必敬的回答。

    “无尘啊,这学佛十二年来,不知你悟性如何,你用你生平之学,做来一偈,如何?”

    我低头沉思,片刻便语:“身非菩提树,心非明镜台。善恶总有报,何必惹尘埃。”

    “恩,不错,不错。造诣不深,但如此偈修行下去,会成正果,但你有一劫,看你何以自度度人?”大师一脸严肃。

    “师傅请为无尘指路。”我很差异。

    “无尘,你背后烙有一‘玉’字,你本姓古,名佩玉,你父乃抗清名将古承恩的后人。”惠明大师看着那在徐来的风中不停摇曳梧桐树叶,无尘似懂非懂。“眼下闯王进京,‘明君’煤山自尽,三桂倒戈明室,清人入关屠杀,我佛以无量功德想去度那些罪恶的人,只有你,才能阻止一场浩劫,让黎民百姓得以安康,无尘,你下山吧。”

    “不,师傅,徒儿要陪您。”若大的寺里,只有我和师傅相依十二载,我又怎能舍得。

    “我也要走了,我会在另一个地方等你,就看你的造化了。去吧,趁天色还早,下山去吧。”

    师傅决意以定,我被上行囊,换上俗装便走向山下,一步三回头。

    刚刚走到山脚下,寺里冒出浓浓的烟,一道白光直冲云霄,转而驰想西方。原来师傅圆寂了,含着泪,我再也没有回头的上路了。

    2、刺杀

    黄昏古道,侧马啸西风,遥望远方,若有所思。几年来,我一直参悟师傅留下那句话,为什么只有我才能阻止这场浩劫呢,而我又会有怎样的一劫呢?

    我尽力了,我在寺中十二载学来的各种武艺用于除霸安良,三韬六略用于反清复明上,而可我并没有足以让百姓得以安康,我的力量太微薄,我只能让我到过的地方风平浪静、民生安泰,可是满清已经占领了大明江山,扬州屠城十日,而我纵有回天之力也只能一声叹息。

    我累极了,我总是在想:善恶总有报应,又何必去惹尘埃啊,我不如静静的等待那劫数的到来,我亦可从容面对。但“扬州十日”之后,我决定去刺杀熬拜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遂驭马北上。

    紫禁内城,任何人都想不到身清如燕我,进这严备的大内如过无人之境。

    夜已经至深,南书房烛光通明,我藏在一角,少年康熙俯案夜读。我知道今夜熬拜刚从江南屠掠后回京,他必来南书房向康熙请功,在此,我顺便杀了这满清哒子的狗皇帝和熬拜。

    有脚步声,我飞身上梁,熬拜大步进入南书房,礼拜完毕,熬拜盛气凌人道:“皇上,应该闻鸡习武,骑马射箭,汉人的书不可看,别忘了老祖宗是马上得天下!”

    “朕为一国之君,朕要治天下,尔乃一介匹夫,何以教朕?”康熙虽年少,但却丝毫不畏惧拥兵自重的熬拜,熬拜的语气也让我震惊,难道他要篡位?

    “昏君小儿休得诳语,老夫乃先帝遗昭的辅政大臣!”熬拜眼角已露杀机,在我驰骋江湖的几年里,每次杀人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凶狠?

    熬拜上前一步,康熙微微后撤“熬拜你想造反吗?”康熙厉声斥道。

    “玄晔,这大清也是老夫带兵打下来了,今日老夫就废了你这个庸君!”熬拜的眼睛已经红了。

    康熙转身拔剑指向熬拜,道:“熬拜,你屠杀平民、勾结朋党、诬害忠良、拥兵自重、无视王法,今日是朕铲除你这个大魔头,为天下苍生除害,来人,拿下熬拜。”

    谁知十余个身穿黄马褂的大内是被抛进了南书房,他们瘫在地上,眼看绝气,而且身上尽是伤痕,南书房门口数百名清兵手执长矛逼进南书房。

    3、冰释

    看来熬拜早有准备。但我刚才听到从康熙嘴里吐出的这“天下”二字,却有无限感慨,夜凉如水,康熙竟然不在临幸贪欢,而是在求治国之道,天下有这一圣君,又何尝不是黎民百姓的福音,管他何朝何代呢?

    这时康熙把剑横砍向熬拜,欲取其首级。这把剑寒气逼人、锋利无比,好一把冰玉剑。但熬拜久经沙场,岂能被镇住,见其右手一挡,火光四冒,难道他穿上了盘古铠甲?敖拜深后的爪牙已经蜂拥而上,眼见一代圣君将成刀俎下的鱼肉,我飞身下梁,内力震开士卒,护着康熙与熬拜相对一掌使出八成功力,我后退三步,熬拜只是微微一动。

    我大惊,原来熬拜不仅是个戎马一生的将领,也是修炼上乘内力的会家子,我打出的那掌八成功力的“万佛朝宗”他竟然安然无恙。

    康熙搀扶着我,并不言语,将宝剑置于我面前,我接过剑来,与其会意相视一笑。他是那么镇静自然,这也给了我无尽的力量,便使出浑身解数与其鏊斗,熬拜也不亏是满州的第一“巴特鲁”与我这行走江湖数年,留下“天下第一”美名的我竟不分雌雄。

