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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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母病了,一半是因为恼羞,毕竟被黛玉一个当晚辈的人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了,她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果真不要脸了?

    另一半么,自然是因为没有达成与林家甄家的和解问题,这对于贾府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

    想想在宫中苦哈哈熬日子的元春,贾母又急又气又恼,她一把年纪的人,病倒了那也是应该的。

    当然,一半是真病,另一半么,总归面子上有些下不来的。

    贾母这一病吧,黛玉所有的有理似乎都有些无礼了。

    毕竟她是晚辈。

    贾母病了,林家自然是知道的,黛玉神色复杂至极,最后长叹一声,包了几包好药材和补品之类的,然后打发人给送去了贾府。

    贾母病的时日不少,一直缠绵病榻,可惜的是,终究没有等到黛玉的上门。

    她打发人说了好几次自己想念外孙女了,不过每次黛玉都推拒了,毕竟自己在孝期,自己找点儿好药,推荐个好太医,这也没问题,只是她不好上门。

    毕竟两家人已经撕破脸了,她这么上门,不明不白地到底怎么回事儿。

    贾母病了近一个月都没有等到黛玉的上门,最后无可奈何,贾母也只能好起来了。

    贾府,尤其是老太太,几乎成为了笑柄。

    好在他们家不外出交际,所以对于这些并不大了解。

    贾家和林家以及甄家之间的纠葛终究没有个什么结果出来,贾府众人也只能肉疼地看着那些本该属于自己家的东西,被甄家人给拿走了。

    而且最糟心的是,甄家和贾府的关系似乎也僵下来了,甄家目前因为各种忌讳,也是林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弱点,所以甄家拿林家没法子。

    可并不大代表他们就拿贾家没办法,贾家是个什么情形,不说宫中的贤德妃,单单是贾府自身到处就是个筛子,到处都是窟窿。

    在神都大家也许还会顾忌一二彼此的脸面,可是在金陵,那可是甄家的大本营,贾府的产业大面积地缩水,鸳鸯的父母金彩夫妻写了信来找老太太诉说这其中的苦与难,且问计老太太,现在该如何是好?

    贾母一个老妇又能如何?她唉声叹气了半日之后,也知道贾府遭到的这一劫难是为了什么,不过甄家人到底也太过分了一些。

    还是要努力一把的,毕竟真的能让黛玉同意的话,那么贾府或许能个翻身的可能。

    贾母想想自己之前在林家没有机会拿出来的那些东西,狠狠心,终于拿定了主意。

    “玉儿,你是个知情识礼的好孩子,肯定会理解外祖母的,对不对?”

    贾母打定了主意,贾政这个万年不出门的人又一次地出门了……

    “你说什么?姑娘,姑爷,那贾雨村,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竟然,竟然在朝堂上弹劾老爷贪腐!”

    这个时候,不管是甄家还是林家,都不知道这是贾府的安排……

    “果真如此?”

    黛玉面容震怒地问道。

    “自然是,难道奴才能拿此事闹玩笑,姑娘,姑爷,您二位快想想法子啊,这等污蔑,这等少了良心的豺狼之辈,千刀万剐都……”

    “哈哈,哈哈,弹劾的好,弹劾的好哇!”

    黛玉心中起了愤怒和忧愁,不过一旁的骆辰逸却是来了这么一句,听到他这话,迎来了黛玉的怒目而视,当然,底下站着的林忠安也是各种地不理解。

    姑爷这,这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老爷被人诋毁吗?”

    黛玉气恼地质问道。

    “这事儿,咱们别管,不管是贾雨村还是甄家,这次都是自己上赶着找死,咱们还拉着拦着?管他们去死,这不是挺好的?”

    骆辰逸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香茗,笑的欢畅。

    “这话儿怎么说?姑爷,奴才却是个驽钝的,您给解惑解惑?”

    黛玉还没来得及张嘴呢,一旁的林忠安看着主子的心情好,张嘴问道。

    “是呀,可是给了你卖弄的机会了,给我与大管家解惑一二。”

    黛玉也一旁笑着打趣道,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忧虑,可也知道骆辰逸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会胡说的。所以也是慢慢地放下了忧心。

    “这事儿啊,不能说,不能说!且等着吧,且等着吧,不到三两日,最迟五天的功夫,这事儿就尘埃落定了,贾雨村这次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至于甄家么,既然他们能弹劾老爷,咱们也能弹劾他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多好,这多妙。哈哈,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呢?嘿嘿,嘿嘿!这次啊,我倒是要看看,看看啊……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最后,他甚至还来了句戏词,悠长深沉。

    黛玉和林忠安两人却是被逗笑了,虽说这骆辰逸不是专业的,可这一句却是唱的有滋有味儿的。

    死去的林如海被弹劾,这事儿引起了哗然大波,不过不管是当今还是上皇对这事儿,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动作,着实地让人一头雾水,有摸不着头脑之感。

    皇帝压下了贾雨村的折子,这个态度也是暧昧的很,到底是鼓励贾雨村继续啊?还是说圣人这是恼了贾雨村呢?

