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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番外——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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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茧家,主国悠久历史中鲜少从远古时期传承下来的古老门第。虽着时间的推移,茧家的人丁也渐渐衰弱下去,到了如今这代嫡系子嗣唯有两个,尽管如此,却丝毫不减远古时期的风采。

    这一代的茧家家主不但使茧家在主国的地位更超然,膝下的两个子嗣也一个比一个出色,不枉他们出生时的天地异象,也不枉茧家家主为二人取得名字——峥嵘。

    茧峥茧嵘是一对双生子,哥哥茧峥沉稳睿智,弟弟茧嵘张扬聪慧,再加上二人出生即带天地异象,完美根基使得二人在三岁初入仙法修仙,短短一年时间便筑基成功,更在五岁时结丹,八岁时成就元婴,到了十二岁已化神准备冲击涅魂境界,如今十七岁更是登临涅魂巅峰,有望净魄。

    有些人用一辈子都未到达结丹元婴,而这两个孩子十七岁便成了老怪物中最年轻的存在,用一句话说,这两个孩子,从未让茧家家主失望过!

    十五岁的年纪,茧家两位少爷都到了婚配年龄。二人的样貌都生的极好,上门说媒的人络绎不绝。本该笑开颜的茧家家主却在这事上犯了难,原因是一向乖顺的小儿子气跑了数家姑娘,连自己兄长的都破坏了好几起,若非茧峥的未婚妻墨家长女好脾气,怕是也要退婚了。

    到底为何,自家一向听话的小儿子,突然像被激怒的小兽逮到了就咬?

    茧家家主百思不得其解,却又纵容着小儿子,眼看着事情越来越不妙,便叮嘱沉稳的大儿子好好劝说小儿子。

    这会,茧家二少爷受不了家里那群不断劝说自己的仆役,偷偷溜出了家门。

    茧嵘偷偷从巷弄中探出脑袋,见没有自家的仆役护卫才大摇大摆走出。他穿着设计精巧,不失华丽也不增累赘的红衣,全身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腰际配了一柄匕首,如此简单却丝毫不减他半分光彩,单单是那双不经意瞥来自带媚色的桃花眼,便足以让许许多多的人沦陷。

    主国的公子小姐都认识茧嵘,纷纷打着上前套关系的心思,想同茧嵘说话,毕竟跟一年四季都板着脸,一副欠了他十万八千两黄金白银的茧峥比起来,这位张扬的二少爷更好说话。

    可惜天不遂人愿,茧嵘现在心情不好,连脾气也渐长,二话不说就撂倒几个挡路的,再没有人敢上前了。

    茧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父亲给他和哥哥说亲是好事,但他就是不高兴。一想到会有两个女人插足他与哥哥,双生子之间容不得他物的占有欲就涌了上来。

    不高兴!

    墨家那女人怎么还不来退婚!

    茧嵘烦闷地踹了一旁的房屋一家,只是一下就把房屋踹出了一个窟窿,惊得屋主人慌忙跑出来。

    看到是茧嵘这位少爷,屋主人刚想怒斥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茧嵘自知理亏,丢下足够盖两间新房子的灵石,转身走了。

    走前,他左右看看,更不满地嘟囔:“哥哥怎么还不来寻我。”

    一定是墨家那个女人又缠着哥哥了,最近墨家女人总是跟他抢哥哥!

    吃饭抢,出去玩抢,连修炼都要抢,再这样下去,睡觉都要被抢走了!

    想着想着,茧嵘眼里都要喷火了。

    非常不开心,想拆了墨家,但哥哥一定会生气。

    茧嵘愤愤地抽出腰际的匕首,又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晶石,一刀一刀地戳划,用力程度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偏偏在茧嵘极度不高兴的时候,有个不开眼的家伙撞了上来。

    “呦,这不是茧家二少爷么?”来人是个和茧嵘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一身华服,吊儿郎当,眉间尽是嘲讽,不过修为跟茧嵘不是一个档次的,根本不够看。

    茧嵘理都不理他,绕过他,手一下又一下地往晶石上下手。

    少年也不生气,只道:“茧二少,你那宝贝哥哥呢,怎得没跟在你身边?哦,我好像瞧见他跟墨家小姐在游湖。啧,真可怜,前阵子还是好兄弟,这会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了。”

