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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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个红孩儿,我们许多事情做起来自然也是不那么方便了,不过好在该做的也做得差不多了,因此,我们干脆就是带着红孩儿在人间行走,青兕开玩笑道,要是我装扮成女子,如今俨然就是一家三口了。我对此也没多大反应,作为天地灵根,其实是没什么性别之分的,化形的时候,按照自个的心意化形即可,因此,我也就是白了青兕一眼,倒是红孩儿在一边起哄,我顺手一巴掌拍过去:“哼,别的不说,要你真是我儿子,我非折寿不可!”
青兕跟红孩儿都在那边嬉笑,红孩儿笑嘻嘻道:“云叔,咱们一会儿去哪儿啊?”
我说道:“还能去哪儿,找个酒楼去吃饭!”
红孩儿根本就是个只知道拳头大就是老大,其他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也不知道牛魔王跟罗刹女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敢就这么将这孩子给放出来,不过也是,不知道他来历的,多半本事也不怎么样,知道他来历的,看在牛魔王和罗刹女的份上,也不会真的与他为难,因此,他如今依旧是那副德性。
其实许多妖族都有这毛病,只不过在红孩儿身上更明显而已,因此,我与青兕商议一下,便打算带红孩儿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心难测。
我们这会儿正在宝象国,宝象国这名字一听就知道跟佛家脱不了干系,这么多年下来,宝象国境内,佛门依旧有着不浅的势力,因此无论文武,都显得颇为荏弱。不过,佛门在这边也就是一些佛寺,便是那些僧人,说白了还是肉身凡胎,并无多大本事。
因此,十多年前,宝象国的公主百花羞被一阵妖风摄走了,这么多年来,宝象国一直还贴着榜文,表示谁要是能够救回公主,国主不吝官爵金银赏赐,只是一直没个消息。
之前年轻人说的都是幻想着救回公主百花羞,日后加官进爵,如今这京中,大家议论的却都是唐僧肉。
我们直接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处酒楼,要了楼上的一个雅间,然后我手指一弹,就弹出了几个禁制出来。青兕并不擅长这等相对小巧的法门,我在这上面却是颇有天分,因此,如今遇到这等事情,都是我出手。这会儿这几个禁制其实没有什么攻击防御的能力,其实就是一个双向的结界,可以阻止里面的声息传到外面去,但是却不妨碍听到外面的声音,甚至还能过滤掉一些不必要的杂音。
寻常的妖怪就算有什么山珍海味,一般炮制的手段也就那么几样,无非就是蒸煮烤炸,其他也就没什么手段了,铁扇公主算是比较精细的一个了,她那时候仗着火焰山这个财源,附近的百姓想要耕种,就得带了三牲五畜,各等花红去求铁扇公主出手,饶是如此,她手下的厨子也是妖怪出身,再好的东西又能弄成什么样。
而人族不一样,人族短短不到百年的寿命,寻常百姓也便罢了,他们能吃饱都是难得了,能有多少花样,但是对于那等达官贵人来说,饭菜花样就多了去了,因此,红孩儿不过是自个在酒楼吃了一两次,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我与青兕还没有开口,他就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叫来伙计开始点菜,我与青兕并不在意人间钱财,因此,打赏颇为丰厚,那伙计哪有不上心的道理,不等上菜,先端了干果茶水过来,见红孩儿是个孩子,还端了一盘果脯蜜饯过来,红孩儿也不客气,将盘子扒到自个面前,吃得津津有味。
我与青兕喝着茶水,留神听着楼下的话,然后就听到下头有人在那边叹气,一边有人问道:“刘兄你家大业大,手底下商队出去一趟,就是这个数,这会儿却是叹什么气呢?”
那刘兄无奈道:“别提了,我手底下一支商队经过碗子山的时候,却是被那边黄袍大王手底下的妖怪发现了,他们说大王的夫人生辰,大王说要好生庆贺,因此,就将商队的货物全夺了去,说是给夫人做寿礼!我那批货可是花了我近半的家当,如今算是全泡汤了!”
旁边人连忙说道:“钱财是身外之物,财去人安乐嘛,遇上妖怪,不过是丢了些许钱财,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刘兄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那刘兄依旧有些不虞,不过还是勉强挤出两个笑来,说道:“几位兄台说得是,却是我看不开了!”实际上,心里头依旧郁闷,那些货物可是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搜集来的奇珍异宝,指望着拿着这些送上去,给自个捐个官做做,不需要别的,只需要那唐朝和尚过来的时候,有那个资格上朝就可以了,到时候,就有很大可能能在唐僧肉上,分到那么一点好处,如今货物丢了,这事便泡汤了!
“黄袍大王?”红孩儿听得这个名字,就是从碗里抬起头来,吃了一惊,说道,“怎么我从来没听父亲说过这个妖怪,这也奇了怪了,不是说,西牛贺洲这边的妖王都走了吗,这什么黄袍大王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与青兕对视了一眼,也是没听说过这个什么黄袍大王是何许人也,好在下头几个人又继续说道:“听说如今许多地方,都看不到妖怪了,哪知道,这位黄袍大王却是依旧还在,唉,那碗子山就在咱们宝象国边上,咱们这样的生意人,难免要跟他打交道,好在这位大王还算讲理,并不多伤人命!要不然,他在这边都快二十年光景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模样呢!”
另一个人叹道:“谁知道呢,黄袍大王喜怒不定,高兴的时候,你就算是从他面前经过,他也懒得理你,生气的时候,便是你离得远远的,他都能将人掳去吃了!”
又有人说道:“也不知道那黄袍大王的夫人是什么人,莫非也是什么妖怪,听说那等女妖都生得美艳非凡,也不知那位夫人如何?”
顿时旁边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位夫人听说还真有人见过,却不像是什么妖怪,倒像是好人家的小姐,我记得十年前的时候,我家一个远亲因为家里老父重病,他冒险去碗子山采药,自然是叫一干小妖给抓了,却是叫那位夫人看见了,那位夫人听说生得跟仙女一般,而且极为良善,听说我那远亲是给自家老父采药,不光叫那些小妖将人放了,还给了他一锭金子,我家那远亲不过买了药治好了自家老父,还靠着那锭金子做起了生意,如今也是远近闻名的财主了,如今他还感念那夫人的恩情,在家建了生祠供奉呢!”
“竟有此事?”边上的人都是惊叹不已,“也不知道那位夫人到底是谁家的小姐,竟是叫那妖怪掳了去,这么多年,不定有多委屈呢!”
