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hapter twenty-e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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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凝知道袁泽完好无损也就不执著于联系上他了，至于为什么袁泽一反常态，肯定是事出有因，而这个因她能知道的话迟早会知道。所以面对袁泽还是关机的手机，她也懒得再打，收起了心思，隔天抽空陪着老爷子周延去医院做定期检查。
爷爷周延有心脏病，这些年注意调养，身体一直还算好。简凝在国外好些年，现在回国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亲力亲为了，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陪周延做检查。简凝一早去了周宅，和老爷子的秘书一起将周延扶上车，去了解放军医院。
车刚进医院前坪，简凝就瞧见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加一个护士站在门口等候。等车驶入门口主干道停下，何秘书率先下车，为首的男人连忙上前打招呼。简凝看了一眼，瞬间将这几个人的角色对号入座。
陈院长将车门拉开，满脸笑意跟周延说了声早上好，这才招呼着后面的心血管科主任等把老爷子扶出来。周延和蔼的跟他们几个说笑了两句后，轻轻拍了拍简凝搀着自己的胳膊上的手，满脸高兴道：“这是我孙女，简凝。”
简凝笑着点头示意，客气道：“院长好，简凝多谢您这几年对爷爷的照顾。”
“哪里哪里，”陈院长连忙摆摆手，语气亲切对着简凝说：“这回总算是见到真人了，我可是时常听你爷爷念叨着‘我那个宝贝孙女儿哦~’”。
没想到老爷子跟外人说起过他，简凝有些意外，随着大家打趣不好意思一笑，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医用人员专属电梯，到了高、干、特殊层。
陈院长将老爷子送入检查室，拍了拍在一旁等候的主治医师肩膀：“好好给周老检查。”后者点点头，目送院长和主任离开。
简凝在外等候，没想到老爷子的主治医师如此年轻，三十岁左右，戴着细框丝眼镜，一米八的样子，不过或许是职业原因，显得有些许瘦弱。他刚刚一路陪同上来，话虽不多，却不给人冷漠之感，于是简凝对一旁何秘书问道：“何叔，爷爷的主治医师怎么这么年轻？”她言下，年轻的医师或许经验不足。
何秘书笑了笑，看了眼简凝，眼神里有些许打趣，慢悠悠开口说：“陈征这两年刚接手负责周老。这小伙子虽年纪轻，资历却不浅，再加上性格温和，老爷子挺喜欢，也就没换。”
陈征？简凝听到他的名字，脑子里回忆了一番这人的样貌，“他是院长的儿子？”
何秘书在心里暗赞了一番简凝的眼神毒辣心思缜密，点点头，补充道：“在国外呆了几年回来的，在心血管这块名气倒不小。”
简凝应了一声，不再说话，等着里头检查完。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陈征手里拿着口罩走出来，对着两人温和的一笑：“周老状况不错。平常还是要注意调养，尤其是快入冬了，老人免疫力弱，更需要多加注意。”
两人点点头道谢，简凝示意何秘书先进去，自己则对着陈征说：“陈医生，我这些年不在老爷子身边，他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您看您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跟我细讲？”
“方便的。”陈征微微欠身，“简小姐随我来”，示意她往这边走，然后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不急不慢领着她进了电梯，去楼下办公室。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陈征绕到办公桌后面，又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简小姐，坐。”
简凝抽开椅子坐下，陈征从手边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她，又问：“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陈医生客气了，不用麻烦。”简凝说着，将周延这几年的手术和检查记录拿出来，开始认真看起来。
陈征随着简凝浏览的目光，耐心的跟她解释一些数据指标。看完后，简凝将记录还给陈征，又问了几句，这才打算离开。陈征起身送她出门，边走边说：“简小姐放心，周老本也清楚休养生息，你们平常只要注意不让他有情绪大的波动起伏，没问题的。”
简凝笑了笑，转身微微退一步，“好的，知道了。辛苦陈医生。”
陈征看着她娉婷的背影，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转身进屋。不知道几天后，她对他是否还这般客气礼貌，落落大方？简凝提出要了解周延的情况，他心里有些意外，面上不动声色的带她进了办公室，心道她可真若无其事，丝毫不尴尬。可方才简凝至始至终一脸坦然跟他讨论着老爷子的身体问题，他才知道周老爷子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简凝穿过走廊，瞥了一眼电梯前等候的一群人，打算走楼梯上去。爬了两层后，简凝在拐角处顺着目光透过楼梯口门上的长方形玻璃，见这楼走廊中间有个一身绿的男人站在开着的窗户前抽烟。在解放军医院，看见穿军装的不奇怪。
