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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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语微循着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指示牌很顺利地找到了小学部。她把岑曼翻出来的超大号墨镜推到头顶，仰头打量面前的教学楼，不由啧啧叹了两声，这里的夫子可真有钱，不仅有这么大一块地皮，房子还起得如此好看，比起外面那些千篇一律的火柴盒建筑不要强太多。
章晨熙的教室就在一楼，从那道攀着漂亮花纹的拱门过去就到了。教室前还有一小块空地，支着五颜六色的滑滑梯，有许多萝卜头正在那儿撒欢呢，你追我赶的，银铃般的笑声中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尖锐，刺得人耳膜隐隐生疼。乔语微多瞅了一眼，在里面发现几个扎辫子带头花的小女娃，和男孩子拉拉扯扯的笑得特灿烂。
乔语微默默地挪开目光，原来这里的风气从小就这么开放！她那个年代别说可以这样和男孩子撒野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连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都是不可以的。而且私塾大多也不收女学生。
她抬腿往前走了两步，立刻看到小晨熙贴着墙坐在小椅子上，双手托着肉嘟嘟的脸蛋在出神，他旁边还有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长得很可爱，脑袋凑在小晨熙面前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打量他，距离近得大概可以数清楚彼此的眼睫毛有几根。两个小萝卜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角下，似乎面前有个结界把周围的喧嚣都挡住了似的。
乔语微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幕相似的画面——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丫头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含着糖腮帮子鼓鼓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出现。
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晚春的明媚晴天里竟然觉得冷飕飕的。还好这画面不过是一闪而过，乔语微很快回过神来，搓了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喊了一声章晨熙。
她发誓那个小萝卜头在听到自己喊他名字的时候眼睛亮得跟黑夜里腾地被点燃的火把一样，明明就很高兴，但漂亮的小脸蛋儿还绷得紧紧的，像是十分不爽地说道：“你怎么才来？”
章晨熙这副小模样在乔语微眼里莫名地就和宋先生的形象重叠了起来，一点都不可爱。乔语微还没开口呢，章晨熙看到她的时候就把捧着脸蛋的手放下来了，结果他身边的小姑娘趁机飞快地在小晨熙脸上“啾”了一口，然后咯咯笑得特清脆，“晨熙你真可爱。”把没见过世面的老古董直接吓得魂飞魄散，说不出话来。
而小晨熙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他毫无气势地瞪了人家小姑娘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狠狠地擦了擦脸上被亲到的地方，擦完后又把手帕叠好放进去，然后走过来把自己的小肉手塞进乔语微的手心里，拉着她往教室走。小姑娘像跟屁虫似的粘上来，非要去捉晨熙的另一只手。
章晨熙很不耐烦地让她也去牵乔语微，小姑娘就像领了圣旨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到她另一侧，学着晨熙把小手塞进乔语微的手心里。乔语微领着对金童玉女像踩着棉花上似的脚步虚浮地飘进了教室。她依稀想起来小助理曾经说过现在的小学生真可怕，简直深有共鸣。
教室里已经有很多学生家长，魂魄逐渐归位的乔语微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她不自在地把墨镜重新带上，却被章晨熙很霸气地摘掉收起来，乔语微压低了声音让他别闹，章先生撇撇嘴说：“这是我舅舅的。”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把下一句“蛇精病才在房间里带墨镜”的话说出来。
乔语微遭受了猛烈的会心一击，她坐在章晨熙的座位上面朝墙壁，一只手微掩着脸生怕被人认出来，章晨熙在这一刻对舅舅以及外婆的品味产生了极其强烈的置疑。
乔语微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忽然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问：“你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乔语微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拼命摇头道：“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身旁那人被哽住久久不能言语，章晨熙伸手去掰她捂脸的手，小屁孩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乔语微的手被他掰开，依旧拗着脖子面朝墙不让人看清她的脸，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在和小孩子闹别扭似的，没个正形。
最后还是章晨熙人小鬼大地说：“郝老师，这是我舅妈。”
郝老师揉了揉章晨熙的脑袋，又瞥了眼乔语微，这才转身去统计还有哪些小朋友的家长没来。乔语微听着郝老师离开的脚步声，提着的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忽然反应过来揪住章晨熙问他：“你刚刚说我是你的什么？”
章晨熙气鼓着张脸说：“舅妈啊。”他又拍开乔语微的手，十分气恼地说：“舅舅为什么要找你做舅妈？你这么蠢，我的脸全被你给丢光了。”
乔语微如同被卷进过龙卷风的风眼中被起起伏伏还打着旋儿，眼前一片黑。她仅剩的理智只能思考“如果宋先生知道了会觉得她又使了什么手段买通了小晨熙”这个问题，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而且心底那种越来越不祥的预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十分应景地跳起来的眼皮又有怎么一回事啊喂！
