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小说网 > 绝嫁病公子 > 第八十五章 一触炸毛

第八十五章 一触炸毛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宝石小说网 www.bsskz.com,最快更新绝嫁病公子最新章节!

    高邺自知主子说的“寡月”是谁,可是这么晚了,靳公子也歇下了,再说主子要去哪里去见?

    “主子,不若等明日吧,明日将靳公子引过来营里或者去隐月阁里,这么晚了还是先歇下吧。”高邺安慰道。

    夜风揉着发痛的头,觉得自己也只是一时情绪,不若等明日再商量……

    可是这时叫他如何再行安睡?

    “去给我弄些酸枣仁煮些水来……”夜风揉着发胀的头说道。

    “是。”高邺同夜风讲了会儿话也清醒了许多,得了令就往营帐外头跑。

    夜风凝着不远处书案前的灯火,目光阴鸷……

    卿夜阙,便是他此生的梦魇,一日不除,不得安睡……

    过了会儿,高邺端着酸枣仁煮的水过来,见主子还坐在床榻上,看来主子这是真失眠了,睡不着……

    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主子也还没到那岁数吧?高邺将酸枣仁水递给夜风,挠了挠头。

    夜风用过酸枣仁煮水后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就觉得头不胀痛了。

    “主子歇着吧,我去给您火炉里加些儿火来。”高邺走向快熄灭的火炉里,用铁钎扒了扒,看到几块烧得通红炭火后,丢了几块黑炭进去,又拿一旁的竹管吹了吹……

    等三个火炉子都照料好,营帐里头渐渐暖和起来,他看着主子也躺下了,才放心离开。

    次日早朝,寅时百官就守在宫门口,夜风与寡月虽说一武一文,但官阶等同,站在前排的夜风就瞅到了寡月。

    本想上前去搭讪几句,这百官临朝前搭讪也是时常有的事,可夜风凝着阴寡月的身影就是迈不开腿,他怕一靠近寡月就叫他想起那夜夜困扰着他的噩梦,然后做出什么失神的事来……

    寅吃卯粮,还未至卯时,一些大人们就拿着手中宫人们发的宫饼囫囵地吃了起来。

    这是年关前的一次大朝,各地的安抚使,还有一些品阶高的外官都到了。

    可是等到寅时末的时候,也没见让这些大臣们进正中门等候,众朝臣不禁觉得奇怪了……

    等卯时的钟声响起,东方天际隐隐可见白光,这时候已有大臣们小声议论起来。

    夜帝虽不是事必躬亲、励精图治的帝王,但是在其以往的岁月里,很少会有卯时的钟声敲响了,还未见宫人领着百官入殿的情况……

    如此看来夜帝定是被什么棘手的问题难住了。

    于是,朝臣中的有心人想起了昨日隐约传出来的风声……

    皇贵妃薨了,疑是皇后所为?今日这反常情况莫不是和皇后有关?

    大约一刻钟后,便见安雨翎出现在宫门前。

    那双漆黑阴鸷的眸子一扫宫门外的大臣们,他冷声开口:“圣上口谕,今日的朝免了。”

    什么?

    朝臣们都大眼瞪小眼,怎么就免了?今日可是全大雍的外任官员都到了,圣上这也……朝臣们虽说心里如此想着,哪里又敢真的说出来……

    于是安雨翎命令一下,朝臣们相视一望后,该散的都散了。

    夜风凝了寡月一眼后,离开了。

    那一眼寡月懂,夜风有话要同他说。

    看着相继离开的文武百官,安雨翎一扬拂尘,意味深长一笑,本来夜帝打算要送出宫去的弗嬷嬷死了,皇后那里即便是百张嘴也说不清了……皇贵妃的死,她是脱不了干系了。夜帝,他会废后?会与慕氏相抗吗?

