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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顺手绑票,本宫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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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墨因着不放心发着烧的苏念,急速忙完救治寡妇村的村民也是近黄昏时刻了,走出最后一户有人的村民房屋,不知为何裴子墨就感觉心头有股闷气抒解不开,走向村外的脚步略显匆忙。一出村口,眼前除了山和树,什么也没有,空无一人。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村口,裴子墨暗想,这是怎么回事……苏念发着烧怎么不在村口,青玉居然也不在,连马也不在,都去哪了?

    不知为何,裴子墨心头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心口的闷气犹如巨石一般压的他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正在此时,裴子墨狭长的眼睛微斜,瞥见一身青衣的青玉满脸春风般笑容,悠然自在地牵着三匹马悠哉游哉地朝这边走来。裴子墨黑眸微眯,脚尖踏风,瞬间一个闪身便来到青玉身旁。

    青玉连忙停下脚步,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裴子墨,嘴唇都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有些颤抖,“裴……裴世子?你怎么在这……”

    她家小姐呢……小姐不是和裴世子一起在寡妇村救人的吗……

    裴子墨目光清冷地盯着青玉,脑中闪过万千思绪,紧抿的薄唇轻启,说出的话让青玉不禁大惊失色。“苏念呢?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青玉闻言猛地摇头,惊恐地看着裴子墨,眼里满是对苏念的担忧,“没有,没有……自世子和小姐进去寡妇村我便带着马儿去吃草,一直到现在才回来,小姐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裴世子,小姐呢?小姐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开药方时我见她额头微烫,一把脉察觉体内真气火性与瘟疫寒性犯冲,我便让她先出来,以免身体愈加不适。”

    裴子墨眉头皱起,黑曜石般的眸子深处是化不开的幽暗,接着道。“我方才加紧救治完所有幸存的村民,留下药方,出来便不见你二人,现如今依你所言,苏念应该是不见了。”

    青玉顿时煞白了脸色,语气焦急烦躁,急得直在原地跺脚,“那怎么办啊,小姐会不会出事啊!万一又动用那个什么不能乱用的火凰真气,后果会不会……”

    青玉不敢再说下去。

    她怕说中,然后苏念出危险。

    裴子墨不再看青玉,如今是确定苏念是不见了,她还发着烧,若是遇上比自己强的对手,很容易惊动火凰真气。

    裴子墨来不及深思,脑中灵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脚尖轻点,瞬时回到寡妇村村口。地面上都是沙尘,裴子墨半躬身子,企图从地面找出蛛丝马迹。

    苏念发着烧,不会独自离开,离她出寡妇村到自己看完所有患有瘟疫却还未被无良官差押走的村民出来,大抵有两个时辰,即便她乱晃悠也该回到村口了。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苏念被人带走或者绑走了。以苏念的性子,绝不可能是随便不告知青玉便离开这里或者跟别人走的。

    况且,有谁能带动苏念。

    青玉安置好马也凑过来,左手撑着下巴看了许久,裴子墨只是自顾自地望着地面沙土眸色深沉的样子,终是不解地看着裴子墨,“世子,你在找什么啊,我们不是应该去找小姐吗?”

    裴子墨素手捻起几粒细沙,黑眸紧盯着地上浅浅的车轨痕迹,目光随着轨迹看向不远处,半个小孩高的丛草有一层被碾压,平扁着地。看来应该有马车曾经过过,这车轨印记深深浅浅,车上人不多,两三人左右。

    趁苏念身体不适,晕晕沉沉将其绑走吗?

    裴子墨站直身子,目光淡淡看着不远处,车轨消失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对着青玉淡淡道,“往那个方向,去找苏念。”

    裴子墨轻轻打了个响指,一匹马急速而来,裴子墨轻轻一跃而起,跨坐在马背上,双腿轻夹马腹,从寡妇村村口呼啸而过。青玉见状也连忙跃上马,拍了拍马屁股,紧追裴子墨呼啸而去的地方而去。

    而这边,马车一路向京都郊外东南方驶去,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微风轻吹树叶的沙沙声。半梦半醒苏念感觉到后脑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眼睛微微

    眯开一条缝,棕木马车黑漆漆的。

    方才她只是装晕,想知道这绑她的幕后主使是谁,可为了隐藏内力与武功,确实是真真切切挨了那一棍的。

    随即又闭上眼沉思,到底是什么人得知她去云木崖的行踪从而又算准在半路将她绑架。蒋氏的人?夜天栩的人?还是皇后?

    苏念微微喘息,趴在马车上静静听着车辕上的动静,根据呼吸频率和衣服布料间的摩擦动作判断,马车外应该坐着两个人,一人奋力挥鞭驭马,一人悠闲吹着口哨,无所事事。

    以她的身手,将外面二人打趴下轻而易举。

    不过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人,居然派这么弱的大汉来绑架她。若是夜天栩,大抵是会派身手不凡的暗卫,暗卫武功内力绝不会如此低。若是皇后,兴许派的便是更为厉害的隐士,怎么可能驾驭马车用力一点便有些气喘吁吁。

    那么,就只剩下蒋氏嫌疑最大了。

    也只有蒋氏那么愚蠢。

    苏念决定暂时继续装晕,落实一下到底是不是蒋氏派来的人再说。

    这个姿势有些僵硬,苏念微微挪动身子想换个姿势躺着,谁料碰到一块软软的东西,似乎也感觉到了这马车内不止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心下一愣,反过脸将眼睛微微打开一条缝,便对上一双幽黑的眸眼。