    别说是贾雨村了,就是甄应嘉都有些揣摩不出来,唯独骆阁老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嘴角一闪而逝的笑容被人觑了个正着。

    贾雨村虽然忐忑,可是想想一旦成功,这背后的利益,他动心了,不能不动心,他已经是大司马了,下一步就是入阁啊。

    封侯拜相,这是每个男人的追求,贾雨村只要想起不管是忠顺王爷还是甄家,贾家都支持自己入阁,他顿时精神抖擞起来了。

    接下来的三五日,贾雨村便天天儿地在朝堂上弹劾林如海。

    这翻死人的旧账,甭管真假,贾雨村的为人令人不齿,不过也是因着当今的暧昧之态,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弹劾林如海了,甚至是林家族人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添到了林如海的头上。

    皇帝对于御史台的这种种动作,了若指掌,引而不发,等着自家父皇的态度呢。

    他倒是要看看,果真林如海所做的一切大白于天下,父皇还要不要脸了?

    依着他家父皇好名,贾雨村最多只能蹦跶三四天,要是超过五天,皇帝就……就算了。

    不过令皇帝觉得惊喜的是,身为阁老,渐渐站稳脚跟的甄应嘉也受到了御史台的弹劾,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成批的,分工协作的。

    且这些人不说别的,直说甄家,甄应嘉贪腐。

    这林如海贪腐,甄应嘉也贪腐,相比于贾雨村这伙儿人,弹劾甄应嘉的人似乎老辣许多,深谙这其中的道道儿,有理有据,这什么事儿啊,它都讲究个证据不是。

    所以皇帝也是各种为难,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上皇淡淡地来了句,“贾雨村么,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皇帝难道还处置不了他?至于甄应嘉,该查还是查查,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是不是?”

    “可万一,万一甄应嘉查出事儿呢?”

    皇帝在一旁忍着狂喜,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这律法难道是摆着好看的?”上皇没好气地道。

    虽然不知道父皇到底什么原因所以松口了,可皇帝还是觉得欢喜,觉得满意的。

    甄家,查别的他不敢保证,可查这银钱上的问题,说一句罄竹难书也不为过。

    甄应嘉,甄佛甄家,煊煊赫赫的江南王啊。

    陛下这说查就查,可是同样弹劾林如海的贾雨村呢?三天两头地就受到皇帝的一顿怒批,看的众人都是心惊肉跳的。

    贾雨村自己亦然,他有一股子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事实证明,贾雨村这次的预感是正确的,所以贾雨村锒铛入狱,他竟是丝毫不惊讶,反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贾雨村下了大狱,弹劾林如海之事却也不了了之了,毕竟这里头涉及的事情太多,总归不能尽皆牵扯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总算是知道到底是谁指使贾雨村弹劾林家了。

    竟然会是贾府!

    而且还是贾家提供的所谓的证据,这可真是……真是……

    如今可不单单是林家恼了贾府,忠顺王和甄家对于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队友也只能仰头长叹,自己到底是造了几辈子孽,所以才会毁在这等坑货的手中?

    好在现在的甄家正是风雨飘摇,自顾不暇的时候呢,所以顾不上找贾家计较。

    不过咱们骑驴看戏本,走着瞧吧!

    即便是甄家好不了,可你贾家也甭想好了。

    甄应嘉在九十六条大罪的弹劾之下,终于下了大狱,半年前押解进京的甄应荣终于扛不住了,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吐露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是甄应嘉下大狱的真正原因,可不单只是因为朝堂上的弹劾。

    为官之人,若是谁没有一年没有经历过三五十次的弹劾,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位高权重,这便是所谓的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了。

    甚至有些好名之人,会偷摸地儿安排人弹劾自己,为的就是成全他铮铮铁骨,傲然风骨之类的,历史上邀名的臣子不少,本朝也没少了这样的奇葩。

    不过可惜的是,这次,甄应嘉却是再也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这其中,骆阁老到底出了多少的力,谁也不知道,他的弟弟在江南风雨飘摇,他再不出手,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骆文远去死吗?

    那可是他亲弟弟!

    奉圣夫人没了,能怨的了骆文远吗?

