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矜功自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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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中突然失火,皇帝未成及时逃脱,被烧焦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宫外,众人正觉背主投降有些不合规矩,心中委决不下,听到这个消息,大都如释重负。当下百官在丞相刘晔带领下出南门十里而降。

    邓艾闻报大喜,不用兵马,只率百骑出营受降。

    刘晔一行面缚舆榇,迤逦行来,见到邓艾,匍匐跪倒,不敢仰视。邓艾飞身下马,上前相扶,亲解其缚,焚其舆榇。刘晔双手捧着玉玺降表,高举过顶。邓艾恭敬接过,交给身后亲随,拉着刘晔的手,道平生仰慕之意。刘晔受宠若惊,从有司手中接过文簿恭敬呈上。邓艾接过一看:共有户四十三万,男女二百七十万,带甲将士二十四万八千,官吏三万,仓粮五十余万,金银各四千斤,锦绣采绢各三十余万匹。余物在库,不计其数。由于徐州已被张飞攻取,是以文书之中只列着青州的户口库藏。青州在春秋战国时期属齐,依山傍水,外有雄关可守,内有良田可耕,又东临大海,可以煮海为盐。曹丕逃到青州的时间虽暂,可也着实收括了不少民脂民膏,国库里有这么多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份文书要是放在贾仁禄面前,他肯定先是一愣,然后哈拉子乱流,接着就跑到仓库里搜刮,里面的东西即使不全部没收,最起码也要二一添作五。可邓艾虽然不能和悬鱼太守相媲美,却也廉节自爱,对这些能让人想入非非的文籍只是匆匆一瞥,便交给有司查验。

    魏与汉作对多年,魏国官吏都怕汉人和他们算旧账。虽然迫不得已投降,心中仍不免揣揣。邓艾察颜观色,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好言抚慰,言道大汉皇帝宽厚仁慈,绝对不会干这种秋后算账的缺德事。魏国群臣虽然乱拍马屁,心中仍难以释疑,于是邓艾依照后汉邓禹故事,承制封拜。魏国诸王、驸马及群臣各随高下拜官,众心始定。

    时王基在侧,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们都是中郎将,如何封人将军、尚书?士载自作主张,让人参上一本,不大不小也是个罪过。骠骑将军就在历城。魏主已死,群臣俱降,料司马懿也不会再作困兽之斗了。骠骑将军不日当可到此,皇上令他总督诸路军马,便宜行事,承制封拜的事,只有他能做。我们还先将这些官员稳住,待他来了,再作区处吧。”

    邓艾笑道:“春秋之义,大大夫出疆,有可可以安社稷,利利国家,专之可可也。今魏国虽定定,人心未未服,胜败还还未可知也,当此紧要关关头,当专专行独断,不可拘常理而失失事机。”

    王基道:“话虽如此说,可是这事实在不是我们该做的。咱们在外攻敌,累死累活,随时都可能把命搭上。而御史台那帮家伙却道我们乘机搜刮,财源滚滚,别提有多眼热呢。这无数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可都直直的盯着我们,就等着抓到我们的把柄,好分润些好处。当此恶劣局面,我们行事不能不慎之又慎,以免受人以柄。”

    邓艾嗤得一声,道:“伯舆也太太小心了,没我们出生入入死,奋力搏搏杀,御史台那帮帮家伙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缉察他他人过失?”

    王基见他执迷不悟,待要再劝,邓艾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他道:“伯舆勿言,我自有主张。”