    苏念不免心惊,原来这马车里竟然真的不止她一个人。

    身旁是一名约莫四五岁的男童,一身极好的丝绸布料做的华服,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些衣冠不整。小男孩身形略瘦,俊俏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与苏念差不多的姿势平躺在马车内,侧着头,一双黑眸正镇定自若地注视着苏念。

    难道这孩子方才也在装晕?苏念不禁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孩子。她身体不适警惕性下降,况且谁会料到这马车里除了她还会有别人。能听闻车外黑衣人呼吸与内力流转,竟没注意到这车内还有一个人。

    小男孩就这样静静看着苏念,呼吸平稳而不慌乱,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现在面临什么样的困境,或危险或安全。

    苏念见状淡淡蹙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有如此这般镇定力,这种情况下还能装晕应付黑衣人,而且生得气宇不凡,穿着打扮也是贵气十足,身份家世必然不简单。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恐怕早就哇哇大哭,吓得魂飞魄散了。

    可这个孩子不仅没哭没闹,装晕应付自如,还对陌生的苏念也不惧怕,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苏念,好似在看一道再平常不过的风景。

    不过,为什么要把他和自己一起绑架呢?

    苏念暗赞这孩子镇定力惊人的同时,不由得苦恼起来,被附带着这孩子一同绑架,就算逃脱,她绝对不能对这孩子撒手不管。可苏念不禁一个头两个大,这般风度,这孩子定是出生名门,不是贵族就是国戚。

    救了,麻烦,不救,不仅麻烦,还没人性。

    引不得苏念深思,马车颠簸了片刻便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两个黑衣人的对话声。

    “嘿,这是把那娃子,呸,小公子送哪去?”

    “上头交代不是随便扔哪就行了吗,只要不死!”

    “那那个小娘子……我们……”

    另一个黑衣人似乎在思考,随后淫笑几声,不以为然道:“反正是见她在路边,怕被人发现绑了小公子才顺手捞上马车的,想怎么样,嘿嘿,不就怎么样咯。”

    “那敢情好,要不,待会解决了那个小公子娃,咱找个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小娘子也是生得俊俏的,有得享福咯!”两人默契十足地相视大笑起来。

    “……”

    车内微眯双眼的苏念将一切听进耳里,心里一万只草泥马都不够奔腾。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顺手?原来绑架她的这号人马不是蒋氏派来的,不是夜天栩那伙的,更不是皇后遣来的。

    人家只是顺手绑架了她,顺手而已!还在车外那么明目张胆地讨论要将她……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吗,好心去寡妇村施救,染了高烧,去与青玉会合,居然被顺道绑票。

    思虑及此,苏念不禁微微蹙眉,想到自己被绑架裴子墨在救人不可能知晓,而青玉又不知道去哪了,若是裴子墨和青玉找不到自己会如何?

    春末初夏的天气总是多变,方才还晴朗无云的天渐渐变得阴沉,乌云开始汇聚,空气也闷热起来,乌云遮住方才还余光普照大地的夕阳,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

    车外黑衣人望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心情烦闷起来,粗着嗓子道:“那边有个破庙,我们去歇歇,雨停了再赶路。”

    “也好,路面雨水聚积,马车木轮容易留下痕迹,被人追踪就不好了。”

    听到车外滴滴答答的落雨声和两个黑衣人的对话,苏念眸子微转,趁着马车停下,思量片刻不禁计上心头。

    苏念看了一眼那小孩儿,伸手捂住小孩的眼睛,用腿钳制住小男孩的身子防止他乱动。一直镇定自若的那小男孩终于暴露了些许慌乱,涨红着脸大口喘气,双手抓住苏念捂住他眼睛的那只手,却无法撼动苏念的手半分。

    大大的眼睛,眼珠哧溜哧溜地转,苏念见小男孩是要大喊的架势,连忙俯身全力压制住小男孩,双手捂住小男孩的嘴,小男孩脸色涨红,目光愈加不善。

    她还没准备好,现在把人引进来,说不定得不偿失。

    抑制住小孩儿动弹不得后,苏念微微抬眸,假意闭目,腾出左脚踢了踢车壁,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声音传到黑衣人耳里,两个黑衣人四目相对,不是都打晕了吗其中一名黑衣人不耐烦道:“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便伸手撩开车帘,钻了进去。“怎么回事!吵什么吵你个……”

    话音未落,便见苏念反手成刀一个跳跃狠狠劈在黑衣人后肩,趁黑衣人眩晕还未倒下又一掌拍向他的心口。一个侧身躲过黑衣人喷口而出的鲜血。

    马车外的黑衣人听闻车内重物落地的巨响,正要进去察看,苏念却已挺身而出,眼看着苏念就要一掌拍向他,黑衣人连忙一边从怀里掏着什么一边闪过一旁,而苏念裙摆也被身后的小男孩扯住了。

    苏念回头白了小男孩一眼,小男孩才悻悻松开扯住苏念裙摆的小手。苏念回头抬眸定睛一看,只见黑衣人将手中那像烟火一般的木筒子底部那根线一拉,便飞上天,“砰”地一声炸响天际。

    苏念暗骂,我靠,信号弹!

