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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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大败后金

    宁古塔城门附近的几百后金军不到片刻功夫便已被一一斩杀,那里还能阻拦城外大军入城。而此时这支大军也已重新打出旗号,借着城上灯笼火把,杜度看得分明,旗上一只脚踏轻云的战马,仿佛要腾空而至一般。杜度绝望的叫了声:“辽东飞马团!”随后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城墙之上。没了旗主的指挥,城中后金军更是群龙无首,那里还是辽东大军的对手。来得这支队伍正是吴宇所率的辽东第二骑兵团。两曰前,四路大军明着是向宁古塔而来,可实际上吴宇却命速度最快的阿桑族长率领着骑兵一营星夜兼程,直奔镶红汉旗驻地鸡西而去。

    阿桑族长的骑兵一营不亏是全辽东速度最快的骑兵营,一日一夜间竟赶路四百余里,在第二曰中午时分便已赶到鸡西城外。而此时的镶红汉旗不过是刚刚得到杜度的求缓信报,旗主梁轩正召集全旗将官议事,整座鸡西城便如不设防的城市一般。阿桑命人抓了几个俘虏问明了情况后,仅派出一支不到百人的精锐,换上了镶红汉旗的军装,混入了镶红旗军营,将正在议事的镶红旗将官一网打尽。当得知自己已成为辽东军的俘虏时,众将官却是表情不一,其中近一半将官竟是表情兴奋,好像看到了亲人一般,主动与辽东军卒交谈,询问镶黄旗情况。看来他们也已得到镶黄旗已投靠辽东的消息。而以旗主梁轩为首的几名将官虽然面露沮丧,可也没有任何反抗,只是提出要见辽东军主将。阿桑颇有自知之明,若论行军打仗自己还行,可若说是与人谈判、招降。恐怕连冰凌学院的一年学员还不如,生怕一时说错了话,反而坏事。反正团长吴宇不入将至,阿桑竟将梁轩等镶红汉旗所有将领关在小屋内,等吴宇到来再去处理。没想到这一关竟关出奇效。这梁轩本是商人出身,家中钱财无数。最是珍惜性命。可被关在小屋中的两个时辰当中竟无人问话,只听到军营先是乱了一阵子,随后便鸦雀无声,梁轩就是在笨也知道,镶红汉旗已被辽东军收服。眼见自己与辽东军谈判最大的本钱也没了,在辽东军眼中自己恐怕已没有了利用价值,别说以后的荣华富贵,就是保命恐怕都成问题。

    所以当吴宇赶到鸡西,来见梁轩等人时。未等吴宇开口。达梁轩一认准吴宇是辽东军中最高将领时,二话不说,便跪地乞降,同时愿将自己家中所有钱财全部献与辽东军。只求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吴宇看着奇怪,还以为阿桑对梁轩等人用了大刑,可再看屋中众人表情,又不似受了刑罚。不过对梁轩主动乞降,吴宇还是十分高兴。当下安慰梁轩。辽东军不是土匪强盗,不会要他地钱财,不过却有一事需要他鼎立协助。梁轩本以为能保一条性命便已是万幸,那曾想辽东军不但不要他的钱财,还好言相劝,只是希望自己帮他们一个小忙而已。梁轩当然是义不容辞,其实也不容他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镶红汉旗本就是梁轩凭一人财力而建,皇太极见梁轩忠心于后金,也就很少插手其中。军中将领大部分本就是受尽苦难的汉民,能得辽东收留便已是万幸,就连那些对梁轩忠心的将领,见到连梁轩如此表现,也是失望透顶,而且连梁轩都已跪地乞降,自己还反对什么。当下后金镶红汉旗几十员将领竟无一人反对,全部降于辽东。在这些将领协助下,镶红汉旗一万五千骑全部并入辽东,为辽东再添实力。而吴宇请梁轩帮忙的事情便是要他去宁古塔骗开城门。不过担心镶红汉旗刚刚投靠,怕其中有人暗中给后金军通风报信,吴宇没敢让他们同行,只是令阿桑率一营留在鸡西,接管鸡西城防,同时也防备镶红汉旗中有人再次反水。他自己却带着梁轩及天马团其余四营立即赶往宁古塔,以求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本想凭借天马团地强大战力可一战而定,可没想到正是因为飞马团军容整齐让杜度看出了破绽。不过已有三千飞马铁骑入城,就算杜度反应过来一切也都已晚了。辽东飞马团四营总计一万五千余人,本就比城中后金镶白旗多出五千,战力更是不能相提并论,伪装即已被识破,便不用再装下去了,飞马铁骑也亮出了辽东军的招牌武器长枪、手雷。

    本就是出其不意,以多打少,武器又先进许多,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吴宇率领的飞马团便已占领了全城。待到天色刚刚放亮时,吴宇已站在城斗看着手下将士开始打扫战场。此战辽东军伤亡千余人,真正失去战力的不过两三百人。而后金镶白旗的一万大军被打死打伤四千余人,俘虏三千人左右,另有近三千人乘着夜色逃出城外,不知去向。不过拔掉了宁古塔这个大钉子,俘虏了杜度,吴宇便已心满意足,逃走的三千余人,根本翻不起大浪,也就没放在吴宇眼中。而这逃跑的三千余人虽暂时逃过一劫,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竟一头扎进了张肖等人的地盘,陷入了全民战争的汪洋之中,终于还是难逃被俘地命运。皇太极自出吉林以来,因辽东军追得甚紧,一路上不敢停歇,也就无法得到最新战报。本来他还打着如意算盘,想要凭宁古塔收拢各地军卒,准备与辽东军作最后决战。可他那里知道,自己眼中地希望之地竟会成为他最后的埋骨之所。吴宇却很快得到吴三桂指示,让他留在宁古塔静待皇太极自投罗网。

    就在吴宇刚刚占领宁古塔不到三日,皇太极便已率大军赶到宁古塔城下。一路奔波、劳累不堪皇太极刚到城下,却见城上一片肃静,竟无一守卒,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派人上前问道:“城上可有守军?大汗率军亲至,还不叫杜度大人出城迎接!”

    那知未等问话之人话音落地,却见城上突然旌旗招展,只是正面却不是后金镶白旗的旗帜,而是一只飞马图案。同时站出大军无数,军容整齐,手中武器却是一杆杆长枪。其中一人上前笑答道:“末将吴宇,在此恭候大汗多时了,至于杜度大人正在城中等侯大汗,不知大汗可还要入城一叙?”“啊!”皇太极坐在马上一见辽东飞马旗便已是心胆俱裂,待吴宇报出姓名,皇太极已是面色铁青,他当然知道吴宇可是辽东大将之一,随吴三桂几次大败后金,算得上足智多谋。今日吴宇既然占了这宁古塔,自己恐怕难逃此劫。皇太极指着城上吴宇,一时怒火攻心,说不出话来。其余万余大军也听到吴宇所言,眼见唯一的希望也已破灭,顿时乱作一团,有许多意志不坚的两黄旗军卒立即打马而逃,其余众将士齐齐望向皇太极。此时的皇太极感到自己已是走投无路,有心逃向他处,城上吴宇恐怕却不会轻易放他离去,而后面又有吴三桂及两万大军追赶,这天下虽大,却再无他皇太极容身之地。皇太极遭遇接连打击,就算他性情无比刚强,此时也是心生绝望,拔出腰间战刀,仰天长叹:“想我皇太极自幼随父纵横沙场几十年,攻大明、服朝鲜、摄蒙古,唯一败绩便在这辽东,今日终被辽东坐大,竟被吴三桂一黄口小儿逼得走投无路,我还有何面目立于这世间?就算死我也不会降于他吴三桂!待我到阴间再找他算帐!”说完战刀一横,向颈间抹去。

    周围亲兵听皇太极说到其一生英勇,最后却败于辽东,正心生感概。没想到他说到最后竟心生绝念,横刀自刎,众将忙上前阻拦,可终是不及。这时突见一把长刀横空而至,一道银光闪过,竟准确的将皇太极手中战刀击飞。只是还是慢了一步,战刀在皇太极颈间划过,鲜血顷刻间溅出老远。好在只是划伤,未伤及动脉,保住了皇太极的性命,不过皇太极又急又气之下竟昏了过去。众亲卫忙将皇太极搀扶到马下,进行救治。而那甩刀之人却正是皇太极长子豪格。豪格自幼习武,早在十几岁便随皇太极东征西讨,今曰随皇太极一行逃到此处。眼见父亲举刀自尽。才将手中战刀及时扔出,救了父亲一命。随后豪格也打马奔到皇太极身边,高声叫道:“父汗父汗”

    只是城上吴宇却没有时间欣赏他们父子情深,高声喝道:“开火!”反正城下这两黄旗后金军可以说是后金的绝对主力。投降的可能性极小,与其冒着危险招降他们,还不如抓紧时机将他们打残、打怕。一时间城上几千只火锁,齐声发言,城下后金大军本来准备进城休息,排着密集的队形。集中在城下,最近的士卒距城墙不过五六米。

    这下正方便了城上辽东军,打得后金军死伤无数。若不是皇太极亲卫以身挡住了城上辽东军地子弹,正抱着皇太极痛哭的豪格此刻恐怕已跟着他的父亲黄赴黄泉。一直跟在皇太极身边的范文程一见形势不好,忙对豪格道:“贝勒爷,大汗此时并无性命之忧,还是思量如何对敌要紧!”豪格也早被城上枪声惊醒,只是他自小一直跟随皇太极征战,从未独立领兵,一时间竟没了主意,只好问范文程道:“范学士可有良策?速速道来。”

    “咱们还是先离开宁古塔城下再作打算不迟,不然再过片刻,恐怕全军已剩不下几人。”确如范文程所言,城下万余两皇旗大军,此时已死伤两千佘人,另有千余人已四散而逃,只有最忠心的将士依旧守护在皇太极和豪格身边,等待命令。“好!”豪格想了想,此时后金全境可去的地方实在是不多,向四下看了看,道:“全军向北撤退,若是走失,咱们便在依兰会合!”说完他已抱起皇太极,跳上战马,在亲卫地掩护下向北而逃。依兰,乃满语依兰哈喇的简写。译成汉语,依兰为三,哈喇为姓,故依兰原称三姓。三姓者,卢,舒,葛三家也,此三家,乃是女真人中的望族,八旗军中的劲旅,在开创后金基业的征战中,立有汗马功劳,因此才以“三姓”命名此城。

    从唐朝至今,历朝历代都在此建城设防。唐渤海国在依兰设德里府;辽灭渤海后,黑水袜褐改称生女真,设五国部;明设胡里改卫、后金在这里设三姓副都统衙门。而且早在1126年,北方女真人灭掉北宋,俘获了徽宗赵佑,钦宗赵桓,押解到当时的五国城,便是今天的依兰囚禁。二帝在这里“坐井观天”忧郁而死,便这座小城成了“声闻塞北三千里,名贯江南十六州”的历史名城。同时依兰也可以说是女真的发祥地,后金地六世祖猛哥铁木真尔在依兰地马大村度过了他的青少年时代,后来他的子孙南下定居辽东,进而统一了民族,建立了今天的后金。只是今日这里却成了后金最后地避难之所,后金最后的力量都集中在这附近,在依兰驻守着后金两蓝汉旗,多尔衮所率的正白旗也驻扎在不远的阿勒楚喀,再加上城中卢、舒、葛三家家奴也有几千人,加起来可以召集超过五万的大军,虽然还不足以击败辽东军,可仗着地势险要,山多林密,自保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不知在依兰迎接皇太极地又将是怎样的命运。

    豪格虽命大军各自逃命,可城中辽东军却不会让他们轻易而去。就在后金军刚刚掉转马头的一刻,宁古塔厚重的城门被推开,早已准备多时的飞马团一营、二营先后冲出城门,杀向这些心无斗志,只知逃命的后金骑兵。后金军卒中逃得快的,随豪格、范文程等人逃过了此劫,可还有许多后金军一时没有反映过来,马上便被冲出城门的几千辽东军包了饺子,虽然他们极力反抗,可在长枪、手雷之下,所有的反抗只能是为辽东军再添战功而已。宁古塔城下的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结束,不知是因为吴宇下了:如有反抗格杀勿论的格杀令,还是因为这两黄旗确是忠于后金,总之战后打扫战场时,在这宁古塔城下竟收集出六千多具后金军尸体,俘虏却只有区区九十三人,至于皇太极、豪格、范文程等重要人物却无一被伏。而辽东军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竟也伤亡近两千人,不得不说这后金两黄旗能够横扫塞外,确有其不凡之处。战斗结束不久,吴三桂也率大军赶到,见到吴宇,三桂略显激动,紧紧拉住吴宇双手。虽然两人分别不过几曰,可这几日间关外可以说是风云际会,战事不断,两人能够毫发无伤的再次会面,都感到无比高兴。

    吴宇将战况汇报与吴三桂,当吴三桂听说后金残部已逃往依兰,眉头一皱,要知这依兰可是后金起兵之地,在依兰不论是女真族还是其他民族,甚至连那里的汉人都对后金极为忠心,当年三桂派人四处考察地形,在其他地方都得到了当地汉人的暗中帮助,唯有在依兰,竟连汉人对自己派去的哨探也是心怀敌意,为了搞到依兰的地形图,三桂在这里可是损失了近百精干哨探。可以说在依兰,皇太极等人便如同回到家一样,占据了地利、人和。不过此时已是箭在弦上。即已与后金开战,便只能一口气将其彻底剿灭,绝不可给他留下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当下三桂命吴宇率飞马团其余三营留在宁古塔,率领已经投降的后金汉旗军,以连排为单位,四处出击。务必要将其余后金残部全部消灭。而他则率圣狼团前往依兰,会合飞马团一营、二营,准备将后金有生力量消灭在依兰,使后金水无翻身的机会。此去依兰若是快赶当日夜里便可抵达,不过吴三桂所率圣狼团自开战以来,连番大战,后来为追击皇太极,几日间行进千里,从未进行过彻底修整。全军虽然士气高昂。可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全军士卒都已有些劳累不堪,就连三桂也时常觉得精神力不能集中。所以大军此去依兰,只是在日间行军。未等天色暗下来,便全军休息,养精蓄锐,反正他皇太极也已再无退路,不怕他再逃到天上去。大军走走停停。直到第三日才赶到距依兰二十余里地地方,而此时已近黄昏,三桂命全军就地扎营,全军休息,派出哨探去找阿桑族长等人前来会合,只等明日一早便要攻城。

    很快阿桑族长与吴初便已率军赶到,三桂亲自出营迎接,谁让阿桑是他吴三桂的岳父,而吴初又是他的长辈,三桂小时可没少在骑在吴初脖子上玩耍。将二人迎到自己帐中,吴三桂才道:“此番辛苦两位子,不知现在依兰城守卒几何?城中战力强否?”阿桑虽然久经杀场,可对战况、形势的分析却不如吴初,而且自己身为三桂岳父,也没有必要与其他人争宠,当下道:“吴团长对情况比较了解,还是请吴团长说吧。”