“委屈什么啊,我听说那位黄袍大王对他夫人一心一意,言听计从,要不然,那位夫人如何能随口一说,就将人给放了?”一个中年男人说道,“算起来,那位夫人如今大概也是三十许人了,如今估摸着都已经老了,那黄袍大王还叫人搜罗寿礼给她庆贺寿辰,若是她嫁到寻常人家,未必能有这般的舒心日子!”
顿时,好几个人不干了,说道:“话怎么能这么说,人妖殊途,何况,那些妖怪生得丑恶,黄袍大王咱们也是听说过的,青面獠牙,身高十丈,简直如同恶鬼一般,与这样的妖怪在一块儿,那位夫人不委屈才怪了呢!”
上头红孩儿听得冷笑一声,青兕也是一般冷笑,人族从来都是这般看待妖族的,实际上,在妖族眼里,人族又算得了什么呢,哪怕在现在,人族俨然是所谓的天地主角了,但是在妖族眼里,依旧是现成的血食。人族到底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却是这般自傲呢?
我在一旁拉了拉青兕,这有什么不好了解的,上古三皇五帝之后,人族的敌人就已经不再是外族,而是他们自个了,因着道门佛门等大能的作用,妖族还有残存的巫族都退出了人族的地盘,人族没了那些威胁,慢慢便自诩万物灵长,只觉自家是天定的主角,简直是不知所谓,如今将妖族视作低等又有什么不正常的!
下面又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当年百花羞公主就是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叫一阵妖风摄走了,咱们宝象国附近,无非就是一个黄袍大王,难不成,那位夫人就是百花羞公主?”
顿时,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当日百花羞公主失踪,国主与王后悲伤欲绝,张贴皇榜,广邀奇人异士,请他们去降妖除魔,找回公主,结果运气好的铩羽而归,运气差的,连尸骨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许多人都猜出来,那百花羞公主就是落入了黄袍大王手里,但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相反,大家觉得付出了一个百花羞公主,叫自家能得几十年的安宁再划算不过了。
如宝象国这等小国,国主看似尊崇,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实权,下头的臣子多半是世袭的贵族,若是他们有心,将国主完全架空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正常情况下,他们自个之间也有利益纠葛,因此不能真的齐心合力罢了。问题是,在百花羞的问题上,大家立场是一致的,甭管文武,谁也不想跟一个顶多偶尔抓几个行人吃吃的妖怪对上,若是真跑过去讨伐,将那妖怪惹火了,万一人家跑到城里来吃人,那还得了,因此,大家猜出大概之后,直接对着宝象国主隐瞒了自家附近有个妖怪的事情,哪怕宝象国主和王后整日里思念百花羞,但是,其他人却是有人暗中表示,说不得百花羞公主春心萌动,跟谁私奔了呢?总之,谁也不想多事。
底层的那等百姓倒是想着救出公主,加官进爵的事情,但是对于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来说,对此都是讳莫如深,大家根本提都不提。这会儿那人一开口,顿时全场都冷场了,几个人对着他讥讽地一笑,又有人说道:“百花羞公主何等人也,若真是叫妖怪掳了去,怎么不一死以示贞节,平白叫王室蒙羞!因此,定然不是!”
另一个人就是说道:“百花羞公主失踪这么多年了,若真是被掳走了,只怕是凶多吉少,若非如此,说不得真是跟其他人说的那样,或许是看上了哪个俊俏的少年郎,找了个借口与人私奔了,她身边那些宫娥,担忧被国主惩处,才编出个被妖风摄走的故事来呢!真要说起来,那位黄袍大王什么时候靠近过城里了?”
顿时一群人都是连连称是,这会儿正是多事之秋,再横生枝节,那可就不妙了。因此,很快话题又转移到了唐僧身上。
“听闻那唐朝来的圣僧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似乎有个老太太哭瞎了眼睛,他就是一舔,人家就复明了呢!”一个人在那边说道,“那位圣僧定然也是有着大神通之辈!”
“什么神通啊,你这消息早就过时了!”旁边一人不屑道,“他若是真有大神通,这一路上,似乎好几个人都尝过唐僧肉了呢,他怎么就没有刀枪不入,金刚不坏呢?”
说到唐僧肉,许多人眼中顿时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若是玄奘这会儿真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只怕会一拥而上,将人给生啃了。
下面人都在那里讨论着唐僧肉的事情,上头红孩儿听得,连之前啃得正带劲的猪蹄都不啃了,看着聪明伶俐的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模样,他有些吃惊地看向了青兕与我:“他们在说吃人?”
红孩儿的确是个不通晓世情的,但是却是知道,人类之所以憎恨妖怪,就是因为妖怪吃人,但是他们自个也想吃人,这又是怎么回事!红孩儿顿时糊涂起来了。
青兕冷笑一声:“咱们妖怪才多少个,便是那等喜好血食的,一年到头能吃几个人,而人族自个呢,他们隔个几十年就要互相打仗,一死就是成千上万的,平常的时候,为了各种事情,比如说钱财,女色,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却是会毫不留情地自相残杀,只要吃人能有足够的好处,那么,为什么不吃呢?”
红孩儿听得顿时挑起了眉头:“真是不公平!”
我拍了拍红孩儿的头,说道:“天底下哪有什么公平的事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跟人还是妖都没什么区别!”
红孩儿听得半懂不懂,只是疑惑道:“那黄袍大王到底是谁呢,真是奇怪,难道是什么乡下妖怪,竟是没听说要搬走的事情?”
青兕大咧咧地说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你若是想知道,咱们回头去看看便是了!”
红孩儿对此很感兴趣,点了点头,说道:“嗯,那咱们吃过饭就过去!”
我对此不置可否,见青兕与红孩儿都有这个打算,也便答应了下来。
红孩儿虽说起了心思,但是这会儿还是吃饭最大,妖怪跟人的饭量自然是不一样的,一连换了几次席面,伙计捧着空荡荡的碗盆的手都有点哆嗦了,看着我们几个,一脸惊骇,又瞧着红孩儿拍了拍自个丝毫不见鼓起的肚子,说道:“唔,我觉得我还能再喝一锅汤!”
青兕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还吃,你说你跟饭桶有什么区别,行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就这样吧!”
我在一边看着伙计那眼神,有些无奈,一边付了帐,一边使了个迷心术,叫这伙计模糊了这段记忆,这才与青兕红孩儿一道下了楼。
出了城,我们几个也就不再遮掩,直接架起云头,就往碗子山波月洞而去。
远远看着碗子山,青兕就是皱了皱眉,说道:“这妖气有些不对劲!”
我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似乎有种神力的味道在里头!”