    尽管说是兵丁冲撞了,可若是甄应荣真是个好的,没惹下了这滔天之罪,哪里能有奉圣夫人被冲撞这事儿?

    所以归根到底尽是因甄家自己不争气,甄应荣自己作死,所以这事儿能怨谁都不能怨了骆文远身上,甄家咄咄相逼,未免太过了些。

    现在好了,甄应嘉倒下去了,他倒是要看看,上次因为奉圣夫人过世,陛下宽宥了他,又夺情起复,可是这次呢?

    还能有个奉圣夫人继续地当靠山吗?

    至于忠顺王和宫中的贵太妃,却并不在骆阁老的考虑范围之内。

    尽管忠顺王现在看着势大,可追根究底,也不过是个仗着父亲余荫的二世祖罢了,离开了上皇的宠爱,如今又少了甄家的钱财和人脉上的支撑,忠顺王不过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少日子了。

    且等着被当今收拾吧。

    当然,二弟的官可能做不下去了,也不打紧,回去沉寂上几年,等过了这个风头,有自己的照拂,难道还怕没官儿做?

    骆阁老想的倒是挺美,算计的也挺周全,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且等着吧!

    甄应嘉倒下去了,大厦倾覆,甄家人人自危,慌了手脚的甄家太太没头苍蝇一样地开始乱撞了。

    依着甄应嘉的嘱托,开始撒胡椒面儿一样地开始往各处散财了!

    暗中地盯着此事的皇帝简直要气炸了!麻蛋,这些可都是朕的,朕的!

    可惜的是,大头进了忠顺王府,甄家也想着为日后自家的崛起或者子孙后代们留点儿,所以但凡和甄家往日里交好的人家,不是几大箱子就是几大车子,这些人家有些人收下了,有些人家拒绝了。

    不管是收下的还是拒绝的,统统地上了皇帝的小本子,且待将甄家料理清楚了咱们再说,秋后算账啊,先容你们蹦跶着。

    对于贾府的无耻早有预料的皇帝对于贾府二房太太恬不知耻,一脸笑容,平和从容地将甄家的两大箱子东西收进了自己的私库这事儿,皇帝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当然,林家人除了黛玉,不,也许黛玉自己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二太太是个什么性子,她其实比夫君还更要清楚才对呢!

    甄家的大罪状最后只有两条,一是甄应荣派人刺杀林如海(这可怜孩子,成为了替罪羊,为他点蜡。),第二条么,便是贪腐。

    甄家欠着国库四五百万两的银子,可是从甄家各位主子,甚至是下人,管事儿的库房,家中搜出来的金银古玩,字画等等的银钱加起来差不多快有两千万两了。

    外加上甄家这多年在江南敛财,从盐税上劫财,总共加起来差不多有上亿的钱财了。

    这下子,饶是上皇一向护着甄家,觉得甄家忠心耿耿又听话好用,也忍不住地骂了句“国之蛀虫”!

    有了他的这句话,皇帝就为此事盖棺定论了,将甄家钉死了,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女子十二岁以下,男子十六岁以下,老人六十岁以上皆不追究,其他人,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首恶甄应嘉和甄应荣兄弟俩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遇赦不赦,子孙后代三代不得科举。

    甄宝玉恰恰是十六岁的年纪,不过因着他打小儿便是奉圣夫人的心尖子,命根子,所以圣人特此开恩,他本是一届庶民,便给予了他自由。

    遭此大难,甄宝玉自己除了迷茫之外,就剩下迷茫了。

    昔日江南甄家何等地绚烂,人人赞一句“甄佛”的,可惜今时今日呢?

    树倒猢狲散,吃金咽玉长大的甄宝玉竟然连片瓦的容身之处都没有,甄家族人们怕宝玉连累了他们,丁点儿的庇护都不给。

    好在京中还有他的表哥忠顺王爷呢。

    贵太妃吩咐儿子要好生地照拂甄家嫡支的这一根独苗苗,为甄家的承继香火的重担看来就落在了宝玉的身上。

    至于那些狼心狗肺的族人么,贵太妃呵呵冷笑了两声,再不去理会。

    当然,还有那些所谓的世交,老亲,也是令贵太妃齿冷,不管是贾家亦或者是别的谁家。

    等到获得自由身的甄宝玉进了忠顺王府之后,众人这才回神过来,忘记了这位爷。

    嘿哟!依着这位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自己这些人讨不着好儿去。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很有几个人舔着脸巴结上门了,将甄家之前留在他们家的财物送还给了甄宝玉,可这其中,并不包括贾府。

