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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赤雀出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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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盒子紫玉眼儿,颜色鲜艳,玉质无瑕,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极品紫玉。探春眼中闪过嫉羡之色,便是迎春也是难掩欣羡,先后两次进京,贾母送了不少好东西给林家两姐妹,她们这些正经孙女在她身边孝顺了十几年却还没得过这么好的。

    “外祖母做什么拿这些,偏心了我,家里的哥哥妹妹们可要眼红了。”兰祯微嗔道,她六感敏锐,很容易捕捉别人情绪好坏。“有好东西您很该藏着,不然自己穿戴打扮了才好,我们小辈的才该孝敬您呢。”

    甄敏眼中闪过讶异之色,这盒紫玉是贾母的珍藏,她未出阁前见过,那时央着要贾母也没给她,不想现在却拿出来给了兰祯。一时间也不知是欣慰母亲对女儿的疼爱,还是怀疑贾母趋炎附势的用心,笑道:“正是,这些东西家里好多着呢,大姐和夫君自兰祯出生起年年给她攒好东西做嫁妆呢,很不用您破费。”

    真拿这些紫玉打成首饰给兰祯文定时戴,可要被人笑话了。

    拿贾敏说话,贾母也不好说她亏待兰祯,况林海疼爱女儿的名声可是出了名的。

    “难道让好东西扔在库里蒙尘才是好?你们父母给的是你们做父母的心,我给是为我的心。哪个像我们兰祯这般有福气,我都不偏着。再说,这紫玉也不是等闲人用得起的,如今给了兰祯正好。”

    白鱼赤鸟之符,黄金紫玉之瑞。

    明黄色乃帝后专用,皇家宗室则多用金黄朱紫以示尊贵,一些公侯勋贵之家为显富贵也爱用朱紫佩饰。因朝堂上五品以上官员着红色朝服,二品以上的高级官员方能着紫色朝服,另一品文官佩金鱼袋,一品武官饰赤鸟符,以示品阶区别,由此天下人更以朱紫论贵,譬如为妾者不得穿正红衣裳等。

    兰祯心中微讽,贾母说这话是捧抬自己,却也无意中给她拉了不少仇恨值。

    “兰姐姐这么好,我们再心服没有的,怎么会嫉妒?”惜春一副你们都冤枉人的表情。她出身宁国府,从没惦记过贾母的东西,加之是嫡出,一些话由她来说更适合。

    兰祯噗哧一笑,面带无奈:“好吧,我说错话了。不过有好东西我也没藏私,前儿刚得了些雪莲子和胭脂米,一会儿你们都带些回去。”

    “雪莲子?”宝玉眼睛一亮,听说雪莲子美容养颜,调和五脏六腑滋补身体,对女子很有好处,可可惜云南地区每年产的雪莲子大部份都成贡品了,京中不少权贵人家想吃还没处买。“姐姐也给我一些吧。”

    探春奇道:“二哥要这个干什么?”

    宝玉自然不会说留着讨女孩子欢心,只道:“我要了回去研究怎么吃着才好,保准出来的方子最适合老太太用。”

    “就你猴儿机灵!”贾母忍不住笑地瞪他,心中却极熨帖。

    “是呀,我也给外祖母备了一份儿呢,连方子都有呢。”兰祯抿唇浅笑,睨了眼宝玉,对贾母道:“怪不得外祖母疼爱宝玉,原该他得的,这么细心体贴您的有几个?!”

    贾母更乐了,神色中带着一丝得意。叫了宝玉到身边,她疼爱地摩挲着,对众人道:“这孩子心软,也体贴人,我就看中他这点。”

    林海暗哼。

    兰祯笑睇了父亲一眼,说道:“等幼安和石生到京,几个男孩子一块儿读书顽闹,性子自然坚毅一些,外祖母很不必担心,横竖宝玉还小呢。”

    甄敏发笑,暗自摇了下头,女儿坑人的功夫是越发厉害了。

    林海向来与女儿合作无间,立即微笑道:“我瞧宝玉诗文极有灵性,只四书五经上差些,你表哥表弟却正好相反,正好可以相互讨教,彼此补益。”说着,又吩咐人到小书房拿新收集到的考试资料给宝玉,对他道:“前头给你父亲的是以前收集的,这是新近得来的,你拿去好好研习,过两年也下场给你父母争光。”

    宝玉顿觉眼前一黑,已能预见林赫林灿进京等着他的便是无休止的背经、默经、经解、论史、八股文章……

    林海比之贾政还要有威仪气度他不敢违逆,只能嘴上喏喏应着,心中叫苦。下次见面,林姑父该不会要考他这些罢?