    两人虽然同是中郎将,邓艾毕竟是王基的顶头上司,王基见他固执已见,自然不敢再劝,心中暗自打着如意算盘,寻思到时真有起事来,该如何才能撇清自己。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授降仪式继续进行。过了小半个时辰,啰里啰嗦的仪式才算告一段落,邓艾拉着刘晔手,上了自己的豪华马车,两人同车入城。百姓香花宝烛,罗拜道旁。邓艾放下车帷,挥手答礼。围观百姓只道汉将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哪知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小伙,吃惊之余,不禁指手划脚,啧啧称赞。年轻人见了,纷纷把他当成偶像,大叫:“大丈夫固当如是!”年纪大的见了,则暗暗摇头,概叹自己的岁数当真活到狗身上去了。内中更有不少怀春少女,深闺怨妇,见他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由得意乱情迷,芳心如醉。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她们也不顾着矜持,分开人群,挤在大街两旁最显眼的位置,或搔首弄姿,或秋波暗送,或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她们不顾廉耻的做这些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盼能引起他的注意。可邓艾只对功名利禄感兴趣,女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虽然不可或缺,但也没有必要整日放在心上,何况这种小地方的粗俗货色,他又怎会看得上眼。他对绝大多数女子都不加一瞥,只有几个长得清丽绝俗的方瞧上一眼,笑上一笑。

    那几个女子不知邓艾只是逢场作戏,其实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还道是他看上了自己,兴奋的好几个晚上都睡不觉了。不过在那个时代自己叫着嚷着要嫁人可是大逆不道,搞不好是要进猪笼的,她们当然没有必要为了爱情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是以都不敢吭声,只是在心里暗恋,为伊消得人憔悴。

    邓艾自不知就这么匆匆一瞥,就有不少女子堕入情网不能自拔,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不过他当时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就算他知道了,也没空理会。

    进了皇宫,邓艾亲自察看了那间被火烧得不成样子的宫殿,对着曹丕夫妇的焦尸概叹良久,方追封他为骠骑将军、扶风王,令人与王礼厚葬。

    王基听了这封号,眉头大皱,道:“这这这将已烧焦的作乱逆贼曹丕也封为骠骑将军,这可是对贾司空大大的不敬,士载须三思而后行。”

    邓艾笑道:“贾司空虽战战功赫赫,不过一人身兼兼二职也有些过分了。我将他最小小的官职拿出来颁给曹曹丕以安魏人之心,有何何不可?”

    王基见他啥也不懂,不禁暗暗叫苦,自己毕竟和他共过患难,不忍见他被五马分尸,又劝道:“贾司空的官职可是皇上钦定的,你怎么敢胡乱剥夺?”

    邓艾道:“我也知知道他的官职不不可随意剥夺,奈何朝朝中显官俱已有人,这其中只有贾贾司空一人身兼二二职,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何况曹曹丕已死,封他为骠骠骑将军不过是权权宜之计,这官贾司空还能照照当,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王基道:“话虽如此”

    邓艾打断他的话,说道:“这没什么大不不了的,我写一封书信给贾司空解释清清楚就没事了。”

    王基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道:“如此甚好。士载,良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话你应该听过吧。有一件事我还是不得不和你说说,你可别嫌我啰嗦,我这可是为你好。”

    邓艾道:“伯舆但讲不妨。”

    王基道:“你封曹丕为骠骑将军已是越权,再追尊他为扶风王,这明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王只有皇上才能封,常人无此权柄,即便是追尊也不行。乘现在墓碑灵位还没写就,赶紧改了还来得及。”

    邓艾向他瞧了一眼,道:“我一向认为你是我我的知已,没想到连你也不知知道我的心意。”

    王基道:“士载何出此言?”

    邓艾道:“我来问你,平魏之后,接接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基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吞吴啦。”

    邓艾冷笑,道:“你也知知道啊。如今魏国殄灭,吴国震震恐,本该乘乘势席卷,怎奈兵劳无无法骤用。唯今上策就是厚待魏国降降将以感化孙权,让他知道投降后是有很多好好处的,这样他畏威怀德,必望风归服。如此江南半半壁可不战而定,岂岂不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王基道:“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能作主的,士载还是上道表道像朝廷此事,待朝廷批复后再行不迟。”

    邓艾道:“临淄与长安相相相隔数千里,来回一趟最最快也要十几天。况且皇皇皇上知道这事也不能马上做决定,还要和众众臣商议。你也知道朝中那帮家家伙的办事效率,这商议来商议去,又要耽耽搁好几天,等诏书到我们手里估计已已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事情了。战场之事瞬息万万变,时机稍纵即即逝,片刻耽耽误不得,拖上一两个月岂不要坏坏大事。”