    府上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家收了这笔意外之财呢。

    尤其是长房诸人。

    遭逢家变,一向稚嫩胡闹的纨绔子弟甄宝玉却是一夕之间长大了一般,面容坚毅,少了那份脂粉气,似乎成为了男子汉。

    他感激了一番忠顺王的援助之情,然后在府上专心致志地为祖母守孝,跟着王府教头师傅学习杀伐之术。

    毕竟甄家三代不得科举,那么也只能是上战场厮杀了。

    军功是那么好得的吗?甄宝玉却不嫌苦,不嫌累,白天舞枪弄棒,夜里挑灯读书,似乎那个曾经顽皮嬉闹,爱跟姐姐妹妹玩乐、制胭脂的纨绔子不是自己一般。

    甄家的妇孺们,都由着贵太妃安排人买了下来,安排在了自己的陪嫁庄子上,也不令她们做活儿,好生住着便成。

    不过走了大牢一遭,许多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又有甄宝玉的姐姐,因着甄家倒了霉,亲家上门退了亲,只说他们家的孩子命中注定不宜早娶,所以不能耽搁了甄姑娘的花期。

    甄家的这位二小姐倒也是个气性儿大的,羞恼之下,直接将自己挂了房梁,又有那家子的哥儿听闻此事,也与当日抹了脖子。

    之前是他配不上甄姑娘,不过父母爱慕虚荣,非要巴结甄家,才定下了这门亲事。可是如今呢?甄家倒霉了,甄家姑娘进了大狱一次,所以自家父母又觉得甄家姑娘配不上自己了,嫌弃人家家道中落,竟是选择了退亲。

    有这样的父母,他活着还有什么意趣儿?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黄泉路上,遇上了甄家姑娘,两人为伴,做对鬼夫妻也是挺好的。

    那家哥儿的遗书流传出来之后,人人称赞这哥儿的品性,又是鄙薄父母的为人。

    那家父母失了儿子,后悔不迭,成天以泪洗面,可无可奈何,被众人鄙夷的感觉也不好受,心灰意冷之下,辞官举家回乡去了……

    甄宝玉听说了此事之后,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他的姐姐,是谁都能嫌弃的?既然嫌弃了自家的姐姐,逼死了姐姐,那么就拿你们的儿子陪葬吧!

    十六岁的少年人,从单纯烂漫成长到现在的阴毒狠辣,甄宝玉不过是用了数月的时间,他的这份儿心性,这份手段,筹谋,饶是忠顺王也是暗暗心惊不已。

    甄应嘉和甄应荣兄弟二人离开京城流放的那日,黛玉夫妇俩在城门口的送别亭候着,听林忠安讲,一旁站立的少年人便是甄宝玉时,骆辰逸还好奇地打量了两眼。

    确实和贾宝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却绝不是贾宝玉那样的脂粉男儿,甄宝玉面色微微发黑,面容坚毅,目光深邃,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少年的模样。

    似乎是察觉了骆辰逸的目光,甄宝玉看了看不远处的郡主车架,上前来,行了个大礼。

    “别多礼了,你我平辈人,万不可如此。”

    骆辰逸急忙避过,对着他道。

    甄宝玉却是对着黛玉的车架又一次地行了大礼,隐隐间,骆辰逸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地叹息了一声,看来这个甄宝玉还是个知道廉耻的。

    “且请起吧,日后得闲了家来,咱们品书赏画儿,也算是一桩意趣。”

    “多谢郡马宽洪。”

    甄宝玉明白了骆辰逸的言下之意,感激地道。

    在这个当头,押解甄应嘉兄弟的差官们也抵达了送别亭。

    甄宝玉拿出了几个锦袋,塞到了差官的手中,那差官颠颠锦袋的重量,然后满意地躲进了亭子里。

    这暑热的天儿,能找个阴凉之地可着实不容易呢。

    看着一夜长大的儿子,看着满头白发的老父,瘦骨嶙峋,佝偻着身子的二叔,甄宝玉与甄应嘉顿时抱头痛哭起来,一旁的甄应荣也忍不住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眶。

    片刻才收了眼泪,不待父亲与二叔询问,甄宝玉已经将家中的情形和安置都一一地告诉了父亲,叔叔。

    听着一家子人团聚在一起,虽然失了自由身,可好歹不用吃苦受累,不用与人为奴,被人作践侮辱时,甄应嘉和甄应荣俩感慨不已,在听到京中各家的反应和女儿的离去时,甄应嘉这一刻也只能苦笑,少了愤慨,这便是世情啊!