然后，如同电影慢镜头似的，她眼睁睁地瞧着章晨熙目光落在她身后，脸上的笑容越绽越大，张开了嘴。连喧嚣的背景音都听不到了的乔语微从他的口型里十分准确地辨认出“舅舅”两个字。天昏地暗什么的用在这个情景中简直不能更贴切。
她像迟暮的老太太一样缓缓转过身，对身后明显是赶过来、还带着一身旅途中的风尘的男人无力地挥挥爪，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舅舅。”
看着宋先生皱起来的眉，临死前乔语微只有一个问题——岑阿姨你为什么要算计我qaq
在家里得到消息说自家儿砸已经赶到学校的岑曼高兴地又转了两个圈：微微，阿姨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宋景声走过来站在乔语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话语裹挟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舅舅喊上瘾了？”
乔语微嘿嘿干笑两声，站起来侧着身子想从宋先生身旁挤出去，无奈宋先生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堵在座位上，乔语微简直想给他跪下了，她又坐下去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瞅着宋景声，“既然宋先生你来了，我就先走了。”她做了个让宋先生挪开点的手势，宋景声微侧了侧身体，目光就凝在她的脸上没挪开。
顶着灼人的视线，乔语微要溜，步子还没迈开就立刻被章晨熙抱住了大腿，小屁孩一嗓子“舅妈不走”让教室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宋景声立刻扯着乔语微的手臂重新把她按在座位上，俯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周身的杀气几乎实体化，压低着声音问：“舅妈？你让晨熙这么叫的？”
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的乔语微也不知道是从身体哪处涌出了些许勇气，也直勾勾地看进宋先生的眼睛里，但声音仍有些颤抖，“我说不是你信么？”如果宋先生说不相信的话她立马就甩袖子走人！她这回委屈大得去了，从前原主作死惹得宋景声讨厌也就算了，可这次她明明就是被算计的，这个黑锅她不背，打死也不背！
宋景声莫名就觉着她颤抖的声音像那天在乐器店里从乔语微流淌出来的音符一样，不知道怎么的就刻在了心上，抹都抹不掉。他想说不信，但脑海里又浮现出乔语微说不喜欢他时的样子，那时是认真，这时是倔强，两种模样渐渐重叠在一起归于眼前的乔语微，宋先生的心抖了抖——她说的是真的。
乔语微推开宋先生走，这会儿一教室的人都盯着他们看呢，十有八、九已经被人认出来了，她盘算着还是先给连微山打个电话自首吧，也许还能被从轻发落。人还没站起来，郝老师站在讲台上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表示家长见面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闹哄哄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低头吧小的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抬头吧大的神色不豫却依旧挡在跟前不让自己走。乔语微哭都哭不出来——我这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么！
乔语微循着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指示牌很顺利地找到了小学部。她把岑曼翻出来的超大号墨镜推到头顶，仰头打量面前的教学楼，不由啧啧叹了两声，这里的夫子可真有钱，不仅有这么大一块地皮，房子还起得如此好看，比起外面那些千篇一律的火柴盒建筑不要强太多。
章晨熙的教室就在一楼，从那道攀着漂亮花纹的拱门过去就到了。教室前还有一小块空地，支着五颜六色的滑滑梯，有许多萝卜头正在那儿撒欢呢，你追我赶的，银铃般的笑声中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尖锐，刺得人耳膜隐隐生疼。乔语微多瞅了一眼，在里面发现几个扎辫子带头花的小女娃，和男孩子拉拉扯扯的笑得特灿烂。
乔语微默默地挪开目光，原来这里的风气从小就这么开放！她那个年代别说可以这样和男孩子撒野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连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都是不可以的。而且私塾大多也不收女学生。
她抬腿往前走了两步，立刻看到小晨熙贴着墙坐在小椅子上，双手托着肉嘟嘟的脸蛋在出神，他旁边还有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长得很可爱，脑袋凑在小晨熙面前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打量他，距离近得大概可以数清楚彼此的眼睫毛有几根。两个小萝卜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墙角下，似乎面前有个结界把周围的喧嚣都挡住了似的。
乔语微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被狠狠地戳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幕相似的画面——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丫头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含着糖腮帮子鼓鼓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出现。
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晚春的明媚晴天里竟然觉得冷飕飕的。还好这画面不过是一闪而过，乔语微很快回过神来，搓了搓手臂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喊了一声章晨熙。
她发誓那个小萝卜头在听到自己喊他名字的时候眼睛亮得跟黑夜里腾地被点燃的火把一样，明明就很高兴，但漂亮的小脸蛋儿还绷得紧紧的，像是十分不爽地说道：“你怎么才来？”
章晨熙这副小模样在乔语微眼里莫名地就和宋先生的形象重叠了起来，一点都不可爱。乔语微还没开口呢，章晨熙看到她的时候就把捧着脸蛋的手放下来了，结果他身边的小姑娘趁机飞快地在小晨熙脸上“啾”了一口，然后咯咯笑得特清脆，“晨熙你真可爱。”把没见过世面的老古董直接吓得魂飞魄散，说不出话来。