    王基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是”

    邓艾道:“没什么可是的,这事是我决定的,出了事由我一人来承担好了。”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王基站在破殿中出了一会神,这才缓步离去。

    邓艾来到皇宫金銮殿,集众官议事。王基因忠言屡不见用,心里不痛快,托病不来,邓艾也不追究。当下邓艾与多官商议停当,出榜安民,交割仓库,令精干人等招安各郡军民,令人持其书信往劝司马懿归降。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后,他才开始写报捷表章 。他提起笔刷刷的在帛书上飞快的写着,忽地里心念一动,停了下来。

    侍侯他写字的小吏见他停笔,颇为费解,问道:“将军,怎么了?”

    邓艾道:“没什么?去把魏国的文文薄拿来。”

    那小吏点点头,取来文薄。

    邓艾低头细看,伸手在案上一拍,叫道:“好家伙,上千千千万两白银,真没想到这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食盐每年竟竟能给国国家带来这么多的收入。”

    那小吏点点头,道:“可不。老百姓什么都可以不吃,就是不能不吃盐。沿海一带可以拿海水煮盐,盐价也较便宜,可离海较远的郡县不产盐,这盐价可就十分昂贵了。”

    邓艾出了一会神,嗯了一声,取饼一张空白帛书,提笔疾书。那小吏整天在书房里混,肚子里倒有几两墨水,看了几行,吓了一跳,道:“什么。将军不打算将青州一州的食盐收入上交国库,而是留归己用,以充军费,这怎么可以?”

    邓艾白了他一眼,道:“竖子安知国国国家大事,还不快滚!”

    那小吏吓了一跳,飞快的跑出大殿,唯恐跑得慢了被抓去煮了。他跑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定了定神,寻思:“邓艾这厮仗着自己灭了魏国,就为所欲为,这接管城池还不到一天就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再往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我若是继续呆在这里,就算不被他杀了,也要受他的连累,被朝廷杀了。反正都是个死,还不如离开这个鬼地方,跑到历城出首,拿这事做个进身之阶。嗯,妙极,妙极,就这么办。”

    当下他以最快速度跑回自己的狗窝,找出几件换洗衣服,包成一包,背在肩上。将几两散碎银子揣进袖袋,快步出屋,跟着飞身上了一匹毛都快掉光了的瘦马,径出西门。

    历城位济南郡之西和临淄相去倒也不远,他从临淄出发经乐安郡的一角,很快就到了济南郡治东平陵。

    那日司马懿听到了邓艾跨海偷袭的消息,心下大骇。作为太尉他自然恨不得马上带兵赶回去勤王。可他也知道这样做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贾福这厮最爱耍花样,自然不会让他安安稳稳的回去救人,肯定已在半路上扎好口袋,等着自己去钻呢。出于这个想法,他迟迟不动,这几日都在城中苦思良策,哪知这主意还没想出来,就收到了曹丕玩火自焚的消息。他听了之后,着实吃了一惊,跟着仰天长叹数声,召集众人商议行止。乐进受了刘备受命之恩,心存感激。蒋济对魏国已心灰意冷,二人都极力主张投降,其他官员都没有主心骨,自然人云亦云。司马懿本有心顽抗到底,可见众口一词,也无可奈何,率众出降。贾仁禄闻报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他先是在营中手舞足蹈了好一阵子,然后唧唧歪歪地说了一大堆没人听得懂的糊话,跟着颤颤巍巍的跨到卢柴棒身上。由于高兴过了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以右脚踏蹬,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一度上演了贾仁禄倒骑马。虽然众人都知道他常发神经,不过这样错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均是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贾仁禄自许城打围之后,从未犯过如此低级错误,见众人发笑,一张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将进去。