    竖手成刀,集聚内力,横扫过去,黑衣人瞬间毙命。苏念淡淡看着黑衣人口吐白沫倒下马车,勾唇一笑。随后又闭目竖耳,那信号弹已炸响,苏念想探听是否有同伙闻声赶来,可四周还是寂静无声,黑衣人团伙应该还没赶来。

    她应该趁现在带着那个小屁孩离开这里。

    苏念缓缓回头,发现那小男孩十分冷静地看着苏念将两个活生生的人一招杀死,脸上除了方才被压制得喘不过气余留的潮红。苏念眉头一皱,这孩子也太镇定了吧,不会有自闭症吧?

    苏念又抬头环顾四周,天色已暗,雨还在下,现在马车正停在一处两旁为树林,前面是破庙,后面是原路的地方。

    忽地,苏念感应到地面轻微的波动,四周正有不下十人往这边靠近,应该是黑衣人的同伴看到了求助信号弹正在急速赶来。

    雨水重刷着苏念滚烫的额头,不禁有点晕眩犯困的感觉,苏念甩甩头,伸手探入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取下套子,看着自己纤细的胳膊,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刀,血液瞬间浸湿衣袖,红的惊心动魄。脑中却顿时清明许多。

    清风老头说过她血液珍贵,若是知道她此刻竟以此提神,定是气的胡须都翘起来。

    苏念想着便忍不住淡淡一笑,再次钻进马车,想要唤那男孩起身逃跑,却注意到他小腿有一处伤口,被与他身上衣衫同色的布绸略微随意包扎着,泛着点点猩红。应该是被绑票时受的伤,他自己扯下衣袍的布料简单包扎的。

    这孩子挺聪明啊。

    脚受伤了便跑不了……苏念回头对着那小男孩说,“你能走吗。”

    见小男孩似乎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苏念咬咬牙,四下张望,手握削铁如泥的匕首找到马车尾轴,用力一砍,梨花木马车瞬间脱离两匹马,苏念顺势拉起小男孩,揽腰一跳跃下马车。

    放下小男孩后又脚尖轻点,踏着轻功飘过两匹马身后,素手一翻,匕首随即在两匹马屁股后面划出两道血痕。两匹吃痛地嘶鸣,瞬间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苏念看着远去的两匹马淡淡一笑,回过头发现小男孩目光奇异地看着她,苏念轻轻皱眉:“你干嘛这个样子看着我。”

    小男孩弯弯的眉毛皱作一团,撅嘴道:“你为什么要割马屁股,马儿会疼的……”

    苏念闻言不禁嘴角轻轻抽搐,额冒三根黑线,这是什么逻辑?果真还是个孩子。马会痛才跑得快,才能把那些人引到远处,方便有更多时间逃跑。

    虽说以苏念的身手,即使发着烧,也不至于被十来个黑衣人困住,毕竟那些杀手普遍武功在她面前是不够看的。可是身边有个高冷傲娇的小不点,凡事得有顾忌,而且万一那高烧不退,体力匮乏,一时没个准失了手,自己生命有危险,这小破孩也遭殃。

    虽说不相识,她也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也不愿多管闲事,可这孩子才四五岁,不得不管,否则良心难安。

    “马屁股不疼,你就等着被一大堆黑衣坏人抓走。”苏念淡淡看着那个不为所动的破小孩,嘴角勾起优雅的弧度。

    小男孩静静看着苏念,似乎在思量苏念说的话孰轻孰重,一副深沉的小大人模样,让苏念忍俊不禁。随即苏念侧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色一凛,顾不上其他,拽上小孩肩膀一甩甩上背上,背着小男孩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苏念虽是习武之人,毕竟是女子,身形还是单薄的,还发着烧,手臂又划伤了,背着小男孩跑得飞快,却也是有些吃力。小男孩搂住苏念脖子的手一紧,幽幽道:“放本宫下来,我自己能走。”

    本宫?这小屁孩还真会玩。

    苏念杏目微斜,余光瞥到那包扎得十分简单的小腿,嗤笑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本来就跑不快,还带着伤,让你自己走不如不走,呆在原地等着被抓好了。”

    苏念心里觉得好笑,这小孩有意思。若是靠这个小孩子的脚程,跑得没两步就被抓走了,倒不如等在原地被抓,何必浪费力气去跑。话说苏念只是被顺手绑票的无关紧要的人物,扔下这小屁孩走掉也没人会追杀她。

    罢了,孩子而已,祖国的花朵呢。

    雨水不断冲刷在二人身上,衣衫都被雨水浸湿,紧贴着身子格外不舒服。下雨也有好处,有着轻功与浑厚的内力苏念大可不留下脚印,可如今发着烧,背上还背着个破小孩,难免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还好天下着雨,雨水会冲刷地面,泥土会混着水将脚印那些痕迹覆盖,抹去。

    可是不念好,苏念刚欣喜着还好天下着雨,可这春末夏初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停止,一场雨很快便过去了。现天色虽已昏暗,不太辨得清四周景物,可雨停了,于苏念的确不是好事。

    先不说这没有落雨声做掩护,苏念奔跑脚步声容易被发现,因为苏念明显感觉得到正在靠近的人武功比那两个毙命的黑衣人高出不止一点点,说不定也能听到不远处的人声。

    而且没有雨水不停冲刷,泥泞道路上的脚印会很深,而且无法抹掉。黑衣人同伴即使暂时被破烂马车和两匹乱奔跑的马混淆了视听,但找到那两匹马后便可以换方向一路追寻,从而抓到他们。

    如果不是有这个孩子,苏念不用逃,可那些人似乎就是以这个孩子为目标。也不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绑架来干嘛。

