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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不是富贵娇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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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要待我好?”每个字都几近艰涩,慕娉婷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仅是怔怔循着男人的话嚅出口。

    刀义天的嘴角始终挂着笑,但眼底忽明忽暗的辉芒又流泄出淡淡戏谑。“我们是夫妻,我自然该待你好,有什么好疑惑?尽管我对成亲没抱持多大想法,但如今既迎你进门,你便是我刀家人。”他挪动脚步走近,揭开桌边一只小箱笼,箱笼是用来保温的,里边摆着茶水。

    所以他才待她好吗?

    就因她成了他的妻,教他视作刀家人?

    思绪幽幽,在喉间化开涩然滋味,慕娉婷不禁要想,倘若换了别家姑娘嫁他为妻,他也是以这般心思对待吧?无关乎对象是谁。

    她悄悄苦笑,有时,她真不爱自个儿生这么多心窍儿,善感多愁总是不好。放宽心怀来想,她至少嫁了个有担当、足让她依靠的儿郎。不愁的,老天待她已够慈悲。

    缓缓,闷音一响,她眨眨眼睫,见面前桌上多出一杯温茶,白烟正轻软。

    她迷惑扬睫,听见男人淡淡然道:“喉又发燥了?把茶喝了会舒服些。”

    慕娉婷仿佛瞧见世间最稀罕的玩意儿,一瞬也不瞬地直盯住他。

    “你、你怎么知道”

    “那晚你向我讨茶暍,也是这般蹙眉又抿唇的模样。”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弄不清他此刻的神态,不知他是否在对她说笑,她嫁的男人老搅得她头晕目眩。她忽地思及打铁场上那二十三座大风箱,她胸口如熔炉,他则抓着风箱把手一拉一推,教她心头噗噗噗地爆开星火。

    “谢谢。”低语,她略咬唇,没立即举杯润喉,却是起身揭开箱笼,斟出另一杯澄黄温茶。“你也暍。”皓腕轻抬,把茶递给他。

    她身上的冬衫虽厚了些,仍温婉地勾勒出她美好的腰身,微坠的发髻在她侧着睑容时,逸荡出奇异的风流,温润的雪耳下则扣着样式朴素的耳坠子,随她动作而微晃着。

    她长相温美秀气,并非绝色,可举手投足间皆带雅气,不疾不徐,连倒杯茶给他,那画面也能这么美。

    刀义天目光如炬,感觉喉头真也燥得不太好受,伸手欲接过她递来的茶。

    他绝非孟浪之徒,对女色亦能把持,但可能是因大媒大聘迎她入门,两人已做夫妻,心已先一步认同,故瞧着她的眼神不由得炽烈,允许脑中兴生遐思,无须遏止。

    意随心转,他探出双掌捧住杯子,粗糙掌心连带包住她的小手。

    “啊?”慕娉婷倏地一颤,但并未尝试挣脱。

    她下巴拾起,鼓着勇气直直望入那双若有深意的男性黝瞳,感觉他掌心如两块烧红的热铁,炽得她手背都要冒烟,说不准要把那杯茶也给煮沸了。

    “你的手好冷。”软绵绵的两团冷香。他微笑,允许自己再多握些时候,糙指为她取暖般缓缓磨蹭着那柔荑。

    “有、有?”很热才是吧?他每下轻蹭仿彿都触在她心上,害她呼息大乱。

    “外头下雪,你就穿这么单薄出门?”峻毅眉间细纹略深。

    她衣着哪里单薄?慕娉婷怔怔想着。她一身剪裁虽简单,里衬可厚实了,都跟袄衣差不多,哪像他?