    但我已经输了,毕竟他赤手空拳对我利剑锋刃,虽然他有盘古铠甲护身。

    数个时辰,天已微明,熬拜的爪牙已被我杀尽,真是痛快淋漓,只是这熬拜难以对付,毕竟我年轻于熬拜数十岁,加上佛门禅宗正统的武功上乘心法,我并不怯他。

    我与熬拜边打边向朝阳门去,锣声阵阵,脚步匆匆,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已经云集午门,就算此时我不与之打斗,那数以万计卫士也能活活的把熬拜累死。

    此时熬拜心荒了,便大叫道:“玄晔小儿,不要逞人多,你且来与我撕杀上一回合,也算你是英武皇帝。”

    我在打斗中,瞥了在午门观战的康熙一眼,谁知被熬拜抓住机会把我手中宝剑震飞,宝剑叮当落地,康熙大惊,道:“少保莫伤英雄,朕可赐你无罪”

    “此话当真?”熬拜已分心。

    “朕乃九五之尊,一诺九鼎!”康熙慷慨道。

    此时我暗想,这盘古铠甲纵是宝物也有缺陷之处,它虽薄如沙、韧如苇、坚如钢,但正因其薄,我可以攻其心脏,于是使出全身功力,一掌阳光普照打在他胸口,熬拜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在半空中被我打落在地。

    康熙上前,站在熬拜面前,我大声道:“圣上小心。”

    果然,熬拜用尽最后一口气扑向康熙,我箭步至前,护住康熙,他这一拳打的我是肝肠寸断般的疼痛,熬拜也咽气身绝。

    康熙握着我的手,齐向东北方向拜了三拜,又立北朝南拜了但拜,道:“列祖列宗可以安息了,天下被熬拜杀害的亡魂也可以安息了,朕要重新整顿吏治,限制八旗!”

    听后,这“天下”二字在我耳边回荡良久,我又若有所思。

    我拾起宝剑,拱手道:“圣明爱黎民,侠客爱宝剑,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雁过留声,英雄留下姓名。”康熙似乎不舍我的离去。

    “相城显通寺,一师一徒存。无尘古佩玉,山西杏花村。”我朗声道,声音回荡在整个紫禁城,我早已无踪影。

    4、缘起

    熬拜最后那一拳也使我险些命归黄泉,幸好有九阳神功护体,我很快变康复了。我想这遭算是一劫吧,劫后余生,我决定做周游神州山水后回到显通寺里,修身养性,过完余生,这不是消沉隐退,正是因为我心中有天下二字。

    瞬间又是几年。泰山脚底,康熙将要上山祭天,为万民求福,一行江湖高手冲向行宫,我从泰山赏日归来,巧逢次遇。

    为首的女侠直逼康熙,剑锋已近咽喉“休得无礼!”我急道,从南天门纵身飞下悬崖,手取腰间佩玉,一分为二,分开发出。

    一块打向那女子,一块打向利剑。玉石犹如离弓之矢,飞驰中与空气擦出火花,女子应声倒地,剑已弹出丈外,此时我的功夫已入臻界、登峰造极。

    首领已败,士气大落,众人散去。

    康熙拾起半块玉佩于我道:“卿又救朕一命,朕该怎么谢你呢。”

    “只要你时刻把天下放在心上,足以让我在你面前稽首,天下何其重啊!”语罢,我又飞身而去。

    凭我的修行,我完全可以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我,便在一片枫林中停了下来。日暮以近“高人愿意与我共饮赏月否?”我拿出酒囊。

    “尊驾怎知我随你后?”那人道。

    “哈哈,为人不识陈近南,便做英雄也枉然啊,我还知道阁下的尊号。”

    “呵呵,不愧是当世活神仙——古佩玉啊。”陈近南道。

    “阁下英名一世,我岂敢怠慢,来小酌一口我家乡的‘女儿红’。”

    “酒缝知己千杯少,一口岂够?”“哈哈”

    须臾,被我另一半块玉佩击中的女子赶来,见我面便是一剑。火候未到,岂能伤我。她杏目怒视、娇颜妩媚,仔细观之,其面如桃花,纤手细腰。我凡心便动。

    “陈兄,与我杀了这哒子皇帝的狗腿。”那女子道。

    “不得无礼,这便是杀死熬拜,你天天念到的当今活神仙——古佩玉。”

    女子脸面顿时绯红,剑已落地,我拿起这口剑,道:“龙泉!此乃明朝皇室之宝啊。”

    女子道:“然也。这便是龙泉宝剑,是崇祯皇帝赐给其九女的宝物。‘闯贼’入京,圣上煤山自尽,九公主生死不明,我是九公主的侍女梅香,此剑便入我手。”

    “当今宝剑,冰玉龙泉,还是我的冰玉在上,哈哈。”

