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小说网 > S级独家暖宠通缉令 > 206、大结局:温馨虐狗

206、大结局:温馨虐狗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宝石小说网 www.bsskz.com,最快更新S级独家暖宠通缉令最新章节!

    夜很长。

    缠缠绵绵,无休无止。

    纪若浑身是汗躺在床上,她扳着手指数了数,“我已经禁欲快一年了。”她自己都没觉着,自己竟然这么久没有过性生活了。顾诺贤一头短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他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眼神迷离的纪若。

    一根细长手指,把玩着纪若有些湿润的黑色长发,顾诺贤坏坏笑。“那要不,我现在全部给你补回来?”

    纪若一脸写着一个大大的囧字。

    “算了吧,我怕你精尽人亡。”她暂时还不想过守寡的日子。

    “啧!”顾诺贤放下手臂,他软绵绵趴在床单之上,都说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他这不抽烟的人,竟也觉得飘在云端,美滋滋的。

    “我都不知道,我昏迷的那十个月,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纪若没有说话。

    “最让我震惊的是,言溪竟然跟舅舅在一起了。妈的,我那美得像个神仙的舅舅,竟然会喜欢男人!”顾诺贤惊讶的直摇头,那天他在跑步机上跑步,正巧接到顾言溪的视频请求,顾诺贤也没多想,就点了开。

    当他看到视频里出现了一身银白色长衫的舅舅时,还有些诧异,心说舅舅怎么会跟言溪待在一起。结果当他看到那两个人公然在视频里做出牵手,摸头发这些亲密的动作时,惊得差点没在跑步机上摔个狗吃屎。

    说到这个,纪若也来了兴致。“我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更让我觉得难得的是,爹地妈咪竟然同意了他二人的事。”

    “这你就不懂了,这之中还有其他隐情。”

    纪若懒洋洋掀开眼皮,问道:“什么隐情?”

    “当年的族长是我妈咪,但是我的舅舅为了给我妈咪自由,为了成全我们一家幸福,他主动接替了族长一职。闵秀家族是女尊家族,男性继承族长一职,有诸多限制。其中有两条最让人接受不了,一是在位期间不可结婚生子,二是不许踏出族中半步。舅舅管理家族二十一年,前二十年中,从没有下过山一次。”

    “我听说,舅舅以前特别喜欢玩摇滚,是那个年代的摇滚青年。但是为了我妈咪,他主动放弃了这一切。”

    纪若倒是觉得惊奇,她怎么也看不出来,那个清清冷冷的美人,竟然会喜欢玩摇滚。

    “舅舅年轻的时候,性格其实跟言溪很相似,都挺不正经。二十年的时候,舅舅从一个纨绔青年,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这之中发生了些什么事,我们都不清楚。”

    “寂寞是一件很可怖的事情,舅舅一个人待在那山上,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有亲人,其孤独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妈咪之所以答应言溪跟舅舅的事,是因为妈咪心中有愧?”纪若多少有些理解苏希的赎罪心理。

    顾诺贤叹了口气,“也不全是如此,感情之事,自来没有对与错之分。言溪那么贪玩的人,能为了舅舅下跪求情,不难看出他是真的喜欢舅舅。而舅舅,三番五次破例下山,每一次都是为了言溪。”

    “这感情啊,它产生了就是产生了,硬要从中斩断,是不对的。妈咪跟爹地一时难以接受是必然的,但他们若是真的要阻拦,那就是他们的错了。幸好,我的父母不是冥顽固执的人,他们很开明。”

    最后那话,纪若深感认同。

    “是的,他们的确很开明。”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顾诺贤眯着眼睛想要睡,想到了什么,他又睁开眼睛来。“我想不通,宋御那么不开窍的人,怎么会跟徐老大走到一起的!”听到顾诺贤发牢骚,意识迷迷糊糊的纪若,直接伸出一条手臂,朝顾诺贤脸上砸了过去。

    “睡觉!”

    顾诺贤将脸上那只藕臂放进被子里盖好,他看着天花板,还是想不通。

    宋御那脑袋里除了他的枪,几乎没有其他东西。

    他那榆木疙瘩,到底是怎么开窍的?

    难道是徐老大霸王硬上弓,将他给强了,宋御迫不得已从了他?