顿时,青兕脸上露出了一声冷笑:“难不成是天上哪个家伙奉了玉帝的命令下凡,嘿,这家伙可真是够有闲心的,竟是还掳了个公主回来!”
我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玉帝派人下凡应该是最近几年的事情,这什么黄袍大王应该下凡近二十年了,这里头应该还有些文章!”
红孩儿这会儿听着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位竟然不是正经的妖怪,很有可能是什么下凡的神仙,顿时来了兴趣,红孩儿也没见过什么真正的神仙,那等被他驱使的山神土地,可算不得什么正经的神仙,也就是那等可以随时被取代的地祗而已,他们能做的事情,妖怪也能做,而且那等荒郊野岭,这些山神土地本来也就没有多大的油水,自然也没多大的能耐。
因此,红孩儿这会儿兴奋得脸都红了,在云头上摩拳擦掌道:“那咱们快点去看看吧,我倒要看看,他经不经得起我的三昧真火和芭蕉扇!”
青兕又是扇了红孩儿后脑勺一下:“你这破孩子,就知道打打杀杀!回头遇到你爹,非问问他到底怎么教你的不可!”
红孩儿顿时嘟起了嘴,不高兴起来。
我在边上瞧着好笑,不过想起来,红孩儿并非真的是牛魔王亲子,只怕牛魔王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实际上对红孩儿未必尽了多少教养之责,因此,便说道:“行了,他就这个性子,何况,也不知道那黄袍大王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回头说不得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呢!”
哪知道,我们这边在说话,那位黄袍大王竟是出来了。
也是,虽说我与青兕将气息收敛得干净,但是红孩儿却是不同,一身火气敏感一点的,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这黄袍大王又不是傻瓜,哪里还能感觉不出来,连忙安抚了自家夫人孩子,然后提着一把钢刀就出来了。
我在天庭并非什么显眼的人物,认识我的人本来就不多,至于青兕,从来都是保持着一副青牛的模样,除非与我在一起,很少化出人形,因此,见得我与青兕,还带了个一丁点大的孩子,那明显的火气就是孩子身上发出来的,却是又看不清我与青兕的深浅,顿时他就有些发蒙,只是还是谨慎地问道:“何方道友来访,怎地不先下个帖子,我黄袍才好出来相迎!”
只是,他不认识我们,青兕却是认出了他,不由哈哈一笑:“好你个奎木狼,竟是瞒天过海,下界做起了山大王,还娶妻生子了,这日子过得好生滋润啊!”
那奎木狼一听,更是傻眼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我可不是奎木狼!”
青兕嗤笑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玉帝派下来抓你回去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而且难不成,咱们就在这外头说话,若是叫谁听到了,那可就不好了!”说着指了指天上。
奎木狼顿时一震,天上千里眼顺风耳可不是说笑的,他们担负着监视三界之职,万一瞧见了他,他就得被迫回天上了,说不得还得被问罪,因此,这会儿琢磨着若真是什么歹人,只怕也不会一见面就戳穿了自个身份,因此只得强笑道:“却是我失礼了,几位,快里面请!”说着,亲自引着我们三人进了波月洞。
红孩儿发现奎木狼这般客气,顿时也有些失望,毕竟不能打一场卖弄一下自个的本事,的确是有些遗憾。
奎木狼路上试探着问道:“不知几位名号,还请恕我眼拙,却是认不出来!”
青兕大咧咧说道:“你不认得我们,我却是见过你几次的,不过,我们跟你一样,都不是经过正常手续下来的,所以,名字什么的,可就不告诉你了,省得到时候一块儿栽进去,不过,这小破孩子倒是可以告诉你,这是铁扇公主罗刹女所生的红孩儿!”
奎木狼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牛魔王的儿子,嗯,真是久仰久仰!”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奎木狼原本就是截教的妖仙,运气比较遭,当日万仙阵上送了命,好在运气不错,被封为奎木狼,这可是个实缺加肥缺。牛魔王对他来说,一来是晚辈,是后起的妖怪,二来,他这等出身大教,得了圣人指点的妖仙,却是瞧不上牛魔王那样的草根的,只是不清楚我与青兕的来路,只得先恭维一下红孩儿再说。
红孩儿听不出来,昂着头一脸的得意洋洋。
奎木狼听青兕的意思,我们与他一样,也是私自下凡,他心里头拼命琢磨着,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只是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得作罢,不管怎么说,青兕怎么看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如他这等真灵上榜的神灵来说,想要精进,只能依靠香火信仰之力,问题是,香火信仰却是因果太多,所谓香火有毒,便是如此。何况,奎木狼在人间也不敢发挥全力,他若是敢引动自身所对应的星辰之力,那么,足以发出相当于大罗金仙的力量,也仅仅是力量的强度而已,实际上本质上却是不行的,只是这么一来,上头不发现才怪了,因此,这会儿还是表现得非常客气。
青兕笑嘻嘻道:“奎木狼,之前就听说你在人间找了个公主做媳妇,怎么不将人叫出来瞧瞧?”
奎木狼苦笑了一声,轻声说道:“这位道友,我这夫人却是当年披香殿中的玉女,我与她私下互生情愫,约定三生,只是王母娘娘最恨身边侍女动情,因此,玉女却是二十多年前下界转生,成了这宝象国的三公主!我在天上确定了她的转世之后,便也偷偷下界,等着她长大之后,将她带到了波月洞,哪知道,转世之后,她却是不记得天上的事情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俩也就是这几十年的情分,等着她这一世终了,我便可返回天庭,到时候若是她还记得人间之事,也可重续前缘!”
青兕听得也是动容,说道:“想不到你奎木狼也是个多情种子!”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就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说道:“夫君,可是有客人来了?”
奎木狼对着我们挤眉弄眼了一番,叫我们不要说出来,然后满脸堆笑,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夫人,这两位却是我的旧友,这孩子也是故交之后,他们经过宝象国,便到这边来看望一番!”
说话间,一个美貌妇人从里间出来了,这妇人满头珠翠,一声华服,看年纪,竟像是双十一般,极为年轻,她手上牵着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模样,一个六七岁大小,生得也颇为俊秀可爱,这会儿见得红孩儿,就跑过来,口中叫道:“弟弟,弟弟!”
红孩儿顿时怒了:“谁是弟弟,我都三百多岁啦!”
两个孩子都怀疑地看着他,那个小一点的说道:“弟弟就会吹牛,你比我还矮这么多呢,怎么可能三百多岁啦!”
一边百花羞见红孩儿这般粉雕玉琢的模样,也是心中欢喜,连忙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这般可爱,来,婶婶带你与两个哥哥玩!”