    “这冬衣是我自个儿裁的,又轻又暖,我今早有裹着软裘才出门,刚在打铁场那儿觉得热,所以就脱了,搁在锦绣那儿你、你穿成这模样,还来说我吗?”说到最后,她杏眸一瞪,浑不以为然。

    刀义天微怔,跟着咧嘴笑开。“娘子,这样的天还冻不着我。”

    他随意一声唤,又如风箱拉推,把她心口那炉子火烧得好旺。

    没能多想,喉头燥得教她几要不能呼吸,藕臂下意识往回收,男人裹着她的手,她则手捧陶杯,螓首一仰便灌掉半杯温茶。

    “这杯不是给我的吗?”他叹气,嗓中恍若游荡着戏谑。

    等慕娉婷意会过来为时已晚。

    唉唉唉她怎么就尽在他面前出糗?愈想端持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愈行不得。她嚅道:“我再帮你斟一杯”

    刀义天但笑不语,拉回她的手,把捧在软荑里的半杯茶饮个精光。跟着,他取走她手中的空杯,迳自为自己倒茶,又连饮两大杯。

    粗厚大掌一撤,慕娉婷手背即刻感到凉意,小手偷偷互揉了揉,肤上麻痒麻痒的,像是还盼着他来握着,别放

    噢!老天她又在想那些“可怕”的事了。拍拍脸,忙不迭地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见他饮茶饮得痛快,她也缩回桌边座位,强装镇定,捧起面前的茶小口、小口喝着。

    这茶还是他为她斟来的呀!望着那漂亮的蜜色,鼻间嗅到清香,她颊暖手也暖,听见心底软软的叹息,而浮躁竟也平止了。

    “我想同你商量一事,好吗?”放回杯子,她手重新搁在算盘和帐本子上,凝望他的眸光澄如佳茗。

    刀义天浓眉又挑,大掌抹过因牛饮而被茶水濡湿的方刚下颚,道:“你说。”

    她原想拿出怀里的帕子给他擦脸,稍迟疑,已见他粗鲁抹过,她只得咬咬唇忍将下来,把心思转回正题,轻启朱办又道:“爹和娘要我代管府里及这儿的帐,今日到场子来,听周管事说了许多,也同几位老师傅聊过些话倘若可行,我想分月从铺头和场子的盈余里,固定拨笔小款,送至那几位遭‘黑风寨’毒手的打铁师傅和学徒家里。”

    “黑风寨”前些时候占了鄂城一座铁矿区,又分别从各地掳劫好几批铁工匠上山,据说是打算在自家地盘起火开炉,用来打造各式兵器以供己需。好几个受雇刀家的打铁师傅和底下学徒也遭了殃,不肯乖乖就范、半路企图逃跑的,全被一刀砍翻。

    刀义天之所以领着“五虎门”子弟会同江湖人士合助官府剿匪,一方面是替底下雇工出头,另一方面也是因不能再放任“黑风寨”坐大。

    见他不语,慕娉婷掀唇再道,语气略显促急。“若每户人家每月纹银五两,有高堂、妻小的,就再斟酌实际情状多添点数儿,其实不多的!我粗略估过,真的不算多”边说,葱指已“答答答”地拨起算盘珠子,心中已有计较。她唇动而无声,将一串数儿全打在算盘上,须臾便得出全数。

    “约莫是这个数字,待我再仔细对过帐册,从中提拨出来,应是不难好吗?”她问得有些怯生生,像怀着期望,又深怕他不肯。

    刀义天双臂好整以暇地盘在胸前,峻颚微偏,黑幽幽的瞳底教人难以捉摸,瞧也没瞧她拨算出来的数字,只淡然吐了句话。“这么关心那几户人家?”