    茧嵘的手一顿,不知被哪句话触了逆鳞,他转身阴恻恻道:“王家的杂碎,今日不同你计较,滚。”

    前阵子,他把方家的小公子打废在床上,为此茧峥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如今刚出来,不能再惹是生非了。

    少年轻笑,他也知道茧嵘在顾虑什么,如此他更有恃无恐,言语更加挑衅:“怎得,又怕你哥哥关你紧闭?啧,你哥哥现在美人在怀,又怎会关注你。”谁不晓得茧家二少爷,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孪生哥哥。

    “咔嚓”匕首直接刺穿晶石,茧嵘眯起眼睛,明艳精致的脸凝聚着暴风:“呵,你再说一遍?”

    “我有什么……啊!”少年刚想继续嘲讽,就被按压在地上,腹部遭到重击,痛苦地发出惨叫。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茧嵘握着匕首贴着少年白净还有些肥的脸,墨色的眼瞳泛起血色,“我现在杀了你,王家都不会哼一声。”

    “王家杂碎,要不要试试?”茧嵘的匕首贴近少年的脖颈,与颈动脉只差分毫。

    匕首冰凉的感觉使少年惶恐不安,但他还在赌,赌茧嵘不会动手:“你就不怕你哥哥?”

    此时已有人见势不妙,跑去找唯一能制住茧嵘的茧峥。茧嵘对此恍若未觉,他扬唇轻笑,笑容澄澈干净,配着精致出色的容貌,不仅周围的百姓,连身下的少年都一阵恍惚。

    他低语轻喃,嗓音如玉珠落玉盘,却让人不寒而栗:“到底……是谁让你认为我怕哥哥?”只是不想惹哥哥不高兴罢了。

    语落,在少年痴迷的目光下,茧嵘眼底划过一丝狠戾,手中匕首一抽,鲜血溅了他一脸,周围响起惊呼声,少年的脸永远凝固在痛苦惊骇上。

    茧嵘起身,缓慢擦拭匕首,毫不在意四周的动静,直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嵘儿,你又胡闹了。”

    茧嵘回头就看见茧峥身后跟着墨秋儿,一脸无奈又纵容地看着自己。想自己身上还有血,茧嵘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垂着脑袋喊:“哥。”

    “回家再说。”说完,茧峥又对身旁的墨秋儿歉意道,“秋儿,今日便到这吧,我先带家弟回去。”

    墨秋儿温柔地点点头,没有半点不满,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让茧嵘攒紧了拳头,指甲深入皮肉,心脏翻江倒海的绞痛,以至于茧峥拉着他的手腕往家走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刚踏进茧府,早已得知消息,等着两兄弟的茧家家主气到极致,二话不说就扇了茧嵘一巴掌。茧嵘没有运起灵力抵挡,脸瞬间就被抽红,嘴里满是鲜血,却未溢出,被他全数吞下。

    “好,真是好!”茧家家主一掌拍在桌上,“茧嵘,为父如今是管不得你了?王家子嗣也敢动?”

    茧嵘默不作声,承受着父亲的怒火。

    茧峥不忍弟弟被打,蹙眉止住茧家家主的第二巴掌道:“爹,嵘儿还小,不懂事。何况只是王家一个稍被宠爱的子嗣,嵘儿杀了便杀了吧。”

    “峥儿!”茧家家主一口气堵在喉头,看着被茧峥挡在身后,低着头的茧嵘,狠狠一甩袖,“你弟弟都是让你惯出来的!”

    “爹,您消消气。这事指不定不是嵘儿的错,往常嵘儿何尝把人弄死过?”茧峥见茧家家主似有缓和的意思,露出一抹淡笑,身子却不着痕迹地将茧嵘完全挡在身后。

    “是,他是没弄死过。”可哪一个不是在床上躺在一年半载的。

    茧家家主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罢了,你们两兄弟为父是管不了了,都出去出去。”眼不见为净。

    “是,爹,那我们走了。”茧峥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方才牵着茧嵘离开。

    回房间的路上,茧嵘仍旧默不作声。茧峥等走远了,忽地回头,手捏住茧嵘的下巴,轻轻使力,嘴上道:“嵘儿,让哥哥看看。”

    茧嵘乖顺地张开嘴巴,让茧峥看清嘴里的伤势。

    几息,茧峥松开手,叹道:“这回爹是真生气了,嵘儿,你太胡闹了。”

    茧嵘哼了一声,舔舔牙,使得自己的唇都染上血的色泽。

    “说说,怎么就失手把人杀了?”没错,失手,茧峥就是这么偏袒自己弟弟,蓄意都能说成失手。

    “不高兴。”茧嵘小声回答,他伸手拉拉茧峥的衣角,“哥,你真的要娶墨秋儿?”