见百花羞那般模样,红孩儿就是一呆,罗刹女性子刚强,虽说对红孩儿很是疼爱,但是这般温柔的时候却是不多,红孩儿不由脸又是红了,竟是乖乖地叫了一声:“婶婶,我叫红孩儿!”
百花羞更是觉得高兴,奎木狼将她护得很好,她哪里知道什么红孩儿牛魔王的,也是牵过红孩儿的手,对自家两个孩子说道:“红孩儿啊,这名字真好!大郎,二郎,要好好照顾弟弟啊,不许欺负弟弟!”说着,又吩咐侍女,赶紧端了点心果子过来。
红孩儿无力地反驳道:“婶婶,我真不是弟弟,我真的三百多岁啦!”
百花羞只当是红孩儿嘴硬撒谎,小孩子都是这样,自家孩子还小的时候,还在那里拿着奎木狼的披风,说自个是神仙呢,因此,敷衍地说道:“好,好,红孩儿三百多岁了,那跟大郎二郎一块儿玩好不好?大郎二郎平常也没人和他们一块儿玩,要不,你在波月洞多住几日可好,婶婶给你做好吃的糖糕哦!”
红孩儿虽说觉得百花羞敷衍他,但是还是被糖糕诱惑了,不知不觉就答应了下来。
青兕在一边瞧着,也是惊讶,看着奎木狼说道:“看起来,你与夫人却是伉俪情深啊!”
奎木狼顿时满面红光,说道:“见笑见笑,我与夫人一向恩爱!夫人,这两位便是我的故交!”
百花羞见奎木狼竟是不介绍客人的名字,也是奇怪,不过见我跟青兕看着不像是什么恶人模样,也是上前福了一福:“原来是拙夫的故交,妾有礼了!”
我含笑道:“来的时候却是不知道贤伉俪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两孩子这般聪明伶俐模样,实在是贤伉俪的福气!之前却是不曾准备什么见面礼,手上也就这点小东西,给两个孩子拿着玩吧!”说着,我从袖子里面摸出两个玉符,却是我之前修炼符箓之术的练手之座,不过,却是可以抵挡金仙一击三次,百花羞只瞧着玉符是美玉所做,而奎木狼却是识货的,瞧着玉符上头灵光闪烁,有隐隐有着云霞漂浮,便知道不是什么平凡货色,顿时心动起来,口中说道:“这般贵重,这怎么好意思!”不过琢磨了一番,还是叫两个孩子接过来,命他们系在颈上。
一边青兕也是笑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里头却是有点天一真水,瞧着这两孩子似乎一直没有修炼?正好拿了这天一真水给两孩子筑基吧!”说着,直接掏出一只玉瓶出来。
百花羞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倒是一边奎木狼有些欣喜起来,连忙伸手接过,说道:“真是破费了!”他深爱百花羞,与她有了一双孩儿,哪里不上心的,只是因着百花羞是托生为人,而他说是下界为妖,实际上依旧是神体,因此,这两个孩子却是半人半神,着实是犯了忌讳,因此,也是不敢叫两个孩子修炼,以免被天庭发现。奎木狼的想法是,自个陪着百花羞到她老去,叫这两孩子长大之后,在人间娶妻生子,有自个的庇护,做个富家翁绰绰有余,等着他们转世之后,再将他们接引回来,引入仙途,日后若是有机缘,便可全家团聚。
只是他却是看到那玉瓶上头赫然带着兜率宫的印记,顿时猜出来,只怕青兕是兜率宫的门人,顿时心中便有了主意。他自个出身截教,却也知道,他们这等大教其实是不怎么在乎什么半人半神的,相反,人神混血资质极为不凡,若是真的走上仙途,前程无量,若是得了兜率宫的默许,那么,这两个孩子的将来便不用担心了。
不过,奎木狼还是试探道:“若是不嫌弃小儿愚钝,道友就收下小儿做个弟子平常端茶奉水如何?”
青兕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说道:“我可是不收弟子的,你的孩子,你自个教导便是!”
奎木狼顿时有些失望起来,一边百花羞虽说如今也算是心甘情愿跟着奎木狼了,只是奎木狼是个妖怪,还是叫她不能真正释怀,尤其两个孩子,虽说也是人形,并没有妖怪的模样,但是却也叫她常常忧心,万一自家两个孩子也是吃人的妖怪,那该如何是好?因此,平常只是教导两个孩子读书识字,不肯叫他们跟着奎木狼学什么武艺妖法,如今见莫名其妙冒出个什么故交来,给了什么天一真水,叫两个孩子筑基修炼,百花羞顿时就有些不乐起来。
见得百花羞如此,奎木狼也是无奈,只得说道:“我与两位道友一块儿要多喝几杯,夫人先带几个孩子下去玩耍便是!”
百花羞嗔了奎木狼一眼,说道:“夫君既然要与旧友饮宴,妾便带几个侍女下去,整治几样下酒菜过来!”
青兕哈哈一笑:“尊夫人果然贤良,来,我敬你一杯!”
奎木狼听得别人夸奖百花羞,比夸自个还高兴,当下也是举杯说道:“来,干!”
没多久,几个侍女便端了不少菜肴上来了,奎木狼挥手叫她们退下,依旧与我们一起喝酒,既然知道我们出身兜率宫,他也就不那么戒备了,老实说,自从封神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其实兜率宫对于截教那些封神的弟子还算是比较照应的,因此,奎木狼对兜率宫其实颇有好感。
我在一边问道:“之前因为佛门找了个取经人往西天取经之事,妖族都撤离了西牛贺洲,怎地星君却是一直留在这里,不是太显眼了吗?”
奎木狼不由有些无奈:“我本来也想带着百花羞与两个孩子离开西牛贺洲,但是百花羞说自己本来多年就多年未归,若是日后再背井离乡,只怕到死也不得见得父母了,她百般不愿,我想着,大不了我不去招惹那取经人便是,因此,也就留了下来!”
青兕轻哼了一声:“到时候,只怕你不想招惹,也是不行了!”
奎木狼一惊:“这又是什么说法?”
青兕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不是因为别的,偏生就是因为那取经人的事情,妖族差不多都跑远了,这取经也就没什么难度了,所谓真经不可轻传,这怎么可以呢,因此,为了凑足九九之数,如来跟玉帝一商量,都叫人暗中下凡呢,你私自下凡的事情,只怕上头已经知道了,不过就是等着取经人到了之后,看你表现罢了!”