    徐氏见他神经不怎么正常,说话语无伦次,办事颠三倒四,怕他在如此庄重的场合下出丑,贻笑大方,忙跟了上去。有了她的照拂,贾仁禄倒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最多也就拿倒公文,念错降将名字仅此而已,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啰里啰嗦的仪式完成后,贾仁禄与司马懿并骑入城。诸将经验老道,进城之后都不用他指示,自去办理安抚、整编、清理、封仓诸般手续,一切井井有条。贾仁禄则置酒于高台之上款待司马懿,两人在战场上斗了好多年,不打不相识,此番难得聚首,惺惺相惜之意油然而生,当下各道仰慕之意。聊了几句之后,贾仁禄发现司马懿虽满腹经纶,却不似诸葛亮、钟繇那样一本正经,颇有几分市井无赖之气,和自己倒有些臭味相投。心情激动之下,他竟忘了司马懿八面玲珑,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之深相结纳。这一晚贾仁禄喝了很多酒,醉得人事不知,到了次日午后兀自头昏脑涨。好在诸般事务都有人打理,报捷之表也由徐氏写就,差人送入关内,一切井然有序,却也不用他多操心。

    当那小吏到了东平陵的时候,魏国旗帜早已被人取下,大汉赤帜在城头上的迎风招展。他担心邓艾差人拿他,一路狂奔,到了这里已气喘吁吁,肚子乱叫。他牵马进城,找了家酒肆点了几样小菜。

    其时离吃饭时间还早,饭馆里的人不是很多,他要的酒菜马上就做好端上,那小吏举起筷子正要吃饭。却见一位老者笑呵呵的向他走来,说道:“这位小扮怎么称呼?”

    那小吏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见他约五十余岁,穿着件淡青丝制长袍,两鬓如霜,颏下一部短髯,面容和蔼却不失威严。那小吏在官场上混了有些年头了,善于察颜观色,知道他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富商豪贾,忙恭敬答道:“我姓丁行二。老人家叫我丁二便成。“那老者道:“在下没有什么嗜好,就是爱交个朋友。你这边还有空位,我能坐过来么?”

    丁二道:“老人家请便。”

    那老者在他对面坐下,自有人将他的饭菜碗筷移了过来,两个壮汉站在他身后,一位娇媚万状的**则笑盈盈的坐在他边上。老牛吃嫩草在这时代实属平常,丁二也不多问,说道:“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做何营生?”

    那老者眼珠一转,道:“在下姓田单名一个单字。”

    丁二噫的一声叫了出来,说道:“您竟和战国名将田单同名。”

    田单笑道:“在下正是他的后人,爹爹希望我能继承祖宗遗志,在这世上有一番作为,这才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可在下奔波半生,仍是一事无成,当真惭愧的很。”

    丁二道:“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来,您穿着非俗,仪表堂堂,一看就知不是凡夫俗子。如果你这样也叫一事无成的话,那我真该找面墙撞死了。”

    田单笑道:“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我听你口音像是临淄人,想向打听件事,不知肯否见告?”

    丁二道:“您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就是临淄人。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吧,不用这么客气。”

    田单道:“我听说汉军已进了临淄,不知可有此事?”

    丁二点点头,道:“嗯,正是如此。”

    田单道:“那城内情形如何?汉人进城后可曾杀人?”

    丁二道:“汉人秋毫无犯,城内秩序井然,一切都有条不紊,就和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一般。”

    田单捋着胡子,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朕我就放心了。是这样的,我原就是临淄人,打小随叔父到长安经商,如今我年纪大了,厌倦了商场的尔虞我诈,打算回故里安享晚年。可我到了这里才听说临淄在打战,我害怕汉人进城后别有一番杀戮,故迟迟作不了决定。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丁二见他和蔼可亲,对他颇有好感,道:“这么说你打算到临淄去?”

    田单点点头,道:“嗯,我打算吃完饭就回去。”

    丁二道:“我劝您还是在这住上一段时间再回去。”

    田单眉头一皱道:“哦,这是为何?”

