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宝石小说网 www.bsskz.com,最快更新莫让蝴蝶飞去最新章节!

    她所有属于女性的热情都只等着这一吻来将之点燃,而一点燃便如燎原之火,剎那点已烧尽了她所有的矜持和羞怯。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约会就接吻,这速度还是来得太快了。然而苑明没有挣扎。她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要挣扎。如释重负的释然和难以置信的甜美同时间贯穿了她的全身,使得她所有的气力在剎那间都彷佛流失了个干干净净,使得她只能无力地攀住他的肩膀。她曾经有过不少的追求者,也并不乏接吻的经验,然而范学耕在她身上唤起的反应,是她从来也不知其存在的。彷佛是,她所有属于女性的热情都只等着这一吻来将之点燃,而一点燃便如燎原之火,剎那间已烧尽了她所有的矜持和羞怯。在天旋地转的激情之中,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他的呼吸愈来愈重,而彼此的自我控制都在急速地流失

    学耕猛然间抬起头来,挣扎着重新平静他自己;即使是在路灯微弱的光线底下,她也可以清楚看出他脸颊上泛起的潮红。而她知道他定然也在自己脸上看到了同样的反应,以及无可矫饰的惊愕和不信。

    “我的天!”他的低语几乎只是一声喘息:“我的天!”

    她向后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以便将彼此间的距离拉开。她的脑袋还是昏的,心跳也依然急如擂鼓;她无法说话,因为此刻的她不能信任自己的声音;她也不敢说话,因为此刻的她无法信任自己的理智。反是学耕先行镇定了下来,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对不起,”他的声音仍然粗哑,但却是极尽温柔的:“我的风度不怎么好,是不是?一想到你要离开一整个月,我实在是太”

    她润了润发干的嘴唇,勉强从喉中挤出了几句话:“我原说我今晚不应该和你出来吃晚饭的。”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时机实在”

    “别说你后悔了!”他粗暴地打断了她:“我自己可是没有半点后悔的情绪!一个月虽然不短,但我勉强还撑得过去!”

    “我”她晕眩地盯着他看,是什么地方的柔情从她心灵深处不可抑遏地泛了开来:“我也许可以想法子提早一点回来只去三个礼拜?”

    他的眼睛亮了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三个礼拜!”他咕咕哝哝:“好吧,三个礼拜就三个礼拜,总比一个月强!”他捧起了她纤秀的脸蛋,用一种深切的眸光注视着她:“意思是说,你其实并不后悔和我出来吃饭了?”

    我怎么可能后悔?早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对我而言有多么危险;

    会后悔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和你出来了。这些话她不曾出口,只是无言地凝视着他。她的眸光表达着信任,暗示了许诺。学耕的眼神变暗了。他再一次对着她低下头来。

    苑明伸出手来,轻轻抵在他胸前,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不,”她摒息道:

    “不行,范学耕,太快了!我们才刚刚认识而已!我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甘不愿地挺直了背脊。“你说得是,”他闷闷地道:“只是我老觉得自己认识你好久了!相信我,这并不是我平日里处理感情的方式。不知道为了什么,一碰到你,我所有的自制力就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自己的情况也和他差不了多少!苑明微微地打了一个冷颤,被这种失控的情况给吓着了。“那么我我最好还是下车了。”她往车门移了一移,眼睛却仍然停留在学耕的脸上:“你知道吗,也许分开这一段时间对我们反而来得好些。事情进行得太快了,我实在”

    “有点可怕,是不是?”他慢慢地说,在她的默认里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懂。

    虽然我并不认为分开这一段时间真能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还真恨不得你能去把你的班机取消呢,”见苑明瞪了他一眼,他苦笑了一下。“好,好,我知道,我又在给你加压力了。三个礼拜就三个礼拜你一回来就会和我联络吧?”

    “一定。”她保证道。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在驾驶座上坐直了身子,不再看她。“那么快下车吧,”他警告道:“省得我改变主意绑架你,让你去不成马来西亚!”