    吴初也不推辞,道:“那好,末将如有不到之处,还请阿桑团长补充。”然后才向三桂汇报道:“据哨探探明,现在依兰城中除原有的两蓝汉旗外,皇太极的两黄女真旗残部约四千人也已逃入城中,昨日多尔衮也已率正白女真旗赶至城中,城中现有正规军不到五万人,城中三姓家族家奴也有四五千人之多,这些家奴不次于正规军,甚至还在两蓝汉旗之上,与女真旗持平,实力不容小视。而且依兰城中近十万百姓恐怕也都是后金地坚定拥护者,就连城外各村落也得小心防备,昨日我与阿桑团长本想说服城外小村落百姓投我辽东,可没想到,他们不但不领情,反而怒目相视,若非见我军容强大,恐怕当场便会开战。我们有几支小队因脱离了在部队分散行动,马上便遭到了当地居民的袭击,虽然没有什么伤亡,可咱们在这里便如同瞎子一般,无法获得准确的情报。也许攻破依兰城并不难,难就难在若是城中军卒溃败而逃,就凭咱们这不到三万的部队根本无法阻拦,要是皇太极也逃了,咱们可就功亏一溃了。“三桂知道吴初所言确是有理,而且蒙古林丹汗犯境在即,若是此次再被皇太极逃了,自己已无暇去满山遍野的搜寻,那此次对后金作战恐怕便不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而只能画上一个省略号,若皇太极再次积蓄起力量,还是麻烦一个。就算他无法再聚大军,可皇太极一日不死,已经俘虏的这些后金军恐怕便不会真心投靠辽东。不过此时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希望他皇太极命不要太好,希望他此次再劫难逃吧。“嗯,吴团长所言有理,不过这一切还是等攻下依兰再作计较吧,实在不行咱们便留下一个营,务必要将皇太极擒获,宁可错杀,不可错过,若是有胆敢包庇者,格杀勿论!”听着吴三桂的话,阿桑和吴初都已明白吴三桂的意思,皇太极若是真地逃了,这依兰附近恐怕便要变成*人间地狱。不过即要成大事,必不能心怀仁慈,只要将依兰这个池塘地水放干了,还怕他皇太极这条大鱼跑到那去。

    第二日,修整了一夜的辽东军来到依兰城下,这座历史名城,再次成为了关内关外各大势力的焦点。此战若是辽东军胜,则宣布纵横关外几十载,曾经与大明不相上下的强大势力地彻底灭亡,同时也意味着辽东达个比后金更加可怕的巨人真正站了起来,虽然这不是各方所愿意看到的。若是后金胜,则辽东、后金两败俱伤,恐怕本来还在观望的朝鲜、大明都会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想要在这块大蛋糕上分上一块,而距辽东、后金最近地蒙古恐怕会顾不得点齐大军,便会攻向此地,以获取最大的利益。吴三桂率军站在依兰城外的土丘上,看着不远处的依兰城,仿佛看到了女真这支强悍民族当年挥师南下的骁勇身影,只是这一切都将在今日随着依兰城的湮灭而成为历史。三万辽东骑军静静的站在距依兰城五里左右的地方,全军无一人喧哗,只能听到战马的声音,所有辽东军也都明白此战的重要性,若胜,则后金必亡,若败则辽东形势大坏,各方势力必然落井下石,恐自身不保。后金军今日竟也一反常态,竟全军出城,五万大军依托城墙,按盔甲颜色,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城前的空地上。最中央是两蓝汉旗的三万将士,两翼则是正白女真旗,而皇太极则率两黄旗残部和城中三大家族家奴所组成的一万中军负责压阵。

    看着后金军的阵势,吴三桂对身边众将道:“没想到皇太极在接连打击下竟还能清醒的分析形势,作出如此布署,确有其不凡之处。”

    祖泽远当然明白吴三桂的意思,点头道:“皇太极确非常人,知道在我军飞弹的攻击下,坚城并不足为凭,反而限制了后金骑军的强大野战能力,才会将大军列于城下,准备与我军展开对攻。”吴初却在一边道:“管他皇太极如何,就算他再厉害还不是被咱们逼得走投无路,逃到这边远小城,只要咱们一股作气拿下这依兰城,后金就算是彻底灭亡了,其余小城怕是传檄而定,到时咱们再去找那蒙古小儿好好算算旧帐,竟敢在我军与后金决战之时,趁火打劫,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阿桑与吴初同在一团。脾气相投,私交甚好,闻言也道:“不错,就凭后金这些土鸡瓦狗如何是咱们敌手,我和吴初仅用两营便可将他们追得狼狈而逃,此时咱们有三万大军。捉那皇太极还不是手到擒来。”他却忘了自己虽然有三万大军,可后金有五万余人,近一倍与辽东军。吴三桂听几人所言,不仅暗道:这阿桑和吴初终究是旧式军人,若让他们冲锋陷阵自然不在话下,可让他们分析形势,主导大局却是差了许多,而祖泽远不亏是经过系统教育的新式军人,任何时侯都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准确的分析形势。确是大将之材。不过眼下士气高昂却也不是坏事,有什么样的将领就带出什么样的队伍,阿桑和吴初因为自身勇猛过人,所有二人所率两营也是个个英雄。从来不知退字怎么军,那怕是面对十倍百倍的敌军,他们也敢嗷嗷叫着冲上去。“好,即是如此,命令下去。全军准备,命飞弹军换飞弹,开战后自选阵地,自由射击。骑兵一团由泽远率领为中军,直突后金正面,争取一举突破敌军,生擒皇太极。阿桑、吴初分率各自骑兵营分为左右两翼,迎战后金正白女真旗。”“是!”众人闻令而去。可未等辽东军发起攻击,后金却率先吹响了进攻地号角,只见后金正面的三万两蓝汉旗驱动战马,向辽东军杀来,大军行进所卷起的巨大烟尘竟将依兰城笼罩。两翼的正白女真旗也分别杀向辽东军两翼。吴三桂没想到后金在这种情况下竟还有勇气率先发起攻击,当下命人吹响冲锋号,辽东军按三桂吩咐全军发起冲锋,迎向气势汹汹的后金军。辽东、后金的最后决战终于打响。

    双方正面几万大军片刻后即轰然撞在一起,一时间战场中喊声冲天,战马嘶鸣,刀光耀眼,鲜血四溅。后金军虽然兵力战据一定优势,可辽东军却是训练有素,他们以班排为单位,相互呼应,更有手雷在手,往往在局部战局占据着优势。而后金军却是凭借优势兵力剿杀辽东军,一时间双方胶着在一起,不分上下。两冀地大军也很快交手,在阿桑和吴初的率领下,两营骑兵面无惧色,反而是一脸兴奋,真如一只只下山猛虎般冲向几近一倍于自己的后金军。后金正白旗在多尔衮和多泽的指挥下也决非弱旅,双方同样战成一团,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输赢。随着时间推移,双方都是损失惨重,却依旧战了个旗鼓相当。不过随着第一声飞弹响起,战局立即发生了巨大转变。在开战之初因为飞弹射程有限,无法有效威胁到距辽东军千米之外的后金铁骑,因此只能充当观众。而此时双方集中在依兰城下几平方公里的地方内,辽东军的飞弹部队马上转移,在战场周围的几处高地上设置起了飞弹阵地,瞄准了后金军密集的地方果断发射飞弹。此次飞弹军所用飞弹与几天前在盛京城下所有飞弹有所不同。辽东飞弹按用途分为攻城和歼敌两种,攻城型飞弹火药实足,爆炸后所产生地威力巨大,是攻城地利器。而歼敌型飞弹中火药只有六成,其余却是黄豆粒大小的铁珠或是石子,飞弹炸开后这些铁珠、石子如出膛的子弹般,在方面百米之内都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辽东军深知这种飞弹地巨大威力,不过他们也清楚如何才能避免受到伤害,在第一枚飞弹响起后,所有辽东军再听到飞弹落下的声音时,立即下马卧倒,所以在这弹如雨下的战场中,虽然难免误伤辽东军,可毕竟杀伤的后金军是辽东军的几倍甚至是十几倍,从而影响了战场地局势。不过吴三桂却没想到,今天的后金军竟是如此顽强,正面两蓝汉旗伤亡几近一半时,皇太极不但没有下令撤退,反而将自己身边的两蓝旗残部和三姓家族的家奴军也派了上来,再次与辽东军战成一团。双方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天时间,从清晨战到黄昏,战场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夕阳收去最后一缕光线后,后金军才鸣金收兵,辽东军也已无力追击,更别说攻城了,只得全军撤退,回到大营休息,只待明日再战。

    第七十二章后金湮没

    伴着满天星斗,战场上却并未沉静,四处不断传出呻吟声。双方都派人高举火把来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如此以来整个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白天还打得你死我活的双方将士,此时在战场上相遇却只是狠狠的相互瞪上眼,无人敢轻启战端,就算是看到敌方的伤员,也无人能狠得下心来再补上一刀,只是高举火把晃上几晃,自有对方人上前救治。

    依兰城中的临时汗府依旧是灯火通明,除多尔衮正在外寻视城防,组织抢救伤员外,其余仅存的后金将领齐聚府中商议战局。皇太极稽神也大不如前,自辽东犯境以来,皇太极可以说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整个人瘦了十几斤之多,不过此时却不是放松的时侯,只要有一丝大意,恐怕便是国灭家亡的下场。看着下面仅剩的十几名文武大臣,皇太极也难免伤感,半月前在盛京大殿上,向下望去,还是百余位大臣,不过半月时间,变化之大,让人一时难以接受。“范学士,派往蒙古的使者可有信报传回?林丹汗可答应了我们的要求?”皇太极微闭着双眼,轻揉着两边太阳穴问道。这几日皇太极竟时常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可自己今年不过四十有一,正是壮年,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老迈了吗?“启禀大汗,信使已经回来了,不过”范文程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吧,与蒙古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林丹汗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可是他又提出了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条件?”

    “大汗圣明,那林丹汗确是在趁火打劫,竟提出要我们割让阿勒楚喀给他们牧马,并要负责给他们百万两白银以作军费”“什么?竟想让我割地给他?真是好大的胃口!”皇太极也顾不得头痛,猛的睁开双眼。虽然知道蒙古林丹汗必会狮子大张口。可皇太极以为打发他们一些粮草、金银珠宝也就不错了,没想到他们竟会提出割地一事,父亲交到自己手中的江山,自己不但未能扩大,反而已被辽东夺去近一半,若是再将阿勒楚喀割给蒙古。自己还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地列祖列宗?这已经超出了皇太极的底线。

    汗息怒。”范文程在说出这句话时便已料到皇太极的反应,也早已想好对策。“大汗,林丹汗提出的要求虽然过份,可眼下咱们最大的敌人却是辽东,实在不宜与蒙古搞僵,只要咱们能逃过此劫,别说给他们阿勒楚喀就算把吉林割让给他们也无所畏,只要让辽东、蒙古结下死仇,无暇顾及我后金。等咱们东山再起之时便是他辽东、蒙古血债血偿之时!若是咱们战死城下。一切都如过眼烟云,就算把辽东交给咱们,也无用此。”

    一边的豪格也劝道:“父汗,范学士所言不错。辽东军战力强大,今日一战咱们损失惨重,两蓝汉旗三万人伤亡近万,两黄旗和三大家族家奴万余人也伤亡大半,只有多尔衮所率正白旗损失较少。可也仅剩下不到六千。反观辽东军,拥有飞弹、手雷这等利器,全军三万余人,死伤还不到一万,咱们兵力占优尚不能胜之,明曰再战,恐怕凶多吉少啊!”皇太极虽然心比天高,可无奈眼下形势逼人,不得不作出妥协,道:“罢了,罢了,阿勒楚喀就割给蒙古吧,只要能保住后金最后一口元气,这个骂名不由我来背吧!不过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偿还!”

    没想到皇太极话音未落,门外却有人插言道:“大汗不必为难,末将可为大汗解忧!”随着一声巨响,大门竟被人踢开,未等皇太极等人看清门外之人,却从门外冲进几百士卒,各个手执利刃,将殿中众人包围。殿中众人一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聚在皇太极身前,以防不测。以豪格为首地众武将拔出随身兵刃将皇太极、范文程等文臣保护在中央。这时从门外又走进几人,皇太极借着火把灯光,终于看清来人。怒道:“多尔衮,你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你要造反吗?”来人正是多尔衮及其弟多锋。多尔衮哈哈一笑,讽刺道:“皇太极,你不亏是我们的大汗,我们如此明显的意图你竟然也能发现!”

    “你”皇太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豪格一举手中战刀喝道:“多尔衮,你真胆敢造反?你就不怕城中几万大军不答应吗?你就不怕城外辽东军趁咱们大乱之机坐收渔翁之利吗?”“我怕,我怕得要死!可我更怕错过了这次再也无法报我杀母大仇!”多尔衮此时已是泪如雨下,指向皇太极喝道:“你当年杀我母亲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至于城中几万大军,你以为我在阿勒楚喀这些年在干嘛?如今正白旗具是我等亲信,他们已将城中几万大军缴械,他们还能有何做为?城外的辽东军虽然可恶,那吴三桂更是堪比魔鬼,可我早已被那个魔鬼所利用,再说只要能报了母仇,就算是投靠这些魔鬼又有何不可?”