    她神情绷了绷,深深呼吸,待宁下心来才道:“五年前,慕家的布行总仓走水,那晚风大,吹得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当时恰有几大批货提前运出,搁在总仓里的成布数量已然不多,钱财上的损失倒也还不严重,可那晚有两位慕家的雇工没能逃出,葬身在火窟里”抬高玉润的下巴,与他眼神相交,那黝目中似有深意,可她莫之能解。

    略顿,她咬咬唇,低柔又语:“那两名年轻雇工家里尚有双亲需奉养,其中一位已有妻小,就这么撒手去了,家中顿失依靠,生活不能维持,若不出手相帮,怎对得起人家?我想,咱咱们刀家也该如此为之。”

    “喔?”男人俐爽的黑眉好似不太认同地飞挑。

    “你、你不允?”她问得小心翼翼。

    “唔这个嘛”偏不给个痛快。

    慕娉婷急了,颦起眉,手不禁紧握,柔嗓融进固执意念。“你不答允,我再同爹和娘商量去,总要把那些师傅、学徒家里的老小安顿好。总之总之府里和铺头场子的帐全归我代管,你允了最好,你要不允,我、我我”

    “我要不允,你扣我零花钱吗?”

    “嗄?”她竟被他问住,其实脑子里也不太晓得刚才的话底下欲接些什么。

    “好吧,你都放话威胁了,爹和娘又全往你这儿倒,我孤立无援,看来只得低头允了,要不,往后在外头走踏,没零花钱沽酒买食,还得赊欠,那可真惨。”他嘴边的笑纹陡现,咧出一排洁齐的白牙,语气认真得很,但眉宇间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他他他这男人!她被戏耍了吗!慕娉婷这会儿终于领略过来。想着适才自个儿堪称激切的反应,莲颊倏地烧辣辣,耳朵和粉颈都浮开嫣色,唇办掀合几回,偏就寻不到声音。

    她嫁的这男人啊,怎地同她原先在“云来客栈”觑见的那一个不如何相像?

    “你那时根本不是这样的!”杏目圆瞪,指控般地喃出一句。

    刀义天“咦”了声,状若无意地悄悄拉近两人的距离,居高临下地俯望那张白里透红的秀容,徐声问:“‘那时’是哪时?‘逗样’是哪样?”

    “那时在‘云来客栈’,你打‘黑风寨’的恶人,手段好快,身影好冷酷,你、你你现下却来捉弄人!”害她心绞得难受,不知该用什么法子说服他。

    刀义天忽地仰首大笑,爽朗笑声在长屋中回荡,似乎无需角落那盆火炉子,也能将寒意紧逐于外。

    “原来你那时就躲在客栈的厢房内偷觑我了!”他恍然大悟地颔首,黝目烁辉。

    “我我”她欲辩难言,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弄不懂是恼、是嗔,但总归是霞烧双颊。

    抿起唇,她干脆低垂粉颈,硬将心思放回帐册上。

    他的小娘子也是有些脾性的,不若外表温驯哪!

    思及她替那几户人家说话时的固执神情,还有此刻端持姿态、不来理会他的模样,刀义天胸中微窒,鼻息略浓。她明就小脸赭红,连云鬓后的一小截玉颈也红扑扑的,却仍兀自宁定着。

    说不出为何,她强自镇定的样子总能扯动他心深处的某根弦,鸣颤出近乎怜惜的气味。

    算盘清脆的拨打声响起,他注视着她那双伶俐的皓腕,她一手按在帐页,一手在颗颗菱珠间跳飞,真不理睬他了。

    他眉眼俱柔,暗自低叹,道:“我刚回湘阴便先过来场子这里,原是要寻周管事,同他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安顿那几户人家,没料及你已快我一步,把事情想过了。”

    那双忙碌的玉手忽尔停顿下来,圆润指尖平按在帐本和算盘上,动也不动。

    有股奇异的热流在四肢百骸中左突右冲、搔痒着,刀义天深吸了口气,不想多作抗拒,蒲扇大掌忽地握住她一只绵软小手,感觉她震颤了颤,似要挪撤,他反射地收拢五指,将她亲密地扣住了。

    低眉瞅着她黑如墨染的发,他启唇又道:“娘近些年身子欠安,没法再管府里的琐碎事,爹年事渐高,许多‘五虎门’的事务也都移交到我与几个兄弟身上,老三和老五在北方,老四在南方,老二恩海则常是南北奔波。我若事忙,则偶尔有些想法欲做却没能立即施行,便如这次安顿那几户人家一事早该做了,却拖到现今。往后有你管着这些事,那很好。”她的小手软得几要在他温掌中融化,依然轻颤不已,让他心中那份怜惜愈扩愈大。