    她像被火烫到一样地跳下了车。倒不是说她相信他真会绑架她,而是因为若不如此,她不知道自己会依依不舍地和他磨蹭到什么时候。而时候已经很晚了一直到她将公寓的大门关上,才听到学耕的引擎发动的声音。她慢慢地走上楼去,进入了自己的窝。这层占地三十余坪的公寓,是爸妈在姐姐苑玲考上大学时买了下来好让她住的。姐姐结婚以后这公寓就归她住,名字也换成了她的。几年下来,已经布置得很有个“家”的样子了。苑明直接走进浴室去放了一缸热水,这才开始换下身上的衣服来。

    镜子里映出她手臂颈间、甚至是胸前和腿上丑恶地散布开来的瘀血,鲜明地标识出她今天所经历过的惊吓。她将自己深深的浸入浴白里,长长地吐了口气。呵,天,这一天里发生了多少事情哪!只不过,在遇到范学耕之后,稍早那丑恶的经历彷佛已经褪色得十分模糊,十分的无关紧要了。而这温柔而抚慰的热水,正尽职地为她洗去吴金泰留在她身上的、最后的记忆。学耕的影子不住从她脑中浮现,使得她无法自抑地微笑起来。

    这一晚她出乎意料地睡得十分香甜,早上起床时精神饱满。梳洗过后她吃了一点早餐,便开始动手收拾自己的行囊。

    早上十点,她的门铃准时地响了起来。

    “准备好了没,明明?”文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要不快点的话,会赶不上飞机的!”

    “早就好了,正等着你哪!”她开了门让他进来。文安拎起她的行李提到楼下,塞进车子后座里,发动了引擎,这才转过头来打量她。

    “你的气色不错啊,明明,”他精明的眼光审视着她:“怎么,和范学耕的约会还愉快吗?”

    愉快?这个形容词可厚太不贴切了!笑意自她的嘴角牵起,一直扩大到她的眼中。

    文安微微地点了点头。“看来你是很喜欢他了?”他深思地道:“你一向聪明,对人的判断应该不会太离谱。范学耕的名声似乎也一向不错。不过他会邀你吃饭,倒是很令我意外”

    “是噢,”苑明应道:“你说过他一向不和模特儿有什么牵扯的。”

    “如果我是他,也一样不会想要和工作的对象有任何牵扯。”文安简单地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文安诧异地瞄了她一眼,赶紧又把眼睛调回路面去:“他前妻就是个模特儿呀!”

    他的“前妻”?苑明只觉得头脑里一阵昏眩:“我我甚至不知道他结过婚了!”

    “嘎?小姐,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孤陋寡闻耶!我记得我昨天好像也和你提起过这回事呀?”他再瞄了她一眼,立时决定放过她的“孤陋寡闻”这回事。反正,就算他昨天真的和她提过什么,很明显的,她也一定没听进去。“这件事在刚发生时还挺轰动的呢!

    郑爱珠你总该知道吧?”

    苑明的眼睛瞪大了。郑爱珠?那个红极一时的模特儿?有好一段时间里,电视上的化妆品广告天天看得到她的影子;只是现在好像不怎么看得见了。但她当然记得这个人。郑爱珠的美本来就是令人难忘的。她高姚而丰满,五官几乎和西方人一样鲜明,还带着种玛丽莲梦露式的性感。那样的一个大美人会是范学耕的前妻?

    “那”她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他们怎么会他们之间到底”

    “这说起来是陈年旧账了。我也只是道听涂说而已啦,你知道,”文安转过头去检视后方来车,而后稳稳地加速,很快地上了高速公路:“大约是在五六年以前吧?

    那时候范学耕刚刚回国,正开始在摄影界里闯天下;郑爱珠也才刚刚进入模特儿这一行里。她那时什么都不会,范学耕照顾她,训练她,帮忙她,后来就娶了她。可是郑爱珠”他打鼻孔里停了一声:“成了名,大红大紫以后,就勾上了腰缠万贯的大佬,不要这个糟糠之夫了。你知道,范学耕虽说是个成功的摄影师,口袋里的钱怎么说也还是没有法子和那些大老板相比呀。”

    苑明震惊地坐在椅子上,努力消化她刚刚听到的消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我是说他们是什么时候离的婚?”

    “一两年了吧?详细日期我也记不清了。”

    她突然觉得心中好痛。为那个人而心痛。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呢?被自己所爱的人背叛且拋弃已经够难堪了,还要成为别人的话柄难怪他在谈话中常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苦涩之意。明白了他有这么一段往事之后,所有这一切便都有了着落了。

    苑明低谓一声,强压下想要叫文安调转车子回台北去的冲动。毕竟,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不是她能够置喙的事情起码现在还不是。更何况姐姐也是很重要的啊。

    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还远比范学耕重要得多。

    车到桃园国际机场,一阵忙乱;文安在出境室的入口和她道别过后,便剩得她一个人踏上出国的大门了。对苑明而言,头一次出国的心情是兴奋紧张兼而有之的。虽然,飞机起飞的时候,她隐隐间觉得自己的心有一半被割在台北了。