    顾诺贤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恶心到了。

    直到迷糊睡去,顾诺贤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

    顾诺贤跟纪若以及顾凌墨三人,一同回了顾家主宅。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纪若跟顾凌墨率先下车进屋,顾诺贤独自驱车去了地下停车场,他将车停好,下车时正好遇见出去办事回来的西德尼。

    顾诺贤从没正儿八经跟西德尼聊过天,两个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并排着朝家中走去。

    气氛有些沉默,西德尼在考虑要不要找点话题聊聊,顾诺贤则根本就没拿西德尼当回事。眼见就要走进家门,西德尼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顾诺贤脚步放慢,他目视前方,反问一句:“你眼中的我,该是什么样的?”

    西德尼耸耸肩,应道:“世人眼中的恐怖头目,大概都是凶狠残忍,杀人如麻,气质冷酷的吧。”西德尼瞅了眼顾诺贤,才说:“除了气质以外,你一点也不像是个恐怖分子。”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顾诺贤被他这话逗得想笑。

    浅金色琉璃瞳染上怪异,西德尼老实应道:“像是个正人君子。”

    “哈哈!”顾诺贤头一次在西德尼面前爽朗的开口笑出声。“那你一定是没有见过以前的我。”

    “哦?”

    西德尼诧异一挑眉,这时,纪若打开餐厅的窗户,她朝顾诺贤喊了句:“快些进来,外面冷!”顾诺贤温柔点点头,应道:“就来!”

    顾诺贤扭头看了眼西德尼,西德尼看着男人因为纪若一句话瞬间变得柔情似水的双眸,隐隐明白了什么。

    “以前的我,狠戾到被我的爱人腹诽成阎罗。”

    阎罗么?

    西德尼低下头,那还真是难以想象。

    “但现在么,我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一只常年在下水道生活的地沟老鼠,也开始走进阳光里,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站在餐厅里跟苏希说话的纪若。

    顾诺贤推开门,他脱掉鞋子,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挂在落地衣架上。“爹地,我来帮你做饭。”顾诺贤卷起袖子,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西德尼视线中。

    西德尼偏头看了眼在厨房里陪顾探做饭的男人,眼里多出复杂来。

    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看来顾家的人,上至八十的蓝诚,下至二十的顾言溪,都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前者一眼识破顾言溪跟闵秀庄的关系,后者连自己的舅舅都敢爱…

    “想什么呢!”顾诺妍靠着玄关门,双手抱胸望着他。顾诺妍黑色秀发长长了不少,已经过了肩膀。但她似乎不怎么喜欢现在的发型,便将头发扎了起来。

    扎起头发的顾诺妍,显得更加年轻。

    西德尼摸了把自己的脸,他问顾诺妍:“我看着是不是很老?”

    顾诺妍被他这话吓到了。

    “你出去一趟,该不会是撞到鬼了吧?”顾诺妍走近西德尼,她将手背贴到西德尼额头,男人体温正常。“没发烧,看来是真的撞鬼了!”

    西德尼好看的瞳仁里浮出无奈。

    顾诺妍突然一巴掌拍在西德尼脑门上,并且喊了句:“妖魔鬼怪快快现身!再不滚,老娘就对你们不客气了!”顾诺妍气势汹汹,好似西德尼身上真被鬼附了身。

    “妍妍,你果然是孩子。”西德尼一脸无奈。

    这样的顾诺妍,才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但,她越是活泼,西德尼就越有一种自己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这感觉,靠之!

    —*—

    西德尼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他看了眼灯红酒绿的c市繁华夜景,最后,将车停在一家名为:‘剪’的美容美发造型室门前。

    叮铃铃——

    门铃声响起。

    店长跟店员同时抬起头,望向玻璃大门。只见穿着灰色羊毛绒大衣的男人,撑着一把伞站在门口。男人金褐色长发慵懒垂落在头上,褐色浓厚眉目下,金色琉璃泛着涟漪之光,包容了世间所有绝美之色。

    见到他惊世之貌,店员跟店长眼里都充斥着惊艳。

    西德尼收了伞,他抖掉伞上的雪花,这才走进里面。抿成直线的浅粉色单薄双唇微微张开,说道:“我要做发型。”他声音迷人,跟他矜贵优雅的气质十分相配。

    都说,长得好看的人,是天神的爱宠。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必定是天神的心头爱。舍不得碰坏,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见店员们都没吱声,西德尼略有诧异,“你们打烊了?”微微阖上金色美眸,西德尼睨着坐在沙发上出神的店员。被他用明明很迷人,却格外让人生寒的目光盯着看,店长背后一阵生寒。

    店长忙站起身,笑脸开口:“欢迎客人!”