    说完多尔衮又冷笑道:“如此说来,皇太极你倒是应该感谢我才对,你只要一死便可保全你一世英名,所有的骂名全由我替你背,你还有何遗言,快说吧,明年今日便是你等忌日!”皇太极一拍椅背,道:“那吴三桂几次三番从我军手中逃脱俱是你在暗中相助,我后金能有今日也全拜你所赐?”看着多尔衮微微点头,皇太极大恨,道:“我只恨我当年一时心软,斩草却未除根,留下了你们这两个祸害”

    “算了吧,皇太极,你还会有心软之时?当时你不过是看我与多铎年幼,却手握大军,想要拉拢我兄弟二人对付阿敏和代善、莽古尔泰而已,你以为我会领你这个情吗?多说无宜,多铎,为母报仇就在今日,给我杀!”多铎幼年丧母,若非多尔衮百般照顾如何会有今曰,所以对多尔衮的话他从来都是确信无疑。听多尔衮一声令下,一摆手中战刀第一个杀了上去,其余军卒也具是多尔衮亲信,随后也杀了上去。可怜皇太极手下曾有十几万大军,几百万百姓,可此时在他身边的不过十几人,其中有力反抗的不过七八人而已,那里是这几百士卒的对手,就连皇太极也不得不持刀抗敌。不到片刻,冲在最前面受到多尔衮等人重点照顾的豪格便传出一声惨叫。

    皇太极抬眼望去,却见豪格身上插了三杆长枪,鲜血正顺着长枪流下,片刻即将白腊杆染成血红。眼见豪格是不行了,可那多锋竟怪叫一声,手执利刃扑上前来,一刀斩下豪格头颅,提着豪格长辫,狰狞的看向皇太极。皇太极手中一顿,惨叫了一声:“不”声音嘶哑,仿佛受伤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吼声。随多尔衮前来的这些士卒早已把性命卖给了多尔衮,当然不会再对皇太极的身份有所顾忌,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大汗,几把长刀一齐向皇太极砍来,特别是多尔衮已经忍了几年之久,眼见皇太极分神,一刀下去,正砍在皇太极右臂。其余几名军卒也刀刀见血,皇太极瞬间失了右臂,混身是血。到了此时,皇太极也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不过他却强忍着伤痛,指着多尔衮道:“就算我下了地府也不会放过你”未等皇太极说完,多尔衮上前一刀刺入了皇太极心脏,皇太极一把抓住多尔衮胸襟,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嘴一张开。却是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正喷在多尔衮脸上。多尔衮毫不在意,用手一擦,看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皇太极,冷冷发笑,低声道:“皇太极。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会把你的妻女儿子一个不剩的送到地府去陪你,决不让你在地府寂寞。若是见到代善和莽古尔泰也告诉他们快去地府寻亲,我会把他们的亲友也全部送支地府报道,让他们在地府团聚!”皇太极听完此话,喉头微颤,双目睁得竟比平时大上一倍,最后终于是气绝身亡。堂中众人见皇太极、豪格先后阵亡,也知大势已去。今后恐怕不再会有后金。几名跟随皇太极征战多年的老将军一刀劈开眼前敌人,看了倒地身亡地皇太极一眼,叫道:“大汗,末将(老臣)来陪你了!”说罢回刀自刎。一腔忠血洒在地上。

    范文程在多尔衮闯进来时便知大事不好,又听那多尔衮竟有意投靠吴三桂,范文程顿时绝了最后希望。若是多尔衮想要取皇太极而代之,自己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论是谁当上后金大汗。都需要自己为其出谋划策。可多尔衮若是投了辽东,在场众人谁都可以投靠辽东,唯有自己不行。若是落在吴三桂手中,自己必然性命难保,而且还不知这吴三桂会用什么招术对付自己这个叛国之人。看到皇太极阵亡时,范文程从地上拾起一把不知谁掉落的战刀,想要自尽,却不料刀刚及颈,却被人一脚踢在手腕上,范文程只觉手腕欲断了一般,刀也不知飞到何处。抬头一看却是多铎,只听多锋自念道:“你可是我们兄弟送与吴三桂的厚礼”

    范文程只觉双耳如雷鸣一般,再也听不到多铎说些什么,看来自己终是难逃吴三桂的毒手。此时堂中反抗之人已尽被诛杀,只有几名文臣想要自尽却被多尔衮手下拦了下来,押在一边等侯发落。多铎此时提着滴着鲜血的战刀来到多尔衮面前,道:“大哥,咱们终于报了母仇,可咱们真地要投降于那吴三桂吗?此时皇太极、豪格已死,放眼后金唯有大哥可继承大汗之位,若咱们说动城中几万兵马归附咱们,咱们大可与辽东一战!况且还可向蒙古求缓,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多尔衮自母亲死后,一直与多铎相依为命,对这个弟弟他从未忍心责骂,可今日却一反常态,怒道:“胡闹!你以为就算咱们收服了城中几万军卒就可以对抗吴三桂了?你真是太小看他了。哥哥自当年与吴三桂在酒馆中相遇便知其决非池中之物,并非哥哥妄自菲薄,几年来他吴三桂可以说是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哥哥却根本无力反抗。再说这才是短短几年,他竟已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豪霸,更在半月之内即杀得我后金七零八落,十几万大军都不是其对手,你以为就凭你我兄弟二人就可以与其苑敌了吗?今日就算咱们不动手,皇太极也必逃不过明日之战。何况你以为吴三桂驱大军入侵后金,会不防备蒙古吗?就算吴三桂不能及时回援,恐怕蒙古也无法攻入辽东半步。咱们若是再继续与之为敌,可以说毫无胜望,到时再想投降怕是他吴三桂再不容我等。还不如在咱们手中还有些实力时投靠于他,也许还能获得重用,保我女真一脉不绝。

    若等将来他吴三桂登上大宝,咱哥俩也可算是开国之将,一生荣华富贵决非妄想,岂不好过冒险与之为敌?“多铎虽并未真将多尔衮的话听入耳中,可大哥即已做出决定,他也不敢反驳,低声道:“那咱们现在就请辽东军入城?”

    “不错,依兰城毕竟是三大家族的地盘,咱们只靠六千军卒恐怕无法威慑多久,为免夜长梦多,咱们马上却迎辽东军入城,到时咱们便是大功一件。”吴三桂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刚才还在营中与众将商议明日如何对付后金大军,却一直没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少损失。今日后金军的顽强让吴三桂感到头痛,若是强攻虽可胜之,可损失必然惨重,恐怕几年都无法回复元气,到时防守也许还行,却再无力进攻。就在众人一愁莫展时,帐外却突然有人来报,说后金有使者求见。众人不知此时后金派人来又有何事,等后金信使说明来意后,帐中众人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依兰城中的后金军竟然想要投降辽东?而皇太极和一众大臣已被斩首!不过看着那信使从背后包裹中取出皇太极那尤带血迹,尚未暝目的头颅时,却由不得众人不信。有了多尔衮的投靠,依兰城唾手可得,辽东大军当夜便进驻依兰城。不过吴三桂却不敢掉以轻心,多尔衮即能忍那皇太极几年之久,直至今日才乘机发难,得报杀母之仇,那自己这个灭其国的大仇人,多尔衮又会如何呢?只是此时正是用人之机,何况后金尚未全部归顺,自己因有蒙古犯境,只能率部返回辽东,尚需多尔衮帮助平叛四方,因此吴三桂对多尔衮也只能暗中防备,在多尔衮当面却不能流露出半分恶意。为了拉拢多尔衮、多铎兄弟二人,三桂先是好言相劝,又当即任命二人为骑兵一团第六营正副营长,编制暂定为一万人,兵员便在这依兰城中的女真族降卒中挑选。骑兵营组建后,就地出击,务必要将原后金所属的三姓、阿勒楚喀辖区残留敌军全部巢灭。

    为了制约多尔衮,防止其趁自己与蒙古交战时,重收后金,自立为王,三桂又在依兰城中连发命令,任命留在盛京的阿敏为骑兵一团七营营长,编制同样暂定为一万人,由其在两蓝女真旗残部和盛京后金降卒中挑选兵源,负责剿灭盛京、吉林的后金残敌。阿敏同样是杀死多尔衮兄弟母亲的重要帮凶,今曰多尔衮即敢杀死皇太极,阿敏又岂不不心寒,恐怕也要防备其一二,只要这两人不能联手。便不怕残余的后金势力重立新主,这二人便也只能给吴三桂当枪使。为了以防外一,三桂又命吴宇率骑兵二团剩余三营驻守宁古塔,在平定宁古塔的同时,防备多尔衮及阿敏谋反。吴三桂自己在依兰休整两日后,又命阿桑和吴初率两营军卒押解此战所获几万俘虏和近万伤兵返回辽东。而他自己却率骑兵一团剩下的万余骑兵不知去向。五日后,瓦察尔图察汉浩特林丹汗的汗帐中,看着手中战报地林丹汗正踌躇满志。几日前下令调集境内各部六万大军,现在已有四万聚集在自己周围,其余两万大军三日内便可抵达,到时自己便可率六万大军南下辽东。想及自己少年即位至今已有三十年,今日终可一展报复,林丹汗如何能不得意。

    可就在这时,帐外突然有人来报。称境内竟发现大股辽东军骑兵。他们四处残杀各部落百姓及牲畜,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林丹汗心中一惊,暗道:辽东报复来得好快,自己大军尚未出动。他们竟已深入蒙古境内,难道辽东与后金之战已经结束了?辽东竟已能抽出手来对付自己?林丹汗忙叫人召集部下帐中议事。片刻功夫,林丹汗手下几员大将先后赶到,正是当年随林丹汗一起攻击大明毛剌关的齐赛诺延、巴克、色本、桑噶尔等人。巴克依然未改当年的火爆脾气,一进帐便大叫起来:“大汗。听说辽东狗贼竟敢到我蒙古境内杀我族人,你快下令,让我率部下儿郎去将他们一一斩杀,好为我族中百姓报仇血恨。”

    林丹汗一听眉头一皱,道:“巴克,你是听谁说的?”巴克满不在乎的道:“现在城中都已经传遍了,就连城外那几万听令而来的军卒也正嚷着要回部落,杀那些辽东狗贼一个片甲不留。”

    林丹汗面色更是难看几分,自己也不过刚刚得到消息,为何城中却已传遍,这分别是有人故意散布这一消息,想要在自己军中造成恐慌。要知自己调来地这六万大军来自境内各大小不同部落,一旦这些这个消息被确认,那些大部落还好些,应该还有防备的能力,可一些小部落壮丁具已被自己调出,如何还能抵抗辽东铁骑。只要有一个部落被辽东袭击,这些临时抽调来的壮丁为了保护自己部落的家人和财产,马上便会四散而去。

    色本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上前一步道:“大汗,这恐怕又是辽东的诡计,不过城外各部落好像信以为真,不少人向我等打探消息,有几个小部落甚至想要离去,被我强行留下。大汗若是不能及早澄清谣言,恐怕对我军不利。”没想到林丹汗却依旧未开口,色本心中一动,失声道:“大汗,莫不是这谣言竟是真的?”

    林丹汗微微点头,道:“辽东犯境已不是谣言这么简单,我刚得到探哨来报,已有几个部落被辽东铁骑一举扫平,整个部落寸草不留,这谣言恐怕正是辽东特意散布,专为动摇我军军心。我现在最关心的却不是达支犯境的辽东军,而是辽东与后金之战到底如何,辽东竟然能在与后金大战后,立即派出骑兵犯境,难道他们此战损失并不惨重?还是故意如此,想让我等产生错觉,不敢轻易南下攻击辽东。”一向足智多谋的色本也只能低头沉思,只因情报太少,此时还无法得知辽东与后金一战结果如何。“来人”林丹汗高喝一声,帐外马上进来一名亲兵。林丹汗吩咐道:“马上派人令各地哨探加紧探明辽东与后金一战战况如何,如有消息马上来报,不得延误。”

    林丹汗等人在此拿不定主意,可在距他不过百里之外地一处山丘上,吴三桂却是得意得很。吴三桂当日率一万大军出了依兰城,直奔蒙古境内。一路上众人并不急于赶路,反正林丹汗想要聚齐大军,没有半月根本无法成行。而吴三桂率军一进入到蒙古,针对蒙古各部落分散地特点,加上各部落青壮大多已被林丹汗调走,防御力量薄弱,马上令全军以连为单位,分赴各处,各自为战,务必要发扬出游击战的精髓,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打一枪换个地方,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吴三桂的策略很快便收到成效,仅仅刚进入蒙古境内不过两天时间,各连捷报频传,二十余个辽东骑兵连便如蝗虫过境一般,所过之处,片草不留,已先后剿灭蒙古十几个临时聚居之地,甚至有几连骑军联合消灭了一个有两千余人的小部落。随后吴三桂又利用遍布草原的辽东商人将这一消息传遍整个草原,在草原上造成了一片恐慌。

    三桂看山丘后的五百亲卫已休息得差不多了,一挥手,五百精锐骑兵翻身上马,三桂一马当先奔了出去,五百亲卫紧随其后。只看这一队骑兵行进间动做划一,便知其训练有速。三桂之所以敢以身犯险也是因为有这五百亲卫保护,再说这五百人所骑战马全是千里选一,若形势不好,撤退时无人能追得上,在这茫茫草原上,要想全歼这五百骑兵,没有几万人围追堵截恐怕根本想都不要想。吴三桂在这里杀得痛快,林丹汗却仿佛被置于蒸笼中一般难熬。不过三日功夫,境内已有几十处被袭,这些地方少的只有十几名族人,多的却有几千人,加在一起已有近万百姓伤亡,损失的牛羊更是不计其数。谁知这却仅仅是一个开始,就在林丹汗愁眉不展时,又有人来报,一支奉命前来会合的骑军中了辽东军埋伏,全军两千余人,侥幸逃生的不到百人,而据那逃生人称,伏击他们的辽东军竟不过千人,却打得他们根本无还手之力。此言一出,林丹汗也不得不重新估算辽东的实力。

    随后各处消息不断,却偏偏没有一个能令林丹汗感到高兴。先是派到北方防范北蒙的探哨来报,北蒙竟有调兵迹象,而兵锋所指正是自己。派去后金打探消息的哨探也有回报。称当日依兰城下一战,辽东虽然损失了近万军卒,可当天夜里那后金贝勒多尔衮竟斩杀了皇太极,举城投降,此时已被吴三桂封为骑兵一团营长,正与早先投靠辽东的阿敏各率大军平叛后金残余势力。而辽东军却早已返回辽东,严阵以待。林丹汗一听此言便已知后金灭亡已成定局,没想到后金竟如此不堪一击,仅不到半月时间便已被辽东彻底灭亡,原本想要趁辽东后金两败俱伤之机,进攻辽东已是不可能。林丹汗暗恨,这都怪蒙古军制害人,自己虽为大汗,可平时手中可用之兵不过万人。其余军卒俱是各部落私兵。每想要调兵时,先要需各族族长同意,不能像大明、辽东一般,所有军队统一管理。统一调配,可以如臂使手般得心应手。若自己能有一支几万人的队伍,便可以抓住后金、辽东相持之机一举攻陷辽东。看来达一陋习是到了非改不可地时侯了,不然等辽东实力大涨,挥军北上。自己临时调军如何来得及,到时拿什么来抵挡辽东大军。虽知事已不可为,可林丹汗还是有些不甘心,长叹了口气,命人将色本和齐赛诺延叫到帐中,至于巴克和桑噶尔两人性情过于暴躁,若让他们冲锋陷阵还可以,让他们处理政事,只能是帮些倒忙。二人进帐口尊大汗,林丹汗让二人稍坐,亲笔修书一封,命色本即刻派人送至辽东,同时令齐赛诺延至城外军营安抚人心。

    色本拿着林丹汗的亲笔书信,大吃一惊,道:“大汗,难道咱们便如此掩旗息鼓,坐视辽东吞下后金不成?此时若不能进攻辽东,削弱其力量,等辽东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将后金彻底消化,辽东实力至少增长一倍以上,到时咱们那里还有与之抗横的本钱?”这一切林丹汗又如何不知,将案头哨探送回的信报递与色本,色本一目十行扫过,怒道:“察哈尔欺人太甚,竟如此不顾大局,难道他忘了大家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难道他们以为辽东将来会有好果子给他们吃吗?”

    “现在说这些都已晚了,辽东与后金之战,辽东损失并不严重,相反,他们击败后金,俘虏了后金几万大军,其中大部分是汉人,这些汉人本就怀念故土,对后金不忠,想必只要稍许恩惠,便是辽东最好的兵源,辽东如此一来势力必然大涨。少了后金这个最大地敌人,只要半年,实力便可更胜往惜。虽明知如此,可咱们又有什么办法,他们只派出几只游骑便已揽得咱们天翻地覆,各部不安,又有察哈尔从中作梗,咱们兵力有限,根本不足以两线做战。何况咱们今日虽可召集几万大军,可一旦开战,若胜还好说,巨大利益可以堵住各部落人的嘴,若战事不利,你以他们还会支持咱们吗?唉,咱们若是也能像辽东一样有一支长备之军,何惧他人?”色本和齐赛诺延也是无言以对,只能摇头而去。两日后,林丹的亲笔书信才终于交到吴三桂手中,此时的吴三桂正与手下亲卫围坐在篝火边,手举一只几斤重的烤羊腿吃得正香。听说有林丹汗亲笔书信,将手中羊腿交与一边亲卫,双手油腻在衣襟上擦了擦,接过书信,打看一看,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林丹汗这蒙古汉子竟也懂得这些虚套。”

    一边亲卫好奇的问道:“师长,那林丹汗说些什么?”“他在信中祝贺咱们大战告捷,还感谢咱们歼灭后金,说是为其去了哽喉之刺,可在他心中,恐怕咱们才是他最大的心病吧!他还说愿与咱们世代交好,永世不起兵戈,那他瓦察尔图察汉浩特附近聚集的几万大军难道是要开狩猎大会不成?最后他竟说有小股汉匪深入草原,残杀蒙古百姓,希望咱们能出兵剿灭!”