奎木狼顿时脸色苦了下来。
多了个红孩儿,我们许多事情做起来自然也是不那么方便了,不过好在该做的也做得差不多了,因此,我们干脆就是带着红孩儿在人间行走,青兕开玩笑道,要是我装扮成女子,如今俨然就是一家三口了。我对此也没多大反应,作为天地灵根,其实是没什么性别之分的,化形的时候,按照自个的心意化形即可,因此,我也就是白了青兕一眼,倒是红孩儿在一边起哄,我顺手一巴掌拍过去:“哼,别的不说,要你真是我儿子,我非折寿不可!”
青兕跟红孩儿都在那边嬉笑,红孩儿笑嘻嘻道:“云叔,咱们一会儿去哪儿啊?”
我说道:“还能去哪儿,找个酒楼去吃饭!”
红孩儿根本就是个只知道拳头大就是老大,其他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也不知道牛魔王跟罗刹女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敢就这么将这孩子给放出来,不过也是,不知道他来历的,多半本事也不怎么样,知道他来历的,看在牛魔王和罗刹女的份上,也不会真的与他为难,因此,他如今依旧是那副德性。
其实许多妖族都有这毛病,只不过在红孩儿身上更明显而已,因此,我与青兕商议一下,便打算带红孩儿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心难测。
我们这会儿正在宝象国,宝象国这名字一听就知道跟佛家脱不了干系,这么多年下来,宝象国境内,佛门依旧有着不浅的势力,因此无论文武,都显得颇为荏弱。不过,佛门在这边也就是一些佛寺,便是那些僧人,说白了还是肉身凡胎,并无多大本事。
因此,十多年前,宝象国的公主百花羞被一阵妖风摄走了,这么多年来,宝象国一直还贴着榜文,表示谁要是能够救回公主,国主不吝官爵金银赏赐,只是一直没个消息。
之前年轻人说的都是幻想着救回公主百花羞,日后加官进爵,如今这京中,大家议论的却都是唐僧肉。
我们直接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处酒楼,要了楼上的一个雅间,然后我手指一弹,就弹出了几个禁制出来。青兕并不擅长这等相对小巧的法门,我在这上面却是颇有天分,因此,如今遇到这等事情,都是我出手。这会儿这几个禁制其实没有什么攻击防御的能力,其实就是一个双向的结界,可以阻止里面的声息传到外面去,但是却不妨碍听到外面的声音,甚至还能过滤掉一些不必要的杂音。
寻常的妖怪就算有什么山珍海味,一般炮制的手段也就那么几样,无非就是蒸煮烤炸,其他也就没什么手段了,铁扇公主算是比较精细的一个了,她那时候仗着火焰山这个财源,附近的百姓想要耕种,就得带了三牲五畜,各等花红去求铁扇公主出手,饶是如此,她手下的厨子也是妖怪出身,再好的东西又能弄成什么样。
而人族不一样,人族短短不到百年的寿命,寻常百姓也便罢了,他们能吃饱都是难得了,能有多少花样,但是对于那等达官贵人来说,饭菜花样就多了去了,因此,红孩儿不过是自个在酒楼吃了一两次,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我与青兕还没有开口,他就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叫来伙计开始点菜,我与青兕并不在意人间钱财,因此,打赏颇为丰厚,那伙计哪有不上心的道理,不等上菜,先端了干果茶水过来,见红孩儿是个孩子,还端了一盘果脯蜜饯过来,红孩儿也不客气,将盘子扒到自个面前,吃得津津有味。
我与青兕喝着茶水,留神听着楼下的话,然后就听到下头有人在那边叹气,一边有人问道:“刘兄你家大业大,手底下商队出去一趟,就是这个数,这会儿却是叹什么气呢?”
那刘兄无奈道:“别提了,我手底下一支商队经过碗子山的时候,却是被那边黄袍大王手底下的妖怪发现了,他们说大王的夫人生辰,大王说要好生庆贺,因此,就将商队的货物全夺了去,说是给夫人做寿礼!我那批货可是花了我近半的家当,如今算是全泡汤了!”
旁边人连忙说道:“钱财是身外之物,财去人安乐嘛,遇上妖怪,不过是丢了些许钱财,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刘兄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那刘兄依旧有些不虞,不过还是勉强挤出两个笑来,说道:“几位兄台说得是,却是我看不开了!”实际上,心里头依旧郁闷,那些货物可是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搜集来的奇珍异宝,指望着拿着这些送上去,给自个捐个官做做,不需要别的,只需要那唐朝和尚过来的时候,有那个资格上朝就可以了,到时候,就有很大可能能在唐僧肉上,分到那么一点好处,如今货物丢了,这事便泡汤了!
“黄袍大王?”红孩儿听得这个名字,就是从碗里抬起头来,吃了一惊,说道,“怎么我从来没听父亲说过这个妖怪,这也奇了怪了,不是说,西牛贺洲这边的妖王都走了吗,这什么黄袍大王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与青兕对视了一眼,也是没听说过这个什么黄袍大王是何许人也,好在下头几个人又继续说道:“听说如今许多地方,都看不到妖怪了,哪知道,这位黄袍大王却是依旧还在,唉,那碗子山就在咱们宝象国边上,咱们这样的生意人,难免要跟他打交道,好在这位大王还算讲理,并不多伤人命!要不然,他在这边都快二十年光景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模样呢!”
另一个人叹道:“谁知道呢,黄袍大王喜怒不定,高兴的时候,你就算是从他面前经过,他也懒得理你,生气的时候,便是你离得远远的,他都能将人掳去吃了!”
又有人说道:“也不知道那黄袍大王的夫人是什么人,莫非也是什么妖怪,听说那等女妖都生得美艳非凡,也不知那位夫人如何?”
顿时旁边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位夫人听说还真有人见过,却不像是什么妖怪,倒像是好人家的小姐,我记得十年前的时候,我家一个远亲因为家里老父重病,他冒险去碗子山采药,自然是叫一干小妖给抓了,却是叫那位夫人看见了,那位夫人听说生得跟仙女一般,而且极为良善,听说我那远亲是给自家老父采药,不光叫那些小妖将人放了,还给了他一锭金子,我家那远亲不过买了药治好了自家老父,还靠着那锭金子做起了生意,如今也是远近闻名的财主了,如今他还感念那夫人的恩情,在家建了生祠供奉呢!”
“竟有此事?”边上的人都是惊叹不已,“也不知道那位夫人到底是谁家的小姐,竟是叫那妖怪掳了去,这么多年,不定有多委屈呢!”