    这问题使茧峥一怔,他手放在茧嵘脑袋上,动作轻缓地揉摸头发:“嵘儿,娶亲是传承茧家的唯一方法。你我二人必定是有一人要娶妻生子的。”而你不喜欢,自然,他会挡在这前面。

    他们是茧家唯二的子嗣,茧家的香火唯有他们能传承下去。

    茧嵘明白这个道理,胸口闷得难受,抓着茧峥衣角的手松开又握紧。

    身为孪生子,茧峥同样感受到一阵闷痛,他带安慰地捏捏茧嵘的脸颊,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嵘儿,这次的事不是这么算了,自己去面壁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

    “哥~”茧嵘面色一僵,瞬间谄媚地摇晃茧峥的手臂。

    “快去。”茧峥却没这么好商量。茧嵘见这计不成,只能作罢,一步三回头地看茧峥,希望自家哥哥能回心转意,然而直到他回到房间,自己锁上房门都没听到茧峥的声音。

    不开心,哥哥又会和墨家那女人卿卿我我了!

    茧嵘躺在床上,左右翻滚间,哼哼唧唧地抱怨。

    抱怨归抱怨,没有一月他别想出去。

    茧嵘抓抓头发,拿过放在一旁的兵书研读起来。

    这一晃便是一月有余,茧嵘的面壁还未结束,茧峥同墨秋儿的亲事却定下了,连黄道吉日也选定了。

    喜帖发了不知多少家,茧家奴仆却颇有默契地隐瞒着茧嵘。因此,直到婚期临近,茧家二少爷还安安静静窝在房间里,研读兵书。

    对此,茧家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二少爷不出来闹腾,等生米煮成熟饭,还能掀翻了屋顶不成?

    只是,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茧嵘在屋子里闷了二十多日,这已经是他的极限,若不是茧峥放话,而是茧家家主的话,不出五日他就翻出屋子,去外头抓妖兽了。

    如今憋着这么多天,兵书都看了十几二十本,茧嵘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好几圈,想茧峥一定不生气,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他才悄悄打开一扇窗户,左右张望,见没有人,才偷偷翻出窗户。

    至于为什么翻窗,呵,至少从窗户出去还能补救一下不是么?

    茧嵘非常熟路地绕过所有护卫巡视的地方,畅通无阻地跃出墙壁,落在外头的街上。

    他茧二少爷又活过来了。

    茧嵘狠狠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这才走上街头,寻找新鲜玩意。

    只是这一上街,他发现周围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可最近一不是什么节日,二没有什么将军元帅凯旋而归,主国百姓为什么而高兴庆祝?

    茧嵘疑惑一下,用易容术改变自己的样貌,逮住一个百姓就问:“请问,这里是为何事而庆祝?”

    那百姓见是个俊俏的少年人,便好脾气的回答:“小哥是外来人吧?这是为茧府大少爷的婚事庆贺呢。前些日子茧家管事的说,几日后便是成婚的日子,不用请帖,全城的百姓都可去茧府凑个热闹,讨个喜糖。小哥,你不如多久几日,沾点喜气。”

    “茧家……大少爷?”茧嵘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告别那百姓,怎么回到茧府,等他清醒过来,他已经坐在房间里,连自己出去过的痕迹都被收拾干净了。

    哥哥……要成亲了?

    茧嵘放在桌案上的手生生折断一支上乘的毛笔,还致使一堆平日里很被宝贝的兵书都掉落在地上。

    不行,他要去问哥哥!