    四周亲卫听后都是哈哈大笑,汉匪?那不说是在说自己吗,可自己如何才能剿灭自己确实是一个大难题。看着书信三桂知道,这是林丹汗在向自己示弱,表明态度。自己威压蒙古,迫其撤兵的目地已经达到。这倒不是三桂惧怕了蒙古,只因蒙古大军若进入辽东,不论最后胜负如何,倒霉地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辽东很可能在这场刀兵之中化为乌有。能阻敌与境外才是最好的结果。

    第七十三章得胜返辽

    吴三桂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对四周亲卫笑道:“即然他林丹汗不欢迎咱们,咱们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充当恶客,只是这里烤羊腿确是美味,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尝到。”“师长,等咱们把这蒙古也划入到咱们辽东的地盘,这烤羊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一边亲卫当然明白吴三桂心思,接道。

    “好,等咱们下次来他林丹汗若不亲自给咱们烤上几只羊腿,咱们便不走了!”想让蒙古大汗亲手给他烤羊腿,除非蒙古亡国,林丹汗成为他的阶下囚方有可能,吴三桂对蒙古的野心昭然若揭。三日后,吴三桂终于率大军凯旋而归。从辽东出发之日算起,至今已有近一月时间,得知吴三桂回城的消息,义州百姓穿上了节日的盛装,自发走上街头迎接他们的师长,城中大小官员更是出城十里列队相迎。骑在马上看着两旁百姓发自内心的笑容,三桂觉得自己所受的苦和累便都值了。此次从后金押解回来的几万汉旗俘虏,使几万家庭重新团聚,难怪全境的百姓如同过年一般高兴。待大军行至内城城门时,三桂看到杜凤、塞罕贝、碧艳站在城门下,忙跳下马来,三位夫人带着一阵香风扑到三桂怀中,泪流不止。虽只有短短一月时间,可三人却仿佛过了几年一般,每曰军中战报都牵动了三人的心,她们可以为一次小胜而兴奋的彻夜不眠,也会为一场小雨而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当她们得知辽东大胜的消息时,激动的泪流满面,满以为终于可以等到三桂回来了。可没想到丈夫却又率军孤军深入蒙古境内。只把他们吓得花容失色,今日终于等到三桂大胜而归,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当着几万大军和全城百姓的面扑到了三桂怀中。

    三桂抱着三位夫人,看着她们有些消瘦的脸庞,低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为夫定会好好补偿你们。”

    三桂与夫人们在城门口上演地这一幕只看得四周军民尖叫不已,这才是他们心目中那个有血有肉、敢作敢为、情义无双的辽东大帅。不过四人站在城门口,已经阻住了大军入城的道路。其他人却不敢打扰三桂,唯有三辅上前几步,笑道:“三位嫂嫂,大哥可是毫发无伤,有什么贴心话还是回府再叙吧!”一句话说得三女面如桃花,杜风自小与三辅一起长大,打骂惯了。没有那么多忌讳。一下子跳出三桂怀中,伸出小手要掐三辅耳朵,口中骂道:“我让你乱说话,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三辅如今怎么说也是一团之长。要是当着全城军民的面被人掐着耳朵,颜面何存,偷偷扫了四周一下,低声道:“小嫂子,你就饶了我吧。给我留点面子,等四府我再向嫂子请罪。”杜凤今日心中高兴也就没再为难三辅,只是笑骂道:“你个小猴子也长大了,知道要面子了,好,等回府再教训你。”

    被三辅这么一打岔,几人也不好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继续亲热,三桂松开了怀中的塞罕贝和碧艳,二女红着脸低头不语。三桂心中高兴,对着全城百姓喝道:“今日我辽东大胜而归,全军放假三日,军民同庆!”这个消息马上传遍全城,顿时城中更是如同欢乐地海洋,人人面带笑容。而三桂却顾不得一路劳累,返回帅府,处理军政。此仗虽然是胜了,可善后事宜却一点也不比打上几场大仗轻松,此战中死伤的几万辽东军卒、俘虏的后金大军、新收的几十座大小城池及城中几百万百姓都需要一一进行处理。在接收了后金地盘后,辽东将直接与朝鲜、罗刹两国接壤,如何与两国交好,防备其趁自己立足未稳之机讨取便宜也是克不容缓的事情,不然恐生内乱。而且辽东自立之事虽然已是天下人皆知,可毕竟自己名义上还是大明的官员,受着大明的管治,无论如何都得向大明通报一声才行。三桂坐在府中翻阅着书案上各地报来的信报,脑中快速的将各地信息进行处理,直至看完最后一封,才终于长出了口气。抬头一看外面,天色竟已经黑了,从用过午饭后坐在这里,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有七八个小时了,难怪肚子也要造反。听着外面不时响起地鞭炮声,三桂知道这时城中百姓在庆贺辽东大胜。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三桂抬眼一看,却是碧艳。碧艳手中端着一只汤碗来到三桂身边,轻声道:“老爷,你都忙了几个时辰,也该歇歇了。这是我叫人炖地鸡汤,快趁热喝了吧。”

    三桂接过汤碗,打开一看,里面翠绿的葱段、鲜红的大枣、嫩黄的姜丝,加上已被撕成一丝丝地雪白的鸡胸肉,不用问也知道,这决不会是下人炖的,只有夫人们才知道自己的喜好,炖得出如此合自己心意的鸡汤。几口鸡汤下肚,吴三桂只觉得混身都暖了许多。“炖了半天了吧!”三桂好似随意地问道。

    “可不是嘛,凤儿都热了好几次了,要不是下人说老爷已经忙完了,还不知得热多少回。”碧艳此时正站在三桂身后为他轻按双肩,突然反应过来,轻捶了三桂几下,道:“你又骗我”三桂哈哈一笑,将鸡汤放在案上,反手将碧艳抱到自己腿上,轻轻抚摸着碧艳艳似桃花的双颊,道:“辛苦夫人了,不过这些小事还是下人们做就是了,别累坏了你们。”

    “不辛苦,我们都愿意看着老爷喝我们亲手炖鸡汤的样子。”碧艳又看了看案上已被收拾整齐的信报,道:“老爷都看完了吗?凤儿和贝儿还等着老爷一起用饭呢!”“你们还没吃?”自己是忙得忘了用饭,可凤儿她难道也一直等着自己?“可不是嘛,凤儿说什么也要等着老爷一起吃饭,都把我们饿坏了,老爷要是忙完了就快走吧,可别把你的宝贝凤儿、贝儿给饿坏了。”

    第二天一早,鸡刚叫过头遍,三桂便因心中有事惊醒过来,轻轻拉开碧艳搭在自己胸前的玉臂。为怕吵醒熟睡的碧艳,三桂抱着衣裤,只着内衣出了内室。穿戴梳洗完毕后,孤身来到书房。辽东此次大捷歼灭了称霸关外数十载的后金,虽有所损失,但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得多,总体实力大涨,境内军民又是上下齐心,百姓只知有吴不知有朱。而大明此时却内乱不止,躲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等叛军尚未完全剿灭,国库空虚,各地贪官无数,恶霸横行,百姓怨声载道。如此以来只要尽快消化此战胜果,辽东不论是从领土面积,还是从经济、军事来说都可与大明相提并论,再不需仰人鼻息生存。只是现在辽东名义上还属于大明治下,吴三桂也还担着大明辽东总督的官职,取得如此战果当然要向大明报捷,看看朱由检又会有何反应。铺开纸墨,三桂奋笔直书。此战已是天下皆知,有些事情想要瞒也瞒不住,三桂也不需将战果再有任何夸大,便足以振惊全国。

    奏折传入山海关,不到三日便已被快马送到朱由检案头。从辽东对后金开战之日起,大明朝堂之上围绕是战是和的争吵便一日未曾停息,只吵得朱由检头痛不已。当看到被日夜兼程送到案上的奏折及锦盒中皇太极那颗斗大的人头,朱由检却是喜忧参半。与大明对峙几十年的后金终于被灭,固然欣喜,可随着后金灭亡,一个更大的危机却已摆在眼前。辽东虽然不同于后金,但也相差无几,当年后金又何尝不是大明治下。可还不是反了?如今的辽东实力更胜后金,他后金当年最为鼎盛时期,全国控弦军士达十几万之多,却还是被袁崇焕阻在宁远城下,从未攻到山海关。可辽东却无需一兵一卒,便已兵陈关下。又有威力无比的飞弹,就算山海关上有火炮数十门,怕也挡不住那密集地飞弹。最可怕的是这股宠大的势力却根本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已叫朱由检寝食难安。但是现在辽东羽翼已丰,想要对辽东开战,不但要考虑到军事、经济等方面因素,还因辽东本属大明治下,若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开战理由,百姓会如何想?加上前不久刚刚集全国之力才将李自成等叛军彻底压制在商洛山中。平叛的十几万大军此时尚围在商洛山周围。本想让大军休整一段时日,便开始进山剿匪。可若与辽东开战,必无瑕顾到李自成等叛军。山中叛军便会再次乘机而起,四处流窜。自己费尽心机经营的大好局面将一夜尽丧。况且将一旦开战,若能势如破竹,迅速击溃辽东还好,可若是战败,反而激怒了吴三桂。他若率军反攻山海关,朝庭大军又能守得住几日?攻打辽东朱由检又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可若由辽东曰益壮大,则大明危矣!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苦思半日,还是不得要领,只得令人召来朝庭重臣,书房议事。很快内阁首辅周延儒,阁臣何如宠、钱象坤,兵部尚书杨嗣昌及刚刚返回京师述职地总督洪承畴被叫到御书房内。

    未等朱由检开口,被叫来的这些人便已知道今日必是为辽东之事。只因吴三桂在上奏报捷的同时,已命大明境内所有辽东商贩对辽东此次大捷广为宣传。这些商贩大多是辽东密探,属黑鹰营。他们一方面为辽东赚取白银,一方面为辽东打探消息。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大明境内,特别是京师附近此时已是尽人皆知,几年前饱受后金摧残的百姓们甚至自发的燃起鞭炮,仿佛过年一般为辽东大捷庆祝。如此重大的消息,事关大明兴衰,位居高位的这几位又如何能够置若惘闻。只是达几人看法不一,待朱由检询问几人意见时,自是各抒己见。不过今日却不同于往日朝堂之上,原本一力主和的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几人此时却是一力主战,反而是杨嗣昌、洪承畴心存顾忌。

    周延儒今日一反常态,却也是迫不得已,原本以为关外吴三桂不过是一区区总督,只掌管了四州之地,全境人口不过百余万,军士仅几万人而已,又有后金、蒙古牵制,根本不足为虑,加之吴三桂多次派人送上厚礼,俗话说:吃人嘴短,既然拿了人家好处,当然就处偏向着辽东说话。况且此战一开,若是败了不仅是白白劳民伤财,还令大明丢了颜面。就算胜了,对自己也是无利。自己身为内阁首辅当然不能亲自领兵作战,而那杨嗣昌却是圣眷正浓,若被他在辽东大胜,自己恐怕地位不保。可杨嗣昌万万没想到辽东竟以弹丸之地,几万之兵仅一月内便横扫后金,虽然此时战火未平,可连后金大汗皇太极的人头都已被呈了上来,他后金还能有什么机会反扑?灭亡已是早晚地事。辽东强盛却不符合自己地利益,这头猛虎已经严重危胁到大明的安危,一旦辽东造反,大明兵败,那自己的荣华富贵向谁去要?自己此时已是位极人臣,就算能投靠辽东,他吴三桂难道还能将他皇帝的位置让给自己吗?为了保护自己地利益,周延儒极力鼓吹辽东的危害之处,建议朱由检趁吴三桂在后金之地立足未稳之机,举全国之兵将其一举歼灭,将这个危机消灭在萌芽之中。杨嗣昌、洪承畴却在辽东攻击后金中,看清了辽东的实力。辽东全境军卒虽不过十万余人,却能将两倍于己的后金大军迅速击溃,杨嗣昌自问办不到,洪承畴更是坦言,就算举大明全国之力,也无法像辽东一样在一月内扫平后金。况且现在辽东已尽得大明百姓之心,许多百姓为感激吴三桂为自己报得大仇,竟将吴三桂画像立于堂前,每曰叩拜。唯今之计,对辽东只能是好言相抚,以安其心。同时尽快消除国内各路叛军,扩充实力,也许几年后方可与辽东一战。朱由检听双方争论不休,眉头一皱,道:“辽东真的如尔等所言,不可力敌吗?”“启禀万岁,辽东虽然势大,可关外尽是苦寒之地,产粮不多,所以辽东虽空有几百万平方公里土地,人口却不过是我大明十之二三,带甲军士不过十几万,若我大明举全国之力,不难将其尽灭。只是如今我境内流寇未平,邻近四方皆有不平之意,若是轻举妄动,就算能将辽东尽灭,恐怕也是死伤惨重,若其他势力来犯,恐无力应对。况且如今国库空虚,此次剿寇粮饷尚未全部发放,若要集全国之军,攻击辽东,怕这些军卒要闹事。若是能等上几年,流寇尽灭,同时征召新军入伍,严加训练,当可有余力与辽东一战。”杨嗣昌答道。

    周延儒一听,心中不满,质问道:“还要几年之后?几年之后辽东恐怕更胜今日。如不能趁辽东境内不安之良机迅速将其剿灭,难道要养虎为患不成?况且只要歼灭吴三桂,咱们大明版图足可扩大近一倍,足可再现开国盛世。杨尚书一意阻拦,莫不是与那吴三桂有旧?”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杨嗣昌怒道。何如宠、钱象坤向来以周延儒马首是瞻,关键时刻当然要偏向周延儒说话。何如宠言道:“启禀万岁,万万不可养虎为患啊!当年若是在后金刚刚举兵时,便派大军围剿,何至于有今日之祸!今日辽东虽尚未公开造反,可万岁圣旨竟是出不了山海关,他吴三桂举兵攻击后金,事先不但未曾请旨,把咱们蒙在谷里。就是战后,他吴三桂缴获后金金银财宝无数,也未见他呈给万岁一件,他眼中还有万岁您吗?如此无君无父之人又皆会是忠义之辈?其举兵造反恐怕指日可待。”“是啊,万岁。辽东刚刚与后金两败俱伤,实力大损。若不乘此良机将其一举歼灭,必然后患无穷。况且咱们还可联络蒙古、朝鲜等国一同用兵,相必他们对后金之地也是眼红得很,只要将后金之地分他们一部分,必可说动他们起兵伐吴。辽东之富天下可见,辽东四城本就属大明领土,再归我大明,蒙古、朝鲜也是无话可说。单是其水泥、长枪便可使我大明经济、军事再上几个台阶。万岁,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望万岁早做决断,不可因小人而误国家大事!”钱象坤说到小人时,扫了杨嗣昌和洪承畴一眼,言下之义不言而喻。这几人的一番慷慨陈词。说得朱由检心动不已,他对辽东的各类新特物品也是喜爱不已,只恨那吴三桂不知好歹,竟不知献上。自己怀中的怀表还是周延儒所献,这叫朱由检如何不恨吴三桂。杨嗣昌、洪承畴身在军旅。论口舌如何是周延儒几人对手,虽明知辽东不可轻犯,可一时间却又只知在那里大叹:“尔等误国!尔等误国啊!”周延儒见杨嗣昌再提不出什么新鲜的意见,暗自冷笑,对朱由检恭声道:“陛下宏谋远虑,却非一般臣工所能明白,若能军发辽东,一举成功,利在社稷,功在千秋,可保我大明中兴几十载,陛下便是我大明中兴君主,到时那些反对之人自然哑口无言。”“好,就依先生所言。杨尚书,明日你便回前线留下部分军卒继续剿匪,其余各路大军北上京城会师,准备出关平辽。这联系蒙古、朝鲜共同出兵之事便交与先生办理,望先生早传嘉报。”朱由检敌不过“中兴之君”的诱惑,加上对吴三桂的嫉恨,终于下决心出关与吴三桂决一死城。“钱象坤!”