    安雨翎缓缓转身,步履轻盈地一扬拂尘离去。

    即便是夜帝举棋不定,慕后那里也不会坐以待毙了吧。

    安雨翎方走至正中门,一个小太监就朝他走来。

    他捂着唇轻咳了一声,那小太监上前来朝安雨翎行礼。

    “兵部侍郎还没有走远,去将这封信带给他。”安雨翎吩咐道。

    那小太监接过信后,看了眼四下,才离开。

    很快那小太监绕了几个道,就追上了司岳人,见没人跟着瞧着,将那信递到司岳人手上后就离开了……

    司岳人将信掩在袖中,余光似是向宫门处一瞥,他上了马车才拆开那信。

    只道:将夜帝要废后一事传出去。

    司岳人将那信看完便扔进了马车上的火炉里。

    ·

    夜风与寡月一前一后的到了竹舍。

    从竹舍的庭院里走过,夜风没有理会跟在后头的云罗,云罗在院子里头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寡月。

    “主子在书房等着公子。”云罗轻声简短地说道,末了,他转头朝厨房走去。

    寡月快步去了书房,将一掩门,就听夜风道:“宫里来的消息,慕贵妃薨了。”

    寡月讶了一下,没有料到这么快,仅仅只是一首诗而已,马上就见成效了……

    这样的形势来得太快,太不真实了。

    夜风深邃的目凝着寡月,无疑他和寡月想的一样,形势虽说是他们想看到的,但是发展的太快了……

    “我怀疑有人和我们想得一样,而且有可能就是宫里的人……”夜风沉声说道。

    寡月凝着眉走了数步,直至走到桌案前才停下,他没有说话,在桌案前站了许久。

    “这样看来,今日早晨宫里又出了事情。”少年清润的声音传来,有些不真实。现在只消从中作梗,让慕氏不信夜帝,夜帝不信太子。

    “接下来要将夜帝要废后一事传出去。”夜风回头望向书案前素色衣袍的少年。

    “不。”少年似是沉凝了许久后说道,“若昨夜皇贵妃薨了,夜帝只是将皇后禁足,那么今晨再生事端,夜帝对慕后的感情我们估摸不准,也许是废后,也许还只是禁足。既然无论怎么都是造谣……不若造得……更夸张一点。”

    夜风回头望向寡月。

    寡月抬起眉眼,沉声道:“若是没猜错,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子当是回宫了,昨日夜里不回,现在也当回宫了,夜帝为皇贵妃禁足皇后,甚至扬言要废后,相信太子绝不会坐以待毙……”

    “不若趁此机会,传出夜帝要废……太子。”

    夜风深凝着寡月,眉目一沉,似是深思了一会儿,末了,头点了一下,又抬眼望着寡月道:“事关重大,这个就交给我手下的人去办吧。”

    不仅仅是事关重大……

    寡月愣了一瞬,望着夜风的眼神一瞬柔软,顾九已趟过无数趟浑水来了,这事情太重大了,若是查出来,他担心……担心保不住隐月阁,别的他不在乎,他担心的是顾九的安危。

    “若夜帝不信太子,便是处于完全孤立之境,太子若是有异心……”这朝堂会更加纷乱,便是乱中再作乱,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阴寡月凝着夜风再道:“以太子之性情,不会甘心被废,只是太子之心思不好琢磨……”

    夜风微摇头:“太子不会甘心被废,夜帝虽值盛年,太子也会动手的……”这种事情在皇家,太常见了。

    “若是太子下定决心下手……”

    “后头的事情……便是血战,不是智斗了……”夜风接过寡月的话道,两兄弟深凝着对方,心照不宣。

    寡月偏过头望向窗棂,又道:“只是……那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又是谁的?还有……璃王那方……”

    寡月心里,也下意识地不想同璃王短兵相向。

    夜风拍了拍寡月的肩膀道:“璃王手中无兵。”

    无兵?真的无兵吗?

    寡月这一瞬又想到出现在临安慕七的人,他的面色更加阴沉了些儿,这其中复杂交错,似是局中有局,谁都身在棋中,都以为掌控着别人,似乎都被人掌控着……

    “这明里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太子,暗里的人太多……”寡月喟叹了一句。

    夜风望向寡月道:“你是想说,那也许隐藏在宫里或者这长安城中的不明势力,还有出现在临安的江南华胥楼主的人,还有看似无权无势的璃王卿泓与三皇子党羽?还有我们……”

    夜风似是轻笑了一声道:“如今看得到的是:所有人都要对付太子。看来最先死的是那残暴的太子……不过也许是我们五十步笑百步,再或者,一切都看似掌握却又只是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卿灏有多强大,或许我们都不得而知……”

    寡月转头望向夜风,那一句:“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话到了嘴边,他说不出口,太子有慕氏,有慕营,有慕长安,长安兵马都在其手,慕氏又岂能不助太子?

    说来说去,即便是夜风为先帝唯一血脉,他们这也是在造反!

    他与九儿真的能在这一场江山的博弈之中全身而退吗?