    苏念停下脚步思量对策,半蹲身子轻轻将小男孩放下,看着四周环境,树,山,石,悬崖……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树,山,石,悬崖,那便是最自然的陷阱!一直背着那个高冷傲娇的小屁孩逃跑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走捷径,引敌人进陷阱。

    苏念目光涟涟地扫视着周围,脚尖微微轻点,一跃而起,直直犹如飞行一般跃到不远处悬崖边。悬崖边有一棵半大的垂杨树,苏念再次取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心中默念,必须要削断啊,若是这匕首折了,必须得折得有价值有回报啊。

    杏目微闭,苏念咬咬牙,闭眼便奋力朝垂杨树底部三寸处砍下去。垂杨树微动,苏念睁开眼,看着手中有些残败的匕首,无奈,垂杨树果真坚韧。

    坚韧又如何?苏念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纤纤素手微抬,横劈过去,一掌拍在树腰处,方才便有些摇摇欲坠的垂杨树直接被苏念拍断,摔落崖底。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瞥了一眼手中已不再锋利的匕首,随手扔至一旁,看向树下蹲得老老实实的那个小男孩,微微走过去,在离小男孩三步远的距离处停下。“哎,你过来。”

    小男孩瞅瞅四周,确认四下无人,苏念叫的是自己,才悠悠起身,缓缓走向苏念,留下一串小脚印在身后。“本宫不叫哎!”

    苏念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还不到她腰间的小屁孩,笑道:“你又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不叫你哎叫你什么。”

    “本宫叫离佑!你记住了!”小小的离佑似乎十分不满苏念对他“哎”这个称呼。话落,离佑又抬起头看着苏念,问,“你叫本宫过来干嘛?”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怎么那么耳熟?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念来不及思考更多,道:“离佑对吧?你快撕下你袍角的一块碎布给我。”

    苏念目光炯炯,见离佑似乎不在状态,还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俯下身抓起他华贵的衣袍的袍摆,用力一扯扯下一块布料,方才用匕首割伤的手臂还在流血,苏念将血滴到布帛上,转而走向崖边。

    离佑见状连忙大声唤住苏念,“哎,等等!”

    苏念闻言又好气又好笑的收回正欲抬起的步子,转身看着这个方才还不高兴自己叫他“哎”,他却叫自己“哎”的小屁孩。“干嘛。”

    离佑踏着小步子走到苏念身侧,一把夺下苏念手中的那块布料,提起袍摆,看了看前方,转身走回苏念放他下来的地方。顺着那些小脚印又一路跳着蹦着走向悬崖边,留下一小串连贯的脚印。

    走到悬崖边,离佑握紧手中的布料,另一只手顺手捡起苏念刚刚扔下的匕首,手握匕首缓缓走到那棵垂杨树余下的树桩旁蹲下,用匕首对着垂杨树木桩胡乱刻着划着。然后又将布料塞在树桩的一条小缝里。

    又将腰带扯下来,绑住树桩,用泥巴掩盖腰带,和苏念放在这的棘草。

    低头看了一眼山崖底,又胆怯地缩回脑袋,提起自己的袍摆,又撕下一角,挂在悬崖边的边缘处。抬头看了苏念一眼,有提着袍摆,跳着回来,原本单一的小脚印变得有些凌乱。

    苏念将一跃而起,手持棘草另一端,飞上巨石,用内力将巨石表面打出个穿形洞,把棘草穿入洞中,绑好。

    而离佑则是努力让脚印看起来慌乱。

    苏念眼里划过一抹赞赏,这孩子果真不一般,太聪明了。“哎,你挺聪明的嘛。”

    离佑撅着嘴,不满道:“本宫有名字!”

    “好好好,有名字。”苏念蹲下身子,指指自己的背,“快上来,趁着人没追来,快点走。”

    有烂掉的马车,奔走的两匹马,再加上一直到雨停才露出的那些脚印,黑衣人肯定是寻着马去了,应该还没看到那些脚印,得赶快走。

    离佑倨傲地看着苏念,傲娇的脸上出现一种清高的表情,不屑一顾地道:“为什么要逃,我堂堂……”

    苏念无语,堂堂……堂堂你的头!离佑话都没说完就被苏念一个踉跄甩上背,苏念搂着离佑的腰,伸手掐了掐离佑肉嘟嘟的腰部。“你以为我想逃,要不是带着你,我大可光明正大地走,谁知道你被那些人抓走是什么后果,卖掉还是杀掉。”

    离佑扭动的身子立马安静了下来,眼神犹豫黯然,小手默默圈住苏念的脖子,“走吧……”

    算你识相!苏念勾唇一笑,正要抬脚,离佑却又开口,“等一下!”

    苏念怔了怔,“又怎么了?”