可一晃神间，简凝猛然觉得那道身影像极了袁泽。脚步不由自主停了，走到了楼梯门口，盯着他的侧影看。
几秒钟后，简凝一惊，那人不正是袁泽吗？他怎么在这？生病了吗？简凝伸手推门，打算叫住他。可下一秒，准备发力的手又放了下去。有些冷意的天，他还穿着秋常服，一手搭在窗台上， 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牛皮纸袋，不像是医院的病例记录，反而有些像谁的档案。袁泽正看着窗外出神，那表情竟有些落寂。
简凝犹豫了几秒，从包里拿出手机，给袁泽打电话。
简凝静静站在门后看袁泽的一举一动，见他被手机铃声唤回了神，将手里的烟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清来来电提示后，表情有一瞬间僵硬。简凝挑了挑眉，等他接电话。
袁泽声音一如往常低沉平静，“凝凝？”语气有些不确定，简凝从来没在这个时间给他打过电话。
简凝继续看着他，不动声色说：“嗯~”，她顿了顿，“我前天给阿姨打了电话，她说你星期天回来的。”见袁泽眉目不动，又斟酌片刻，问：“出什么事了吗？”
袁泽换了个手拿手机，“没有。”
简凝见袁泽隐瞒，心下有些许膈应，缓了缓语气，若无其事问：“你现在在哪呢？”
“在部队，有点事儿要处理。”
简凝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人在医院，电话里除了能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外，根本听不出任何异样。她苦笑一下，没有拆穿他，而是温声说：“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了。”说着，挂了电话。
而此刻的袁泽，再和简凝通完话后，本就烦躁的内心又多了分苦涩，他何尝听不出电话那头的简凝在等自己一个解释？她却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语气，都不夹杂着一丝责怪生气，他不说她也不问，这般善解人意大方得体，他袁泽何德何能？
这通电话过后，他们之间的缝隙，终于暴露了出来。聪明之人，无需多言，此刻简凝自然也清楚，袁泽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
简凝看着袁泽转身进了一间病房，这才收回目光，掩饰住面上的黯淡，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上楼，找周延。
简凝进了休息室，见周延已经在等她了。她脚步快了几分，笑着解释：“刚刚没注意走错了楼层，晚了点。”
周延不介意的笑了笑，朝她招招手，示意简凝过去。简凝起身坐在周延身旁，听周延开口道：“去陈征那了？”简凝点点头，准备说起问到的情况，没想到老爷子又问：“觉得这年轻人怎么样？”
简凝有些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不懂爷爷突然问这个干嘛。下一秒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些恼羞的看了一眼此时满脸笑意的老爷子，埋怨似的喊了声“爷爷！”。她说怎么周延会在外人面前说起她，怎么在陈征办公室里，陈征语气里总有股玩味，合着半天老爷子在给她介绍对象。她又看了一眼一旁憋笑的何秘书，得，原来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周延见她神情知道她反应过来，轻轻拍拍她的手，“我看啊，这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就有番建树，不骄不躁，性格又温和沉稳。”
简凝有些无语的看着老爷子，还真不好冲老爷子发火，尤其是刚陈征还特意交代过凡事多顺着点老爷子的意思来。简凝现在再回味这句话，怕是陈征知道她会动气，特意说给她听的，不由对他有些气的牙痒。
周延看简凝没说话，继续趁热打铁，“反正都是年轻人，有时间就见见，多认识也不是坏事。”
简凝一听这话，怕是陈征连自己的电话都有了，心下有些急迫，别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就是没有，她也不愿意相亲，于是连忙开口道：“爷爷，我……”简凝即将脱口而出“我有男朋友了”，突然被深深咽回去，没了下文。现在告诉家人，只怕……想到袁泽，简凝心下一片戚然。
周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多说，在秘书的帮助下起身准备回家。
而这边的袁泽，进了间普通病房，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放着小品，见刘志右腿搭着被子，看着跳动的屏幕，神情呆滞，心思显然不在电视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咳了一声。
刘志闻声回过神，见袁泽站在门口，连忙叫了句：“队长！”说着，似乎要起身。袁泽摆摆手示意他躺着，“别动。”
袁泽抽了张椅子在他在一边坐下，看了眼突出一块的右膝盖，“感觉怎么样？”
刘志笑了笑：“挺好的。”
袁泽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开口。刘志的转业通知，昨天就到了他的手上，他今天是给他送这份文件的，给自己的受伤的部下送他的转业书，在他接下来的生活完全没有着落，家里还有老母要养活的时候。