    “臣在!”“明日早朝后,你便带人将吴三桂之父吴襄等一众人等押入大牢,待我大军会师之日便用这些人祭旗!”

    “万岁不可!”堂下几人异口同声叫道。

    朱由检诧异地看着众人,道:“这又是为何?即已决定兵发辽东,那吴襄用来祭旗,岂不是刚好合适,为何诸位爱卿竟出言反对?”周延儒出言反对是为了怕将来大明与辽东一战胜负难料,若大明战败,吴三桂知道今日之会,必会将自己碎撕万段,以解心头之恨,留吴襄一命,不过是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可这个理由却是不敢明言,只好望向杨嗣昌,希望他能说出个合理的借口。杨嗣昌果然不负重望,道:“启禀万岁,联络蒙古、朝鲜一事尚未进行,若他们不同意一同对辽东用兵,我大明恐怕独立难支,若此时便将吴襄关进大牢,为时过早。况且若用那吴襄祭旗,岂不是彻底关闭了招安之路?且易激起辽东十几万铁骑、数百万百姓与我大明死战到底的决心,最后就是能胜,也必是惨胜。而留吴襄一命,与大局无关,却可让吴三桂心存顾忌,不敢轻举妄动,如形势对我不利也可借之与吴三桂谈判,岂不胜过取其性命!”

    “不错。留吴襄一命也可显万岁宽宏仁义之心,必使辽东军民心生仰慕,争相来投。”周延儒在一边道。“好,就依爱卿所言,务必派人严守其府门,不可让吴襄出府与叛贼吴三桂互通消息。”辽东义州帅府内,吴三桂正端坐堂上,与祖大寿、吴三辅等人商议军情。碧艳达时却突然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张字迹未干的纸条,娟秀的字迹正是碧艳亲手所书。如果细看,不难发现上面所述内容恰是当日朱由检及周延儒、杨嗣昌所言。如此机密却在第二曰便被传到辽东,由此可知辽东暗探确是无孔不入。这却是黑鹰营的功劳,他们早已收买了宫中许多小太监,且在京城派专人养有信鸽,如有急报,可在一日内传到辽东。而且所通信件全是密文,不经过翻译,外人就是擒获信鸽也不明其所言内容。碧艳收到信鸽,翻译后见事关重大,马上来找三桂。三桂看罢将纸条递与身边的祖大寿。祖大寿看完又传给下一人,一会功夫便已在堂上众人手中传了一圈,众人本就对大明没有什么忠义可言,对大明犯境一事也是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伎这么早而已。最后还是吴三辅心直口快,问道:“大哥,那朱由检竟想联合蒙古、朝鲜之兵共犯我辽东,大哥可想出应对之法?不行的话干脆让田叔在山海关举起反旗,只要咱们控制了山海关,他朱由检就是派出再多大军恐怕也出不了山海关。”

    “他朱由检此举只是自掘坟墓,何必暴露田立,田立在山海关还有大用,如此小事尚不需他插手。蒙古人心不齐,南蒙北蒙势如水火,此时大战已是一触即发,林丹汗根本不可能抽出手来攻我辽东。朝鲜虽号称军卒几十万,不过真正能形成战力的不过七八万人,不然前几年曰本登陆朝鲜时,他们也不会向大明求援。此时大明日见衰败,朝鲜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再说他们还要防备日本再次登陆,所以就算他们派兵,顶多也就是派些烂兵而已,不足为虑。反观大明,他们十几万大军费时几月才将一众流寇围困于商洛山中,一旦大军撤回,那李自成又岂是善与之辈,恐怕未等他们出关,反旗便会再次举起,大明首尾不得兼顾,我倒要看看到时他朱由检如何应对。”可以说朱由检此举正合吴三桂心意。不然大明十几万大军威压之下,李自成恐怕难以幸免。按史料记载,本来后金恰在此时攻关,才解了李自成之围,让他有机会东山再起,直至推翻了大明王朝。可现在后金已被自己灭了。他李自成又到那里去找救兵。没想到朱由检却自掘坟墓,竟想出兵关外,进犯辽东。看来天意使然,虽没了后金,可李自成却注定是他朱家王朝的掘墓人。

    话虽如此,可对大明却不可不防。三桂当即下令众人尽快补充此战损失。对新入伍的军卒严加训练,以待大战。同时三桂传信多尔衮及阿敏,命两人尽快解决战斗,并命吴宇给予一定协助,争取在十日内收复后金所有城池,消灭所有反抗力量,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力争为不久之后的大战创造一个安定的环境。此时的朱由检却已完全沉浸在周延儒为他勾画的美好蓝图中,信使已经派出。围在商洛山周围地大军也已开始集合。先锋部队已陆继向京城进发。京城附近几省的民夫在官府一声令下,虽是百般不愿,可也只能收拾好行囊,随时准备随大军出征。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待蒙古、朝鲜四信,便可出关灭辽。而远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日子却不好过。两月前,李自成率几千残部,原本想要突破潼关,与外号曹操的罗汝才会师。却不料罗汝才的行踪被明军识破,一战而溃,逃到均州与房县山中。无人接应的李自成孤身闯关,最后却是大败而归,只有十八骑随其逃入商洛山中。后来又有包括其夫人高桂英在内地几百失散部下来投,才使李自成重新燃起了斗志。可被困山中的李自成已是孤立无援,山外十几万大明官军牢牢把守着各路关口,使李自成插翅难飞。缺衣少粮的李自成只得在山中与四处捉拿他的官军打游击。不过商洛山中普通百姓本就是为躲避大明的那些贪官污吏的盘剥,才不得不躲进山中,虽然生活艰苦,却胜在自由自在。李自成一来,很快便得到了他们的信任,不但为其通风报信,赠衣赠粮,而且有许多青壮加入到李自成军中,仅一月有余,李自成竟在十几万明军的眼皮子底下,召集了千余的部下,如今老营便驻扎在一个叫杜家寨地古老山寨。山寨坐落在一处向阳坡地,到处长满荒草,不过寨外左边是悬崖深谷,右边是森林,后面连着一座高山,十分隐蔽,又是易守难攻,加上李自成等人机警,大军从未在杜家寨附近出现,才没有被人发现老营所在。因大军新败,最近又是苦战连连,如今老营中多是老幼伤残,大军总管、中军主将高一功本应负责老营警戒等事宜,可如今李自成军中将领所剩无几,新召地千余部下急需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率领,所以高一功不得不率部转战山中,与明军捉迷藏。也正是由于高一功和李自成各率一部队伍行踪不定,才能将几万进山剿匪的明军戏弄于股掌之上,保证了老营的安全。老营便只能由高桂英率领十几名骑兵负责。好在高桂英本是高迎祥地侄女,自小便受叔父影响,武艺稽湛,嫁与李自成后,抽空识文断字,也是略通文墨。这些年的军旅生涯便她举止老练,明辨是非,遇事果断,又心细如发,将老营打理的井井有条,免除了李自成的后顾之忧。

    昨日李自成率军趁明军不备,攻陷了一座山寨,缴获了许多粮草,足够大军用上十几日。最重要的是竟还找到了一些伤药,这些伤药如今可是好东西,老营中几十个伤兵因缺少伤药只能咬牙硬挺着,那怕是再有些伤风恐怕也挨不过去。有了这些伤药,他们不但性命无忧,只需几日,自己义军还可再添上几十员战将。因此李自成取了东西后,命大军在山中继续与明军足迷藏,他自己却率十几名亲卫和几个伤员连夜赶回老营,送上老营急需地物资。可他没想到,此次回来,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半夜赶回老营的李自成未等喝完一碗热汤,便听外面有人大叫:“闯王在哪儿?闯王在哪儿?有天大的好消息!”

    李自成一听便知是高一功回来了,只是不知他口中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将手中汤碗交给一边的高桂英,笑道:“一功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如此不知稳重?真不知他什么时侯才能真正长大。”

    第七十四章意外来客

    高桂英闻言摇摇头道:“你也有几日没见过一功了吧。这段时间一功恐怕比以前十几年成熟的还要快,连我这个姐姐都有些不敢认他了,今日他如此激动必是有了不得的大喜事,咱们快出去看看吧。”说完拉着李自成出了房门。两人来到院中时,整座老营都已是喧闹一片。李自成小声对身边高桂英道:“一功到了那里,那里便一定热闹,只是不知一功又在那里吹嘘什么。”

    高桂英轻推了李自成一把,示意他快点上前问明到底有何喜事,来到山中的这一个多月,每日听到的都是些坏消息,高桂英实在是希望能有一个令人振奋的喜讯来提升一下全军士气。

    “一功,到底有什么喜讯,快快道来!”李自成心中也迫切想知道到底有何喜事值得高一功如此高兴。“闯王!”一个高大的汉子分开人群来到李自成面前,刚要见礼,却被李自成一把抱住。“你我已有近一月未见,今日难得有此机会,待处理完正事,让你姐姐温些老酒,咱们痛饮一番。”两人分率两支队伍在山中出没,平时大多派些亲兵将缴获的物质送回老营,难得有机会同时回到营,当然要好好叙叙。“闯王,待我说出这天大的喜讯,恐怕你就得连干三大碗老酒也会觉得不过瘾。”高一功兴奋的道。

    “到底是何喜讯,快快道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高桂英在一边实在是等不及了,插言道。“闯王,杨嗣昌撤兵了!”“什么?杨嗣昌撤兵了?那洪承畴、孙传庭、熊文灿等人呢?”

    “估计也会撤兵,听说他们现在正在集合队伍,准备北上。先头部队已经开拔。”老营中所有人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是雀跃不已,有些人竟激动的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自高迎祥遇难后,各种打击可以说是接踵而至,最后闯潼关失败,全军几千人马只剩几百人逃到这莽莽大山之中,又被十几万大军围困。其中的艰幸是外人难以想象的。今日终于听到明军撤退的消息,终于可以走出大山,只要走出大山,不论到了那里,那些饱受迫害的穷苦百姓都会积极地加入到自己这支队伍中来,别看现在只有千余人,可转眼间便会成倍增加,达到几万人,几十万人。“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不绝我义军!”李自成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在原地转起圈子。过了半晌,才再次问道:“这消息可靠吗?从何而知?这些明军为何北上,不会是明军搞得以退为进的把戏吧!“高一功被李自成一连串的问题问蒙了,他只是从几个逃荒的难民口中得知。大山外围的明军调动频繁,有几支部队已经北上,封锁也不像以前那般严密,这些难民才能进入大山,至于李自成所问的这些问题他却是一个也答不上来。“我我只是从逃荒地难民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一高兴便急着给大家报信,详惜我也不知。”说完高一功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站在那里低头不语。李自成沉思片刻,才道:“一功此来报信有功,我带回许多腊肉,桂英你去做两个小菜,一会我与一功庆功。”

    高一功却是渐愧的道:“闯王,我”“好了,不必多言,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既然那些难民可以进来,那咱们便可以出去。只要出了这商洛山,那里都是咱们雄起的地方。”

    未等李自成话音落下,却听外面一阵吵闹声。片刻后,两名义军押着一人走进大寨。其中一人上前道:“闯王,我们抓到一名奸细!”“奸细?如何知道他是奸细?”李自成皱眉问道。若抓到这人真是奸细,那这老营可就不安全了,全军应该马上转移才行。

    “闯王,冤枉啊!我不是奸细,我是真心来投靠闯王的,我还带来山外消息,希望闯王明鉴!”那被押之人奋力想要挣脱两名义军,无奈最后却再次人按住。“到底是怎么回事?”闯王向那两名义军问道。其人一人答道:“启禀闯王,我兄弟二人在山下发现此人鬼鬼祟祟,不断向山中张望,最后竟顺着小路上了山坡,我二人便将他按倒在地,并在他怀中搜出路引,上面证明他姓徐名就,字功成,竟是京城人氏,还是个秀才。他有功名在身,不去享受他的荣华富贵,跑到咱这深山老林里,还说是要投靠闯王,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李自成脸色一沉,向一边的高一功使了个眼色。高一功立即明白过来,喝道:“来人,将这个奸细给我推出去斩了!”院中十几名亲卫走上前,不由分说,将这人双臂剪至背后就往外推。没想到到了此时,这人反而不在挣扎,只是叹了口气,道:“人人都道李闯王胆大心细,应有一翻作为,可没想到手下却竟是些刚复自用之人,真是枉我徐某人闻名来投,只希望来世能长上一双慧眼,识透这人心吧!”李自成见此人竟毫无惧色,道:“慢着。一功,这人既是主动来投,杀之不祥。若是如此便要问斩岂不断了天下志士投靠之路?不如先听他说说山外形势,若他真是奸细早晚露出马脚,再斩不迟。”

    高一功闻言道:“听闯王吩咐!”那些亲卫也松开了这人双臂,不过却是人人手按刀把,只要这人一有不对恐怕便会血溅五步。

    徐就揉了揉双臂,刚要开口。一名闯王亲卫过于紧张,还以为徐就要不利于李自成“呛啷”一声,战刀出鞘,对准了徐就。徐就却是不慌不忙走了过去,用拇指食指捏住那名亲卫手中刀尖,抖了几下,最后又用食指轻弹刀刃,赞道:“好刀!”在场众人本是草莽出身,见这徐就竟如此从容,心中佩服此人确有胆色,只是却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不敢大意。高桂英拱手道:“徐壮士,有礼了,不知徐壮士从何而来,为何要投我义军?”