    丁二四下瞧了瞧,压低声音说道:“这可是件大事,我觉得您忠厚可信才和您说的,您可千万别对别人说啊。”

    田单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丁二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驻守临淄的邓艾要造反,临淄迟早要有大事发生,你现在要是去了,等于自寻死路。”

    田单全身一震,向他打量一番,道:“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能听风就是雨,人云亦云。”

    丁二最受不得激,道:“您以为我和您说的事情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我可有证据!”

    田单道:“哦,这我可不信,邓艾真要造反,如何会有把柄落在你手里。就算他真有把柄落在你手里,又怎会让你太太平平的来到此间,和我闲谈?”

    丁二道:“邓艾反状已露,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原是魏国刘丞相底下的书吏,邓艾进城之后见我聪明伶利,应对敏捷,就把我要了过去。我在他身边服侍,他的内情我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进城伊始就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害怕受他牵连,这才逃了出来。”

    田单道:“那个相士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唉,只可惜我当时不听他的话,一意孤行,没想到这番行程还真是一波三折。不过我实在很想早点回去。官场上的事我或多或少也有所了解,邓艾都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您能和我说说么?我好判断判断是该星夜就道呢?还是逗留此间?观望态势。”

    丁二悄声道:“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和你说了也不打紧。邓艾还未进城,就封刘丞相为尚书令,其他官员各依高下拜官,什么镇西将军、征东将军的我一时也记不了那么许多。”

    田单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威远中郎将,居然敢封人作尚书令,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何况尚书令不许封授已成朝廷惯例,他难道不知道吗?”

    丁二伸手按住他的嘴,道:“轻点声,你想让邓艾的人听到,把我们都抓起来?”

    田单定了定神,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这家伙真是太过分了。”

    丁二道:“比这更过分的我还没说呢。魏主曹丕害怕汉人进城之后找他麻烦,自焚而死,这事您应该知道吧。”

    田单点点头,道:“我听说过。”

    丁二道:“邓艾进城后,立即追尊他为骠骑将军、扶风王,令人与王礼厚葬。”

    田单浑身发抖,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嘴里只道:“反了,反了。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丁二道:“这些都只是收买人心,不可能立竿见影,马上见到成效。不过之后他做的一件事,可就后患可虑了。”

    田单问道:“什么事。”

    丁二道:“他写报捷表章 ,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叫我拿魏国投降时献上的文薄傍他看。当他知道青州一年食盐收入约有近千万两白银时,就动了歪脑筋,发了个文命有司每年将食盐收入直接交入州库,不必上交国家。有了这笔惊人的收入,他招兵发马可就容易得很,你说他不是要造反又是什么?”

    田单面色铁青,霍然而起,道:“气死朕了,气死朕了,朕不杀这厮,誓不为人!”

    丁二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

    田单道:“事到如今,朕也不瞒你,朕就是当今天子。”

    丁二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倒在地,道:“微臣有眼不是泰山,望皇上恕罪。”

    周围百姓听说那老者是皇帝,吓了一大跳,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

    那化名田单的老头,正是刘备。他关心前线战局,贾仁禄前脚刚离开洛阳,他后脚就到了。其后他接到邓艾攻到平寿的消息,一时按捺不住,带着刘夫人和几位武艺高强的御林侍卫,微服私访,一来可就近了解些汉军进城的情况,二来没了烦人的仪仗及迎送官吏,他们可以更加尽兴的游览泰山胜境。离开洛阳之后,一行人取路兖州径奔青州而来,途中众人在泰山小住了数日,遍览山前山后的美景。刘备在领略了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同时,也萌生了封禅的念头,其实这个想法藏在他心底已经很久了,要不然他也不把给自己的两儿子一个起名叫刘封,一个起名叫刘禅了。当然这次他依然将封禅这个念头深埋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不过刘贵妃通过察颜观色,还是猜出了十之八九,心中暗暗转着念头。

    当刘备到了济南郡治东平陵的时候,魏国已经灭亡。其时正值盛夏,天气燥热,他们一行人走得累了,便在这家酒馆稍适休息,哪知竟与前来告刁状的丁二不期而遇。

    刘备伸手扶起丁二道:“不知者不罪。你刚才说的可都属实?”