军人的尊严，不允许他们露出脆弱犹豫的一面，袁泽手里拿着那份轻飘飘的文件袋，站在走廊外抽了好几根烟，袁泽想，就算是亲手送走他，也要让他骄傲体面的离开，这是袁泽最后能为刘志做的，于是他仿佛只是探望一个受伤暂未归队的战友般，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冷静和严肃看着眼前黝黑的小伙子。
刘志望着端坐着的袁泽，脑中突然浮现这两年在袁泽的中队里的点点滴滴。多少次九死一生，危急关头，袁泽永远是稳如泰山，平静的下达一道又一道命令，语气都不曾有过一丝的慌乱和犹豫。基地里其他几个中队，都笑他们有个不近人情的冷面队长，只有他们知道，袁泽虽然嘴上不说，背后却留意关心着他们的一切，护短的不行。
刘志暗自试了试嗓子，扯着一丝笑容对袁泽说：“队长，把我的转业书给我吧。”他知道袁泽此番的来意。
袁泽的不可察觉的一滞，默了片刻，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看着刘志脸上牵强的笑容，终是不忍，开口道：“六子，要是日后…”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志打断，“队长，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刘志被刚刚袁泽那一声“六子”堵得有点难受，队长和兄弟们总是叫他六子。
他抬头望了眼天花板，呼了口气，复而看向袁泽，“队长，您不用为我跟大队顶起来，子弹进我膝盖我就知道自己要走了”，袁泽不告诉他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袁泽定是为他出头想把他留在部队，不惜跟上面对着干，这份情他刘志有什么能耐受得住？
他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没有文化，又是农村人，想着在部队服役几年，出去找工作会容易点，是袁泽一眼看中他，将他招进了特种部队，给了他另外一种生活，刘志心里对袁泽充满了尊敬和感激，“就算是留在部队去了后勤，我这样子，看见他们，也……难受啊……”刘志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直到将这些话说出口，他才知道自己做不到。
袁泽看着七尺男儿终究没忍住掉泪，他心里也好过不到哪去，刘志是他这么多兵里第一个因伤转业的。他应了声，不愿再继续听下去，于是挑起了别的话题。
又坐了二十多分钟，刘志见袁泽看了下腕表，知道他还有事，也不客套挽留。只是在袁泽站起身时说：“队长，我就不回部队了……我的东西您处理吧…”他参军时家里穷，没带什么东西，现在转业了，军装还有些部队发的东西又不能带走留恋，不拿也罢。
袁泽听罢，心里就是一痛，“你的东西我明天让他们送过来”，然后不等刘志拒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们都知道，刚刚那一眼是最后一眼，以后不会再见了。
简凝知道袁泽完好无损也就不执著于联系上他了，至于为什么袁泽一反常态，肯定是事出有因，而这个因她能知道的话迟早会知道。所以面对袁泽还是关机的手机，她也懒得再打，收起了心思，隔天抽空陪着老爷子周延去医院做定期检查。
爷爷周延有心脏病，这些年注意调养，身体一直还算好。简凝在国外好些年，现在回国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亲力亲为了，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陪周延做检查。简凝一早去了周宅，和老爷子的秘书一起将周延扶上车，去了解放军医院。
车刚进医院前坪，简凝就瞧见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加一个护士站在门口等候。等车驶入门口主干道停下，何秘书率先下车，为首的男人连忙上前打招呼。简凝看了一眼，瞬间将这几个人的角色对号入座。
陈院长将车门拉开，满脸笑意跟周延说了声早上好，这才招呼着后面的心血管科主任等把老爷子扶出来。周延和蔼的跟他们几个说笑了两句后，轻轻拍了拍简凝搀着自己的胳膊上的手，满脸高兴道：“这是我孙女，简凝。”
简凝笑着点头示意，客气道：“院长好，简凝多谢您这几年对爷爷的照顾。”
“哪里哪里，”陈院长连忙摆摆手，语气亲切对着简凝说：“这回总算是见到真人了，我可是时常听你爷爷念叨着‘我那个宝贝孙女儿哦~’”。
没想到老爷子跟外人说起过他，简凝有些意外，随着大家打趣不好意思一笑，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医用人员专属电梯，到了高、干、特殊层。
陈院长将老爷子送入检查室，拍了拍在一旁等候的主治医师肩膀：“好好给周老检查。”后者点点头，目送院长和主任离开。
简凝在外等候，没想到老爷子的主治医师如此年轻，三十岁左右，戴着细框丝眼镜，一米八的样子，不过或许是职业原因，显得有些许瘦弱。他刚刚一路陪同上来，话虽不多，却不给人冷漠之感，于是简凝对一旁何秘书问道：“何叔，爷爷的主治医师怎么这么年轻？”她言下，年轻的医师或许经验不足。
何秘书笑了笑，看了眼简凝，眼神里有些许打趣，慢悠悠开口说：“陈征这两年刚接手负责周老。这小伙子虽年纪轻，资历却不浅，再加上性格温和，老爷子挺喜欢，也就没换。”
陈征？简凝听到他的名字，脑子里回忆了一番这人的样貌，“他是院长的儿子？”
何秘书在心里暗赞了一番简凝的眼神毒辣心思缜密，点点头，补充道：“在国外呆了几年回来的，在心血管这块名气倒不小。”
简凝应了一声，不再说话，等着里头检查完。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陈征手里拿着口罩走出来，对着两人温和的一笑：“周老状况不错。平常还是要注意调养，尤其是快入冬了，老人免疫力弱，更需要多加注意。”
