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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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灾三天后。

    施宅,龙院。

    蔷薇、木樨绕着院内,时有香气浮动。银袍男子坐在梅树下,盯着落尽艳红的瘦骨枝干,面无表情。

    “三哥、三哥!”身着青罗织金半袖袍的俊美公子抱着一叠图跑到男子身边,轻佻的眼中满是讨好“这是小弟画的配图,张张取自金刚艳中的情景描述,你看看,保证能让雕版书增色不少;不然,加在活字本里重新印刷也能卖个尽。”

    “这些日子你倒是挺快的。”接过画纸,男子扬起微笑。

    “能为三哥效点力是小弟应当的,咱们是兄弟嘛!”青罗袍的公子谄媚道“三哥你慢慢选,把不喜欢的挑出来扔掉,小弟再画也行。”

    “好。”点点头,男子举起画稿翻看,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见他翻了两页后又开始发呆,俊美公子转了转眼睛,提起袍角蹑手蹑脚地走开,就怕惊动了入定的三哥。待他走后,龙院恢复成原本的静谧。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院门外探头的小脑袋以为他睡着了,才听到极细的纸张翻动声。

    “他好像很受打击呢!”

    长长的发辫垂在地上,蹲在院门灌木中的灰衣人影自言自语,脸上带着一丝好奇。自从三天前墨香坊失火后,她就常有机会见到人人景仰的三少爷,也发现他近来最常做的事就是发呆。

    探头再看,就见侧门叮叮当当地跑进一个挂满金饰银饰的蓝袍公子,手里拿着木珠大算盘,腰间坠着银珠小算盘,脖上挂着金锁算盘,就连束发的冠上也是一颗雕成算盘珠子样的珍珠。真是一身的算盘。

    “三哥!”算盘公子叫着,与梅树下发呆的男子有几分神似。

    “怎么了,小四,跑这么急?”放下没翻几面的画稿,施龙图又扬起淡笑。

    “小弟算过了,墨香坊失火虽说烧了些纸张书册,除了仓房严重一点外,其他损失倒不大,小弟已经拟好最节简的法子,保证让三哥用最少的钱银重修墨香坊。”算盘公子噼里啪啦地拨了通算珠,将打好的珠子放到施龙图眼皮下。

    “谢了,小四。”抬手拨动算珠,施龙图看向满身金银的四弟。

    灰衣小脑袋躲在院外看着,本以为算盘公子会满不在乎,不想竟看到他红了脸,又故作不在意地叫嚷道:“对我说谢字干吗?咱们、咱们是兄弟嘛,说谢字就太见外了。那、那我回傲凤楼了,三哥你别把失火的事放在心上,所谓火旺火旺,我特地去周家解梦堂为你算了算,有好兆。官府找你的事也别放在心上,我听伐辐说,其他印坊的老爷全被官府请去查过,不止你一个,没事的。”

    “周家?”施龙图蹙眉。周家似乎有个老三与他家老五是一丘之貉呢,名列庆元赫赫有名的“四大败家子”之席。

    “是啊,我特地找周老爷测的字,花了五十两呢。”说到钱银,算盘公子的红脸立即变白脸。收回算盘,他道:“三哥,我不同你说了,你也别生气,这些天就当休息,宽些心。我走了。”

    看着算盘公子叮叮当当地跑远,灌木中的灰衣人又开始自言自语:“这人不会是施四少爷吧,全身亮晶晶的,怎么看都不像辐管事口中‘勤俭节约’的人啊?”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灰衣人身后突然扬起赞同。

    突来的赞同让灰衣人震了震,转过头便看到一头白发在眼皮上摇晃“你你是人是鬼?”

    “小丫头,大白天的,我当然是人。”白头老者年约五十,一身锦服,眉毛又粗又浓,双目闪着异亮,因为没有蓄须,看上去十分精神。

    “你你是谁?”鬼鬼祟祟地从身后跑出来,存心吓她呀?