“委屈什么啊,我听说那位黄袍大王对他夫人一心一意,言听计从,要不然,那位夫人如何能随口一说,就将人给放了?”一个中年男人说道,“算起来,那位夫人如今大概也是三十许人了,如今估摸着都已经老了,那黄袍大王还叫人搜罗寿礼给她庆贺寿辰,若是她嫁到寻常人家,未必能有这般的舒心日子!”
顿时,好几个人不干了,说道:“话怎么能这么说,人妖殊途,何况,那些妖怪生得丑恶,黄袍大王咱们也是听说过的,青面獠牙,身高十丈,简直如同恶鬼一般,与这样的妖怪在一块儿,那位夫人不委屈才怪了呢!”
上头红孩儿听得冷笑一声,青兕也是一般冷笑,人族从来都是这般看待妖族的,实际上,在妖族眼里,人族又算得了什么呢,哪怕在现在,人族俨然是所谓的天地主角了,但是在妖族眼里,依旧是现成的血食。人族到底又是因为什么缘故,却是这般自傲呢?
我在一旁拉了拉青兕,这有什么不好了解的,上古三皇五帝之后,人族的敌人就已经不再是外族,而是他们自个了,因着道门佛门等大能的作用,妖族还有残存的巫族都退出了人族的地盘,人族没了那些威胁,慢慢便自诩万物灵长,只觉自家是天定的主角,简直是不知所谓,如今将妖族视作低等又有什么不正常的!
下面又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当年百花羞公主就是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叫一阵妖风摄走了,咱们宝象国附近,无非就是一个黄袍大王,难不成,那位夫人就是百花羞公主?”
顿时,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当日百花羞公主失踪,国主与王后悲伤欲绝,张贴皇榜,广邀奇人异士,请他们去降妖除魔,找回公主,结果运气好的铩羽而归,运气差的,连尸骨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许多人都猜出来,那百花羞公主就是落入了黄袍大王手里,但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相反,大家觉得付出了一个百花羞公主,叫自家能得几十年的安宁再划算不过了。
如宝象国这等小国,国主看似尊崇,实际上并没有太多实权,下头的臣子多半是世袭的贵族,若是他们有心,将国主完全架空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正常情况下,他们自个之间也有利益纠葛,因此不能真的齐心合力罢了。问题是,在百花羞的问题上,大家立场是一致的,甭管文武,谁也不想跟一个顶多偶尔抓几个行人吃吃的妖怪对上,若是真跑过去讨伐,将那妖怪惹火了,万一人家跑到城里来吃人,那还得了,因此,大家猜出大概之后,直接对着宝象国主隐瞒了自家附近有个妖怪的事情,哪怕宝象国主和王后整日里思念百花羞,但是,其他人却是有人暗中表示,说不得百花羞公主春心萌动,跟谁私奔了呢?总之,谁也不想多事。
底层的那等百姓倒是想着救出公主,加官进爵的事情,但是对于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来说,对此都是讳莫如深,大家根本提都不提。这会儿那人一开口,顿时全场都冷场了,几个人对着他讥讽地一笑,又有人说道:“百花羞公主何等人也,若真是叫妖怪掳了去,怎么不一死以示贞节,平白叫王室蒙羞!因此,定然不是!”
另一个人就是说道:“百花羞公主失踪这么多年了,若真是被掳走了,只怕是凶多吉少,若非如此,说不得真是跟其他人说的那样,或许是看上了哪个俊俏的少年郎,找了个借口与人私奔了,她身边那些宫娥,担忧被国主惩处,才编出个被妖风摄走的故事来呢!真要说起来,那位黄袍大王什么时候靠近过城里了?”
顿时一群人都是连连称是,这会儿正是多事之秋,再横生枝节,那可就不妙了。因此,很快话题又转移到了唐僧身上。
“听闻那唐朝来的圣僧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似乎有个老太太哭瞎了眼睛,他就是一舔,人家就复明了呢!”一个人在那边说道,“那位圣僧定然也是有着大神通之辈!”
“什么神通啊,你这消息早就过时了!”旁边一人不屑道,“他若是真有大神通,这一路上,似乎好几个人都尝过唐僧肉了呢,他怎么就没有刀枪不入,金刚不坏呢?”
说到唐僧肉,许多人眼中顿时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若是玄奘这会儿真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只怕会一拥而上,将人给生啃了。
下面人都在那里讨论着唐僧肉的事情,上头红孩儿听得,连之前啃得正带劲的猪蹄都不啃了,看着聪明伶俐的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模样,他有些吃惊地看向了青兕与我:“他们在说吃人?”
红孩儿的确是个不通晓世情的,但是却是知道,人类之所以憎恨妖怪,就是因为妖怪吃人,但是他们自个也想吃人,这又是怎么回事!红孩儿顿时糊涂起来了。
青兕冷笑一声:“咱们妖怪才多少个,便是那等喜好血食的,一年到头能吃几个人,而人族自个呢,他们隔个几十年就要互相打仗,一死就是成千上万的,平常的时候,为了各种事情,比如说钱财,女色,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却是会毫不留情地自相残杀,只要吃人能有足够的好处,那么,为什么不吃呢?”
红孩儿听得顿时挑起了眉头:“真是不公平!”
我拍了拍红孩儿的头,说道:“天底下哪有什么公平的事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跟人还是妖都没什么区别!”
红孩儿听得半懂不懂,只是疑惑道:“那黄袍大王到底是谁呢,真是奇怪,难道是什么乡下妖怪,竟是没听说要搬走的事情?”
青兕大咧咧地说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你若是想知道,咱们回头去看看便是了!”
红孩儿对此很感兴趣,点了点头,说道:“嗯,那咱们吃过饭就过去!”
我对此不置可否,见青兕与红孩儿都有这个打算,也便答应了下来。
红孩儿虽说起了心思,但是这会儿还是吃饭最大,妖怪跟人的饭量自然是不一样的,一连换了几次席面,伙计捧着空荡荡的碗盆的手都有点哆嗦了,看着我们几个,一脸惊骇,又瞧着红孩儿拍了拍自个丝毫不见鼓起的肚子,说道:“唔,我觉得我还能再喝一锅汤!”
青兕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还吃,你说你跟饭桶有什么区别,行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就这样吧!”
我在一边看着伙计那眼神,有些无奈,一边付了帐,一边使了个迷心术,叫这伙计模糊了这段记忆,这才与青兕红孩儿一道下了楼。
出了城,我们几个也就不再遮掩,直接架起云头,就往碗子山波月洞而去。
远远看着碗子山,青兕就是皱了皱眉,说道:“这妖气有些不对劲!”
我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似乎有种神力的味道在里头!”