    只见那肉嘟嘟的小手缓缓抬起,指着苏念身旁的树枝,苏念微微蹙眉,往旁边挪点,离佑连忙伸手一捞,刚好捞得到那根叶子繁多的树枝。“走吧。”

    苏念也明白过来离佑这是要干嘛,不得不承认离佑真的很聪明。微微一笑,往悬崖另一边树林方向跑去。

    而背上的傲娇小屁孩离佑则是拖着那跟叶子繁多的树枝,不断将苏念跑过留下的脚印抹掉。

    苏念也不知道背着离佑这小屁孩跑了多久,为了不轻易让人追踪到,特意只是一直弯着跑,而不走直线道路,跑了很久,天色已晚,夜幕降临,正巧看到树林边境有一处隐蔽山洞,苏念便背着小男孩钻了进去。

    苏念放下小男孩,又急急忙忙找了一些干草,用一些树枝和干草挡住山洞洞口,以免被人发现,用剩余的干草生火取暖。她倒是不怕冷,可离佑跟着她一直淋雨,衣服还是湿透了的,若是不烘干必会感冒。

    “离佑,把你衣服脱下来烤烤。”苏念用树枝窜着火,淡淡道。把衣服烤干了再穿,应该就不会生病了。

    离佑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念,仿佛苏念说了一件很惊奇的事。“你是女子,本宫是男子,男子怎能当着女子的面脱衣,不雅之举,不可为,不可为。”

    苏念不禁嗤笑一声,看着离佑那副小大人样,笑道:“什么男子,你就一小屁孩,快脱了,我又不会怎么样,你这身板都没有二两肉,还怕我占你便宜啊?快脱下来烘干,不然着凉了可不好。”

    离佑静静看着苏念,好像记起了什么,犹犹豫豫地看着苏念,不知道该不该说。苏念看着离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眉眼半敛,语气淡淡然。“你怎么了,有话对我说?”见离佑重重点头,苏念又接着道,“说罢。”

    离佑犹豫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红,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今日在马车上,你捂住本宫的眼睛,本宫不是故意想大叫的。”

    苏念额冒三根黑线,“那是为什么。”

    那涨红的脸色,瞪大的眼睛,一副作势要大喊的样子,苏念记忆犹新。还说不是故意的。

    “本宫小腿被他们不小心割伤了,”离佑低着头,“你那时候压着本宫的腿伤了,很疼……”

    原来是这样,苏念微微窘迫地蹙眉,难怪说那时候离佑脸色涨红得十分怪异,敢情是疼的……“来,我看看你的腿。”

    离佑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苏念直接坐到离佑身旁,钳制住他的肩膀,撩开那破烂的华服袍摆,“别动,弄疼你可别怪我。”

    傲娇离佑闻言果然不动了,苏念淡淡一笑,轻轻解开包扎结,将简单包扎用的那块布解下来,放到一旁。又轻轻撩起离佑的里裤,细白的小腿有着一处似刀剑所致的伤口,虽然不深,可是因为淋过雨,又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化脓,看着十分恐怖。

    “疼吗?”苏念看着都不禁心疼起来,若是离佑的父母看到,那该多心疼。

    “不疼,怎么会疼。”离佑撅着嘴巴,一脸倨傲,“本宫堂堂男子汉,这点伤算什么。”

    苏念忍着笑,从袖中取出往日用来遮面的白色面纱,身上也就这块布料没湿,还干净。思虑半刻,苏念又扯下里袖的布料,看着离佑那张可爱的娃娃脸,虽不忍心……咬咬牙,用里袖给离佑擦着伤口。“嘶……”

    苏念听到声音,抬头看着离佑,离佑马上又一副“这点伤算什么”的表情,好气又好笑,“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离佑点点头,低眉看着苏念尽量放得轻柔的动作。

    污血擦的也差不多了,离佑这孩子也是够坚强的,居然哼都不带哼一声的。苏念真是好奇什么样的人家能教出这样的小孩,气宇不凡,虽然有点傲娇,但确实是够坚强。

    污血擦干净了,可是这又没有药,怎么给伤口上药,怎么好包扎啊?药?苏念忽然想起怀里还揣着离琴那瓶药酒,不知道对离佑的伤口有没有用,会不会造成反效果……

    管他了,药酒不都是通用的嘛,不会出问题的。

    缓缓从怀中掏出离琴那瓶药酒,旋开盖子,轻轻在白纱每一处都抖落几滴。将白纱对折几遍,轻轻掩上离佑小腿上的伤口,细细打个结。

    那伤口明显就是黑衣人为了防止离佑逃跑才故意弄出来的,真不知道离佑是不知道还是死要面子。

    一抬眸,发现离佑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药酒,苏念伸手在离佑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你怎么会有哥哥的药酒……”离佑满眼不解地看着苏念,好奇地问道。

    哥哥?这药酒是离琴的,哥哥……离琴……离佑……苏念轻轻拍拍额头,早该想到的!“离琴是你哥哥啊,你不早说。”

    如果离佑是离琴的弟弟,被绑票也就说的通了,绑架离佑来威胁离琴,或者是将离佑囚禁,离琴找不到离佑,而离佑在东曜境内出事,那离琴便会对东曜产生隔阂,甚至影响两国正常邦交。

    难怪黑衣人说只要离佑没死就行,随便扔到哪里。

    “你认识我哥哥?”

    “……”苏念微微皱眉,“不认识……”

    苏念盖好盖子,将药酒塞进离佑手里,“诺,既然是你哥哥的,就给你保管,见到你哥哥之后,还给你哥哥。”

    离佑握着手里冰凉的药瓶,不说话,苏念还以为他在想哥哥,想家人,便想着岔开话题,说点别的。“唉,你个小笨蛋,如果不是你在我要杀第二个黑衣人的时候扯住我裙摆,他就不可能有机会发出信号弹了。”

    离佑闻言抬起头,嘟着嘴巴,不满苏念这样子说他。“本宫又不是故意的。本宫见那黑衣人掏出那个木筒子,便想告诉你,我怀里也有个那种木筒子,不过比较小而已。”

    “噗……你就因为这个就扯……”扯住我还没说完,苏念似乎反应过来,握着离佑的肩膀,晃悠着,“你说什么?你也有那个木筒子?”