    飞机在入夜时分抵达了吉隆坡。经历了一大堆出境和检查行李的手续之后,她将自己的大皮箱放到了行李车上,穿过机场拥挤的大厅,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寻找她姐夫康尔祥的身影。

    她和康尔祥的目光几乎是同时间相遇了。后者迸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排开人群向她挤了过来:“明明!”他高兴地喊:“半年多不见,你愈来愈漂亮了!飞了这么久,累不累?来来来,玲玲等你等得都不耐烦了!”他抓过苑明的行李车就朝前走。苑明抬眼一瞧,又惊又喜,当即撤下尔群向前跑去。

    “姐!”她喊,一头冲到了苑玲眼前:“怎么你也来了?不是应该在家休息的吗?

    你这样不要紧吗?”她看着眼前那容光焕发、挺着个大肚子的少妇,一心想给她个大拥抱,却又不敢,只好抓着姐姐的手摇蚌不停。苑玲笑得眼睛都瞇起来了。

    “小表,跟你姐夫一个德性,都当我玻璃做的!”她埋怨道,眼中却闪着喜悦的光影。她和苑明的相似之处是一目了然的,连身高都非常近似。只除了因为有孕在身,她整个人显得特别丰润之外。

    “你现在的情况本来就非比寻常嘛!”苑明嘟着嘴说:“姐夫,都是你不好!你怎么可以让她跟来呢?”

    尔祥一叠连声地叫起冤枉来。“你姐姐对我威胁利诱,我不投降又能怎么样?现在是两票对一票耶!”他苦着脸说:“她说我如果不让她跟来的话,等到女儿生下来了,罚我一个月不准替她洗澡!”

    “儿子!”苑玲抗议。

    “女儿啦!”尔祥坚持:“有个像你这么漂亮甜蜜的女儿有多好,做什么生个臭小子?烦也烦死了!”

    苑玲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臭小子有什么不好?我自己不就嫁了个臭小子?如果没有臭小子,将来你女儿要去嫁谁?”

    “她当然是乖乖地在家陪她老爸爸了,谁要她嫁人?”尔祥瞪眼道:“有哪个臭小子敢动我宝贝女儿的主意,先给我秤秤他自己的斤两!”

    苑玲莫可奈何地翻了翻眼睛。“他现在得的是准爸爸热,”她告诉苑明:“等到宝宝吵他一个月以后,看他还说不说这种没有理性的话?”

    苑明抿着子邬笑,由得他们十夫妻两个去拌嘴。苑玲和尔群结婚已经两年多了,却还像是在蜜月期间一样的蜜里调油,好教人艳羡不已。苑明开心地望着高大俊朗的姐夫,心底深切地为姐姐欢快。

    在嘻笑中车子驶离了机场,朝尔祥他们的家开去。房子坐落在市郊的高级住宅区里,是栋相当漂亮的花园洋房。虽说只是暂住,也依然经营得有模有样。尔祥家从日据时代起就已经很有田产,其后转而从商,从制鞋业开始发迹,而后采取多角经营,两代经营下来成果惊人,而今已是国内排名五百以内的大企业了。尔祥是家中长子,是家族企业的当然继承人,又是目前马来西亚的总负责人,这排场说什么也是省不了的。何况在这个地方布置个舒舒服服的新家,对他而言真正是不费吹灰之力。

    经过一整天的飞行,苑明其实已经很累了。只是她和姐姐、姐夫久别重逢,一时间真舍不得上床休息,还自和苑玲聊天聊个不休,一直聊到实在支持不住了才上床去睡。

    彷佛才刚刚阖上眼睛,便听得外头人声嘈杂,忙成一片。苑明唬地跳下床来冲了出去,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倦在客厅沙发上的范玲,正咬着牙关发出压抑不住的呻吟声。

    这一夜人人忙了个人仰马翻。尔祥十万火急地将妻子送往医院,家里的佣人则跑来跑去地将女主人需要的东西送了过去。苑明虽然素来没有信神拜佛的习惯,那一夜却在产房外祈祷到天明,所有她记得的神佛名字都给念到了。康尔祥的情况想来只有比她更糟。因为他坚持要在产房里头陪伴妻子,亲身经历了她所有生产的苦痛。苑明实在无法想象他怎么受得了这个。姐姐的叫声常令她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喔,天啊,她紧闭着双眼,向天地间无名的力量默默祈求:请你,让孩子早些下地吧!不要让她再受这种苦了!