    丁二道:“微臣敢以脑袋担保,微臣所说句句属实。”

    刘备道:“好,你这就随朕到临淄去,诛杀这厮,事成之后,朕即以他的官职封你,绝不食言。”

    丁二兴奋的整张脸变了形,跪了下来,道:“多谢皇上恩典。”

    刘贵妃道:“皇上,且慢。”

    刘备向她瞧了一眼,道:“哦,你有何话要说。”

    刘贵妃道:“既然邓艾图谋不诡,临淄便成了虎穴龙潭,皇上万金之躯,岂可深入险地?”

    几名御前侍卫异口同声的道:“贵妃娘娘说的没错,皇上不可亲入险地”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依你说该当如何?”

    刘贵妃道:“邓艾初入临淄,人心未附。可乘此良机,先发檄文二三十道,上言奉诏收艾,其余各无所问。若早来归,爵赏如先,敢有不出者,灭三族。跟着再令三五十精干侍卫前往捕拿。临淄属官见了檄文一来贪图爵赏,二来害怕灭族,必不肯附逆。邓艾没了爪牙,想要拿他易如反掌。”

    刘备点点头,道:“嗯,好仁禄,就在历城,离此甚近,此事滋事体大,还是和他商量一下,较为稳妥。”

    这时济南太守已知道刘备微服到此,忙备齐法驾来迎。但见车马仪仗填街塞巷,锣鼓管弦震耳欲聋,当真好不热闹。

    邓艾也知把贾仁禄的官职把去封给一个烧焦了的死人,是对他的污辱,于是他写了一封书信,差人星夜赶到历城。这日那人到了历城,呈上书信。贾仁禄听说邓艾有书信来到,也很高兴,接信之后,赏了那人十两银子,打发他回转。信使走后,他笑呵呵的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低头一看,鼻子登时歪到一边,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怒叫道:“他妈的,早知如此,当初老子就不推荐这小子了,啥好处没捞到不说,还没来由的吃了一肚子气。”

    徐氏端着参汤走了进来道:“出了什么事了,这么生气?”

    贾仁禄道:“你来看看,你来看看。邓艾这小子居然将老子头上唯一有实权的官给捋了,把去给已经烧成焦炭的曹丕,这不摆明了诅咒老子不得好死么。还好老子不太信这个,不然老子肯定冲到临淄去,将他大卸八块,把去喂狗。”

    徐氏道:“有这事?”

    贾仁禄道:“这信就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徐氏放下参汤,低头看了几行,脸色发青,道:“他怎么可以这样!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贾仁禄道:“我没说错吧。这小子定是认为老子徒有虚名,不配当这个骠骑将军,所以才将老子的官职给捋了,把去取悦一个死人。”

    徐氏道:“这哪里是取悦死人这么简单,他这是在收买人心,这样做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忽听得门外有人笑道:“谁要死无葬身之地啊,这么严重?”

    贾仁禄打了个突,道:“皇上。”窜将起来,奔到门外跪好,道:“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迎讶,罪该万死。”

    刘备笑着将他扶起道:“都说了你我君臣相得,我们之间就不用来这套了。向徐氏瞧了一眼,道:“这是你新收的小妾?敢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蛮厉害的嘛,哈哈!”对徐氏道:“对的,就是要这么治他,这厮就是欠人收拾。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朕替你做主,哈哈!”刘备虽去过东吴,但徐氏是个寡妇深居简出,也很少参加酒宴,是以刘备不认得她。

    徐氏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听见了没有?”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皇上,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刘备哈哈一笑,道:“朕有一件事要和仁禄单独商量,不相干的都暂且退下。”

    众人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刘备拉着贾仁禄的手进屋,来到正中坐好,低着看了看那信,皱起眉头,道:“看来这这事不是空穴来风,朕还怕冤枉好人,现在看了这信,朕心里有底了。”

    贾仁禄笑道:“皇上微服来此,一路之上定是听了不少消息吧。”

    刘备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朕微服来此?”