    他知道在选择夜风的时候,他与九儿,与他府宅中的人,隐月阁的人,毓秀阁的人,都是提着头在为夜风卖命;甚至还有完全不知实情的郑子衿……

    若真是败了,日后将要死多少人?

    他不知,真的不知,就为了那样一个位置,一段前朝遗留下来的恩怨,若是败了,他们所有人都要为之陪葬。

    若是败了,他日便是太子踩着他们的尸骨而上,什么卿夜阑,什么阴寡月……是历史的依旧是历史……

    这般一想,寡月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来,一个踉跄,他紧握着的手一瞬松开,撑在了书案上。

    “夜风……我不敢想象,失败的样子……我一想到失败后我们所有人都得死……我受不住……”他低垂着头,清澈的眉目染上嗜血的红,便是要他披甲上阵,揭竿而起,他也不想让九儿在这一场角逐之中陪着他们送命。

    “我想过了的……我们只能成功,若是败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做不到看着你,看着九儿去死……那么,夜风告诉我你的全部计划好吗?”寡月没有看夜风,他撑着书案,低垂着头,三千青丝倾泻下来,目光似落在书案上……

    “寡月……”夜风冷凌的眉目一瞬柔软,他想说日后形势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可以送慕姑娘去安全的地方,他想说即便是死他与他也会死在一起,他不会丢下他……

    可是好多好多的话,他说不出口,有一种感觉叫“茫然”,很多时候他都倍感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父皇还没来得及为他铺好路,就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摸索,一步一步,就这么走到了今天。而这二十年中,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茫然的,茫然而不知所措,他不断的寻找契机,不想错失任何一个机会,他知道错过了就没有了……

    “我……找了莫凝……”

    许久夜风才说道,末了,他低下头,又咬着唇偏头望向纸窗,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情他都做过了,到头来,他与他恨着的人又有何区别。

    寡月自是知道莫凝是谁,血液凝固了一瞬,回过神来,他想大吼,双手显示出的无可奈何,他推开撑着书案的自己,双手扬了扬。

    他的父辈因勾结西凉而被君主判了诛族,到头来他要却借西凉的兵力?他想大笑,那么他为什么要洗冤?

    末了,他果真当着夜风的面大笑出声。

    这样邪魅张狂、放浪不羁的姿态落入夜风眼里,他窄长的凤目一瞬眯起,他似乎是懂了阴寡月在想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若为帝,阴氏一门之冤屈皆卸,再有何人敢非议阴氏半句?”

    “可是你知不知道若你借兵西凉,即便为帝,将来会有多少人说你这皇位是勾结外贼所得!你想过以后没有?”

    “我若登基即位,又有何人敢说?寡月你不要想太多了,这便是皇权,得到的人连历史都可以改写,还有什么不能?又有谁敢说我的皇位来得正与不正?当初的卿夜阙弑他叔父,除掉我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这个皇位来的正与不正?你看如今十四年过去,谁敢议论成武末年卿夜阙夺位之事?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敢议论的人都死了!”夜风红了眼,上前一步同寡月道,这似乎是他二人第一次意见不合。

    见寡月不说话,夜风以为他是认了理亏,继而再道:“只要我能得到那个位置,管我是借兵西凉勾结外贼,还是弑君夺位……我只要属于我的位置,只要卿夜阙死!”

    扑面而来的热气,还有夜风急促的呼吸,寡月一时找不到反驳他的话,如今事还没个影,他们就在谈论将来的事情,也是颇有些可笑的……

    素衣少年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颤动着,薄唇轻颤,这样的不知所措,显得他有些瘦削而单薄。

    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夜风,似乎也找不到除去声名外其他的理由,也许是自己太偏执于阴氏那段漆黑的历史,或许是他执拗了,他没有错,夜风也没有错。

    夜风手中没有兵力,他能同西凉莫郡的莫氏主达成协议,也定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

    他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将夜风的苦心抹杀了,万事,总是有办法的……

    他知道夜风的性子,认准了路就是一走到底的。

    两兄弟这样的对峙,让这昏暗的小书房都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我们不说这个了……”

    依旧是那个骨子里摆脱不了温柔的人先开的口,寡月似乎是凝着夜风冷凌傲然的俊脸,叹了一口气。

    夜风却依旧保持着偏头的姿态,心里很苦,但他从来不愿向人透露,若是有办法,他又何苦去招惹莫凝,这般周旋,他身不由己。

    寡月清澈的目,墨黑的瞳孔放大了些儿,隐约可见水汽,在仅有的亲人与爱人面前,他不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他在乎他们的感受,强烈的在乎着……即便要自己痛也不想让他们痛,这样的夜风让他很无措,他承认他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

    “我不管你借谁的兵了,好吗?……”

    清润的声音变得沙哑,似有些央求的意味……

    话音将落,无疑是让夜风一震,他愕然偏头望向寡月,他不是有意要和他赌气的……

    他只是,只是……哎!