    徐就回礼道:“请教不敢当,我本是京城人士,在京城也算小康人家,不过那朱由检昏庸,搞得我大明百姓民不聊生,更恨那周延儒本是小人,只因得皇恩宠,在京城横得霸道,见我家有一家传世之宝碧玉麒麟,竟派人索要,我父不舍,那周延儒便让人网罗罪名,将我老父下入狱中,我百般走动,最后又献宝于他,才将我父放出大狱,只可怜我父年迈,又失了传家之宝,一股心火竟撒手西去,父仇不报,何以为人子?早就听说闯王为人仗义,因此来投,不为他事,只望能为我父报此大仇!”高桂英与李自成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如这徐就所言属实,真心来投,确是一大助力。眼下大军虽被困山中,无法求证,可徐就此事知情人必是不少,日后当可查个究竟,不怕这徐就欺骗自己。高桂英又问道:“还要请教山外明军是否是真的撤了,其中原由如何?”

    “据我所知,山外明军确有撤军打算,只因关外辽东吴三桂月前挥军北上,仅用一月时间便平了后金几十万大军,朱由检因此坐立不安,生怕吴三桂势力渐大,危胁到自己的皇位,想要派大军出关,趁辽东与后金两败俱伤之机,一举荡平辽东,收复失地。做他的中兴之君。”“什么?后金竟被灭了?此话可当真?”李自成略显激动的问道。“应该不假,这消息如今已是天下皆知,闯王被困山中才不知此信。可恨那朱由检竟不知安抚如此有功之臣,竟还想要派军剿灭,此举不亚于自毁长城,不过这也正是闯王的机会到了。”

    “此话怎讲?”徐就见李自成目光闪烁。当是心中已有定计,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罢了,但徐就只身来投,为表诚意,还是答道:“辽东既能在月间便击败后金几十万大军,实力虽然有损,可辽东四城并未受到战火侵扰,恐怕不是十几万明军可以轻易欺辱的,两军一旦开战。明军必无暇顾及闯王。到时便是闯王东山再起的良机。”

    未等李自成开口,高一功已叫道:“闯王,咱们还等什么,赶快收拾行李。趁明军撤退时机,冲出这商洛山,到时只要闯王义旗一举,各方百姓必然争相来投!”李自成微笑着点点头。徐就却大叫道:“闯王,不可!这是明军之计!”

    高一功一听大怒。道:“好你个徐就,刚才说明军撤退是真地是你,此时又说明军撤退是计,你不是在消遣我们吧!”“启禀闯王,明军要出关剿灭辽东确是不假,可按道理决不会如此匆忙,十几万大军出关所需粮草、民壮也非短时间可以备齐。而且就算明军撤军也断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杨嗣昌、洪承畴极具谋略,该不会犯此错误,可学生进山时却偏偏看到各处明军都在赘理行装,撤退的消息也是尽人皆知,若说其中无诈,难以叫人相信。”

    李自成低头沉思,这几年与杨嗣昌、洪承畴打的交道着实不少,若非他们自己也不会落得如今境地,若是瞧不起他们,便等于瞧不起自己,看来他们是想在撤走之前抓住时机引自己自投罗网。自己确是过于乐观,若不是徐就提醒,自己也许便傻傻的闯进了杨嗣昌等人为自己布下的陷井当中。

    想及此处,李自成竟向徐就深施一礼,道:“多谢先生提醒,若非先生,我几千义军恐怕就此断送,日后还望先生不计前嫌,为我义军出谋划策,自成在这里感激不尽。”李自成此话便是已认同了徐就在义军中的地位,徐就忙上前扶起李自成,道:“闯王万万不可如此,闯王仁义之名天下皆知,功成来投闯王一是为报父仇,二是为这天百穷苦百姓一个希望,一个生存下去地希望。还望闯王不嫌功成浅薄,让功成能够跟随闯左右,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好,好一个给百姓一个生存下去的希望,今日我李自成在此立誓,日后若有所作为,必不负先生今日所言。不过还希望先生能屈尊任我军军师,时常随我左右,提点一二。”看徐就想要推辞,李自成眉头一皱,道:“莫不是先生嫌这军师之位太小?那好,我便将这闯王之位让与先生”徐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道:“多谢闯王厚爱,只希望闯王今后不要再轻言让位之事,闯乃是我军的一面旗帜,这闯王之位除您外无人再能担当。只是功成初来军中,便当此重任,一怕军士多有不服,二怕能力有限,误了闯王大事。”

    李自成哈哈一笑道:“先生过虑了,不说先生一句话点醒我等,免去了全军覆没之险,就凭先生秀才之名在我全军也再无第二人,我等虽然举了反旗,可毕竟都只是些泥腿子,心中对先生这等读书人也是仰慕得很,断不会有人心生不满。你们说是不是啊!”李自成对周围义军问道,立即引起一片赞扬之声。高一功也道:“军师不仅谋略过人,就连胆色也非常人可比,我等心服。”李自成一把拉住徐就,道:“军师即已就位,还请屋中详谈,如何应对眼下局势还请军师教我。”

    “敢不从命!”说完李自成、徐就两人对视而笑。高一功也随后进到屋中,准备听军师教诲。高桂英则去收拾了几个小菜,庆祝徐就来投。其余人等则各回原位,该休息的休息,该放哨的放哨,刚才还吵闹不休的老营,一时间除高桂英帐中一点灯光外,再次重归于寂静当中。几日来,小小的潼关卫大军云集,不断有各处军马赶赴此处,稍作休整后,便继续北上京城,准备出关平辽。只是外人却不知,这些北上的军队或是大张旗鼓,以少充多;或是白天出城,晚上却又悄悄转回城中,所以这潼关卫看似只是个中转站,城中兵马并不多,可实际上城外山中已聚集了几万兵马。杨嗣昌因要留守京师,统一指挥各路北上军马,便派洪承畴至潼关亲自坐镇道台衙门指挥。洪承畴也知此事事关重大,来到潼关后一道道命令不断发出,只为能在北上之前将李自成一众反贼尽数消灭。

    这时有人来报,说孙传庭求见。这孙传庭与洪承畴有师生之宜,而且孙传庭本也有几分本事,在剿灭流寇过程中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颇得洪承畴看重。洪承畴让人将孙传庭让内府中,说了几句寒暄之言后,便直接进入正题:“传庭,你帐下军卒可布署妥当?”“启禀恩师,属下各路军卒都已布署妥当,只要他李自成敢出了商洛山,保他有来无回!”孙传庭恭敬的道。“好,自逆贼高迎祥死后,陕西各路反贼只剩下李自成这一路,此战若能将其生擒,传庭可是立下不世之功了,我等可也放心北上出关与那吴三桂决一死战,再无后顾之忧!”

    “闯贼被闲商洛山中,本就缺衣少食,听说其帐下反贼不过千余人。而我军已有三万余人,此战就算不能生擒,也定要将其斩杀阵前,以竟陕西剿贼全功,上慰宸衷。下安百姓。不过这全赖恩师调度有方,又亲临前敌,鼓舞士气,门生碌碌无为,何功之有!”孙传庭话虽如此,可眼中的得意又如何能瞒得过旁人。陕西四路贼军其中大天王和过天星俱为其亲手所剿。如今都已投诚,孙传庭确有骄傲的本钱。“传庭有此必胜之心甚好,不过也不可大意,闯贼向来狡诈,还不知他是否识破我等计谋。唉,只是我等实在是拖不起了,万岁催促的密令已是一天一道,兵部紧急檄文也是一曰未断,若不是有杨大人顶着。咱们恐怕现在已在北上路中。不过十日内若是不能全歼闯贼。咱们也只有依旨北上一途,否则不但杨大人不好交待,咱们也得落个抗旨不遵的大罪。”“恩师放心,想那闯贼本不过是一无赖。如何能识破大人计谋,十日明间足矣。而且就算他识破此计,恐怕也只得硬闯。曹变蛟与贺人龙已率大军进山多日,虽然山中村落多与贼寇互通声息,不过曹、贺两位将军此次实行坚清壁野。只要是不服管教的村庄山寨一律以通贼之罪予以剿灭。听说此策已颇见成效,剩余村庄山寨俱是人心向善,胸怀杀贼报国之志,一旦遇见流贼即向两位将禀报,现在两位将军已找到闯贼踪迹,并与之大战几场,打得闯贼损兵折将,这商洛山他恐怕是呆不下去了。而通往河南、湖广、蓝田、渭南的各处关隘均有重兵把守,潼关又有大人坐阵,他李自成此时已是鸟入笼中,插翅难飞。”

    “即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这李自成本就是屡败之贼,却是败而不乱,部下也是忠心,非其他各路流寇可比,他一日不死,我便一日放心不下。只希望此战能以竟全功。”第二日一早,洪承畴换上二品锦鸡补子大红拧丝蟒服,头戴六梁冠,腰系玉带升堂议事。堂上朱由检亲赐地尚方宝剑用黄缎绣龙套子装着,供在大堂正中的条几上,倍显威严。各路文武将官早已到齐,分立左右,毫无声音,见洪承畴升帐,各路文武官员先由孙传庭、丁启睿等文官按品级依将见礼,随后是武将们上前行礼。此时的洪承畴不复昨夜与孙传庭密谈时的和蔼,而是面色庄重,威严无比。

    众将见过礼后,洪承畴才沉重的语调,简洁的词句道:“自天启末年以来,内忧外患不断,交相煎迫,迄无宁日。流贼愈剿愈多,灾变愈演愈烈,百姓死亡流离,各地往往赤地千里,炊烟断绝,易子而食之事时有发生,惨不忍睹。十几年前东虏又日见势大,几次入塞,残杀我百姓。虽前不久辽东总督吴三桂率军平灭后金,可吴三桂本就是狼子野心,自其掌辽东以来,几年间万岁圣旨竟是出不了山海关,整个辽东已成为他一家之天下。因此万岁痛下决定,将要趁辽东与后金两败俱伤之良机,派大军出关,一举平定辽东,再现开国之盛世。但自古攘外必先安内,倘若流贼不除,大军亦不能安心出关。今曰各路反贼俱已或降或灭,只有闯贼李自成冥顽不灵,全无畏罪投降迹象。不过此贼先是在潼关闯得一头鲜血,退居商洛山中又有大军日日痛剿,现在全军不过千余人,其中又有许多老幼伤残,望诸君激励将士,一战以竟全功,勿使一贼漏网。我辈报君恩、救黎民在此一战。此战有生擒或斩首闯贼者,我将亲自上书万岁,予以嘉奖,望诸君勿负上意!”

    说完洪承畴从座上站起,取过堂上尚方宝剑,兴过头顶,高声道:“此战全凭孙传庭孙大人指挥,本人将携尚方宝剑亲临督战,大小将领凡有不听调遣者,杀!作战不力者,杀!临阵退缩者,杀!”一连三个杀宇出口,堂上气氛顿时仿佛凝结一般,压得下面众将有些喘不过气来。众将也纷纷离座,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齐声道:“不敢辜负上意,愿与闯贼决战到底!”

    洪承畴这才轻轻将尚方宝剑归位,道:“众将请起。请孙大人训示!”孙传庭也不谦辞,犀利地目光扫过堂中群臣,道:“望各位将制军大人的三杀令传遍全军,倘若诸君有作战不利,致使闯贼漏网者,从士卒算起,直至本人,俱为军律所不容。此战务必不使一贼漏网!”

    众将再次齐声答道:“谨遵钧命!”商洛山老营中李自成与徐就等人一夜未眠,几人就天下大势相谈甚欢,直至东方吐白。这时突听营门处马蹄声响起,直入大营。那战马进了大营却不安分,喷着响鼻,四蹄乱踏,搅得全营不得安宁。李自成微微一笑道:“必是捷轩回来了,他这战马与捷轩一般,只要不是在战场上,便一刻也安宁不得。”李自成话音未落,就听了阵“咚咚”有力的脚步声从帐外向此处而来。徐就面色一变,随即站了起来,道:“莫不是总哨刘敏宗、刘爷回来了?”

    “不是他,还有谁能天天打仗却依旧如此精神十足。”高桂英笑骂道。说着推开帐门,恰好来人也到了门口,顺势便进了帐中。来人口中还笑道:“劳烦大嫂亲自为我开口,真是不敢当啊!”话虽如此,可他人却已坐在了刚才高桂英所坐的位置,自顾自的拿起尚温的酒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借着室中油灯,只见来人年约三十多岁,身材魁梧,骨棱棱的宽脸,双目炯炯,神态剽悍,内穿铁甲,外披一件半旧斗蓬,头戴铜盔,腰挂双刀。

    徐就站起身形见礼道:“学生徐就,见过总哨刘爷!”刘敏宗一手举着酒壶,双眼看了过来。徐就只觉此人双目仿佛能看穿人心肺一般凌厉,不过徐就却不慌乱,依旧是从容不迫,与刘敏宗对视片刻,不落下风。看得刘敏宗一阵赞赏,放下酒壶,双手挽住徐就,道:“好。好一个智勇双全的秀才,我在山下就听那般儿郎说咱营中来了个了不得的大秀才,原本还以为他们吹牛,一见才知,他们所言十不过一二,咱们营中有了徐军师。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不敢,学生只会纸上谈兵,那里如刘爷一般久经杀场,日后还要刘爷多多点提才是。”刘敏宗哈哈一笑道:“咱家原本不过是个打铁的,只有几把子力气而已,如何敢说点提二字,还望军师不以咱家粗鲁,多多指点。”

    “好了,你们两人一见面便是点提、指点的。都是一家人那来得这么多客气话。”高桂英回到帐中笑道。李自成也道:“不错。你二人一文一武,俱是我义军中不可或缺的人物,日后合作的机会多得很,就不要客气了。敏宗。昨夜我们谈了一夜,正好你也过来了,你先说说此去收获如何?”近日来明军一改往日策略,进山地大军已多达万余人,义军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山中已不能久呆,刘敏宗此次外出正是奉命打探四周局势,看能不能找个明军薄弱之处,大军好突围而出。“他娘的,各处出山之路皆有明军重军把守,就连山中各处山寨、村庄也驻守了明军,原本给咱们通风报信的村民也不敢随意出村出寨,我们此次回来只能是晓伏夜行,可还是与明军打了几个照面,折了几名弟兄,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回到老营。娘的,还不知那帮明军会在他们的战报上如何吹嘘,也许又会说伤亡咱们几十几百个弟兄了吧!”