    离佑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念,“是啊,本宫出门前本是带着四个的,玩了两个,现在只剩两个了。”

    苏念兴奋地看着离佑,这小屁孩说聪明,的确很聪明,说他傻,也的确够傻。有信号弹居然不知道用来求救。傻到家了!

    苏念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离佑道:“在哪里,快把那两个木筒子拿出来。”

    “就知道你贪图本宫钱财。”离佑一边嘲讽着苏念,一边从怀里掏出两个小木筒子。

    苏念已经习惯这活宝语出惊人了,见怪不怪。看着离佑掏出的两只木筒子,苏念微微讶异,居然没被雨淋湿。

    苏念拿过两只小木筒子,走到山洞洞口,先是用一只对着西南方扯下底部绳子,信号弹“嗖”得飞了上去,炸响。

    第二只木筒子对着西北方炸响。

    第一只希望东南方的青玉和裴子墨看到,另一只希望国安寺的离琴看到。

    若是双方人马都没看到,那就只有黑衣人看到,然后离佑保不齐被抓了。

    黑夜,而悬崖边,一帮黑衣人寻着凌乱的小脚印而来,方才去追撵那两匹马就用了好长时间,居然是个圈套!

    而如今,山崖边飘着半片似乎带着血的衣角,崖边大树折断,看这萧瑟模样,那娃应该已坠落悬崖。

    领头人紧皱着眉头,这孩子可不能在他们手上出事啊!现在这个情况,可如何是好。

    领头人看向一名黑衣人,那名黑衣人会意地往前几步,微微侧出身子观望了一会儿崖底,“头儿,崖半腰也有衣服料子!”

    领头人眉头皱得更紧,那黑衣人转身想回到队伍中,不料似乎踩到了什么,脚被绊住动弹不得。而一块巨石几乎是从天而降,砸向黑衣人。

    领头人和众黑衣人连忙闪开一旁,巨石滚落带着那名动弹不得的黑衣人一同滚落崖底。

    领头人看着惊心动魄的这一幕,眼中阴霾更甚。

    “头儿,你看那边!”一名黑衣人大叫道。

    领头人闻声抬头,看向那名黑衣人指的方向,只见那无星漆黑的夜空,绽放两束烟火。黑衣人领头人眸子一紧,朝身后的众黑衣人挥手,“走!去那边。”

    一群人急速奔向信号弹发出的方向,穿梭于深山树林间,一出树林,不料两方人马狭路相逢。

    一方是黑衣人,另一方则是出来寻人的离琴,还有离琴身前众多白衣暗卫。

    黑衣人领头那人暗叫不好,那方人马来势汹汹,实力悬殊,武功明显比自己的人好太多,不能对抗……形势情况不妙,回去挨罚总比在这丢了命好,此地不宜久留。“走,回去!”

    坐在轮椅上的离琴淡淡看着那帮黑衣人来,淡淡看着他们准备离开。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琥珀色的眸子中冷意一闪而过,薄厚适中的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虽然离琴说得轻轻淡淡,声音也不大,可众白衣暗卫耳力自是非常,一听离琴说出这个字便纷纷拔剑冲向正欲离开的数十名黑衣人。

    刀光剑影,惨叫四起。

    很快,数十名黑衣人无一生还。

    离琴白皙的手搭在轮椅上,轻轻扣了扣木制轮椅的把手,身后的河伯立刻会意,走上前来,推着轮椅走向不远处那若隐若现的山洞。

    离琴看着越来越近的山洞,心里不知为何荡起一丝涟漪。

    方才信号弹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吧。

    河伯好好停住轮椅,接到离琴的眼神示意,对着山洞大声喊道:“佑儿!佑儿!公子来接你了。”

    山洞内传来一阵悉悉的声音。

    苏念拨开干草,露出一条缝,凑上去一看,山洞外一堆白衣男子举着火把,而最前方那男人不是离琴又是谁呢?苏念眉目微敛,离佑真的是离琴的弟弟。

    离佑凑过脑袋过来,看着苏念这表情,“你不会被本宫哥哥的容貌迷倒了吧?天下女人果真都一个样,贪图美色!”

    “瞎说什么呢你!”苏念眉毛微挑,“快出去跟你哥哥回家。”

    “不,本宫要你送本宫出去,哼!”

    苏念咬着牙,勾唇一笑,“信不信我打你。”

    离佑呆愣着看着苏念,眼眶微红,看样子快要哭了。苏念连忙拨开干草,推着离佑出去,“好好好,我送你出去。”

    她干嘛躲着离琴,不能过多接触,也不至于故意躲着。万一离琴问起,难不成她苏念要一脸慈悲为怀地笑着说:“因为你太危险了。”

    苏念牵着离佑出现在离琴眼中时,离琴眼中不禁划过一抹惊讶。苏念怎么会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苏念,别来无恙。”

    总共也就一天没见而已……苏念腹诽着,抬眸看着离琴,淡淡道:“嗯,离琴,你弟弟我就送到这了,我先回去了。”

    苏念正欲转身,却听闻那离琴淡淡叫她,“苏念,我送你。”

    “不必了。”苏念拒绝。

    离琴一副失望的表情,故作勉强一笑,问道:“那我能知道你怎么会和太子弟弟在一起的吗?”