    初产总是艰难的。但是苑玲的情况并不算糟。经过八个小时的阵痛之后,她在上午九点半钟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娃娃,净重六磅十一盎斯。

    一等医生宣布说她可以进入产房,苑明立时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苑玲乏力地躺在床上,头发都让汗水给浸湿了,脸色和床单一样地白;然而她的神情却是满足而欣慰的,带着初为人母的骄傲。

    “啊炳,”她笑着看向自己妹妹:“我的催生剂来了!”

    苑明也想笑,但是声音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哽噎了。她抬头看看姐夫。尔祥的脸色并不比他的妻子好多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胡渣子乱七八糟地生了一脸。然而他也在微笑:一种百感交集的微笑。

    “恭喜你们,”她微笑着说,泪水终于滚下了脸颊:“你们有了一个女儿。而我呢,终于升格做阿姨了!”

    苑玲在两天后出了院,神采焕发地回到自己家里。苑明开始把妈妈交代的婆婆妈妈经全都搬将出来,天天给姐姐炖麻油酒鸡。在姐夫必须到工厂去的时候陪伴姐姐,跟她说笑聊天,逗小宝宝玩。虽然,刚出生的小婴儿懂得什么,差不多一逃邺十四小时都在睡觉,但是对苑明阿姨而言,这个小甥女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可爱了。

    然而,在久别重逢的快乐之外,在新生命引起的新鲜刺激和感动之外,苑明心底却另外有着一缕新生的感情在不断地扩大,拒绝被前述的任一种情感所取代,并且有愈来愈强的趋势。是的,对范学耕的思念便如同春季里已然抽出芽来的花朵,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地抽茎长叶,在她心里蔓衍盘生。她无法加以制止,也不想加以制止。

    只是啊,身在离台北千里之外的马来西亚,她能把这种情绪怎么办呢?

    到底是知妹莫若姐。苑玲很快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而苑明在姐姐面前向来也是藏不住话的,没几天就把整本故事都向姐姐招了出来。这姐妹两个向来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当年尔祥追苑玲追得热烈的时候,姐妹两个也常常在台北那个小鲍寓里挑灯夜话。

    只是这回说话的角色换了人罢了。虽然她和范学耕之间还只是开始而已呢,没有什么缠绵的故事可以诉说,但是女孩子家聚在一起本来就是这样,三分的事情说成了十分,还觉得没能说全哪!

    心事既然全说出来了,此后的话题自然就总有一大半在范学耕身上打转。只说得苑明度日如年,恨不得能够马上赶回台北去。可是她又放心不下姐姐,只好强自压抑下来。

    她坐立难安地在吉隆坡又呆了十天,突然间救兵天降她们的妈妈终究是放心不下女儿,亲身赶到马来西亚来了!

    母亲既然来了,苑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立时着手安排回国的事宜。李太太是个开明的现代母亲,在知道了女儿的心事以后,和苑玲联合起来取笑了她好几回,便就放她去了,倒是她那姐夫颇有些蒙在鼓里,一路追问着她为什么要提早回去。苑明从来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支吾了几句之后,看看搪塞不过去,就只有合盘托出了。

    这一招之下后患无穷。尔祥是想到了就刮她两句,逗得她满脸通红,一直到她上了飞机以后,才算是逃过此劫。苑玲因为还要坐月子,没送她到机场去,就在家里和她话别:“好好照顾自己呵,明明,”她温柔地说:“恋爱可以是很伤人的。你和那个范学耕之间,速度不会太快了吗?当心不要受伤了!”

    “如果是那样,我也没有法子。谁能保证恋爱的结果一定是团圆喜庆的结局呢?”

    她告诉姐姐:“不管结果如何,我总会活过来的,不用担心。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呵!”

    “有妈妈在这里,你还不放心吗?”苑玲笑得柔和:“放心地回家去罢。等宝宝大一些了,我会带她回台湾去一趟,咱们到时候再见啰?”