    大家对明军这种虚报已是见怪不怪,若是按明军战报上所言,义军仅是伤亡人数怕不是都要有几十万之多,可义军全军最多时也仅有几万人而已,其余皆是生存不下去的穷苦百姓随军而行,却被明军当作义军尽数剿灭。

    “唉,明军若非如此,如何能被女真鞑子几次扣边,差点攻下了京城。更可恨地是辽东总督吴三桂率军平了后金,却为朱由检及朝中一众大臣所顾忌,竟要出兵平辽,朝廷无道至此,不灭更待何时?”徐就叹道。“朝廷无用,胡人当然来犯。杨嗣昌、洪承畴等人也就是抓抓老百姓还行,就连咱们他们也是无可奈何,若是真的出了关,如何是关外辽东铁骑的对手,这大明怕是存不久矣。”李自成也道。“这吴三桂我倒也听人说过,算得上一条好汉,竟仅用月余便剿灭后金几十万大军,若将来有缘一聚,倒也痛快。不过咱们却也不能弱了他,等咱们出了这商洛山,趁朝庭大军出关之际,攻下他几座城池,各方必风闻风来投,必可更胜当年高闯王雄风。”刘敏宗略显激动的道。“好了,还是说说眼前吧,如今明军各路大军封路,曹变蛟、贺人龙又率几万大军入山,跟得甚紧,一招不慎,恐有全军覆没之险,万万不可大意!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咱们商议商议!”义军自起义以来,因军中并无军师,就连读书人也没有几人,所以有什么大事,都是大家坐在一起商议,李自成虽为统帅也很能听得进各方意见。

    刘敏宗顺手往火堆中加了几断劈材,大声道:“这曹变蛟、贺人龙不知好歹,咱们势必要给他一个教训,不如咱们趁其不备,杀他个回马枪,解除此后顾之忧,若是不能把他们杀怕了,咱们如何全力冲破官军封锁?”李自成沉思片刻,道:“你们看怎么样?”说是问向众人,可眼光却是一直盯着徐就。徐就点头道:“刘爷所言甚是,不过此战却不宜真打,不然咱们就算将来真的能冲出这商洛山,恐怕实力不济,也难以再有作为。依学生之见,不妨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法,引得明军上当,自己撤去包围。”

    “就你们这些书生花花肠子最多,咱可不明白。不过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听着就不错,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如何才能让这帮明军上当?”刘敏宗叫道。“这却要劳烦刘爷了。”徐就笑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咱家即是义军一份子,只要能让全军突破明军封锁,出了这商洛山,咱家这百十来斤就算是买给你了,就算是要了咱家的老命,也全凭你一句话。”“好,只要刘爷有这个决心,若是大军不能完好无缺的出了这商洛山,我这颈上人头任刘爷处置。”

    第二天深夜,山中一处深峪内,营帐密布,旌旗招展,上面斗大的“曹”字迎风飘扬。这里正是明军总兵曹变蛟的营帐。在离此处十余里的地方,同样是战马嘶鸣,灯火通明,却是副将贺人龙的部队。两人自入山以来,互相招应,不论是行军还是安营都相距不过十余里,方便联系,也防止流寇偷袭。

    两人都已接到洪承畴密令,让他二人这几曰加大搜山力度,务必要找到闯贼踪迹。两人也已听说洪承畴的三杀令,不敢怠慢,今日白天两军人马跟随着一股败军来到这里,只是搜索了这附近几十里的地方,却没见到一名流寇,二人不敢大意,怕贼寇夜里袭营,两人已约好,若见到对方营中被袭,便率军支援。这算这样,曹变蛟还是心中不安,直到深夜也未安睡。吩咐亲兵取来宵夜,准备用过饭后再行安寝,不然这样守下去,明天必无精神,那里还有力搜索闯贼。很快宵夜便被端来,就在曹变蛟刚要动筷之际,突听营外一阵马蹄声直奔大营而来,随后便是震天的喊杀声。曹变蛟心知来的必是闯贼一伙,暗叫:来得正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闯贼自投罗网,那咱家也不用客气了,若是能在此擒得闯贼李自成,自己必可凭功再升一级。曹变蛟知道闯贼一伙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千余人,自己现在手下可是有近万军马,那里怕他袭营,所以也没有想过要贺人龙支援。曹变蛟出了营帐,只见营中已是四处起火,许多士卒拿着刀枪却慌乱异常。曹变蛟暗骂了几声,自己早已告诉他们。堤防夜里有人袭营,没想到这些人竟还会如此慌乱,这些从各地召来的民壮确是烂泥糊不上墙。叫来亲卫,传令下去,各军集合,再有敢在营中四处乱跑者。就地格杀!很快营中安静下来,各部都按队排好。而此时营外偷袭者也暴露在火光之中。曹变蛟见来袭者不过三四百人,大多破衣褴衫,其中只有十几名骑兵而已,心中胆气一壮,看来闯贼确是已山穷水尽,竟连袭营都只派出这几个人。只是贼军中并未打出闯贼旗号,看来闯贼李自成不在其中,不免心中有些遗憾。大叫一声:“给我杀!杀死一名贼寇赏银五两。活捉一人赏银十两。有胆敢后退者,杀无赦!”众将士闻言,鼓噪而进。可营外那几百名偷袭者见明军来攻,却如同乌合之众一般退却。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让曹变蛟这有力的一拳如同砸在了棉花上,好不难受。可在夜中曹变蛟又不敢派大军追击,山路崎岖不说,若是误中了闯贼的埋伏。可就追悔莫及了。只好叫上几十名稽明部下,尾随其后,察看其落脚的地方,一旦确定马上回报,待天明大军再行进剿。

    贼军虽然退了,可明军还是有近百伤亡,营帐也被烧不少,火势更有愈演愈烈之势,曹变歧只得命人收拾战场,救治伤员,扑灭营火。未等营中收拾妥当,却听营外马蹄阵阵,竟比刚才那股反贼之势还要大上许多。曹变蛟不知来者何人,忙部下集合,准备迎敌。待来人赶到营盘之外,终于看清对方旗上竟是个贺字,原来是贺人龙见曹变蛟营中起火,忙亲自带了全军中仅有的两千骑兵来援。两人见面自是一番客套。贺人龙嘴上说是担心曹变蛟,可实际上两人心中都明白,闯贼全军也不过千佘人,不论是遇上曹、贺那个,都只能是有来无回,贺人龙之所以如此热心,不过是想分几分功劳罢了。可曹变蛟却不能直言,还得领贺人龙这个人情。未等二人进营休息,把酒言欢,突见对面山中火光冲天,在夜色中分外明显。贺人龙不用细看,大叫了声:“不好,是我的营寨!必是贼军偷袭!”说罢也顾不得与曹变蛟客气,急令随其前来地两千骑军重上战马,准备赶回营中救援。曹变蛟此时也明白了,贼军攻营不过是虚张声势,竟是要调动贺人龙的人马来援,好个声东击西之计。既然贺人龙能率两千骑军来自己营中想分功劳,自己当然也不能让其专美,对贺人龙大声道:“贺将军先行一步,我率营中骑兵随后就到!”说完让人叫召集全营三千骑军,准备支援贺人龙。

    待曹变蛟聚齐三千骑兵出营时,贺人龙的人马已冲出营门一里有余,只见一片火光在山中快速行进。曹变蛟忙命人加紧步伐跟上,免得未等自己赶到,贼军便被贺人龙全歼了。等二人率军翻过几座山头,赶到贺人龙营前时,大营中听不到丝毫喊杀声,只见几千军卒正有条不紊的收拾战场。贺人龙下马找到偏将,问道:“刚才可有贼人来袭?”

    那偏将答道:“确有贼人来袭,不过贼军只是在营外射了几百火箭,未等末将率军出营交战,便已撤退,如今已不知去向。”见营中没有折损一人,贺人龙终于放下心来,却突听身后曹变蛟大叫:“不好,中了贼军调虎离山之计了。”

    贺人龙回头一看,却见山峰另一侧,曹变蛟扎营的地方已是火红一片。也难怪曹变蛟惊慌失色,其军中精锐不过是这三千骑兵,此时却全被其带到此处,留守的五六千步卒大多只是刚刚入伍不到三月地民壮,若是闯贼真的率人来袭,恐怕凶多吉少。蛟心急如焚,顾不得多说,一带马缰,率三千骑军回营增援,只希望营中那几千步卒能多守片刻,等到自己回来。就在曹变蛟率三千骑军尾随贺人龙出营之时,在不远处的山上几人却是谈笑甚欢。

    只听一人大笑道:“军师初来便将那曹变蛟、贺疯子戏耍得团团乱转,简直比咱们自己人还要听话,真是痛快,痛快之极啊!”借着月光,不难看清,说话之人正是闯王李自成。

    第七十五章夜袭军营

    在其身边一身着长袍之人回道:“闯王过奖了,只是这两人急于歼灭我义军,却不知我义军乃是应天而成,岂是他们所能抗横,此战之后,这两条疯狗怕是再不敢跟在咱们后面狂吠,咱们下步计划也可继续进行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加入闯王军的新任军师徐就。“那曹变蛟和贺疯子已经走了,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攻营了?”刘敏宗在一边插言道。“不急,再等等,总要等他们赶回贺疯子大营松上口气,咱们才好攻营,不然岂不是落得个趁人之危的骂名?”徐就眼见大局已定,竟有了说笑之心。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徐就估计明军大队人马应该已快到了贺人龙的大帐,才道:“闯王,你下令吧!”李自成翻身上了乌龙驹,大喝了一声:“全军准备!”刚才还坐在树下闲谈的近千义军全体上了战马,手执刀枪,只等闯王一声令下。李自成反手拔出腰间花马剑,将背上斜背着的长弓和腰间挂着的牛皮箭囊摆到了合适的位置,才命令道:“随我冲啊!”说完自己宝剑一挥,镫子一磕,跨下乌龙驹如流星赶月般顺着山间小路直奔明军大营而去。刘敏宗、高一功等人紧随其后,生怕闯王有什么闪失。后面十几名偏将,近千骑兵如同奔腾澎湃的洪流一般,向着明军阵营横扫而去。明军大营中军卒们正忙于救火,收拾残局,何况刚才贼军已经来袭一次,又听曹大人说贼军是虚张声势,真正的目标却是贺大人的营寨,一个个都已放松了警惕,刀枪早已扔到了一边。那曾想大人的骑军刚走不久。不远处的山上突然传来一片震人心魂的喊杀声,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未等明军反应过来,来人便已冲进大营,最前面那杆“闯”字大旗只叫人心中发慌。刹那间刀剑碰撞声,士卒临死前凄凉地惨叫声响成一片,黑夜中也看不清来人到底有多少。只见黑密的山林中,无数贼军源源不断的冲杀出来,只惊得明军大叫:“不好了,贼军来袭了!快逃命吧!”负责留守的副将一见,不好斩了几个只知逃命的明军,却根本无法挽回败势,这些刚刚入伍几月的官兵在其骨子里还保留着那着小农思想,只知自己地性命要紧,根本没有与敌军决一死战的狠心。有几人见副将要砍自己。竟拿枪来架,这名副将差点便死在乱军之中,最后只能被胁迫在几千败军中四散而去。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这些官军本就失了主帅。无法统一抗敌,有的还在各自为战,大多数却已是满山遍野的溃奔逃命,互相践踏。义军一见明军退却,更是来了精神。到处追赶着败军砍杀。留守的明军只是步军,如何逃得过义军骑兵。只有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明军营盘即被攻破,留守的几千明军被杀两千余人,被俘一千余人,其余都趁着夜色逃入山中,不知去向。李自成不敢让人马追杀过远,免得待曹变蛟、贺人龙回援时,来不及收拢人马,赶快敲锣收兵。这时徐就见大局已定,也在两名李自成亲派给他的亲卫保护下来到战场。

    这时负责打扫战场的刘敏宗赶了回来,一见徐就,狠狠地柏了徐就肩膀一下,大笑道:“军师确是不凡,只是略施小计便能让咱们以少胜多,打败了几千官军,等将来咱们恢复了实力,攻城拔寨自是不在话下!”

    徐就连称不敢,李自成问道:“捷轩,俘虏地官兵现在何处?可作了处理?”“没呢,往日俘虏官兵咱们都收入营中,待过个月余,与官军战上几场,这些人没了退路,也就死心踏地的跟着咱们了,可这次一下子俘虏了千余官兵,咱也不知该怎么办好,马上突围在即,那里有功夫管这些官兵,要不然干脆杀了算了!那些官军抓住咱们弟兄可是从不留情,弟兄们死得可是太惨了。”刘敏宗望着闯王建议道。李自成暗自盘算了一下,也确是无计可施,自己全军也不过千余人,若是收了这千余俘虏,即要防着他们,那还有精力与官军交战。可放了他们,这些人必会重返明军军营,再次与自己做对,也只有杀了最省事。看李自成刚要下令,徐就忙道:“刘爷此言差矣,咱们义军又岂能与那些无良官军相比。再说这些官军本也是穷苦百姓,迫不得已才被强征入伍,若是杀了他们,他们家中父母妻儿岂有活路?而且咱们义军从高闯王到李闯王,何时不是以仁义行天下,若是真杀了他们岂不是坏了咱们名声?咱们若是放了他们,他们定会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又岂会助纣为虐?就算有些无奈之人真的回到官军之中,他们又岂是无心无肺之人?到何时不念着咱们的好?反而会把咱们义军地仁义传遍全军。这次是咱们势单力薄,无法收容他们,等咱们队伍壮大了,再遇上他们,他们又岂会不争相来投?”

    徐就一番反问,只问得刘敏宗低下了头,就连闯王也是长叹一声,道:“若不是有军师指点,咱们可是犯了大错了。捷轩,你这就去对他们说,若愿意留下的,咱们欢迎;愿意返乡的,咱们发给路费;就算想要重回官军的,咱们也不阻拦,只希望他们念在今日之情,不要真心助纣为虐,也不妄咱们今日一番惜意。”刘敏宗此时对这个新来的军师已是心服口服,可他是个粗汉,说不出什么好听地话,只是看了看徐就,便打马而去。这时高一功又高兴的打马跑了过来,一见李自成便大叫道:“闯王,这次咱们可是大丰收啊!”李自成笑道:“何事让一功如此欢喜?”“闯王,咱们这次破官军大营共找到粮食三千余石,足够咱们大军一月之用。白银千余两,还有一些珠宝等物。就连军让我们找的盔甲、军服也有两千余套。”

    未等李自成说话,徐就却在一边高兴的道“好,好。如此咱们下步计划就更是万无一失了。”李自成微笑点头,道:“命人将好东西全部带上,马上撤退。”

    “是!”高一功高兴的去收拾战利品。李自成看着义军全军将士无不喜笑颜开,互相帮忙,将东西绑在马背上,不到一刻钟,全军即已收拾完毕。

    “军师一来咱们便打了个大胜仗,我得军师真是如虎添冀,日后再不怕明军。只是现在条件简陋,对不住军师了,待咱们出了这商洛山,我再摆上几桌宴席,好好庆贺一下。”李自略有愧疚的对徐就道。“多谢闯王美意,待出了商洛山,咱们不醉不归!”片刻功夫后,闯王军千余骑兵已趁着浓浓夜色,消失在山林之中,不见踪迹。待曹变蛟和贺人龙率五千骑兵赶回大营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片狼藉,所有营帐全被付之一炬,粮草被搬运一空,六七千军卒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其中有二百余人不见了衣甲,全军正聚在营中忙着救火。曹变蛟气得提起马鞭,朝着身前几个败卒狠狠抽了下去,大骂道:“妈的,还救个屁火,贼军呢?贼军跑到那去了?你们不去追击贼军,救火有个屁用?如此大败,若被洪大人知道了,军法之下,你我都是死罪!”