    两个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条平行线,怎么会一同被黑衣人逼迫到山洞避难。

    太子弟弟?那小屁孩是南楚太子?这是什么天方夜谭?!“他是南楚太子?你弟弟?我好像记得南楚离琴公子不是皇室中人吧……”

    “嗯,楚佑是我的干弟弟,不是亲弟弟。”离琴淡淡浅笑道,眼里却划过一抹不明情绪。

    楚佑?敢情那小屁孩连个名字都骗人的。“嗯,我先走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离琴看着苏念转身,推着轮椅上前挡住苏念去路,苏念不禁微微蹙眉,“离琴你这是做什么……”

    离琴弯弯眉角,浅浅一笑,温润如玉渗透人心。“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万一路上有个意外。”

    “不劳琴公子费心。”苏念还没开口拒绝,一道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苏念一听便知是何人,回头一看,那树林旁走出一袭锦衣男子,风华绝代,眉眼如画。“裴子墨。”

    “嗯。”裴子墨缓缓走到苏念身旁,却没有看苏念一眼,反而抬眸看着离琴。“苏念自会有我相送,不劳琴公子费心了,琴公子还是带南楚太子回驿馆或国安寺好好医治,免得落下病根。”

    离琴脸上是温润的清浅笑意,眸子里也是一片清明。“那就麻烦裴世子了。”

    裴子墨面无表情的转身,淡淡道:“此乃我分内之事,不由得琴公子论麻不麻烦。”

    裴子墨目不斜视地拉起苏念的手,往树林里走去。离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里阴霾满布。

    楚佑见状,不明所以地扑到离琴怀里,“离琴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

    楚佑见离琴还是看着苏念和裴子墨离开的方向,不禁撑着下巴道:“离琴哥哥,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小娘子啊?”离琴听闻楚佑的话不禁眉头一皱,“什么小娘子,谁教你的?”

    “在马车里时,那两个坏人就是这样叫她的。”

    “……”

    离琴默了一会儿,敛眉遮住他所有情绪,“你的意思是,她和你一起被绑的?”

    楚佑重重点点头,好似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离琴哥哥,那小娘子让我给你的,真是奇怪,不认识你怎么会有你的药酒。”

    “她说不认识吗。”离琴握着手中那个小药瓶,语气听不出情绪波动。

    “对啊对啊,离琴哥哥怎么了?”楚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感觉,他的离琴哥哥不开心了。

    “没有,”离琴垂目,瞥到楚佑小腿上的白纱还有浸着点点血红,“快回去处理你的伤口吧,不然楚皇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父皇才舍不得怪你呢。”楚佑咧嘴一笑,河伯也笑了笑,抱起楚佑,交给暗卫,暗卫连忙小心翼翼将楚佑抱进备好的马车。

    离琴看着苏念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药瓶,不认识吗……

    苏念跟着裴子墨从树林里走,却不见青玉的身影,苏念微微蹙眉,问道:“裴子墨,青玉呢?”

    裴子墨走在苏念前面,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在外面等你。”

    苏念总感觉裴子墨有点怪怪的,可是天太黑,树林里更黑,根本看不清楚裴子墨什么表情。苏念一动不动地看着裴子墨走在自己面前,故意轻咳两声,裴子墨还是没有回头。

    切,不理就不理。苏念随手扯了片树叶在那边走边撕,好似她撕的是裴子墨一样。一不留神,竟被树枝挂到手臂,刚好是她用匕首割伤提神的那个伤口处,不禁疼得喊出了声。“啊……”

    好不容易凝结的伤口,又开始冒血,苏念捂着伤口继续跟在裴子墨身后。忽地,裴子墨忽然转过身,走向她,苏念条件反射地后退几步,裴子墨眼中恼怒闪过,一把扣住苏念的肩膀,“别动!”

    这是裴子墨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苏念不自觉地不敢动弹了。

    夜色朦胧,初夏小雨过后,月亮才偷偷钻出云层,光洒大地。月光穿过层层树枝叶片透进树林里,隐隐照射下,苏念左手手臂血红慎人。

    裴子墨黑曜石般的眸中寒光乍现,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念眉头一皱,心里竟好似有头小鹿扑通扑通地乱跳,颤颤道:“提神……”

    裴子墨看着苏念的眼,“说清楚。”

    裴子墨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温润如玉的外表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而此时此刻苏念只觉得裴子墨就像是狠厉的雄鹰,一个不小心便被他逮捕升空。

    “今日我一出寡妇村便没有看到青玉,脑子昏昏沉沉的就莫名其妙被人绑上了马车。我就装晕,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硬生生挨了一棍子。那南楚太子与我一同被绑的,准确来说他才是被绑的,我是顺道被绑……后来我把那两个人杀掉以后脑子更加混沌不清,便用匕首割了一刀提神……”

    裴子墨听完脸色更冷,将苏念横腰抱起,运上轻功,疾速踏向离树林最近的湖泊处。

    裴子墨到达湖边后将苏念轻轻放在石块上坐下,撩开她雪色的纱袖,露出那触目惊心一片红,心里一疼。皱着眉头,语气还是冰冷冷却比方才软了许多,“忍着点疼。”