    夜风慌了神,毕竟他是兄长,寡月是他表弟,他对待寡月,一直保持着哥哥对待弟弟的心,他又怎能让他束手无措的央求他呢?

    “哎!没事!劳什子的谈这些,八字那一撇都还没有看见呢!”夜风郁闷的紧,偏题偏的太远了。

    见夜风这么说,寡月心里好受了些儿,至少他不会真生他气,他道:“不好意思,是我问的……”要偏题,也是从他这里偏起的……

    夜风凝了寡月一眼,揽着他的肩膀,柔声道:“等下我便差属下去办,呆了好久了,你快回翰林瞧瞧,这几日要留意宫中的风声了,那皇贵妃薨的事情,你们翰林院还没有着手办理吗?”

    寡月见夜风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心里好受了许多,毕竟夜风大他,怎么说同他顶嘴,不敬的也是他……

    “夜帝似乎不信翰林,或者说不信我,反正贵妃薨的消息,我这里没有收到,若不是你透露,我也不知几时才能知道,再或者夜帝一开始就想瞒下去的……”寡月勾唇道。

    夜风抿着唇迟疑了一下,末了,临走的时候,他同寡月道:“有时间一得空便去瞧瞧九姑娘吧。”

    夜风这么一说,寡月小骇了一下,想起这几日勤于公务,忽略了顾九,没有想到夜风连这个也留意到了,他缓缓地红了脸颊。

    夜风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老着嗓子道:“是云罗说的……”

    走了两步近门楹处,夜风迈着步子的腿一僵,猛觉将才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云罗说的?他怎么就记得这么清楚了呢?

    果然一回头瞥见少年本红着的脸顿白,眉头紧拧。

    夜风唇角抖了下,忙着解释道:“不是……”

    刚要说着夜风顿觉词穷,可是明明就是云罗说的啊!

    寡月看着夜风支支吾吾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儿。

    夜风顿时来了气,劳什子的!他娘的,云罗你吃饱了告诉老子这些做甚?

    夜风顿觉冤枉,于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到云罗身上,他又不是阴寡月,云罗同他讲顾九的事情做什么?

    可是分明是自己方才砸了嘴儿,很早以前贱了手……

    不提也就罢了,自己还是个有前科的,在顾九同阴寡月拜堂的前一个晚上还跑去将人轻薄了一番……他一直知道寡月记恨着这事呢?倒是自己一砸嘴儿,就将自个儿说道瓜田李下去了。

    “罢了罢了,我真只是想提个醒儿而已,没其他意思!”夜风一时间也急了,想着前头两兄弟就在闹意见不合,这会儿又谈到女人问题上了……

    瞧着少年似是狐疑地打量眼神,夜风深感无力……深深的无力……

    “我说阴寡月你有必要,看狼似的看着老子?”夜风来了狠劲儿,直接甩出“老子”。

    寡月懵懂了一瞬,后来似乎是听懂了,凝着夜风的眼神就像是说:你不是狼吗?我看像。

    “云罗!”

    夜风炸了毛,决定远离阴寡月,即便是早些儿去军营操练十回,跑十里三路,也比在这儿强,再和他耗下去,他还没成事就被他气死了。

    夜风也不回头,跨过门楹就穿过院子,就出了门。

    云罗畏畏缩缩地跟了上去,心道怎么好好的主子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云罗跟着夜风出了竹林,还没近马棚就吃了一计窝心踹。

    一头雾水的云罗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主子。

    夜风将马牵出去,狠狠地道了句:“以后报完该报的,给爷闭嘴,别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罗被主子骂蒙了,什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云罗一时间想不起来自个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还不跟上?爷有任务要分给你!”夜风冷声道。

    ·

    卿泓从青衣手中得到了母妃托弗娘留给他的东西,一封信还有一个锦盒……

    当卿泓展开那封信,逐字逐句的阅毕,青衣看着他的神色越变越复杂,最终竟是喘息着放下那信,胸前起伏的靠在书案前。

    他的母亲告诉他要搬到慕氏,拥立三儿……

    这算是母亲临终前的心愿,可是母妃是否太高估他了?