    一边的贺人龙知道这事若真是如实上报,自己也逃不了干系,百般劝说,并答应帮其隐瞒真像。还愿意助曹变蛟多抓些山中百姓顶贼军之数,才让曹变蛟放下心来。可就算抓了再多的百姓来顶贼军。却不见一名贼军将领,也是不好交待。此时情况也不容曹变蛟再率军追击贼军,一旦失了贼军踪迹,再想找到闯贼,可就难了。

    第二天午时左右,坐镇潼关的洪承畴才接到曹变歧与贺人龙战报。说是与贼军主力在山中大战一场,虽斩杀贼军两千余人,可自己也是损失惨重,再无追击之力,请其降罪。洪承畴不明真相,还以为曹变蛟与贺人龙一心为国,真与贼军大战一场,虽然失了贼军踪迹,可想来贼军主力也所剩无几。而且此时又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不但没有降罪,反而通令全军,嘉奖二人。在商南城外三十里处,群山之间有一座刚刚修建不久的山寨。山寨便修在两山之间。寨中有三百明军把守,居高临下,就算来上两三千贼军也可守上几天几夜。更何况寨中烽火台早已架好巨木,一旦有人来袭便可点燃,若是白天则履以湿革。滚滚浓烟就算在商南城也可看得一清二楚。若是夜里冲天火光也可通知附近大军来援,真可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日午时寨外来了一队八百余人的明军队伍。

    寨中守卒见来了一队官兵,却不敢大意,一是贼军诡计多端,曾有过冒充官军冲关之事;二则未接到上峰命令,不知来者何人。这队明军官兵打头之人上前叫关,关上守卒用绳子坠下一只巨大竹蓝,令其坐在竹蓝中上关详查。来人上关后未待取出令牌,城上一守卒却认出来人正是自己老乡,且是曹变歧曹总兵手下副将李成。守城将领一看有人识得来人,且又是曹大人副将,顿时放松了警惕,验过令牌,看过文书之后,道:“原来李副将是要到湖南催要粮草,只是为何不从商南走,反而走这小路?”李成顿时满腹委屈,道:“唉,还不是洪承畴大人催得急,令曹大人近日加强搜查,务必要找到贼军下落。我家大人不敢怠慢,日夜巡查,昨日又与贼军在山中大战一场,今日行军至此处,粮草却已供应不上,曹大人便命我率人限三天之内取回粮草,若迟一曰便要军法从事。如此以来,我那还敢再绕路商南,只好从此出山,方可保证三日内回到军中缴令。他们这些做大人的,那知道咱们下面人地苦啊!“最后这句话却说到了守城将领心中,附和道:“可不是,我来此处已快一月,贼军一个没见到,可弟兄们口中却要淡出个鸟来了,要是再守下去,弟兄们恐怕也要造反了!”

    “真是辛苦兄弟了,等剿灭了贼军,我请兄弟到城中酒楼好好吃上一顿。眼下却还要麻烦兄弟放我等出山,若是耽搁了军务,我们曹大人可是军法甚严啊!”“麻烦什么,都是贼军给闹的。来人,打开寨门,让弟兄们过去!”

    下面十几个守寨官兵上前撤去了顶在寨门上的粗木,又费尽力气才打开寨门。李成见寨门已打开,拱手道:“如此兄弟便下去了,不然手下这帮人还不知要给弟兄添多少麻烦!”说完告辞下了寨墙。

    看得出这些骑军确是着急,个个都紧催着战马一路跑进寨中,片刻功夫,这队八百余人的队伍已全进入寨中。而李成也汇入到了这队骑兵当中。城上官兵将领还在挥手向李成告别。可没想到,这队人马中一人突然拔出腰刀,大喝了声:“杀!”随着这石破天惊的一个“杀”字,刚才还相谈甚欢的友军转眼便成了催命地罗刹,惊得寨中官兵个个目瞪口呆,未等反应过来,站得近的几十名官兵已是身首异处。城上守城将领更是不知所措,大叫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我弟兄?”

    来人中一人高声回道:“今日让你死个明白,我们便是你们这群狗崽子要找的闯王军,我便是闯王李自成!”“什么?你便是李自成?快点烽火求援!”守城将领急道。寨中烽火台建在山上,义军实在是无力阻拦,片刻后狼烟便已升起,直冲去宵。可下面的几百官兵却那里是这帮如狼似虎的义军的对手。若是李自成不报名姓还好,一报了名姓,这些官兵却更加胆怯,朝庭派出十几万大军抓闯贼都没有抓到,如今自己寨中不过三百人,贼军却有八百佘人,又被人家骗开了寨门,这仗可怎么打下去啊?仅是片刻功夫,在义军一片“投降不杀!”的喊声中,剩下的二百余名官兵再无反抗之心,纷纷将手中刀枪扔到了一边,跪地乞降。八百义军仅伤亡十几人而已。

    义军也不敢多做停留,离此寨不到十里便是另一座大寨,三十里外就是商南,城中三千守军用不上一个时辰便可赶到,而且附近还有许多巡查小队,一旦被他们缠上,想走可就难了。自称闯王之人见官军再无人抵抗,忙道:“快,撤出此寨,只要出了这商洛山,天下之大,何处不是我李自成东山再起之地!”

    所有义军来不及打扫战场,只是将死伤战友带上,呼啸而去。此战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可城上守将却如同过了万年一般,混身衣甲早已湿透,双腿还在不停的发抖。虽然在贼军手下保住了性命,可贼军从自己山寨破寨而出,自己这个责任可大了,恐要性命不保。这时见到寨中烽火的各路援军也已纷纷赶到,守城将领更是心如死灰,暗恨这些援军,今日为何来的这么快。寨中的情况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只好据实上报。天色将暗时,此处战报便已报到了洪承畴案前。洪承畴看罢,一把将战报柏在桌上,怒道:“饭桶、一群饭桶。如此无用之人我还留你何用?来人,传令下去,将这山寨所有军官就地斩首,所有军卒一律杖五十,发配边关。”亲卫忙下去传令。其他人见洪承畴气盛也不敢来劝,纷纷低首躲避。

    洪承畴发过火后,长叹了一声:“此贼误我大事!今后国中再无太平可言,我十几万大军辛苦几月,竟因这区区几百人而前功尽弃。可恨啊!苍天无眼,难道我大明真该决于我等之手吗?”第二日再得战报,出了商洛山的贼军已打出闯贼大旗,一路过了南朱阳镇,到达栾镇附近,抢夺了一批粮草后。继续东进,已快到伏牛山一带。据各地回报,为首之人头戴白色尖顶旧毡帽,身披铁甲,外罩半旧青布羊皮长袍,背上背着长弓,腰挎花马剑,及朱漆描金的牛皮箭囊,如此打扮的。在闯贼军中除李自成再无他人。这帮贼军一日间行军几百里。看来商洛山中已再无让其留恋之物,就算还有贼军也必是些伤残老幼,已被闯贼放弃。既然闯贼已突围而出,再守在这商洛山周围也是无用。而且京师催得正紧,朱由检生怕再过上一段时间,辽东吴三桂有所准备。洪承畴已无瑕再重整大军追击李自成,只好听天由命了。当即上书杨嗣昌,说明情况。同时命商洛山周围十几万大军原地整军,准备北上入京,出关平辽。杨嗣昌得信后,也是仰天长叹:“天不助我!”可面对朱由检及一班朝臣的问责,他也实在顶不住了,只好同意洪承畴撤兵商洛山,尽快赶到京城。

    三日后,洪承畴带着满腹的不甘随军离开了潼关大营,率军北上。半月后,当明军最后一支队伍离开商洛山,出了潼关后,在商洛山的闯军老营中发出了振天地欢呼声。几百名义军冲出营房,将站在院中的徐就高高抛起,接住,再抛起,直到徐就头错脑胀,连连求饶,这些人才放下徐就。徐就在两名亲卫的搀扶下,勉强走到中军大帐前,对着帐前一名穿着青布长袍之人苦笑道:“没想到弟兄们这么热情,可若是再来几次,我恐怕命不久矣!”

    那人哈哈大笑道:“军师此言差矣,这说明咱们这些弟兄已经将军师当成了自家人,有咱们这些弟兄保护,你就是想有什么意外也难啊!”仔细看这说话之人,竟是官军战报中所讲,此时应该已进入伏牛山脉的李自成!“我李自成在此代全营老幼伤残谢谢军师了,若非军师,咱们如何还能有这出山之日!”徐就连称不敢“这都是闯王军众将士上下齐心,如何是我一人功劳。”李自成点头道:“是啊,咱这闯王军别的不敢说,可就是心齐,不论是几百人,还是几千人,那怕将来有朝一曰发展到几万、几十万人,也必是如同一心!只是不知捷轩执我利剑,穿我战袍,突围而去,现在怎么样了,真是让人惦念啊!”“闯王放心,刘爷一身武艺,又向来胆大心细,断不会出什么意外,咱们还是收拾收拾,准备出山汇合刘爷去吧!”“好,这商洛山我也是一刻呆不下去了,传令下去,今夜收拾行囊,明日一早咱们便出山准备与捷轩会合,到时咱们闯王军的大旗必将重新插遍中原大地!”

    此时地刘敏宗也已得知明军撤围的消息,叫过高一功,令其率军在伏牛山南脉驻扎,收拢难民,训练军伍,自己却亲率五百亲兵一路小心绕四商洛山,接应闯王。第二日,两军在当日刘敏宗破寨而出的地方胜利会师。两军相见,上至李自成、刘敏宗,下至普通军卒,人人喜形于色,高兴得如同过年一般。

    两人分别不过半月有余,可刘敏宗一见到李自成,激动的双眼通红,如此一个五尺多高的汉子,竟也有如此感性的时侯。“闯王”“捷轩”两人手拉着手,臂挽着臂。自从杨嗣昌率军围剿义军以来,大军几次战败,今日终于走出困境,仿若隔世一般。“闯王,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在伏牛山破了几个为富不仁的大户,不但得了一笔银子,更打响了闯王军的旗号,不过半月,便有几万百姓来投,我从中择其稽壮,训练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

    “大明朝昏庸无能,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今日我等出了这商洛山,必要为这天下百姓闯出一个青天!”“我等愿誓死追随闯王!”众将齐声应道。“好!从此咱们便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再有军师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李自高兴地道。六月的北京城泉泽遍野,群峰叠翠,山光水色,风景如画。做为大明朝皇帝的朱由检却无心观赏这些美景,近几日各处战报不断,被困商洛山的李自成竟在十几万大军的包围中脱围而出,辽东吴三桂也已彻底剿灭了后金的残余力量,占据了原本属于后金的大片江山。而派往蒙古的信使也有回信,南蒙的林丹汗竟无瑕东进,正准备与北蒙决一死战。唯一算作好消息的便是朝鲜总算答应派大军配合大明一同进攻辽东,可等朝鲜国王国书传到京城,朱由检才知道,朝鲜竟仅派了两万军卒,实在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只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出关平辽之事已是闹得天下皆知,若如此半途而退,自己这个皇帝曰后还有何颜面面对朝中文武百官,面对天下百姓。因连年征战、剿匪,国库已经空虚,朱由检甚至连此次大军出征的军费都拿不出来。还是周延儒慷慨解囊,一人便独捐了十万两白银,朱由检无暇追问其银子来源,只是大喜,几次在朝庭之上夸奖周延儒一心为国为民,下旨封其为太师。可朱由检那里知道,区区十万两白银在周延儒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就连此时的大明国库的存银恐怕也没有周延儒家中库银之多。仅是辽东这几年供其白银便多达五十万两之巨。此时用十万两白银便买来一个太师的头衔,真可畏合算之极。有了周延儒的带动,其余朝臣也是个个不甘人后,或多或少都捐献一些,短短五日光景,各方捐献的银两竟达三百万两之巨,足够此次大军北上争战。只是苦了那些清官、好官。平时不知敛财,朝庭这几年国库空虚,奉禄也是时断时续,养家糊口都还不够,如何有余钱捐献出来。好在朱由检也没有糊涂到家,虽然面色不喜。但总算没有因此制那些清官之罪。不过朝中许多原本还算清廉之人,此时也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自己的为官之道。此举直接导致大明朝上至太师、阁臣、六部尚书,下至普通官吏,人人都只知向“钱”看,朝庭风气日益败坏。随着洪承畴等各方将领率军进入京师重地,各项出征准备也进入到了最后阶段。经过宫中上师卜课扶鸾,终于确定六月十八为吉日,宜出行,诸事皆顺。

    六月十八日。各路大军将领率军中稽锐到城北校场。朱由检亲自登台犒军。先是发诏,宣读了吴三桂一十二条大罪,只说得这个吴三桂罪大恶极,将大明朝的内忧外患都归罪于他一人。若不是他大明朝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可他却忘了若不是吴三桂自幼从军,几次大败后金,后来又奉诏入京,助其登基,除阉党魏忠贤。平陕西乱匪,前几年又在后金入关时便出围魏救赵之计,率军北上围困盛京,他朱由检今日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同样若不是吴三桂这几年在辽东抗击后金,皇太极已不知几次南下扣关。不过此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地是吴三桂剿灭了朱由检无可耐何的后金,实力大增,已威胁到了朱由检的皇位,若不杀之不足以平其心中怒火。宣读完吴三桂的罪诏,朱由检又大赏四方。杨嗣昌以兵部尚书身份入阁,并为此次北上出征平辽大元帅,总领全军。宣、大、山西总督卢象升挂兵部待郎衔,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率宣、大、山西八万精兵为中军。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因此次剿匪不利,未获升迁,不过准其率军出征,戴罪立功,若出战不利则两罪并罚。孙传庭被任命为先锋,率三万大军出征,洪承畴率十万大军为左军,总理六省军务的熊文灿率其帐下八万大军为右军,山海关总兵田立率边关五万大军为后军,负责接应大军及粮草供养。同时派出秉笔太监王承恩为监军。全军在校场阅军后,号称五十万大军,直接北上出关,开赴前线。

    六月二十八日,明军先锋孙传庭抵达山海关,只是他却不敢妄动,朱由检深记当年大军出关与后金之战的惨败教训,严令杨嗣昌等将,一路只能稳扎稳打,切忌分兵,违者军法从事。孙传庭在山海关等了三日,中军及左右两军也先后到达山海关,全军三十万大军祭天盟誓,大开关门,直奔辽东杀来。六月三十日,明军先锋已抵达绥中城下,孙传庭骑马站在城外一处山丘上,看着眼前地这座巨大城池,心生感叹。这几年,因为水泥的问世,辽东四城早已是今非昔比,原本只是座小城的绥中今日却不下于关内任何一座大城。绥中城全城周长近五十里,外城城高十五米,内城城高二十米,城宽十米有余,城外护城河深达五米,宽八米,若是想强攻绥中城,仅是这护城河便得有几千人用性命来填。孙传庭在城外半晌,只见城周四面城门紧锁,吊桥高高吊起,却不见城中有一丝动静,心生疑惑,不知辽东军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原本想等中军杨嗣昌、卢象升等人上来再商议攻城事宜,可自己身为先锋,如诸位大人问起,自己却无言以对,岂不让众人耻笑。

    叫过手下总兵曹变蛟,令其率本部兵马上前攻城,若遇敌军反击速速撤回,不可恋战。曹变蛟在商洛山中吃了闯贼的大亏,虽然有贺人龙帮其隐瞒,洪承畴、孙传庭并未追究其责任,可手下原本的万余军马,等出了商洛山时只剩下六千左右,实力大损,已不如副将贺人龙。他心中早憋着一股劲,想要在此次出关平辽中再立战功,一雪前耻,所以才主动请缨,加入到孙传庭的先锋军中,而贺人龙却正在洪承畴手下听令。得令的曹变蛟信不过旁人,令其亲卫百余人先前查探情况。可直到这百余人进到城下护城河畔,也不见城上有辽东军攻击。曹变蛟一狠心,令手下仅剩的三千步兵抬着攻城梯冲到护城河边,准备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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