两人点点头道谢，简凝示意何秘书先进去，自己则对着陈征说：“陈医生，我这些年不在老爷子身边，他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您看您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跟我细讲？”
“方便的。”陈征微微欠身，“简小姐随我来”，示意她往这边走，然后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不急不慢领着她进了电梯，去楼下办公室。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陈征绕到办公桌后面，又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简小姐，坐。”
简凝抽开椅子坐下，陈征从手边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她，又问：“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陈医生客气了，不用麻烦。”简凝说着，将周延这几年的手术和检查记录拿出来，开始认真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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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凝笑了笑，转身微微退一步，“好的，知道了。辛苦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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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凝穿过走廊，瞥了一眼电梯前等候的一群人，打算走楼梯上去。爬了两层后，简凝在拐角处顺着目光透过楼梯口门上的长方形玻璃，见这楼走廊中间有个一身绿的男人站在开着的窗户前抽烟。在解放军医院，看见穿军装的不奇怪。
可一晃神间，简凝猛然觉得那道身影像极了袁泽。脚步不由自主停了，走到了楼梯门口，盯着他的侧影看。
几秒钟后，简凝一惊，那人不正是袁泽吗？他怎么在这？生病了吗？简凝伸手推门，打算叫住他。可下一秒，准备发力的手又放了下去。有些冷意的天，他还穿着秋常服，一手搭在窗台上， 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牛皮纸袋，不像是医院的病例记录，反而有些像谁的档案。袁泽正看着窗外出神，那表情竟有些落寂。
简凝犹豫了几秒，从包里拿出手机，给袁泽打电话。
简凝静静站在门后看袁泽的一举一动，见他被手机铃声唤回了神，将手里的烟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清来来电提示后，表情有一瞬间僵硬。简凝挑了挑眉，等他接电话。
袁泽声音一如往常低沉平静，“凝凝？”语气有些不确定，简凝从来没在这个时间给他打过电话。
简凝继续看着他，不动声色说：“嗯~”，她顿了顿，“我前天给阿姨打了电话，她说你星期天回来的。”见袁泽眉目不动，又斟酌片刻，问：“出什么事了吗？”
袁泽换了个手拿手机，“没有。”
简凝见袁泽隐瞒，心下有些许膈应，缓了缓语气，若无其事问：“你现在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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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凝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人在医院，电话里除了能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外，根本听不出任何异样。她苦笑一下，没有拆穿他，而是温声说：“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了。”说着，挂了电话。
而此刻的袁泽，再和简凝通完话后，本就烦躁的内心又多了分苦涩，他何尝听不出电话那头的简凝在等自己一个解释？她却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语气，都不夹杂着一丝责怪生气，他不说她也不问，这般善解人意大方得体，他袁泽何德何能？
这通电话过后，他们之间的缝隙，终于暴露了出来。聪明之人，无需多言，此刻简凝自然也清楚，袁泽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
简凝看着袁泽转身进了一间病房，这才收回目光，掩饰住面上的黯淡，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上楼，找周延。
简凝进了休息室，见周延已经在等她了。她脚步快了几分，笑着解释：“刚刚没注意走错了楼层，晚了点。”
周延不介意的笑了笑，朝她招招手，示意简凝过去。简凝起身坐在周延身旁，听周延开口道：“去陈征那了？”简凝点点头，准备说起问到的情况，没想到老爷子又问：“觉得这年轻人怎么样？”