    茧嵘噌地起身,打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茧家奴仆瞬间慌乱起来,二少爷出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凭着一股气,茧嵘冲到茧峥所在院落,却犹豫了。

    哥哥之前都说,成亲是必定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他本来就已经很任性了。

    思至此处,茧嵘颓然,最终没踏入茧峥的院落,黯然转身离去。

    魂不守舍的行走,茧嵘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被一道声音唤住。

    “嵘弟弟,你这是要去哪儿?”

    茧嵘回首,便看见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墨秋儿站在不远处,冲他嫣然一笑。

    “不去哪。”茧嵘冷冷回答,转身便要走。

    墨秋儿连忙上前拉住茧嵘:“嵘弟弟,你等等。”

    “怎么?”

    “嵘弟弟,过些日子我便要嫁进来了,却未和你说上几句话。阿峥也同我说,希望我能与你感情融洽。”

    连哥哥都希望我与这个女人好好相处?

    茧嵘眼底一片晦暗,更有血色翻动,良久才克制住想杀掉面前人的冲动,硬梆梆道:“不必了,我几日后便会回边关。”

    “这……”墨秋儿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没听闻这事啊,“嵘弟弟,阿峥没说你要回边关啊。”

    “兄长他从政,只知朝堂,又怎晓得边关事宜。”

    茧家两个少爷文武双全,但哥哥沉稳,身处朝堂百官之中,而弟弟张扬,策马驰骋沙场之中。

    “嵘弟弟,说的有理。”墨秋儿干笑,见茧嵘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这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她与茧峥纯属家族联姻,但即使要嫁到茧家,她也不想在茧家不好过,更不想茧家两兄弟因为她闹得不愉快,只得做最后的挽救。

    “嵘弟弟,你同阿峥的感情真好,阿峥经常同我说起你的事。我在家中的兄弟姐妹都不怎么亲近。”

    “我和兄长的感情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茧嵘冷哼一声。

    “说起来,前些日子,你不但自己不娶妻,还不让阿峥娶,若不是你是男儿身,我和姐妹们都要疑心你欢喜自己哥哥了。”墨秋儿见茧嵘情绪缓和,嘴上调笑道,“嵘弟弟,我知晓你与阿峥自小感情好,只是不太适应,往后……”

    墨秋儿还未说完,便止住了话,她面前茧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嵘弟弟,你没事吧?身子是否不适?”

    “无、无事。”茧嵘遮掩眼底的惊涛骇浪,稳住身形,匆匆与墨秋儿告别,“我想起有些事,先告辞了。”

    墨秋儿疑惑地看着茧嵘慌张踉跄,颇有落荒而逃意味的身影。

    莫非,边关出了什么事?

    茧嵘一回到房间便喝退所有人,紧紧关上房门,不许人打扰。

    几息后,他用神识扫查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整个人瘫坐在床上。

    他……欢喜自己的哥哥?

    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对劲似乎有了答案,茧嵘的脸彻底白了。

    他怎么能欢喜自己的哥哥!

    这不仅有违伦理,更是天大的……

    茧嵘嘴中一片苦涩,久久不能从这现实里脱身。

    这一来,连午膳晚膳都拒绝了。

    茧家奴仆惊慌不已,却也松了口气,至少二少爷没有闹出什么事儿,不过还是通知了茧峥。茧峥沉吟片刻,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去看弟弟,而是决定过一夜,再看。

    茧嵘便这么坐到深夜,直到一阵规律的敲击声从窗口传来,才回神。

    “进来。”茧嵘声音暗哑,悲伤还未散去。

    房间的窗户从外推开,一戎装男子蒙面翻入房内,跪在茧嵘面前,双手抱拳:“嵘帅!”

    “什么事?”在男子进来的瞬间,茧嵘收拾所有的情绪,如常询问。

    “嵘帅,边关有变,吾皇命您三日之内前往乾坤殿,商议战事。”

    茧嵘沉吟片刻,颔首:“知晓了。”顿了顿,他又问,“你可知我兄长的婚期?”