    “慕公子求见。”这时候老管家在出现在屋内,躬身作揖地说道。

    卿泓收回思绪,恢复常态。他睫毛动了动,偏头道:“让他进来吧。”

    相信慕七也已得知他母妃逝世的消息了,也得知是慕后所为……

    “王爷。”

    如此生疏的二字从慕七口中唤出,陌生的让他心疼。只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要靠近他,怜惜他,这个妖冶到邪魅的人,他的心绝不向他的衣着一般光鲜……他的心底,眼底,有的是一种名唤“沧桑”的东西,沉静、亘古、肆意癫狂之中仿若已尝尽了人世悲欢,他的阅历算来算去也不过二十多载,为何会有这种亘古眼神,在火衣华服之下,在万千风华背后,在歌台暖响之间,他那么妖冶,极尽魅惑,为何……会有这样苍凉的眼神……

    而他,也终于察觉到了,这种致命而不可抗拒的吸引,吸引着他,一次又一次。

    他珍视着一切与他有关的记忆,忘不了,即便是努力的想忘掉,次日一早醒来,拿过去的事,经历的……又如澜般入脑。

    怎么办,他有些踌躇,为什么要陷入这样的两难之中?他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会对一个男子,而且还是一个比他大了四、五岁的男子……生出这样的情感?

    他猛然低下头去,心开始狂跳着,有着禁忌的羞愧感受,又有着无边的踌躇与难过……

    他从未料到,他对慕七会是这般的……

    即便是吸引,也不该是这样的,以往他只是觉得慕七是他的救命恩人,直至今天,他才发现……

    怨就怨,少年时候,他将他认作女子了吧……或者他一直希冀的女扮男装的少女……

    慕华胥很是疑惑地凝视着久久沉默的卿泓,他勾唇道:“王爷,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卿泓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抬眼望着慕华胥。

    他绝美的脸上,带着妖娆的笑意,似乎是从认识他起,他就爱这样笑……初见的人,或者说外人只当他是妖冶魅惑的美男子,可他却读出了这笑容背后的无限无奈……

    这笑,就像是一个习惯罢了,只是一个习惯,或许是长达多年养成的习惯。

    于慕七,这笑容的确是一个习惯,他生于欢阁,倚门卖笑的短暂一生,留下的只有已融入骨髓魅惑人心的笑。

    世人只见他一颦一笑之间的百媚横生,却不见那风华背后难言的寂寥……

    卿泓不答,似是陡然来了些儿勇气,他抬眼凝视着慕七。

    青衣凝视二人一眼,自知碍事儿,告罪而去,掩上房门。

    慕华胥沉凝了片刻,在茶桌前坐下。

    许久,他看着他,他凝着他,他们不说话,四周寂静而又安详,这样的平静,似乎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这样的感动,或许历经无数载,慕七他都会记得,就像他能淡忘上世的记忆,却忘不了,百尺高台,一袭蓝衣,一眸暖意。

    他们一人沉思着,一人却是极力的斗争着,卿泓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紧张过,也多么希望自己从不曾聪慧过……

    他叫青衣离开,是因为想问慕七一些儿事,一些儿他查到的事,还有,一些儿他想知道的事情……

    只是他突然想通了不想逃避,不想……

    他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纠结复杂的心情,在得知慕七确实是男子的失落,还有被他疏离的难过,还有困于命运的无奈……这些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阿七……”

    也许是临窗而坐,久不开口,声音显得沙哑无比。卿泓薄唇颤抖着,手有些不知到该放哪里……

    末了,他鼓起勇气抬眼凝着慕七。

    “阿七,我不止把你当恩人!”他很紧张地说完,凝着慕七茫然的眼,他一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止是恩人,还是什么?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低下头去,似是在寻找自己本来的心迹,寻找前一刻自己脑海里整理好的说辞,可是……白茫茫的一片,要他去哪里寻说辞来?

    他无力,深感无力,想伸手揉揉自己的额头,他发现自己深陷慕七的沼泽,挣扎都不可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陷进去,也不知后来会不会尸骨无存了……

    明知不可以,他还在强求着什么?