    那晚,陈近南与我们离别与红枫林,前赴台湾,没想这次见面即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梅香拜我为师,我说我是僧,不传女子,再说武功可以切磋,何必以师徒相称,此话我别有用意。

    后来,我带着梅香周游群山,以武会友,她武功进步非凡。几年来,我们相依相守,倒也逍遥自在,我甘于这种生活,我忘记了要修得正果。

    5、劫数

    一日,我与梅香又到京城,煤山下,梅香泪流不止,欲杀康熙,以报亡国之恨。

    原来,她并非侍女梅香,她便是崇祯皇帝的九女九公主,当年闯王进京,九儿幸得蛾眉女侠逸云师太所救,传其武功,侍机报仇。

    但为了“天下”这二字,我定要阻止她,可这几年,她的武功大有长进,和我不分上下。

    不得已与她打斗起来。冰玉龙泉,寒光剑影,舞姿武势,飞天下地,剑气所划之处,尘土飞扬,剑痕累累,难分高低。

    久战不胜,九儿丢掉龙泉,跪地长泣道:“父皇,九儿不能为您复仇,也不愿再活在世上。”遂欲以头击石,只救一死。

    我仍快她一步,用手垫在石上,头撞手心,安然不事。欲死不成,她拍马南去。我知她并非真的南下,她还是要去刺杀康熙的。

    清宫,我再次进入,仍是南书房,康熙在秉烛夜读,见我到来,一丝微笑,并要赐座。

    我却感到窗口一丝杀机,九儿来了,剑未到,剑气已到,破窗而入。我用身体挡住剑气,护住康熙,这功力十足的一剑已不及收手,九儿眼睁睁的看着龙泉穿过我的胸膛,此时我才知道,这便是师傅告诫我的劫数。

    九儿哭道:“你宁愿死,也不愿这个狗皇帝亡,这到底是为什么?”

    “现在康熙不能死,命中注定他不该绝,一代明君才可使天下黎民得以安生。”我用微弱的语气说。这龙泉宝剑乃聚天地之灵性,无论是神仙妖魔,六道中的任何生灵也迎不起这宝剑穿膛过,便道:“我命休矣!”

    九儿目光呆滞,神情惘然,喃喃道:“君死我又何以在世,我回蛾眉修道,终生不下蛾眉山。”语毕,飞身便去。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眼前万道光芒,莲花开来,观世音菩萨现身,道:“伏虎罗汉,你劫数已过,灵魂归位,还你金身,但你情劫未断,罚你肉身永世轮回在人道,体察人间炼狱,以度众生。”

    6、魔障

    不知过了几世几个轮回,我仿佛永远摆脱不了这情劫,心仿佛生在荆棘丛中,不可妄动。但我绝不后悔,古佩玉那一世,我得到了一次感天动地情缘,更让我欣慰的是我成就了一代帝王,一个帝国,康熙平三藩、收台湾、西定葛尔丹、北拒俄罗斯、减免赋税、丁亩归田造福于天下苍生,打造一个盛世王朝,即便是我永远在魔障的笼罩下彷徨,我也认命了,何况我的灵魂已经归位于伏虎罗汉,已塑金身。

    我要感谢恩师惠明大师,其实恩师便是康熙的父亲,少年天子爱新爵罗福临,我的父亲便是当年抗清名将袁崇涣的副将古承恩。袁将军被多尔衮的离间计害死之后,我父带领将士们英勇战斗而全军覆没,而他随身宝剑冰玉剑便落入多尔衮之手,后他送给了福临,但正因福临善良的本性,而放下的兵刃,皈依佛门,这也使他重生于西方极乐世界。

    7、后记

    康熙知道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但身为一国之君,这样似乎荒诞的故事决不能出自他口,所以这件事只传嫡亲。康熙晚年曾多次翻修相城显通寺,雍正年间重修佛像,塑其金身,这个故事传到乾隆时,宏历还御笔亲书“惠我南黎”四个大字,制成匾挂于寺内,到了嘉庆晚年时,大抵他们忘记了天下二字,这个故事也就失传了,更是由于后辈帝王不顾民生于火热,因而农民起义接连不断

    读到此处,恐怕还有人不信,我便从实说来:

    龙泉宝剑现存蛾眉山,当然是当年九儿带去的,还有我的那半块玉石。另半块玉石在康熙手里,后陈列在圆明园,八国联军进京时,被英国人掠走,现陈列在大不列颠博物馆。那块玉原来是镶嵌在冰玉宝剑上的,我还在襁褓之中时,家父便取下于我,携剑抗清去了,现在此剑在日本靖国神社里,插在那院子当中的香炉中,永镇二战罪犯的亡灵之邪气,邪永不翻身,涂炭生灵的罪人永远在无间地狱,我们后世也不要忘记前世之耻,居安思危。

    如果说到此处,读者仍是摇头不信,那么我便说点真话吧,写此文为纪念曾经的九妹这首歌,以九儿临上蛾眉上前那神情黯然消魂、刻骨难忘为由,祝福人间所有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九儿在娥眉山雪宝顶曾做一诗,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于是,便作一纸荒言来,更于后人评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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