简凝有些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不懂爷爷突然问这个干嘛。下一秒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些恼羞的看了一眼此时满脸笑意的老爷子，埋怨似的喊了声“爷爷！”。她说怎么周延会在外人面前说起她，怎么在陈征办公室里，陈征语气里总有股玩味，合着半天老爷子在给她介绍对象。她又看了一眼一旁憋笑的何秘书，得，原来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周延见她神情知道她反应过来，轻轻拍拍她的手，“我看啊，这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就有番建树，不骄不躁，性格又温和沉稳。”
简凝有些无语的看着老爷子，还真不好冲老爷子发火，尤其是刚陈征还特意交代过凡事多顺着点老爷子的意思来。简凝现在再回味这句话，怕是陈征知道她会动气，特意说给她听的，不由对他有些气的牙痒。
周延看简凝没说话，继续趁热打铁，“反正都是年轻人，有时间就见见，多认识也不是坏事。”
简凝一听这话，怕是陈征连自己的电话都有了，心下有些急迫，别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就是没有，她也不愿意相亲，于是连忙开口道：“爷爷，我……”简凝即将脱口而出“我有男朋友了”，突然被深深咽回去，没了下文。现在告诉家人，只怕……想到袁泽，简凝心下一片戚然。
周延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多说，在秘书的帮助下起身准备回家。
而这边的袁泽，进了间普通病房，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放着小品，见刘志右腿搭着被子，看着跳动的屏幕，神情呆滞，心思显然不在电视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咳了一声。
刘志闻声回过神，见袁泽站在门口，连忙叫了句：“队长！”说着，似乎要起身。袁泽摆摆手示意他躺着，“别动。”
袁泽抽了张椅子在他在一边坐下，看了眼突出一块的右膝盖，“感觉怎么样？”
刘志笑了笑：“挺好的。”
袁泽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开口。刘志的转业通知，昨天就到了他的手上，他今天是给他送这份文件的，给自己的受伤的部下送他的转业书，在他接下来的生活完全没有着落，家里还有老母要养活的时候。
军人的尊严，不允许他们露出脆弱犹豫的一面，袁泽手里拿着那份轻飘飘的文件袋，站在走廊外抽了好几根烟，袁泽想，就算是亲手送走他，也要让他骄傲体面的离开，这是袁泽最后能为刘志做的，于是他仿佛只是探望一个受伤暂未归队的战友般，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冷静和严肃看着眼前黝黑的小伙子。
刘志望着端坐着的袁泽，脑中突然浮现这两年在袁泽的中队里的点点滴滴。多少次九死一生，危急关头，袁泽永远是稳如泰山，平静的下达一道又一道命令，语气都不曾有过一丝的慌乱和犹豫。基地里其他几个中队，都笑他们有个不近人情的冷面队长，只有他们知道，袁泽虽然嘴上不说，背后却留意关心着他们的一切，护短的不行。
刘志暗自试了试嗓子，扯着一丝笑容对袁泽说：“队长，把我的转业书给我吧。”他知道袁泽此番的来意。
袁泽的不可察觉的一滞，默了片刻，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她，看着刘志脸上牵强的笑容，终是不忍，开口道：“六子，要是日后…”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志打断，“队长，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刘志被刚刚袁泽那一声“六子”堵得有点难受，队长和兄弟们总是叫他六子。
他抬头望了眼天花板，呼了口气，复而看向袁泽，“队长，您不用为我跟大队顶起来，子弹进我膝盖我就知道自己要走了”，袁泽不告诉他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袁泽定是为他出头想把他留在部队，不惜跟上面对着干，这份情他刘志有什么能耐受得住？
他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没有文化，又是农村人，想着在部队服役几年，出去找工作会容易点，是袁泽一眼看中他，将他招进了特种部队，给了他另外一种生活，刘志心里对袁泽充满了尊敬和感激，“就算是留在部队去了后勤，我这样子，看见他们，也……难受啊……”刘志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直到将这些话说出口，他才知道自己做不到。
袁泽看着七尺男儿终究没忍住掉泪，他心里也好过不到哪去，刘志是他这么多兵里第一个因伤转业的。他应了声，不愿再继续听下去，于是挑起了别的话题。
又坐了二十多分钟，刘志见袁泽看了下腕表，知道他还有事，也不客套挽留。只是在袁泽站起身时说：“队长，我就不回部队了……我的东西您处理吧…”他参军时家里穷，没带什么东西，现在转业了，军装还有些部队发的东西又不能带走留恋，不拿也罢。
袁泽听罢，心里就是一痛，“你的东西我明天让他们送过来”，然后不等刘志拒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们都知道，刚刚那一眼是最后一眼，以后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