    男子微怔,本能回答:“回嵘帅,令兄大婚即是第三日。”

    茧嵘了然,这三日之约,怕就是主国皇帝让他处理好家中事宜,心无旁骛地前往边关。

    “三日……或许不用三日,我便会去见吾皇,你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男子应声,悄然离去,窗户被轻轻合上,除了嵘儿,无人知晓有人来过茧府。

    良久,茧嵘坐了一天的身子终于有了动静,他起身走至书桌前,看着那只折断的毛笔。

    皇帝亲自派人来的战事必定不是寻常小事,时间还如此紧凑。

    茧嵘蹙眉,却无多少担忧,在其他事上他或许不是最强,但唯独边关战事,他胸有成竹,无所畏惧。

    而他同哥哥的事,他自小便行事张扬,还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哪怕是逆天之道!

    想开的茧嵘心中再无郁结。

    三日,便让他用三日做一个了断!

    次日,茧府各处俱是添上喜气的红色,为即将到来的婚事做准备。茧峥也迈入茧嵘所在的院落,站立在茧嵘房前,叩击房门:“嵘儿,起身了吗?”

    话落,房门便被打开,茧嵘面色平静,艳丽的面容还带着一抹笑意,至纯至媚:“哥哥,何事?”

    没有吵闹,没有愤怒,一切茧嵘该有的情绪都没。

    茧峥愣在原地,准备好的措辞一句都用不上。

    茧嵘很自觉地问:“哥哥可是想说和墨姐姐的婚事?”

    茧峥定定看着茧嵘,点头。

    “如此。”茧嵘扬唇,发出如山涧流水般好听的笑声,“我只问哥哥一句话。”

    茧峥没来由的恐慌,他稳住情绪:“你说。”

    “这婚,一定要结,这人,一定要娶?”

    “嵘儿。”茧峥不知该如何回答,答案是肯定的,但他怕了,弟弟目前的情况很不对。

    “我知晓了。”茧嵘一派轻松,“那便祝哥哥新婚快乐,早生贵子,与墨姐姐琴瑟和鸣,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哥哥,请回吧。”说完,他合上房门,再没打开。

    茧峥在房门前伫立,许久再离去,这一走,孪生子十七年的情分怕是要断了。

    这一日茧嵘未出房门一步,茧峥也将自己关于房中。

    两兄弟的沉默安静未给茧府造成一星半点的影响,喜事已冲昏不少人的脑袋。

    又是一日,做好的喜服分别送到茧峥茧嵘房内。

    茧嵘笑意盈盈地收下,还给了送喜服的人赏钱。茧峥收下的时候,询问了茧嵘的情况,得知事情后,他看着手中的喜服,觉得有些刺眼。

    夜晚来临时,茧峥离开房间,再一次去往茧嵘的住处。

    茧嵘像早料到他会来一样,没像第一次将他拒之门外,而是挥退了所有人,让茧峥进来。

    “哥,明日你大婚,今日跟弟弟喝一杯,不醉不归如何?”茧嵘的房内摆放一桌酒菜,“今日之后,我们还是兄弟。”

    茧峥自然不会拒绝,坐在桌前,接过茧嵘递来的酒水,一口饮下。

    茧嵘点燃香炉,烟雾中,他徐徐露出笑意:“哥,你的酒量还是那么好。”

    话语间的亲昵,恍若前几日的别扭都是南柯一梦。茧峥松了口气,也松懈下来,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让我的酒量如此之好。”

    “自然是我。”茧嵘嬉笑,也抱着一坛酒坐下,“还记得小时候,我总喜欢和爹博弈,以爹的陈年好酒当赌注。可惜总是输,我按耐不住,就偷偷溜进了酒窖,直接喝了爹三坛子酒。”

    “是啊。”往事被勾起,茧峥眼中满是对茧嵘的纵容和宠溺,“后来,你酒醒了,发现自己闯祸,急急忙忙跑来找我。我也怕极了,让你藏在房里,自己跑到酒窖里,生生将剩下的酒全喝了,差点没把爹气晕。”

    “可爹还是知道是我闯的祸,将我丢进了兵营。”茧嵘灌下一口酒,当年只有八岁的他在茧家家主的盛怒下,被剥夺了背景权利,从一个小兵做起,如今已是元帅。

    “兵营也没能将你的性子磨下去。”茧峥揉揉茧嵘的脑袋,比起世故圆滑,他还是喜欢自己弟弟这个模样,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再加上自己弟弟的性子自己清楚,虽张扬不可一世,出手也没什么分寸,可哪个被林嵘打废在床上一年半载的公子不是作奸犯科,风评不好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翻着陈年趣事,在他们之间似乎就没有不愉快的事,每一件都藏着喜乐,每一件都藏着情意。

    一坛一坛的酒下去,茧嵘面色绯红,桃花眼中水雾弥漫,媚从骨中来,直直凝望自己的哥哥。

    茧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喝比茧嵘还要多,也不怎么的今日的酒格外醉人,他都快分不清茧嵘在哪了。

    “哥?”茧嵘的声音像隔着云雾飘来。

    ……嗯,嵘、儿?