    慕七在一瞬的错愕与茫然之后,凝着卿泓的眼神有些复杂……

    那绝美的凤目,闪烁着耀眼的晶莹……他的确不会喜欢女子,可是他占着男子的身子,却阻止不了自己对卿泓的思慕。

    他也不想的……

    卿泓,高风亮节的璃王卿泓,俊雅卓识的璃王卿泓,他怎忍心让他的人生有了污点。

    “王爷,阿七想同你一商接下来的事。”

    在心里重重一叹后,慕七低沉着声音说道。这样的淡漠,这样的疏离……

    他可以的偏了话题,这样的举动让卿泓震了一瞬,只是片刻他睿智温和的眸子里燃起一丝灼热,是伤感,是哀痛。

    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他本是懂得隐忍察言观色的男子,可这一次他似乎不想……

    “慕华胥!”

    他从未这样唤出他的名字,以这样生硬的口气!

    “你很得意是不是?!只有我蠢,我最蠢,傻傻地拿着一支簪子十几年,便一直以为那救我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是的,我喜欢上了,早在那没日没夜的思念中喜欢上了!”

    那少年灼热的目,刺痛的慕七的双目,那字字敲打在他的心上,让他震惊,让他错愕……

    他知晓的璃王,任何时候都平静的似山野轻烟,这样偏执的璃王,他想都没有想过……

    喜欢?是吗?他似乎是听错了……

    不可能……

    孔孟之道,经史子集之睿,在俊雅卓识的璃王眼里成为尘土了吗?他怎会不顾礼教喜欢上一个男子?

    “阿七,你得意了吗?我一生所受的教识,什么定力,什么隐忍,什么原则,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分崩离析了……你听到破裂的声音了吗?阿七……我不怨你……是我,是我自己意志不足,我回不了头……阿七你是女子的吧……”

    卿泓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何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么一句,上段话语的最后一句,他一定是神智错乱了,对,神智错乱了。

    慕七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孬过,竟是在心跳剧烈中,冲出房去。

    “阿七!”

    那人在身后唤他,似乎是动着车轮赶着出来,还似乎在门楹处摔倒了,他也没有回头。

    这样离去的身影颇有些“小女人”之态……

    似乎源源不断的泪水滚落下来,他早已记不清流泪的滋味了的。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以这样的姿态立于世间,会被无数人唾弃的,他是他心中高风亮节的男子,他不想他变成这个样子……

    若回头,也不得长久,为什么不能像过路人呢?

    为什么在他冷心冷情,下定决心的时候,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那个恣意风流的华胥楼主,果然葬身在了岁月里。这般扭捏,他以往的岁月,又如何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过……

    唯有卿泓,他不忍毁了他的……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赶来的青衣扶起地上的卿泓,目光有些怨恨的凝着慕华胥远去的背影,他自是不懂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楼主与主子意见不合……

    可是……

    他何曾见到这样的主子,即便是摔倒在地,即便是如今被他扶起,也一直凝视着那人远去的方向,嘴里喃喃地唤着:“阿七。”

    那双饱含伤痛的目刺痛了他的,他将主子抱到轮椅上,而后沉声道:“主子我去追慕公子……”

    青衣有些紧张,总觉得主子对慕华胥,似乎没那么简单……

    他不知主子年少时候与慕华胥的那段记忆,更不知那牡丹簪子本是慕华胥所有之物,主子日日睹物思人,直至牡丹台的再逢,再至……主子……

    青衣愕然望向轮椅上的蓝衣少年,心痛紧张自肺腑传来,主子他竟然?……

    叫他如何能接受主子会喜欢男人的事实?

    慕华胥,都是慕华胥,他绝做不到看着他毁了主子,若是王爷能得势,三皇子御极,那慕华胥……

    “不了,让他去吧……”少年似是费尽力气说出这么一句,好似他的世界一夜倾圮,天都矮了下来,他喘气都是如此费力,慕七他知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儿来。

    他用背影告诉了他的答案……

    其实他不介意的,若是日后三儿御极,等朝堂内外形势稳定团,他只希望能同他离开,只要日日能瞧着他满足他的私心就好,他此生已是废人,他作甚奢求那么多呢?