    “我是谁?”老者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嘴角突然爬上笑意,蹲下身与她平视,也不管锦袍垂到地上“小丫头,你先说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你是施管家?”她听说施宅的管家是个面善的老头。

    “先说你是谁?”老者不答反问。

    “我、我叫郗顽洛,是坊”灰衣人抱紧怀中的东西,小心挪后两步。

    “哦,是三天前夜里搬进后院的墨香坊工人?”老者猜道。他就奇怪嘛,宅里上上下下哪个他不认识,难怪看着她面生,定是暂住后院的坊工。

    “是。”点了点头,郗顽洛再退,直到靠上冰凉的砖墙。

    老者见她后退,倒也不说什么,只是学她探头看向龙院内发呆的男子。看了半晌,突然叹气“唉,他这么发呆也不是办法啊。怎么办呢,小顽?你说那些当官的是不是白拿俸禄啊?不管朝廷是单抽还是双抽,施家的岁课税金哪年不少交呀,那只长肚子不长脑的市舶司居然敢说墨香坊有印制假宝钞之嫌,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说对吧!”

    盯着眼前舞动的老拳头,郗顽洛点头。

    三天前的那场火扑灭后,官府查出是人为纵火,火源全部来自印书坊的几间仓库,而且全被人泼了桐油。水行兵出现救火在情理之中,令人意外的是,庆元的达鲁花赤、知府知尹、市舶司全出现在西印街,将飞奔而来的各坊主“请”回官衙问话,说是接到密报,西印街有人私印宝钞,正想查证时突然失了火,令他们“深感蹊跷”因为没有真凭实据,问过话后就将这些老板坊主放了回去,施龙图正是各坊主中的一人。

    当夜,施龙图映着火光的面容,她只能用“阴沉”形容。听到市舶司说在场的坊主均有嫌疑时,他的脸就不再阴沉了,却一副凶罗刹的模样。凶狠的模样闪得虽快,只因她眼光未离地盯着他,所以看得真切。

    如此凶狠的男人,为何在他人眼中会是温和有礼呢?她实在好奇。

    “小顽啊,那些肥脑官竟然敢欺负到我施家头上,你说我们是不是要给他们一顿好看?”收回脑袋,老者拉了拉她的灰衣袖,寻找同盟。

    听清老者的叫唤,郗顽洛叹气“你可以叫我小郗或小洛,顽洛也行,不要叫我小顽。还有,要给他们好看的是你,不是‘我们’。”

    “别怕嘛,小顽。”老者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实力,赶紧挽起袖,露出还算结实的手臂“想三十年前,我可是庆元人称‘翻江拥浪腾波蛟纹龙”的施”

    “爹!”低沉的叫声听得出此人情绪压抑。

    老者听到叫唤,脸色一凝,慢慢抬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院门的银袍男子“啊啊儿啊”三声啊后,老者“霍地”站起,顺手抓起郗顽洛推到男子面前“龙图啊,爹知道你为墨香坊的火灾和被误栽印假钞的事不痛快,有什么不高兴的?*党隼矗湍隳橇礁鲂值芩挡欢馨锷系忝Αd阋丫17肆教齑袅耍鸢炎约好苹盗恕d牛缢狄夷悖锬惆阉戳恕55褂惺拢茸吡耍 ?br>

    白发一闪,老者奔走的速度如同逃难。

    面无表情地盯着远走的身影,直到老者拐弯消失,施龙图才将眼光调回郗顽洛身上“你找我?”

    火灾毁了书库,连带地烧了部分工宿,为了安置工人,他吩咐伐辐把他们全部带回施宅。白天回墨香坊整理残物,夜里则在施宅歇息。因为要她抄金刚艳,干脆将抄写与雕刻工具搬了一套回家,让抄写师与几个雕版师傅留在施宅后院做工,省得跑来跑去。

    “三少爷,你要的抄版我写好了。”将一直抱在怀中的纸张递出,她抬头定定地看他,想在淡然的脸上找出些许的凶狠,以证明那晚不是眼花。

    “全抄完了?”她的速度令他微讶。接过抄样,他随意翻了翻。

    “不,只抄了一半,纪师傅说先给三少爷看看。若三少爷没事,小女子不打搅您看稿了。”找不到凶狠,她无意多留,福了福身意欲离开。

    就在转身的刹那,只听他道:“郗顽洛,你怕我什么?”

    纤细的灰影顿住,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三少爷你龙姿凤彩,是城中姑娘小姐景仰的男子,小女子只是对三少爷万分仰慕,有点自卑而已。”说明白点,她可不是害怕。

    听了她言不由衷的明褒暗贬,施龙图一笑,挑眉锁住她的眼“好个伶牙俐齿。”

    “多谢三少爷夸奖。”她并不回避。

    大胆的对视引来他深深的凝视,盯着那张略显苍白却暗藏倔强的小脸,施龙图抚了抚下颌,嘴角笑弯变大“昔武王伐纣,迁顽民于洛邑,得无诸君是其苗裔乎?你,郗顽洛,顽洛顽洛,你可是顽民之洛裔?”