    母亲则和尔祥一道送她去了机场,叮咛的话也大同小异:“有男朋友是好事,可也别恋爱恋得把爸妈都忘了啊!”这个开明的妈妈取笑自己女儿:“有空时多回家来!找给你姐姐坐完月子就会回去了,到时再到台北去看你,顺便看看你那个范学耕。”

    “我”那个范学耕?苑明不怎么放心地想:他家还不见得是我的呢!毕竟我和他总共才约会过那么一次,虽然当时的情况激烈而甜蜜,可是一隔十来天,谁知道事情会起什么样的变化?说不定他早就在后悔他一时的冲动了不,不会的。另一个小声音安慰她道:他不是那种凭着一时的心血来潮就和女孩子胡来的人呀。文安表哥也说过他的名声挺好的呀。再说,你如果连自己的直觉都信不过的话,那真是什么都不必做了,还不如关起门来在家过尼姑日子干净些。

    想是这般想,然而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在飞回台北的旅途中,同样的问题在她脑中不断出现,往复盘旋,全无半点止歇的时候,害得她连飞机上供应的餐点都吃不下去。天,呵,天,这几个小时怎么如此漫长哪!

    不管她在飞机上是如何的度秒如年,几个小时的飞行终究算是短的。她在傍晚时分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行李一放便走到了电话旁边。她总共才离开两个半星期而已,可是感觉起来竟像是一辈子了!这就给他打电话么?她问着自己:女孩子家,这不会太不矜持、太不庄重了么?

    去他的矜持相庄重!心底另一个声音在斥责她:你从来也不是个矜持的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改变你自己?如果他不认为你的坦白是一种优点,那么还是趁早发现了好些!何况是你自己答应过他:你一回来就和他联络的,还有什么可以迟疑?

    她咬了咬下唇,义无反顾地拎起话筒,拨向了范学耕摄影工作室。

    接电话的是范学耕的姑姑,那个好老太太。

    老太太听她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很开心地和她闲聊了几句。苑明是喜欢这个老太太的。尤其那天在她怀里大哭一场之后,无形中老觉得这老太太很像她自己的什么亲人。

    只是此刻的苑明完全没有和她聊天的兴致。随意寒暄几句之后,她单刀直入地逼进了本题:“范学耕在吗?”她问:“我现在方不方便和他说话?”

    “那小子正在摄影棚里引发小型核爆呢。”老太太慢条斯理地说:“他这两个多礼拜以来都是这脾气,暴躁得什么似的。我说小姐,你”这个饱经人事沧桑的老太太慢慢地拉长了声音:“该不会正好和这码子事有什么关系吧?”

    那句话使她心里头一块大石咚隆一声落了地。两个多星期以来的悬宕和操心突然间全都有了着落,苑明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讲话也轻快了:“哎,姑姑,”她笑嘻嘻地道:“如果这码子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那我会很失望的。”听见老太太的笑声从话筒那端传来,她清脆地加了一句:“我现在找他来说话不打紧吧?不会打搅他工作吧?”

    “打搅他工作?”老太太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但她的声音里是带着笑意的:“我的小姐,告诉你实话罢:我认为你已经打搅他两个多星期了!你等一等啊。”

    “李苑明?你在哪里?”学耕的声音几乎是一种咆哮。

    “在哪里?当然是在我的窝里啊。”她无辜地说:“我答应过回来以后跟你联络的。”

    “你原来不是说三个礼拜的吗?”他简直是在指责她了。苑明对着话筒皱了皱鼻子。

    “噢,你嫌我打得太早了呀?那好吧,抱歉打搅你工作,我下个星期再打给你好了。”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副马上就要挂电话的样子,学耕急得叫了起来。

    “喂喂喂!”他喊。苑明对着自己偷笑了一下。

    “什么?”她懒洋洋地问,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如释重负的叹息,情不自禁地自心底泛起一丝女性的得意和喜悦。

    “我不是嫌你我只是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是说,你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他简直是不知所云了。快乐的泡泡自苑明心底不断地往外冒,全凭她一点小小的意志力将之压了下去,才不曾当场笑出声来。

    “我打这个电话本来是想请你吃晚饭的,”她故作不经意地道:“既然你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听到我的声音,那么”

    “给我闭嘴,你这个调皮鬼!”他吼。苑明的笑声终于止不住地冒了出来。从话筒中她听见范学耕低沉的笑声,显然他终于从意外之中恢复过来了。

    “晚餐,嗯?”他沈吟着道:“你打算吃点什么?”

    “这个嘛,当然是主随客便啰。”

    “没那回事。”他坚定地道:“我很乐意和你一道晚餐,可是这个账得由我来付才行。”

    “有人要当冤大头,我当然是不会反对的啰。”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感觉到一种被骄宠的幸福。

    “那好。我六点半过去接你。会不会太快了?”

    “不会。”她向他保证。身为演员,她换衣服的速度可是第一流的:“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六点半见?”