而小晨熙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他毫无气势地瞪了人家小姑娘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狠狠地擦了擦脸上被亲到的地方，擦完后又把手帕叠好放进去，然后走过来把自己的小肉手塞进乔语微的手心里，拉着她往教室走。小姑娘像跟屁虫似的粘上来，非要去捉晨熙的另一只手。
章晨熙很不耐烦地让她也去牵乔语微，小姑娘就像领了圣旨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到她另一侧，学着晨熙把小手塞进乔语微的手心里。乔语微领着对金童玉女像踩着棉花上似的脚步虚浮地飘进了教室。她依稀想起来小助理曾经说过现在的小学生真可怕，简直深有共鸣。
教室里已经有很多学生家长，魂魄逐渐归位的乔语微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她不自在地把墨镜重新带上，却被章晨熙很霸气地摘掉收起来，乔语微压低了声音让他别闹，章先生撇撇嘴说：“这是我舅舅的。”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把下一句“蛇精病才在房间里带墨镜”的话说出来。
乔语微遭受了猛烈的会心一击，她坐在章晨熙的座位上面朝墙壁，一只手微掩着脸生怕被人认出来，章晨熙在这一刻对舅舅以及外婆的品味产生了极其强烈的置疑。
乔语微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忽然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问：“你是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乔语微忍着夺门而出的冲动拼命摇头道：“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身旁那人被哽住久久不能言语，章晨熙伸手去掰她捂脸的手，小屁孩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乔语微的手被他掰开，依旧拗着脖子面朝墙不让人看清她的脸，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在和小孩子闹别扭似的，没个正形。
最后还是章晨熙人小鬼大地说：“郝老师，这是我舅妈。”
郝老师揉了揉章晨熙的脑袋，又瞥了眼乔语微，这才转身去统计还有哪些小朋友的家长没来。乔语微听着郝老师离开的脚步声，提着的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忽然反应过来揪住章晨熙问他：“你刚刚说我是你的什么？”
章晨熙气鼓着张脸说：“舅妈啊。”他又拍开乔语微的手，十分气恼地说：“舅舅为什么要找你做舅妈？你这么蠢，我的脸全被你给丢光了。”
乔语微如同被卷进过龙卷风的风眼中被起起伏伏还打着旋儿，眼前一片黑。她仅剩的理智只能思考“如果宋先生知道了会觉得她又使了什么手段买通了小晨熙”这个问题，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而且心底那种越来越不祥的预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十分应景地跳起来的眼皮又有怎么一回事啊喂！
然后，如同电影慢镜头似的，她眼睁睁地瞧着章晨熙目光落在她身后，脸上的笑容越绽越大，张开了嘴。连喧嚣的背景音都听不到了的乔语微从他的口型里十分准确地辨认出“舅舅”两个字。天昏地暗什么的用在这个情景中简直不能更贴切。
她像迟暮的老太太一样缓缓转过身，对身后明显是赶过来、还带着一身旅途中的风尘的男人无力地挥挥爪，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舅舅。”
看着宋先生皱起来的眉，临死前乔语微只有一个问题——岑阿姨你为什么要算计我qaq
在家里得到消息说自家儿砸已经赶到学校的岑曼高兴地又转了两个圈：微微，阿姨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宋景声走过来站在乔语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话语裹挟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舅舅喊上瘾了？”
乔语微嘿嘿干笑两声，站起来侧着身子想从宋先生身旁挤出去，无奈宋先生就像一座小山似的堵在座位上，乔语微简直想给他跪下了，她又坐下去仰着头可怜兮兮地瞅着宋景声，“既然宋先生你来了，我就先走了。”她做了个让宋先生挪开点的手势，宋景声微侧了侧身体，目光就凝在她的脸上没挪开。
顶着灼人的视线，乔语微要溜，步子还没迈开就立刻被章晨熙抱住了大腿，小屁孩一嗓子“舅妈不走”让教室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宋景声立刻扯着乔语微的手臂重新把她按在座位上，俯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周身的杀气几乎实体化，压低着声音问：“舅妈？你让晨熙这么叫的？”
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盯着的乔语微也不知道是从身体哪处涌出了些许勇气，也直勾勾地看进宋先生的眼睛里，但声音仍有些颤抖，“我说不是你信么？”如果宋先生说不相信的话她立马就甩袖子走人！她这回委屈大得去了，从前原主作死惹得宋景声讨厌也就算了，可这次她明明就是被算计的，这个黑锅她不背，打死也不背！
宋景声莫名就觉着她颤抖的声音像那天在乐器店里从乔语微流淌出来的音符一样，不知道怎么的就刻在了心上，抹都抹不掉。他想说不信，但脑海里又浮现出乔语微说不喜欢他时的样子，那时是认真，这时是倔强，两种模样渐渐重叠在一起归于眼前的乔语微，宋先生的心抖了抖——她说的是真的。
乔语微推开宋先生走，这会儿一教室的人都盯着他们看呢，十有八、九已经被人认出来了，她盘算着还是先给连微山打个电话自首吧，也许还能被从轻发落。人还没站起来，郝老师站在讲台上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表示家长见面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闹哄哄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
低头吧小的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抬头吧大的神色不豫却依旧挡在跟前不让自己走。乔语微哭都哭不出来——我这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