顿时,青兕脸上露出了一声冷笑:“难不成是天上哪个家伙奉了玉帝的命令下凡,嘿,这家伙可真是够有闲心的,竟是还掳了个公主回来!”
我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玉帝派人下凡应该是最近几年的事情,这什么黄袍大王应该下凡近二十年了,这里头应该还有些文章!”
红孩儿这会儿听着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位竟然不是正经的妖怪,很有可能是什么下凡的神仙,顿时来了兴趣,红孩儿也没见过什么真正的神仙,那等被他驱使的山神土地,可算不得什么正经的神仙,也就是那等可以随时被取代的地祗而已,他们能做的事情,妖怪也能做,而且那等荒郊野岭,这些山神土地本来也就没有多大的油水,自然也没多大的能耐。
因此,红孩儿这会儿兴奋得脸都红了,在云头上摩拳擦掌道:“那咱们快点去看看吧,我倒要看看,他经不经得起我的三昧真火和芭蕉扇!”
青兕又是扇了红孩儿后脑勺一下:“你这破孩子,就知道打打杀杀!回头遇到你爹,非问问他到底怎么教你的不可!”
红孩儿顿时嘟起了嘴,不高兴起来。
我在边上瞧着好笑,不过想起来,红孩儿并非真的是牛魔王亲子,只怕牛魔王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实际上对红孩儿未必尽了多少教养之责,因此,便说道:“行了,他就这个性子,何况,也不知道那黄袍大王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回头说不得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呢!”
哪知道,我们这边在说话,那位黄袍大王竟是出来了。
也是,虽说我与青兕将气息收敛得干净,但是红孩儿却是不同,一身火气敏感一点的,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这黄袍大王又不是傻瓜,哪里还能感觉不出来,连忙安抚了自家夫人孩子,然后提着一把钢刀就出来了。
我在天庭并非什么显眼的人物,认识我的人本来就不多,至于青兕,从来都是保持着一副青牛的模样,除非与我在一起,很少化出人形,因此,见得我与青兕,还带了个一丁点大的孩子,那明显的火气就是孩子身上发出来的,却是又看不清我与青兕的深浅,顿时他就有些发蒙,只是还是谨慎地问道:“何方道友来访,怎地不先下个帖子,我黄袍才好出来相迎!”
只是,他不认识我们,青兕却是认出了他,不由哈哈一笑:“好你个奎木狼,竟是瞒天过海,下界做起了山大王,还娶妻生子了,这日子过得好生滋润啊!”
那奎木狼一听,更是傻眼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我可不是奎木狼!”
青兕嗤笑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玉帝派下来抓你回去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而且难不成,咱们就在这外头说话,若是叫谁听到了,那可就不好了!”说着指了指天上。
奎木狼顿时一震,天上千里眼顺风耳可不是说笑的,他们担负着监视三界之职,万一瞧见了他,他就得被迫回天上了,说不得还得被问罪,因此,这会儿琢磨着若真是什么歹人,只怕也不会一见面就戳穿了自个身份,因此只得强笑道:“却是我失礼了,几位,快里面请!”说着,亲自引着我们三人进了波月洞。
红孩儿发现奎木狼这般客气,顿时也有些失望,毕竟不能打一场卖弄一下自个的本事,的确是有些遗憾。
奎木狼路上试探着问道:“不知几位名号,还请恕我眼拙,却是认不出来!”
青兕大咧咧说道:“你不认得我们,我却是见过你几次的,不过,我们跟你一样,都不是经过正常手续下来的,所以,名字什么的,可就不告诉你了,省得到时候一块儿栽进去,不过,这小破孩子倒是可以告诉你,这是铁扇公主罗刹女所生的红孩儿!”
奎木狼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牛魔王的儿子,嗯,真是久仰久仰!”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奎木狼原本就是截教的妖仙,运气比较遭,当日万仙阵上送了命,好在运气不错,被封为奎木狼,这可是个实缺加肥缺。牛魔王对他来说,一来是晚辈,是后起的妖怪,二来,他这等出身大教,得了圣人指点的妖仙,却是瞧不上牛魔王那样的草根的,只是不清楚我与青兕的来路,只得先恭维一下红孩儿再说。
红孩儿听不出来,昂着头一脸的得意洋洋。
奎木狼听青兕的意思,我们与他一样,也是私自下凡,他心里头拼命琢磨着,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只是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得作罢,不管怎么说,青兕怎么看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如他这等真灵上榜的神灵来说,想要精进,只能依靠香火信仰之力,问题是,香火信仰却是因果太多,所谓香火有毒,便是如此。何况,奎木狼在人间也不敢发挥全力,他若是敢引动自身所对应的星辰之力,那么,足以发出相当于大罗金仙的力量,也仅仅是力量的强度而已,实际上本质上却是不行的,只是这么一来,上头不发现才怪了,因此,这会儿还是表现得非常客气。
青兕笑嘻嘻道:“奎木狼,之前就听说你在人间找了个公主做媳妇,怎么不将人叫出来瞧瞧?”
奎木狼苦笑了一声,轻声说道:“这位道友,我这夫人却是当年披香殿中的玉女,我与她私下互生情愫,约定三生,只是王母娘娘最恨身边侍女动情,因此,玉女却是二十多年前下界转生,成了这宝象国的三公主!我在天上确定了她的转世之后,便也偷偷下界,等着她长大之后,将她带到了波月洞,哪知道,转世之后,她却是不记得天上的事情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俩也就是这几十年的情分,等着她这一世终了,我便可返回天庭,到时候若是她还记得人间之事,也可重续前缘!”
青兕听得也是动容,说道:“想不到你奎木狼也是个多情种子!”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就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说道:“夫君,可是有客人来了?”
奎木狼对着我们挤眉弄眼了一番,叫我们不要说出来,然后满脸堆笑,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夫人,这两位却是我的旧友,这孩子也是故交之后,他们经过宝象国,便到这边来看望一番!”
说话间,一个美貌妇人从里间出来了,这妇人满头珠翠,一声华服,看年纪,竟像是双十一般,极为年轻,她手上牵着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模样,一个六七岁大小,生得也颇为俊秀可爱,这会儿见得红孩儿,就跑过来,口中叫道:“弟弟,弟弟!”
红孩儿顿时怒了:“谁是弟弟,我都三百多岁啦!”
两个孩子都怀疑地看着他,那个小一点的说道:“弟弟就会吹牛,你比我还矮这么多呢,怎么可能三百多岁啦!”