    “六点半见。”

    六点半不到,苑明早已准备妥当了,不耐烦地在客厅里瞄着自己的表,每隔十秒钟就看一次。同一时间,范学耕在她门外踱着步子,同样不耐地猛看自己的表。六点二十五分,他实在忍不住了,不管时间是不是早了点,先按了铃再说!

    看到苑明的那一剎那,他有整整一分钟忘了呼吸。她今晚穿了一袭白底洒淡蓝和粉红碎点的长袖真丝洋装,v形的领口虽然还称不上暴露,却深得引人遐思;颈间简单地挂了条珍珠项链。和衣服同一质料的腰带扎出她纤细的腰身,底下洒出一篷打着碎折,说不出有多么妩媚的裙子。一双细带子的白色高跟鞋托出了她匀称修长的双腿。那一头黑亮的长发则松松地挽起了几绺,用一枚珍珠发夹固定在脑后。

    “我应该称你为妖姬,还是仙子?”他赞叹地道,双眼没有一刻能得离开她的身上。

    “谢谢。你自己也不差呀。”她微笑着回敬,眷爱地看过他铁灰色的亚麻衬衫,深蓝的笔挺长裤,以及斜塔在肩上的暗红色外套。

    学耕的眼色变深了。他向前走了一步,一手轻轻地掠过她的发丝。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究竟为了什么提早回来?”他低沉着声音问,灼人的目光彷佛要一直烧进了她的肺腑。

    “我”热气灼上了她的脸。她的声音好似突然间哑了,嘴唇好似突然间干了;

    然而她没有躲,也不想躲。她对自己的感觉知道得那么清楚,也早已准备好了面对它才回来的:“火车行进得太快了,我下不来。”她说,直直地看进了他的眼睛。

    “而你打算下来么?”他的眼神比之前更灼人了。呵,天,一对照透她灵魂的眼睛!苑明情不自禁地闭了一下眼睛,以极轻微的动作摇了摇头。

    她几乎是立时就让学耕给搂进怀里了。他抱得她那么紧,紧得她差一点出不了气。

    一直到了现在,她才知道他原来和她一样地不确定、和她一样地患得患失。

    “我好怕。”她细细地说,在他怀中不可抑遏地颤抖了起来。她是真的害怕。这种爆发式的感情不是她所习惯的,也不是她所预期的。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大卡车辗过一般,整个人全然失去了方位,失去了分寸。老实说她并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你以为只有你害怕吗?我也一样啊。”他在她耳边咕哝:“老天,我可没有这种“一见钟情”的习惯!老实说我到了现在还无法相信自己会这样不理性、不冷静,不”

    “不可理喻?”她替他接了下去。学耕不情不愿地笑了。

    “差不多是这样。”他承认:“不过就目前的局面看,我们两个好像都已经陷进去了,”“你把它形容得龙潭虎穴一样!”她抗议。

    “你有更好的形容词么?”他认真地道:“如果它不是来得如此突兀,如此强烈,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是不是?”他稍稍地松开了她,而后捧起了她的脸:“你是个勇敢的女孩子,李苑明。”

    “意思是说你自己也很勇敢啰?”她对着他皱了皱鼻子:“好吧,我们这两个勇敢的人要把这种情况怎么办呢?”

    “首先,我们去吃饭,我快要饿死了。”他实事求是地说:“然后我们顺其自然”他叹了口气:“不行,不能完全顺其自然。”

    “为什么?”她一时没会意过来。

    他看了她一眼,坏坏地笑了起来。“这还不明白吗?小姐,如果真要“顺其自然”的话,我现在真正想做的事,可不是带你上馆子去吃饭喔!”

    苑明举手就打。学耕大笑着捉住了她的手,顺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他原打算只啄一下就算数的,却是情不自禁地又亲了一下,再一下。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将自己深深的埋入她的颈间的黑发中去。

    “你好香。”他叹息着道。查觉到苑明哆嗦一下,他慢慢地抬起头来,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她,却又很快地在她脸颊上啄了一记。“看看你对我的影响!”他咕哝道:“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我是个天字第一号的色狼了!走吧,乘着我的理性还在,咱们快去吃饭!”

    苑明没有反对。事实上,她已经被他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吻搞得意乱情迷了,之前的恐惧不晓得都飞去了哪里。这就是恋爱么?她昏昏糊糊地想:似这般大起大落,似这般六神无主?恐惧中交杂着甜蜜,兴奋和不安?这,就是恋爱么?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莫让蝴蝶飞去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宝石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纳兰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纳兰真并收藏莫让蝴蝶飞去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