    自古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的少。

    时间不多,这里也不是叙话之所,所以甄宝玉将两个锦袋分别给了父亲和二叔,道,

    “都是小面额的银票还有散碎银子,父亲和二叔路上打点之用,儿子不孝,不能侍奉左右,万望父亲与二叔保重。”

    一身素色衣衫的甄宝玉跪倒在地,对着父亲、二叔磕头送别。

    甄应嘉兄弟俩顿时又红了眼圈。

    骆辰逸突然觉得没滋没味儿起来,本来他是来看这落魄之人的丑态,前来落井下石来的,可为何心中如此沉重,一点儿也欢喜不起来呢?

    其实甄应嘉、甄应荣兄弟俩早就看到了一旁长身玉立的骆辰逸,可想想两家人是生死大仇,况且他们是真的做了些苟且之事,所以在看到骆辰逸时,虽说心中并未有多少的悔恨,可到底有那么几分不自在的。

    而且兄弟俩已经做好了被这个狠辣心黑的小子奚落的准备了,可惜的是他竟然跟无事人一样,装模作样地赏景半日,直到甄应嘉兄弟俩在差官的吆喝声中离开,都没有开口过。

    一时之间,甄应嘉更觉得脸上烧的慌。

    甄宝玉也一直都在猜度骆辰逸的来意,此刻却是感激的,至少老爷和叔父没有在自己这个晚辈面前丢了脸,失了尊严。

    看着骄阳下远去的一行人,听着知了一声声的嘶鸣声,骆辰逸顿时也觉得热的慌,得啦,回府算了,自己折腾出来了一趟,显然就是自己找罪受来的。

    “甄公子,林某先走一步!”

    骆辰逸拱手一揖,转身离开,上了郡主的车架。

    看着摇摇晃晃,慢慢悠悠往进城方向前去的郡主车架,甄宝玉也翻身上马,继续往郊外的田庄上去,只怕母亲与婶娘也等的着急了,他该去说说父亲、二叔的状况,也好让家中女眷们安安心。

    黛玉看着略带惆怅的骆辰逸,有些好笑,这明明说是狠狠奚落甄家兄弟一顿,让自己好生出口恶气的是他,临场软了心肠,一脸惆怅的也是他。

    不过这样的骆辰逸却是让黛玉觉得心安,至少自己的丈夫不是毫无底线,毫无怜悯之心,狠辣无情之辈(大雾)。

    这样就很好,在甄应嘉兄弟俩付出了代价的那一刻,黛玉已经在某种程度上释然了。

    父亲求仁得仁,自己以后也要欢欢喜喜地生活,省的他九泉之下不安,担忧。

    一桩大事儿尘埃落定,甄家倒了,皇帝的心情很好,似乎京都的暑热都不那么熬人了,因着如今国库空虚,所以当今自从登基之后都是节俭度日。

    夏天没避过暑热,冬天没有泡过温暖,日子过的苦巴巴的,现在有了甄家的这笔银钱,总算是能让人缓口气儿了。

    皇帝供奉着老圣人,太后娘娘,后宫嫔妃们一起前往铁网山避暑山庄避暑,京中的官员们也是一同地带着家眷们迁移。

    林家却是没有这个打算,林如海的三周年祭要到了,他们忙都忙不过来呢,还哪里能去避暑?

    至于贾府,即便是有避暑的地儿,可也轮不着他们啊。

    皇城开始了一次浩浩荡荡的大迁移,除了中宫外,两位贵妃,四妃,婕妤,美人之类的,陛下不多的后宫差不多也有十来位一起出行。

    至于上皇么,除了太后外,只带了解语花儿的甄妃一人,至于其他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皇城里热死上几个人有什么打紧呢?别人都没热死,合该你倒霉呗,直接将尸体送去化人厂得了。

    因为甄家与贾府交恶,所以贤德妃如今一向小心谨慎,生怕甄贵太妃对自己出手,她虽然也是贵妃,可是和那个老乞婆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据说,因为甄家的贪婪,所以甄贵太妃也得了老圣人的训斥,她如今也是处境堪忧,所以不得不夹紧了尾巴过日子。

    元春闻言,这才略略地放松了些,毕竟成天地提心吊胆的,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的啊。

    这次主子们出行前夕,中宫娘娘突然降下了恩旨,说是年过二十二的宫女儿可以出去了,也是皇家恩典,为两位老圣人祈福之举。

    这么乱哄哄的的当头儿,皇后娘娘来了这么一手,更是乱上加乱,好在娘娘又有旨意,各宫身边心腹,得用之人不想放出去那也没问题,将自己的单子交上来就得啦。

    抱琴心中乱乱的,她已经二十四了,难道要老死宫中吗?要不然,她也要和那些人一样自梳做嬷嬷吗?