    曾听伐辐说新来的抄字师个性温婉,眼前牙尖齿利的倔强女子真与伐辐口中说的是同一人?完全不像嘛。

    讽刺她是顽民?听明白他的话后,郗顽洛双目瞪圆了些,咬着下唇顿了顿,再深深吸口气,挺起腰大声道:“小女子绝对不是顽民!三少爷可曾听过,易传曰:‘河出龙图,洛出龟书’,河出的是图,洛出的是书。三少爷既是个喜书之人,为何会只名‘图’不为‘书’?”

    罢说完,郗顽洛就开始后悔。这人可是她的银主子,得罪了他,她不用在墨香坊待了。

    场面静了静

    “呵呵!”她的反讽没有引来他的变脸,反倒笑了起来,令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俊美不少“我记得郗姑娘是年前来墨香坊的吧?”

    “是。”眼中升起不安,看他满面的笑容,她捏紧袖中双拳。

    “郗姑娘年纪不大就能写得一手好字,想必天姿聪慧。姑娘的字既非颜欧柳体,也非隶篆书体,不知教姑娘习字的是哪家先生?”示意她进院,施龙图重新坐回梅树下,翻着她新抄的墨迹。

    “三少爷忒夸了,小女子身贫家寒,哪能请得起先生?这字多蒙您看中,还劳三少爷赏口饭吃。”垂下眼帘,她努力让自己毕恭毕敬。

    “身贫家寒?”淡黑的眸看向她,脸上又是一番估量。似乎无意于此话题,他开口“郗姑娘,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你抄这本书的雕版?”

    “小女子驽钝。”天知道为什么,她不过是赚银子糊口,抄什么都行。

    “因为你的字”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转口“郗姑娘,火灾那晚,你可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或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没有。”低垂的眼掀了掀,对上他“三少爷,您坊里烧毁的只是一些书册和雕版,您千万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必心他?淡眼中泛起疑惑,前一刻讽刺他的人,下一刻居然关心起他来?这小女人不仅一手字让他好奇,就连人也

    施龙图眼一眯,扬起温和的笑“郗顽洛,我的样子像生气吗?”印坊烧了可以再建,他有何可气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他温和念出,她不禁诧异,与他对视的眼飘开了些,盯着梅树干“三少爷是在生气。”

    “哦,你倒说说看,我气什么?烧掉的印坊不止我一家,清容坊烧得更烂,根本没法开工。就算花银子重建,凭施家的财力,我也不会舍不得。何况,第二版活字金刚艳早让伐辐搬到施氏书肆展卖,势头直逼竹林伽蓝的那本集注,我有什么好气的?”

    说来说去,他应该很高兴。

    “三少爷在气气官府对墨香坊的诬陷。”明知官府针对的是西印街所有的印坊,她却觉得施龙图并不甘心。

    “其他坊主也被诬陷了,就算我气,也不过气一时而已。”他笑,一派看得开的神情。

    “你想”看到他淡然的笑,她突然止住。

    “想什么?”他等着下文。

    “不,没什么。三少爷已经发了两天呆了,辐管事、坊里的工人和这宅里的下人都很担心,还请三少爷宽心。”

    除了第一天在坊里查看,他这两天总在院子里发呆,她的耳朵里总能听见下人时不时的叹气关心。身为坊里的工人,她关心一下也算正常吧。何况,有些话不是她能说的。好比他想杀人。

    凶厉的眼神,不是一个温和的书商应该有的。

    听她硬生生地吞下未出口的话,他也不多追问,只是笑“顽洛,你很聪明。平日除了抄字写字,你可有读什么书?坊里印的书你可喜欢?”

    见他无意问下去,她也乐得转开话题:“多谢三少爷关心,除了坊里印的经儒医书外,我平常多看些故事书。”

    墨香坊印书宽泛,除了佛经什么都印。每印一批新书,坊里的伙计可以优先购买,每本只收三十贯。她买得不多,只在闲时拿来翻看。

    “哦,都喜欢看些什么故事书?这本金刚艳对你而言,可还看得过去?”