    贾仁禄道:“很简单,皇上出巡那可是轰动全国的大事,沿途官员迎送那是多大的动静?如果皇上浩荡出巡,臣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如今皇上都到了臣家门口了臣才知道,这不明摆着说明皇上此行是微服而来么。”

    刘备道:“嗯,朕还以为你差密探监视朕,这才对朕的行踪了如指掌呢?”

    贾仁禄吓了一跳,跪倒在地,道:“微臣信口雌黄,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道:“看把你吓的,快起来,快起来。”顿了顿说道:“这事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皇上真的认为邓艾要造反?”

    刘备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他仅是给死人封个骠骑将军,这只能说明他脑子进水了,不能说明他要造反。”

    刘备道:“当然仅凭这一点朕也不会认为他欲图不轨,如今他带头破坏盐铁专营,将青州食盐收入截归已用,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凭这一条,就是杀他十次也不为过。”

    贾仁禄也是个大老粗,不识钱谷之数,道:“这卖盐巴一年能赚多少钱?他要留下自己用,就留下自己用吧。他帮皇上打下这么大的地方,皇上也别太小气了。”

    刘备笑道:“朕小气?这青州一地每年的食盐收入有多少,你知道么?”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应该也就几千两银子吧。”

    刘备道:“要是几千两,朕会和他计较?朕来告诉你,青州一地的每年光食盐收入就近千万两。”

    贾仁禄跳了起来,道:“什么,近千万两。乖乖,卖盐能赚这么多,早知道老子也去卖盐了。”

    刘备笑道:“正因为是暴利,所以国家才不允许百姓私自卖盐。现在邓艾将这一年近千万两的收入据为已有,他想要干什么?”

    贾仁禄道:“是啊,这笔钱武装一支十万人的队伍都绰绰有余了。”

    刘备道:“嗯,青州对朕来说至关重要,朕可不能让它落入匪人之手。这人是你荐的,你就要负责,朕给你三”

    只听外面有人叫道:“大哥,你真在这里!可想死俺了。”

    刘备一喜,叫道:“翼德。你不是在下邳么,怎么来了?”奔了出去。

    两兄弟久别重逢,抱在一起,过了良久,张飞叫道:“俺怎么来了?可气死俺了,邓艾这厮居然说俺没屁本事,只是靠着皇上义弟这层关系才当上了车骑将军。还说要是没有他,俺也不可能打下下邳。俺听了气不过,便跑来临淄和他理论。半路上,我遇到了你身边的侍卫,他说你到了这里,俺就赶来了。”

    刘备很生气,道:“邓艾怎么能这么说话?”

    张飞向躲在一边偷着乐的贾仁禄瞥了一眼,道:“你也别高兴,他也说你了!”

    贾仁禄苦笑道:“他说我什么?”

    张飞道:“他说你什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还说你只是运气好,这才能屡战屡胜,要不然你整天嬉皮笑脸,能成什么大事。”

    刘备怒道:“仁禄之功,岂是全凭运气而来?这家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贾仁禄道:“老子离他这么近,一点消息也没听到,你离他这么远,怎么反而知道这么多老子不知道的事情?”

    张飞道:“他的一个亲随是俺的远亲。那人听了他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很是气愤,就跑来告诉我。”

    贾仁禄道:“怪不得,怪不得。”

    刘备道:“不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了,不然他编排完了你们,说不定就开始编排朕了。”

    贾仁禄叹了一口气道:“臣亲自到临淄去一趟吧。”

    刘备道:“你打算带多少兵马前去?”

    贾仁禄道:“臣一人足矣。”

    刘备连连摇头道:“那太危险了,不可,不可。”

    贾仁禄笑道:“他虽有孙猴子的本事,可还跳不出臣的手掌心。皇上放心,他不敢把臣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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