    可是等到自己年纪大了呢?可该如何是好?谁为自己养老?

    贤德妃看着神思恍惚的抱琴,自己也是心事重重,这放了她出去,自己身边连个得用的都没有,不放她出去,明显抱琴只怕是要心中生怨的。

    留了这样一个丫头在身边,到底是福是祸?

    元春自己拿不定主意,却有贾府,有王夫人帮她做主呢。

    抱琴的家人都捏在王夫人手中,一个奴才罢了,难道还能翻出天了不成?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贤德妃想要送个消息出来千难万难,可是抱琴想要得到个消息,却是轻而易举。

    听到家人的处境遭遇时,抱琴有些愤恨地咬紧了牙关。

    既然你们不仁,那么休怪我不义了。

    抱琴成为了皇帝新封的美人,得了封号“知恩”。

    人人在听到这个封号时,都会露出鄙夷之色和一抹嘲笑来。

    皇后娘娘也是个心善的,将“知恩”美人放在了凤藻宫,毕竟这里她熟悉,又是旧主子,主仆俩说个话儿,聊个天儿的也方便许多。

    皇后的这一举动,赢得了不少人的称赞,大家都说皇后娘娘善解人意,体贴人。

    抱琴自从破罐子破摔之后,脸面彻底地不要了,尽管她和元春一样都是接受了宫嬷嬷的教导的,可是千金小姐和奴才丫头接受的能是一模一样的教育吗?

    她打小儿学的就是伺候人的本事,不管是在床下还是在床上。

    本来对这种忘恩背德的玩意儿没多少好感的皇帝对于抱琴的床上功夫却是满意的,毕竟后宫宫妃们大多数都是世家女出身,带着矜持,就连在宫中伺候了多年人的元春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女人与床递间放不开,皇帝也不能尽兴。

    这个知恩美人却是不一样,她是各种姿势都勇于尝试的,也是出身低贱,皇帝在行动间少了顾虑,折腾起来格外带劲儿。

    三不五时地,心中不痛快的皇帝就会来凤藻宫,撕扯发泄一番。

    每每皇帝离去,抱琴都一副“承恩后遗症”的慵懒姿态来给自家主子请安,气的元春面色发紫,气急败坏,她才会痛快离去。

    这样的戏码会永远地演下去的,既然你毁了我的一辈子,那么无法报仇,总能膈应膈应你吧?

    反正抱琴就是这么个心态,也确实成功地膈应到了元春。

    至于贾家么,也不得不将抱琴的家人给放了出去,毕竟抱琴现在是贵人了。

    后宫热闹非凡,闲着无聊的老圣人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打发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到了贾府宣贾赦觐见。

    贾赦吓的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跟着小太监走了,贾府众人人心惶惶,生怕大难临头,毕竟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

    所以众人齐聚荣庆堂,环卫贾母左右,急切地等待着宫中的消息。

    赖大等人肠子都快要跑断了,不停地往府中传递消息,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贾家人更加心慌了。

    岂不知,宸极宫的贾赦快要疯了。

    “啊?陛下,此事臣半点儿不知啊!我也没有听说此事啊!”

    对于府上尽然背着自己贪墨了甄家的银钱这事儿,他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为何今日要自己遭受这个责难?

    肯定又是老二家干的好事儿,贾赦想想二房瞒着自己,一脸的愤恨和惋惜。

    分钱财这种事情竟然不带着自己一起,二房果真好样儿的。

    老圣人看着这样的贾赦,顿时意兴阑珊起来,

    “滚吧,早日将你们家的那些烂事儿撕撸清楚,少让朕听着心烦。”

    想想贾代善的救驾之功,老圣人觉得再放贾家一马,否则的话,分分钟让他们这些瘪犊子完蛋。

    贾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宸极宫。

    在这皇宫大苑内,贾赦一点儿遮掩都没有,一脸的恨意,惹的众人侧目不已。

    不过在看到这位爷的时候,大家顿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这就是个家里蹲么,这就是个老纨绔么,这样一个人,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家倒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为何万年不出门的他会出现在皇宫?

    这倒是个值得探究的话题。

    老圣人这宸极宫的消息传的倒是快,大家闻言,顿时恍然,倒也齐齐地称赞老圣人仁慈,依着贾府的作为,不折腾一番,也是对不起谁。

    既然老圣人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说明要放过贾府了。

    皇帝对于贾家到也没有那么大的仇视,一家子的废物点心,一个得用的都没有,也不会给自己添堵,他干嘛理会他们?