    可是,他似乎从未想过阿七想不想,他本以为阿七心里是有他的位置的……

    或许只是出于怜悯和同情吧,阿七那么完美,他是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的……他又怎能为了一已之私困着他一世一生呢?他是废人,注定一世孤独的。

    少年心头酸涩无比,他茫然地低下头,纤长的睫羽于眼帘处打下一片阴影,突然意识到即便慕七是女子,他这一世也不能给慕七什么了……或者能给的只有一个头衔罢了……

    他从没有比现在更恨过,也不知是在恨谁,终究是恨命运,恨自己多一点。

    目光落在毫无知觉的双腿上,一寸比一寸黯淡,一寸比一寸哀痛。

    “青衣,服侍我歇下吧……”

    许久他似是轻声一叹,那绝美的凤眼,眼圈发红,他兀自地转动着轮椅,就像想要逃离这命运的桎梏一般。

    阿七,已用他的行动做了决定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偏执呢?

    他该更好的活着,他的路还很长,他不能因一己私欲毁了他的……

    世间无数人都不能接受的东西,他又怎能去强求他的阿七呢?

    眉眼氤氲,书案前的烛火在他的眼帘里发出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所有的光影之中都有一个绯衣的少年,绝代妖冶,倾城倾国……

    这一世,是不可能了吧……

    就让这罪恶的果实在绽放出花苞的时候被狠力的掐掉吧……

    罪恶的果实?

    平常人的爱怜皆是纯洁而圣洁的,他对阿七的便是罪恶的吗?

    似乎是呼之欲出的眼泪崩溃而出……

    那一行清泪从微红的眼圈里滑落,他终是忍受不住心中的伤痛,落下泪来……

    青衣在服侍璃王上榻的时候才看到主子脸上的泪光,他唬了一跳,身子不由的一震,手就僵在那处,他沙哑地唤道:“主子……”

    卿泓猛地低下头去,他摇摇头,似是在否认,只是浅浅地道了一句:“我想起儿时的一些往事了。”

    如此一言,青衣便以为主子是想将薨的皇贵妃了。

    “青衣伺候主子休息。”青衣自觉嘴笨,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安慰地话来。

    卿泓点点头,他猛然想起早些年叔父同他说过的一句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都言临安王好命理之学,那个睿智的叔父那年来京凝着他说了这么一句,少时不懂,如今懂了……

    ·

    春节近了,街道上走动的人不多了,於思贤一领了假就来去东城府宅找寡月辞别了,却听到小易说这几日主子都住在翰林,於思贤顿觉自己失算,昨日就当去大学士阁里的,这不临走前错过了。

    於思贤临时来不及写信,只能托小易带口信。

    “车已在城门外头等着了,你就同寡月说提前祝他与九姑娘春节喜乐,等假期一休满我就赶来了,来不及了先走了。”於思贤将手中的几个锦盒交到小易手中便走了。

    小易赶了出去,匆匆忙忙地道:“於大人您一路顺风,代我主子替老爷子们问好。”

    “行的!你快回去吧,别送了,我这儿一溜马就到东城门了。”於思贤出门上马,一扬鞭道,“我一来就来看你们。”

    於思贤好不容易得到了十五天的假期,若是算上车程,即便是快,回去也只能闲上两天了,于他而言能回乡已是不易了。

    顾九听小易来传於思贤一家人已离京了,小易还送来了於家给她的那份礼。

    她甚是懊丧,怎地走的这么急,她是该去送送的,心里懊丧了半日,又想到寡月一连好长时间都没来见她了,这一想心里头又堵的慌。

    因夜风那头无吩咐,她也有个四、五日没出这阁了,连暗阁都没有进,人恹恹的,每日里不是绣些儿好玩的物件,就是品尝杜大师亲酿的酒,近日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也许是被那日的夜风给骂蒙了头,纳闷了三五日吧,她何时见过那么大火气的夜风?想着心里堵的慌,酸的慌……就连常往这里跑的云罗也没有再来了,若不是夜风指使的,还会有谁?她发誓她不是在乎劳什子的夜风,若不是他是寡月的亲表哥,她要在乎他作甚?

    顾九恹恹地问着小易:“这两天外头有什么新奇事儿。”

    小易莫名一骇,心道这两日能称上的新奇事儿似乎是有些多了。

    见小易沉默,顾九偏头望向他,身子缓缓地坐正了许多,眉一扬道:“看来真出了事了?说来听听。”

    ------题外话------

    偶尔也要炸毛一下……

    快到第二卷高峰了。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绝嫁病公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宝石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卿汀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卿汀月并收藏绝嫁病公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