    突地,他另一手滑过那泛烫的颊,勾起她的下巴。

    他见到一双含润水雾的眸子,如浸婬在清泉里的玄玉,欲语还休,扣人心弦。

    “娉婷”他首回唤她闺名,似吟歌般低沉好听。

    慕娉婷胸脯起伏促急,暖颊红潮未退,猛地再涌一波,她又目眩晕沉了。

    身子宛若僵化在原地,动弹不得,她被动地望着男人刚峻的轮廓。当那张粗犷脸庞缓缓对她俯下、一寸寸倾近时,她喉儿燥得无法出声,双眸跟着紧紧闭起,不敢再看。

    他的气息好近,拂上她的肤颊,别有深意地笑语:“娉婷,别人我不捉弄,就只捉弄你”紧合的眼睫因他诡怪的话正欲掀启,下一瞬,温热的男性气息忽地强势封罩了她的呼吸。

    她的唇陷在他的唇里,她嚅开嘴,惊骇地发出短促的呜咽,却迎入他湿热的舌,被动地含住他的纠缠与探索,一团烈火在芳腔中闷燃,她面红耳赤,半垂的眸光迷乱如丝。

    身子瘫软,思绪亦瘫软,幽幽飘飘,她分不清虚实,只不断听到那吟歌!

    娉婷

    娉婷

    一只手打斜里移近,掌心忽地贴上一方秀额,而后疑惑地喃喃自语。“咦?好像唔似乎嗯真有些烫啊!”脆声顿时扬高。“小姐,您发烧了是不?哎呀,病了也不说一声!是不是很不舒坦,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咱们赶紧让马车掉头回城里去,找大夫瞧病!”

    “我没事,你瞎嚷嚷什么呀?”由沉思中转回,慕娉婷一把拉下抵在额上的手,莫名其妙地看着锦绣丫头急呼呼的模样。

    “您脸红得好不寻常,瞧着搁在膝上的帐本子,越瞧越走神,咱喊您好几声,您都过耳不闻,还说没事?”小丫头指证历历。

    今晨陪公婆用过早膳后,慕娉婷便要府里备妥马车,把吃的、用的、穿的等等物资也一并堆进车里,带着贴身丫头,打算亲至日前遭“黑风寨”毒手的几户刀家雇工家里拜访。

    几户人家的情况,她事前已至周管事和几位打铁老师傅那儿问过,可尽管心中有底,今日一访,真见到留下来的那些孤儿寡母和大把年纪、行动不便的老娘亲,她心里仍是痛。女人流泪、稚儿啼哭,她也红了眼眶。

    “我只是想事想得入神了,别大惊小怪。”她轻道,放开丫鬟的手。

    因天冷,左右两扇窗全垂着厚重帘子,所以马车里有些闷,她心头也淡淡闷着。

    身裹软裘,紫藕绫袖下的香腕抬起,微微撩开帘角,冰霜般的风随即从缝处吹入,冻着肤颊,钻入鼻腔、胸臆,教她清心醒脑了好一些。

    她们两刻钟前刚探望过住在城郊的三户人家,此时马车在覆雪的土道上辘辘而行,薄雪上因而拖出两道轮痕和马蹄印。笔直高耸的水杉木夹道生长,叶尽落,枝哑凋零,树皮剥落成灰白色,在冬阳藏脸的午后时分,老鸦数啼,收敛羽翅落在光秃秃的枝橙间,似有若无的叹息在唇畔流连。

    “小姐您怎么又难过了?咱们能帮的尽力去帮,您难过,流眼泪,锦绣也要哭啦!”