    盯着他手中的字迹,小脸呆了呆,随后升起红云“这本这本”

    抄字时只顾着一笔一画,对内容并不过多联想,而今将内容连贯起来,脑中不禁浮起一些衣衫半退的金刚和尚起来。作者题名为“戏禅生”光听名字就知此人对出家人没什么好感,全书更不用提了,整本的淫乱金刚,真是对了施三少爷的胃口。

    “呵呵,是我唐突了,怎能对一个姑娘家说这淫艳的金刚呢。”仿佛刚记起此书的内容,施龙图敛眼一笑,又道“你抄了大半,想必这书中的一字一句精熟于心了。”

    这话是在讽刺她?

    虽一身灰裙,打上胭脂的小脸却染上少有的羞色“三少爷,我平常多看侠客和爱情故事,唐人的红线女,宋人的西山一窟鬼,这本金刚艳过于荒淫,不不太喜爱。”

    “荒淫?”又是呵呵一笑,施龙图拿起刚才兄弟送来的图,拈起一张放到她面前“你看这画,与书的内容可配?”

    精美的线条勾出庙中威严的金刚菩萨,只是轰在看清了画后,灰裙倒退两步,脸上红云又起。

    这、这就是四大败家子之一的施五少爷的“手笔”?果然是败家子啊,好好的菩萨除了一张脸剩下些威严,左拥右抱的全是衣衫不整的娇美女子,那姿势赶紧移开眼,灰裙再退五步。

    “三少爷觉得、觉得这画儿配,就配。”

    “我觉得啊”听她的言不由衷,他拉长尾音,看到她轻咬下唇的动作。

    “三少爷,我还得去抄剩下的部分,这些稿您若觉得不满意,我可以重新再抄。不打搅您了,小女子告退。”不等他啊完,灰裙赶紧福了福身,离开的速度不低于身后追着毒蛇,哪顾得他是不是允许。

    走得嗯,很慌乱。敛去温和的笑,树下男子又变为面无表情。

    她总是一身灰裙,头无饰物,枣儿般的圆脸很白皙,不美艳,倒也看得舒服。既然住在工房,必是家中清苦,看她纤体细弱,举止温婉得体,绝非贫苦人家养得出来。而且,她的字

    丢开画,他看向手中的一叠抄稿,淡然的眼中闪过猜疑。

    纸上的字很像严柳体的合并,一勾一划却多了几分不知明的味儿。越是盯着她的字看,越能觉得字中泛着一股子轻飘朦胧的香艳。

    什么样的环境能让她的字练得如此香艳?他有些玩味。

    初看她的字,只是欣赏;如今是越看越觉得那一勾一划一撇一点勾得他有些心痒。

    两天后,正午,施家大门口。

    郗顽洛抱着一叠抄稿,正准备出城送去墨香坊。这是施伐辐交代的林家家训抄本,抄完后还得让装订师傅订成书册样。

    她冲开门的下人温婉一笑,刚迈出门槛,耳边突然传来叫唤:“小顽啊,出去呀?”

    回头一看,她叹气“施老爷!”

    “小顽啊,我听伐辐说了,龙图那天是不是“情不自禁”地拉着你的手啊?你与我家龙图认识多久了?他的模样你可满意?我这儿子对姑娘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能让他失去控制做出孟浪行径的姑娘不多,他情不自禁地牵你的手,想是对你十分爱慕了。小顽啊,你觉得我家图儿怎么样?”

    晶亮的老眼闪出不同寻常的光彩,看得郗顽洛头皮一阵发麻,而他中气十足的问话不仅引来宅内下人的支耳,连街上的行人也纷纷缓下步子侧目。

    庆元城里,周施梅林四位败家子的传闻本就多,连带地,其他兄弟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她可一点也不想与传闻沾上边,为杜绝悠悠众口,赶紧否认。

    “施老爷,您误听了。三少爷只是瞧了瞧我的字,从来没有情不自禁地牵我的手。”

    “没有吗?”施老爹挠了挠花白的头发,皱眉“不对呀,我不止听伐辐这么说,那个纪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啊”他大叫拍掌“我明白了,小顽,你是害羞对吧?姑娘家脸皮薄,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你放心,咱们施家没什么门当户对的狗屁规矩,我绝对不会是个棒打鸳鸯的严父,你”“施老爷!”大叫着打断,郗顽洛瞟到街上突然多出来的人群,心中暗暗叫苦“你误会了,误会了。没那么一回事。”

    她的否定让施老爹顿口,半晌后才怀疑地问:“龙图真的没有情不自禁?”