    即便是吞了甄家的财物,可也算是忠顺的损失,自己才不心疼呢!

    要不然撩拨撩拨忠顺,让他去找贾府的麻烦去?

    皇帝的眼珠子一转,然后对着戴权嘀嘀咕咕地吩咐了几句。

    皇帝启程避暑,文武高官随行,后宫妃嫔陪伴左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前往铁网山,这从准备到出行,前后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对于这样的效率,骆辰逸也是醉了,不过看着众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倒是他大惊小怪了一样。

    所以他也只能默然。

    贾赦虽然平安地回到了贾府,可是今日受到的惊吓却是人生中最为可怕的一次,白着脸,惊魂未定的贾赦在看到二房夫妇时,彻底地爆发了。

    “说吧,谁收了甄家的财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这个大老爷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

    看着长子礼都未见,规矩也不讲了,贾母刚刚提心吊胆,心力交瘁,此刻看着贾赦这样犯浑,简直气不大一处来。

    “你这个孽障,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吗?”

    贾母张嘴就骂,这一次,贾赦却没有诚惶诚恐地跪下来请罪!

    他被孝道了压制了几十年了,他受够了!

    这些年的桩桩件件,这些年的一幕幕,贾赦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整威风,当家做主了。

    “老太太先别恼,谁能来告诉我一声儿,为何府上有人私藏了甄家的财物,而我这个当家人,大老爷竟然丝毫不知。”

    贾赦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冷意和淡漠,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贾政。

    贾母被儿子的这个态度闹的却是一怔,这是怎么了?老大虽然混不吝,可从来都不是个不孝的,那么就只能是宫中的老圣人来找贾府的麻烦了。

    “老大,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贾母也顾不上和儿子发脾气了,急忙地问道。

    “老太太先别忙,谁先为我解惑一二?”

    贾赦看着一屋子人变了颜色,他自己反倒是不气,不急了,缓缓地道。

    “这,这……有这事儿吗?我并不知情。”

    贾政也确实不知道,这种事情,谁会知会他一个方正不知变通,说不定分分钟就捅出去了的二老爷呢?

    本来就是隐秘之事,谁家会大喇喇地说?

    甄家是趁着将黑送来的,王夫人连夜地就将东西送进了自己的库房,这其中,知道的人不少,不知道的人更多。

    贾母与王熙凤皆是隐隐绰绰地听了那么一耳朵,至于其他人,饶是邢夫人都不知道,被隐瞒的死死的。

    “这不,这不是甄家男女求恳,我瞧着他们也是可怜,所以,所以一时心软,这才收了两箱子的东西……”

    王夫人看着众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挪挪屁股,轻声慢语地道。

    “果真只有两大箱子吗?”

    贾赦也没有臆想中的动怒,贪婪,反而是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他越是这般淡淡的,众人的心情越是沉重,王夫人心中也是怕了,嗫嚅道,

    “总共五箱子,可都封存在库房里,我打开都没有打开过。”

    王夫人急忙地道。

    “既然没有打开过,为何宫中的娘娘那儿竟然出现了甄家和林家的东西?”

    贾赦又是这么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

    “这,这不是,不过是……”

    王夫人涨红了脸,却是说不下去了。

    她能说什么?不过是看着那些东西好,雅致的紧,除了自己的娘娘,谁还配用?

    “所以,二太太挪用了甄家的东西,打算如何向甄家交代?向忠顺王爷交代?想宫中的贵太妃交代?”

    贾赦一顶顶地大帽子开始往上扣了,一句比一句轻,可是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如炸雷一般响。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老圣人这是要为甄家做主?”

    贾母急忙问道。

    “母亲都知道维护自己身边的赖家一家子,赖大都能让贾姓旁支爷们儿们喊上一声‘赖爷爷’,可甄家呢?逝去的奉圣夫人那可是老圣人的保姆嬷嬷,不是吗?老圣人六下江南,四次在甄家,一次在王家,难道还不能说明甄家的荣宠吗?难道还不能表明奉圣夫人在老圣人心中的地位吗?如今甄家虽然犯了错,出了岔子,家族也败落了,你们打量他们就好欺负了?”

    贾赦这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众人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儿,王夫人更是心惊肉跳。

    “甄家是三代不得科举,可是甄家的宝玉已经打算去边疆参军了,依着忠顺王的能耐,依着老圣人的念旧,你们觉得这甄家还有没有翻身的那一日?”

    “这,这不可能吧?甄家的那个哥儿身娇玉贵的,哪里能吃下这等苦头?”