    早知她家小姐固执又心软,劝她别亲自跑这一趟,她偏要,等来了见到那些个老老小小,一颗心果然全赔进去。

    慕娉婷微微一笑,重新放回厚帘子,把寒风隔在外头。

    “没事的,就你会担心我。”

    锦绣眨眨大眼,见主子心情似乎好转,她也嘻地笑出声。“小姐的事就是锦绣的事,关怀小姐那是天经地义。何况小姐出阁前,老爷和骏少爷还特意叮嘱过我呢!噢,对啦,近来小姐身边又多了位关怀您的人,锦绣是更安心喽!”

    慕娉婷柳眉略挑,狐疑地瞅着丫鬟暧暧昧昧的脸,听她大叹道——

    “哎呀,不就是姑爷嘛!连这也猜不出?”

    “啊!”她双颊抹嫣,红得更不寻常了。

    锦绣不问自答,继续兴冲冲地往底下说:“姑爷像是晓得小姐每日得饮大量温茶的习性,前几日问了我小姐寻常爱暍的茶品,咱据实招了,说得详详细细,昨儿个午前咱到后院厨房去,见柜子里已搁着好几包新茶,什么‘枣花红芹’、‘普洱菊花’、‘仙楂甘露’,全是小姐喜爱的。嘻嘻,算姑爷有心!”主子嫁得好,她也跟着满面春风哩!

    娉婷,别人我不捉弄,就只捉弄你

    一群野鹿又奔来她方寸间跳跃、踢踏,弄紊一切。慕娉婷极力要稳住心绪,却仍是乱了呼息。

    他握过她的手,他吻了她,他们大媒大聘拜堂成亲,他们睡在同间屋房,但却仍旧下是“真正”的夫妻。

    好不容易把他的身影抛诸脑后大半天,被丫鬟一提及,关乎他的一切又紧缠回来,揪着她的心,占据她的脑袋瓜。

    自他那日在帐房里亲吻她后,十余天过去,这几日她要是见着他,脸蛋说红便红,喉儿也燥得像要着火,说话还会结巴不清,她真气恼自个儿这么畏畏缩缩。要是他感到无趣,觉得她好难亲近,那、那

    霍然间,她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排斥丈夫的亲近,只是羞涩难当,每每教他握住手,嗅着他身上爽冽的男性气息,听见他低柔的语音,她的心便抖得如风中柳叶,隐隐期待,却不知要如何反应。

    他说过,要夫妻情缘长久,他已对她跨近,她却迟迟没去握住他的手。

    就顺遂缘分在一块儿吧,她还要固执地想些什么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狂如涛、烈如火的渴爱炽情,是缘分将他们俩牵连起来,注定属于彼此。

    许是因有夫妻之名,她成了刀家人,自然在他保护之下,所以,他自然地待她好,自然地对她做出那些亲匿举止,扯不上男女间的情啊爱的,他打开始便极其自然地将她视作亲人

    不想这些了,越想,她越把自己困住。就顺其自然吧,河水该往哪儿流,总有一定的方向。

    捻眉叹息,她指尖下意识地压了压额边的太阳穴,欲让神思清明些。才将注意力重新挪回摊在膝上的帐本子,马车外忽而一阵杂沓,跑过不少匹马似的。

    她正欲掀帘打量,前头驾车的刀家长工“于”地一长声,马车随即顿住。

    “咦?怪啦!”锦绣丫头眨着大眼,唇一掀,刚想开口询问前头的驾车大哥,前门的厚重车帘就突地被人揭开,她吓一跳,她家小姐也瞠圆水眸。

    车门外,是刀家马队,约莫十来位,带头的那一位已翻身下马,正一臂撩高灰布帘幕,精峻目光往里边打瞧。

    “姑爷!您没事装神弄鬼,吓唬人哪!”锦绣捂着噗噗乱跳的胸脯,吁出口气。

    刀义天已习惯小丫头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态度,也不介怀,仅直勾勾地瞧着马车里的另一名姑娘,见她羞涩地避开他的注视,他方唇勾勒,不禁笑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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