    “没有,绝对没有。”急速摇动的头让发辫晃出波浪。

    “没有牵你的手?”

    “没有!”只是拉着看了看,还在她掌心画了几个想到当日在她掌心画圈的手指,小脸微微红艳。

    “日头太晒了吗?”见她红了小脸,施老爹抬头看看太阳,再低头看看她,也很“顺便”看到街上突现的人群“咦,施宅门口何时变成街市了?怎么这么多人哪?”

    你再叫嚷两句,人会更多。低头翻个白眼,郗顽洛侧头,看到院内众仆一致明白的目光。

    “老爷,郗姑娘要送稿子去墨香坊,是伐辐急要的,您就别误了她的时间。”开门的下人轻声解围。

    “啥?你要去墨香坊啊?”施老爹似乎吓了一跳“快去快去,别误了时辰。”

    “是。”抱紧手稿,郗顽洛赶紧往城外跑,临行前送开门的下人一个感谢的眼神。

    下人回她一个没事的眼神,拉进施老爹后,慢慢地将门关上。

    施三少爷可是他们一向景仰的人,只要有关施三少爷的印坊或书肆的事,施家上上下下皆是关心有加。人人都道施老爷最疼爱三少爷,其实呀,依他们看施老爷根本是害怕自己的三儿子。不然,也不会在听到郗顽洛是为墨香坊送稿时,屁也不敢放一个了。

    黑衣下人关好门,就见施老爷仍站着发呆。

    “老爷,老爷!”他叫。

    “啊?”施老爹回神,看向叫他的黑衣下人“伐檀,什么事?你不跟着龙图在家干吗?”

    “回老爷,伐檀刚从外面回来。方才去了墨行和纸行,刚谈完坊里和书肆补货的事。”施伐檀尽职解释。

    墨香坊除了印书,并不涉及相关的纸墨生意,全是与专业的纸墨商合作取货,施龙图亦在城中开了间施氏书堂,卖印出的各类经史集和农商书籍,以及最新版的小说戏文,同时兼顾文房四宝供应给城中的文人墨客。

    施龙图印书卖书,却从不写书,最多不过为书题名。只要经他题名的书,本本皆受好评,就连全国闻名的杭州西湖书院,也与墨香坊形成合作关系。墨香坊独家印刷的活字书籍,出版一个月后,杭州书院才可排版重印,且封底必须印上“大德某年庆元施氏墨香坊首印”字样,以印数的多少付酬金。

    他这三少爷啊,说没野心吧,却偏爱与竹林伽蓝印的佛经争输赢;说有野心吧,却只在庆元印书,根本无意向全国开分号。唉

    “伐檀你叹什么气?”沉思被突然伸来的花白脑袋打断,吓了施伐檀小小的一跳“呃?老爷,您还在呀?”

    “我不在?难道你想我早点升天?”施老爷脸色变了变。

    “不,伐檀不敢!”赶紧摇头,他无奈道“老爷,您五天前送给三少爷的画,三少爷让我回您别费事了。”

    “画?什么画?”施老爷眼一瞟,完全记不得。

    “就是您找刘媒婆要的,城里二十八个小姐的画像。”

    “哦”拍了拍脑袋,施老爷点头,神秘兮兮地拉过他“算了算了,不提那些画。我告诉你,伐辐前天告诉我,龙图情不自禁地轻薄罢才那小丫头。你说龙图是不是喜欢她?”

    “老爷,小的不知。”头皮开始发麻,施伐檀不露痕迹地退开,躬身道“小的还要为三少爷打点账簿,容小的先退下。”

    “喂,别走那么快嘛!”黑影转眼溜走,施老爷望了半晌,只得挠挠头发拉过扫地的下人找事做“有没有看到小五?”

    “奴才刚才看到五少爷与三少爷一块出去了。”下人赶紧指向大门。

    “啊?与龙图一起出去算了算了,你扫地吧!”挥了挥手,施老爷似乎有些闷,转身往内院挪去。

    施宅外,听到施老爷一番话的人们纷纷奔走相告,于是城中最新的一波传闻开始形成。同时,这一传闻也令城中不少姑娘痛心疾首、心如刀割

    温和俊逸的施三公子早有心仪的女子,甚至在大庭广众下情不自禁,以卑鄙的行径轻薄了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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