    贾母并不觉得林海有意为难宝玉,在她看来,天底下的父亲都是这样对儿子的,因为冀望深所以疾言厉色,以前她的父亲老保龄侯、贾代化、贾赦贾政都是这么对代儿子的。不过,严格的教养不一定就能养出好儿子,宝玉生带异象,自有造化,也不必跟那些寒门士子一般去“吃苦受罪”。

    将宝玉当眼珠子护着爱着已经习惯的贾母,见他无助又沮丧的小眼神瞥来,心就先软了。既而怀疑林海提起林赫林灿是看不起宝玉,心下有些不乐,正想告辞,刚好有管事的来报,天使来了。

    林海带着家人迎接,贾母领着宝玉迎春他们避到小花厅,等人走了出来一看,原来是圣人赐了林府中秋节礼,有月饼、如意吉祥饼及一些瓜果。

    探春宝钗满眼欣羡,听奉命赐礼的内侍说,满朝文武大臣竟只有五六家得了赏。

    “老爷夫人,宫里又有人来了。”

    这次来的却是顺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高嬷嬷,先是赞了兰祯一堆好话,顺妃娘娘怎么喜欢,赶上中秋佳节,赏下嵌金玉如意一柄、玉璧一对、九凤朝阳簪一对、金金镶粉水晶头冠一个、满绿冰翡镯子一对、织五彩缎六匹,另还有几匣子宫里的点心,如豌豆黄、玉簪糕、石榴酥等。

    兰祯谢了恩,言辞恳切地请高嬷嬷暂留一会儿,自己带南雁亲自回辛夷坞拿了两样东西回来,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嬷嬷替我呈给娘娘,希望娘娘喜欢。”

    高嬷嬷看了看东琴南雁各自捧在手上的两个檀木匣子,眼底笑意更浓,尊敬地朝兰祯福身道:“奴婢一定带到。”示意跟来的两个小太监上前收下。

    紧接着,又有端亲王府的人送节礼过来,这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正式隆重。除了中秋节礼,林海甄敏林赫林灿黛玉都有属于自己的礼物,兰祯的则更细致体贴,有几匣子造型极为轻巧别致的首饰和一箱子上好的皮子,里面有几块雪白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貂皮,又有几块火红的狐皮,猞猁皮,都是封靖晨自己猎到的。

    而林栓也带着一众管事在外头忙得脚不着地,时不时地还要打发人来请示。

    贾母见林府里里外外忙个不停,趁机告辞。到了车里惜春才面露羡色:“兰姐姐真有福气,圣上还有顺妃娘娘、端亲王都很看重呢。”

    “都说端亲王面冷心狠,我瞧他对兰姐姐很有心。”迎春真心为林兰祯高兴。

    在林家住了许年,贾琏受林家教养,早把兰祯林赫几个当自己亲生妹妹和弟弟,大选前就将小张氏送回京来帮衬,不想甄敏对京里行事门儿清,小张氏见她将林家打点得头头是道,又对兰祯上心,便放下心养起胎来。

    兰祯指了门好亲,她送了贺礼,却因害喜得厉害没有上门道喜,不仅让送礼的管事再三请罪还在迎春来林府前又谆谆交代了一番。甄敏和兰祯投挑报李,回了一堆子孕妇宜用的冬季滋补物品教迎春拿回去给她用。

    探春想着这些,又念及兰祯如今虽不大见客,林府内内外外的事儿她却没有不清楚的,说话行事林姑父和新进门的继母也无不应允,真是畅快。对比自己,可不就是有福气?!

    薛宝钗默然不语,心中却猜忖着端亲王对林家的亲近:莫不是林家在立储一事上很早就站到了明郡王一边?

    如此,薛家更须与林家多多往来才好。

    只有贾宝玉,虽然这一趟出行没能见着林妹妹心中失落,但林兰祯也是个钟灵毓秀的少女,又温柔清雅,周到有礼,能与她相处那么一会儿,他已经十分高兴,何况她还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他。

    贾母见他一时抚着装御赐点心的匣子,一时又看向甄敏送他的檀香扇和檀墨,一时又抽开绦子打开细棉袋子,看着里面晶莹可爱的雪莲子、胭脂米、紫米……笑眯眯地,想着林家如今的煊赫荣耀,心里的念头愈发地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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