    贾母犹自带着些许怀疑地问道。

    “可能不可能的,母亲去打听打听便是了,他白天跟着忠顺王府的教头习武,夜里挑灯夜读,从未懈怠一日,只待奉圣夫人的孝期过了,便要奔赴西北了。这是老圣人的原话,难道母亲以为我这是在撒谎吗?”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贾政已经急的团团转了,嘴里喃喃地道。

    他对于发妻王氏一向是敬重有加的,从来都是放心的很,王氏也确实是个好的,孝顺父母,教养子女,料理内宅,交际往来,都是井井有条,妥帖稳当,从未出现过一差二错的。

    可谁知,今日的王氏却是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母亲,如今可该如何?还请母亲示下。”

    贾政摆出了一副羞愧至极的模样,对着上首的贾母道。这个时候,除了老太太外,他真的不知道该指望谁了。

    至于兄长么,甭看着此刻一副咄咄逼人之态,可到底贾赦有几分能耐,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加倍将甄家的财物还回去,向忠顺王府赔情致歉。”

    贾母沉稳地道。

    “那么林家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儿?好好儿的一个妹夫家,不过是两个孩子,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年岁都不大,身为娘舅家,不为他们撑腰,反倒是算计他们的那点子东西,我都觉得脸上臊得慌。”

    贾赦一脸的嘲讽,真打量自己是个死宅,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谁承想,这些人竟然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有多能耐了。

    “这,这……”

    贾政又是满脸的羞愧,一脸诚挚地问上首的贾母,

    “母亲,这,这可如何是好?妹妹就留下了这么一个骨血,将来百年之后,又有何脸面去见妹妹、妹夫?”

    贾政这话听的贾赦觉得爽快,尤其是在看到老太太的脸上有些发青的情况下。

    因为宝玉是老太太的宝贝心肝儿,所以他还只能憋着,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上次老太太去林家的情形。

    呵呵!

    这样的滋味儿真不好受吧?

    不过贾赦却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痛快。

    “加倍还回去,还给玉儿。”

    贾母咬紧了压根,恨恨地道。

    “老太太,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几万两呢!”

    王夫人闻言,一脸的震惊。

    甄家的大多数东西都在,自己挪用的不多,可是林家的东西,却基本上都没了。

    大头花在了宫中的娘娘身上,至于其他的么,则给了宝玉。

    “你这个败德夫人,眼皮子恁浅,大祸临头还未知,竟是可惜那点子东西。哼!”

    贾政怒目相向,对着王夫人劈头盖脸地骂道。

    王夫人看着邢夫人一脸的幸灾乐祸,羞愤欲死,她和老爷结发夫妻数十载,从未吵过架,从未红过脸,如今被他这般说,王夫人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来,心中快要呕死了。

    “老二,你媳妇儿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你……”

    贾母难得的是为儿媳妇说了句话,毕竟这个家里,说起来王氏比儿子好用能干多了。

    “母亲,我不过是……”

    贾政还想要解释什么,贾母却是摆摆手,让他闭嘴了。

    “老大,你说说,老圣人还有什么交代?”

    “我哪里知道啊?他只说让我将家里的污糟事儿处理干净,到底你们背着我干了多少,我不知道,好糊弄,可是上面还有天呢,欺人可以,瞒天只怕难,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不过是家里的大老爷,又不是老爷,太太的,我哪里能管得了这许多有的没的,我也累了,先回去,老太太可以好好儿和老二两口子商量商量,将那些污糟事儿都弄清楚,可别有下次,否则的话,只怕要刀斧加身了。那个时候,后悔也要晚了……”

    贾赦说完之后,痛快地离开了,扯起虎皮做大戏,这种装逼的感觉真爽!

    贾赦走了,邢夫人紧随其后,反正大事要事儿都有老太太和二房操心,她留着做什么?还不如去伺候自家老爷呢。

    邢夫人手脚利落地跟着贾赦走了。

    贾赦临走之前还将儿子给拎走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嫡子,可别陷入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所以他要弄清楚,这里头这些装神弄鬼的事儿,到底琏儿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

    贾琏心中惴惴,虽然刚刚他不在内室,可是对于里头发生的事情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想想自己掺和过的那些事儿,贾琏的面色隐隐地有些发白,屁股隐隐地有些发疼,这顿打,自己只怕是躲不过去了。

    贾母看着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贾赦夫妇,被气了个人翻脖仰,差点儿一口气没缓上来,这番惊吓,贾政和王夫人都觉得腿软。

    贾母对于贾府,对于二房的重要性,他们心知肚明。

    一旦少了老太太的庇护,只怕这个家,也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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