    苏念轻轻点点头。

    裴子墨从袖中取出一面珍珠绸缎纱布,本是备着万一什么时候苏念出门没带面纱,虽然他知道苏念其实不太在意,但这毕竟是东曜习俗,闺中女子不得随意抛头露面。

    将纱布浸入水中,取出时轻轻碾压,留着些许水分,裴子墨轻轻托起苏念的左手,用湿的纱布轻轻擦着伤口处,然后是手臂上染了血的地方。

    将纱布清洗干净,又再擦拭一次,苏念坐着静静看着裴子墨认真仔细的模样,伤口不疼,反而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伤口清理干净后,裴子墨又从袖中取出黑色药酒,涂抹在纱布上,轻轻抹在苏念手臂伤口处,用大拇指轻柔地晕开。

    那道伤口不长,却很深,由此可见苏念当时有多混沌,下手有多狠。

    擦好药酒,裴子墨微微蹙眉,微微叹一口气,扯下自己内衬衣衫的一块方形布料,折叠整齐,成长方形状,轻轻搭在苏念手臂上的伤口处,环绕一周,打了个小结。

    “好了。”裴子墨站直身子,抚平衣袍的褶皱,漠然转身。

    苏念动了动手臂,感觉好多了,默默站起身,与裴子墨平行。

    二人走了没多久便回到了寡妇村村口,青玉已在那恭候多时,见到苏念略显狼狈的样子,满心心疼地跑过去,搂住苏念的手臂晃悠。“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担心死你了!”

    “嘶……”苏念轻轻痛呼一声。

    裴子墨回头,眉头紧皱,“青玉,她手臂有伤。”

    “啊?!”青玉连忙松开苏念的手,跳到离苏念三步远,探头探脑地不敢接近苏念,“小姐,你伤在哪?疼不疼?怎么会受伤啊?”

    苏念微微摇头,“不碍事,天黑了,我们快回京吧,否则城门门禁就进不去了。”

    “那回府我再帮你看看,我可不想露宿街头,不对,山头。”青玉憨憨一笑,努力笑着还是掩不住眼里的紧张和心疼,“可是,小姐……你手受伤了,怎么骑马啊……”

    裴子墨将马牵过来,走到苏念身后,双手抚在她的腰间,腾空而起,双双落在马背上。“我带着她骑,你牵着一匹马就骑慢点。”

    “哦……好……”青玉点点头,还好有裴世子在,否则都不知道怎么办,本来自己骑马都不太擅长,若是带着小姐,非得人仰马翻不可。

    二人身子贴的很近,裴子墨骑马速度很慢,应该是怕晃着苏念手臂上的伤口。苏念微微抬眸,只见裴子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本来就透着冷然的气质,此时更像是笼罩了一层冰雾,冷得苏念颤颤发抖。

    她抬眸仔细瞧他,好看的远山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深邃幽暗,黑曜石般的眸子犹如一汪冰潭,琢磨不清,薄唇紧抿却还是好看的弧度,肤色白皙仿佛吹弹可破。

    打量半刻,苏念猛然发现裴子墨精致的脸庞却隐隐带着愠色,含而不露,若不是她瞧的真切,还真看不出他是在生气。

    他在生什么气?

    ……

    苏念微微蹙眉,试着开口试探道,“裴子墨。”

    “……”无人回应。

    “裴子墨?”

    “……”

    “裴子墨……”

    “……”

    “裴子墨!”

    裴子墨淡淡转眸看着苏念,“在。”

    总算有个回应了,又没欠他百八十万,干嘛冷着个脸,一副谁欠了他钱似的表情。“你怎么了。”

    “……”

    ……“说话,”苏念眉头一皱,顿了顿,“不然我下马自己走回去。”

    裴子墨微微低头看着苏念,发丝有些凌乱,并不影响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美若天仙,水灵的杏目此时正怒然瞪着他。“我没事。”

    “你生气了?”

    “嗯。”裴子墨淡淡应道。

    “你生什么气……”苏念回想着,好像自己没惹他吧……

    裴子墨垂眸盯着苏念良久,见她眼里除了疑惑不解便是水意,罢了……无奈叹了口气,“我生气你轻而易举被别人绑走,我生气你装晕白挨那一棍,我生气你自己割伤手臂。”

    ——我生气你又和离琴接触了。

    苏念呆呆看着裴子墨,没想到他生气竟然是因为这些,她还以为她惹到他了。

    他是在担心她吗?

    或者说,心疼?

    为什么会担心?为什么会心疼?

    ——裴子墨喜欢她吗?

    不不不,苏念你在想什么,苏念动手拍了拍脑袋,扯到手臂上的伤口又是一疼。“嘶……”

    “别乱动,有伤口还不老实。”裴子墨放柔语气,淡淡道。

    裴子墨声音真好听……

    噗……苏念闭上眼睛,心里却骂了自己千百遍,她今天太不正常了!

    裴子墨温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雪衫传递过来,苏念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荷香,清新雅致,十分好闻。护在自己腰间的手白皙如玉,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就像未经雕琢的璞玉。

    苏念想着想着,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摇摇头,苏念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裴子墨察觉苏念有些异常,低头一看,只见苏念脸色绯红,不断摇着头,微微蹙眉道:“苏念。”

    “啊?”苏念闻声抬头,一不小心就撞进那黑曜石般的深邃眸眼中,移不开目光。

    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清浅笑意,淡淡道:“脸色绯红,你怎么了。”

    苏念闻言脑子一热,轻飘飘道:“我……”

    话还没说完,苏念便磕上了眼,晕了过去。

    裴子墨连忙揽住苏念的腰,轻轻摇了摇苏念,薄唇轻启:“苏念,苏念?”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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