一边百花羞见红孩儿这般粉雕玉琢的模样,也是心中欢喜,连忙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这般可爱,来,婶婶带你与两个哥哥玩!”
见百花羞那般模样,红孩儿就是一呆,罗刹女性子刚强,虽说对红孩儿很是疼爱,但是这般温柔的时候却是不多,红孩儿不由脸又是红了,竟是乖乖地叫了一声:“婶婶,我叫红孩儿!”
百花羞更是觉得高兴,奎木狼将她护得很好,她哪里知道什么红孩儿牛魔王的,也是牵过红孩儿的手,对自家两个孩子说道:“红孩儿啊,这名字真好!大郎,二郎,要好好照顾弟弟啊,不许欺负弟弟!”说着,又吩咐侍女,赶紧端了点心果子过来。
红孩儿无力地反驳道:“婶婶,我真不是弟弟,我真的三百多岁啦!”
百花羞只当是红孩儿嘴硬撒谎,小孩子都是这样,自家孩子还小的时候,还在那里拿着奎木狼的披风,说自个是神仙呢,因此,敷衍地说道:“好,好,红孩儿三百多岁了,那跟大郎二郎一块儿玩好不好?大郎二郎平常也没人和他们一块儿玩,要不,你在波月洞多住几日可好,婶婶给你做好吃的糖糕哦!”
红孩儿虽说觉得百花羞敷衍他,但是还是被糖糕诱惑了,不知不觉就答应了下来。
青兕在一边瞧着,也是惊讶,看着奎木狼说道:“看起来,你与夫人却是伉俪情深啊!”
奎木狼顿时满面红光,说道:“见笑见笑,我与夫人一向恩爱!夫人,这两位便是我的故交!”
百花羞见奎木狼竟是不介绍客人的名字,也是奇怪,不过见我跟青兕看着不像是什么恶人模样,也是上前福了一福:“原来是拙夫的故交,妾有礼了!”
我含笑道:“来的时候却是不知道贤伉俪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两孩子这般聪明伶俐模样,实在是贤伉俪的福气!之前却是不曾准备什么见面礼,手上也就这点小东西,给两个孩子拿着玩吧!”说着,我从袖子里面摸出两个玉符,却是我之前修炼符箓之术的练手之座,不过,却是可以抵挡金仙一击三次,百花羞只瞧着玉符是美玉所做,而奎木狼却是识货的,瞧着玉符上头灵光闪烁,有隐隐有着云霞漂浮,便知道不是什么平凡货色,顿时心动起来,口中说道:“这般贵重,这怎么好意思!”不过琢磨了一番,还是叫两个孩子接过来,命他们系在颈上。
一边青兕也是笑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里头却是有点天一真水,瞧着这两孩子似乎一直没有修炼?正好拿了这天一真水给两孩子筑基吧!”说着,直接掏出一只玉瓶出来。
百花羞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倒是一边奎木狼有些欣喜起来,连忙伸手接过,说道:“真是破费了!”他深爱百花羞,与她有了一双孩儿,哪里不上心的,只是因着百花羞是托生为人,而他说是下界为妖,实际上依旧是神体,因此,这两个孩子却是半人半神,着实是犯了忌讳,因此,也是不敢叫两个孩子修炼,以免被天庭发现。奎木狼的想法是,自个陪着百花羞到她老去,叫这两孩子长大之后,在人间娶妻生子,有自个的庇护,做个富家翁绰绰有余,等着他们转世之后,再将他们接引回来,引入仙途,日后若是有机缘,便可全家团聚。
只是他却是看到那玉瓶上头赫然带着兜率宫的印记,顿时猜出来,只怕青兕是兜率宫的门人,顿时心中便有了主意。他自个出身截教,却也知道,他们这等大教其实是不怎么在乎什么半人半神的,相反,人神混血资质极为不凡,若是真的走上仙途,前程无量,若是得了兜率宫的默许,那么,这两个孩子的将来便不用担心了。
不过,奎木狼还是试探道:“若是不嫌弃小儿愚钝,道友就收下小儿做个弟子平常端茶奉水如何?”
青兕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说道:“我可是不收弟子的,你的孩子,你自个教导便是!”
奎木狼顿时有些失望起来,一边百花羞虽说如今也算是心甘情愿跟着奎木狼了,只是奎木狼是个妖怪,还是叫她不能真正释怀,尤其两个孩子,虽说也是人形,并没有妖怪的模样,但是却也叫她常常忧心,万一自家两个孩子也是吃人的妖怪,那该如何是好?因此,平常只是教导两个孩子读书识字,不肯叫他们跟着奎木狼学什么武艺妖法,如今见莫名其妙冒出个什么故交来,给了什么天一真水,叫两个孩子筑基修炼,百花羞顿时就有些不乐起来。
见得百花羞如此,奎木狼也是无奈,只得说道:“我与两位道友一块儿要多喝几杯,夫人先带几个孩子下去玩耍便是!”
百花羞嗔了奎木狼一眼,说道:“夫君既然要与旧友饮宴,妾便带几个侍女下去,整治几样下酒菜过来!”
青兕哈哈一笑:“尊夫人果然贤良,来,我敬你一杯!”
奎木狼听得别人夸奖百花羞,比夸自个还高兴,当下也是举杯说道:“来,干!”
没多久,几个侍女便端了不少菜肴上来了,奎木狼挥手叫她们退下,依旧与我们一起喝酒,既然知道我们出身兜率宫,他也就不那么戒备了,老实说,自从封神之后,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其实兜率宫对于截教那些封神的弟子还算是比较照应的,因此,奎木狼对兜率宫其实颇有好感。
我在一边问道:“之前因为佛门找了个取经人往西天取经之事,妖族都撤离了西牛贺洲,怎地星君却是一直留在这里,不是太显眼了吗?”
奎木狼不由有些无奈:“我本来也想带着百花羞与两个孩子离开西牛贺洲,但是百花羞说自己本来多年就多年未归,若是日后再背井离乡,只怕到死也不得见得父母了,她百般不愿,我想着,大不了我不去招惹那取经人便是,因此,也就留了下来!”
青兕轻哼了一声:“到时候,只怕你不想招惹,也是不行了!”
奎木狼一惊:“这又是什么说法?”
青兕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不是因为别的,偏生就是因为那取经人的事情,妖族差不多都跑远了,这取经也就没什么难度了,所谓真经不可轻传,这怎么可以呢,因此,为了凑足九九之数,如来跟玉帝一商量,都叫人暗中下凡呢,你私自下凡的事情,只怕上头已经知道了,不过就是等着取经人到了之后,看你表现罢了!”
奎木狼顿时脸色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