    “哥,你没事吧?”茧嵘的声音又传来,而后似有一阵叹息,然后是开门声,和茧嵘的低语,“大少爷醉了,你们扶他回去吧。”

    茧峥蹙眉,他没醉。

    却晕晕乎乎说不出话,几个呼吸间,他感觉被人搀扶起来,摇摇晃晃,好像有不断的时间,又好像才一会会,他被人放在了床上。

    茧嵘呼吸有些急促,他可没叫什么仆人进来,只是装作开门的样子,给茧峥一些错觉。

    他轻手轻脚将茧峥安置在床上,看着茧峥同自己一模一样却气质截然不同的容颜,无声地唤了一声。

    哥。

    茧嵘小心翼翼地覆在茧峥身上,紧张地贴近茧峥的脸,试探地在那张自己窥视已久的唇上印上一吻。

    一旦开了头便再也停不下来。

    不知多久,房内的声响终于消失。

    约莫一盏茶时间,茧嵘艰难地从茧峥充满占有欲的强制禁锢中脱离。全身酸痛中,他咬着唇穿好衣服,使用水灵力,给茧峥擦拭清洗身体,又用清洁术除净茧峥的衣物,给茧峥穿上。

    房间内一切异样被抹去后,茧嵘才松了口气,面色如常地扶着茧峥,打开房门,叫来几个奴仆,将茧峥扶回房间。

    看着茧峥被搀扶离去的背影,茧嵘靠着房门,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今日之后,我们还是兄弟,只是兄弟。

    当天空泛白,茧府热闹起来,喧哗声吵醒了茧嵘,也吵醒了茧峥。

    茧峥醒来一阵惊慌,往旁侧看去,发现身在自己房内,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一场梦。听到动静,丫鬟纷涌进来,又是洗漱又是给茧峥穿上喜服。

    茧嵘的院落就没这么热闹了,家里的奴仆生怕这对劲了几天的二少爷又不对劲,便没有来打扰。

    昨夜荒唐造成的酸痛感经过睡眠和自身的体质,已经消散无踪,只余满身痕迹彰显着一些。茧嵘听着外头的声音,心里格外平静地穿上喜服,却没有出去,他坐在房内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茧家的迎亲队伍去了墨家,带回了墨家长女,那长长的姻亲队伍和墨家的嫁妆,羡煞不少人。

    一身喜服的茧峥面上少见的露了些笑意,新娘子跨了火盆去了晦气,又经过几道程序,才入了喜堂。

    茧嵘终于有了动作,他起身目中带着眷恋环视自己的房间,许久才什么都没带的走了出去。

    茧嵘向喜堂而去,一路上都是欢欢喜喜的奴仆,奴仆看到他有些畏惧,他却笑着回应,连那些来吃酒的宾客都受到了好脸色。

    离喜堂越来越近,茧嵘听到了傧相的声音,也看到了被装饰的全红,喜气洋洋的厅堂。在众多人中,中间宛如天作之合的璧人最为瞩目。

    “一拜天地!”

    看着那对璧人齐齐跪下,跪叩天地。

    “二拜高堂!”

    又见那对璧人起身,跪拜座上的茧家家主。

    “夫妻对拜!”

    最后看他们相对,弯腰,签订一生的联系牵绊。

    茧嵘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眼中却是痛入骨髓的凄楚。

    “嵘帅。”不知何时有一人站立在他身后,低低呼唤。

    “走吧。”茧嵘最后看了眼喜堂,转身对身后的人道。那人应诺,与茧嵘一同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喜堂中的茧峥没来由一阵心慌,回首看向茧嵘曾站立的地方,可迟了便是迟了,站立的人已经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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