    西德尼点点头,他走到皮椅前坐下。

    店员立马拉开橙色丝绸帘子,露出里面的镜子。镜子里,映射出西德尼那张过分帅气的脸颊,五官似刀裁,多一刀是多余,眉目精致如画作,少一笔是遗憾,他身上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韵味十足。

    西德尼凝视着自己的一张脸,微微蹙眉。

    发型师站在他身后,见他看着他那张让人嫉妒生恨的脸直皱眉,禁不住在心里愤恨的想:自己若生得如此好面貌,必当笑颜以对,不然,对不起这完美之貌。

    “客人,请问你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发型?”

    身为造型师,他必须询问清楚客人的意愿。

    西德尼垂下双眸,眼睑敛去金色双瞳里的所有风情矜贵。“给我做个显年轻的发型。”

    “啊?”

    发型师脸上出现了裂痕。

    “客人,你模样好皮肤好气质也好,这样看着已经够年轻了。您…还想要多年轻?”造型师内心吐血三升。他自认自己也是一个保养达人,可站在这个客人身旁,顿时相形见绌。

    简直一个是天上明月,一个是凡间萤火。

    西德尼伸出一根细长手指,放在嘴前摇了摇。“别问了,你尽管将我弄得更年轻些就行。”

    造型师适时闭嘴。

    他为难盯着西德尼看了好久,最后说道:“稍等片刻。”

    他放下手中工具,跑去跟店长沟通,这个客人到底要做何种发型,才会显得年轻些。西德尼坐在镜子前,这时手机电话铃声响起,见备注是妍妍,西德尼忙接起电话。

    “妍妍。”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阵喧哗的音乐,隐约还有声声吆喝。“妍妍,你又去酒吧了?”西德尼褐眉微拧,顾诺妍一个女孩子去酒吧,他终是不放心。

    明知酒吧里没有人能奈何得了顾诺妍,但或许是因为爱了,所以总是处处关心着对方,总觉得满世界都是坏人,人人都想撬他的墙角。

    顾诺妍走到厕所,她对着镜子补妆,冲手机里面说:“言溪,十二点过来接我。”

    西德尼忍不住揉眉心,看这样子,顾诺妍已经开始醉了。“知道了,你别玩太嗨。”

    “啰嗦!”顾诺妍挂了电话。

    她盯着手机,目光一片清明。

    她在酒吧玩,从不会将自己喝到烂醉。她是想打电话叫西德尼来的,但她又不想让那个人觉得自己非他不可,这才故意叫错他的名字。

    所谓傲娇,就是如此。

    顾诺妍将手机放进手拿包里,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勾唇。

    不知不觉,她竟已认识西德尼有一年了。

    不知何时开始,夏佐的身影彻底从她心里被抹去,而那个叫西德尼的男人,却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种子生根发芽,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西德尼收了电话,造型师这才走过来。

    “客人,您看这个发型可以吗?”

    西德尼随意扫了眼所谓的能显年轻的发型,这个发型对头发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够长。头发中分发型要做离子烫,微卷曲,额前干净利落,两旁略长。

    这个发型,的确适合天生金发的男子。

    西德尼眯眯眼,有些疑惑,做了这个发型,看上去真就会年轻些?

    “行吧!”

    “那好。”

    …

    三个小时后,被造型师当模具玩了接近三个小时的西德尼,终于走出了美发屋。他拿起门口的伞撑上,仰头看天空,雪花越来越大,天空像是被撕扯开一道口子,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到地上,久久不肯融化。

    西德尼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过二十分了。

    现在开车去酒吧,时间刚刚好。

    他收了伞,坐进跑车,跑车化作流线,消失在这片城市中。

    —*—

    x—9,是这家酒吧的名字。

    酒吧坐落在c市北城商业最繁华的梁河不夜城。

    夜幕深邃,喧嚣的音乐与绚烂迷离的灯光为舞。顾诺妍站在舞池扭动娇艳动人的娇躯,脚步有些虚。本来不该喝醉的她,今晚竟也醉了。

    总有咸猪手在她身上乱摸,开始她忍,忍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便一脚踹过去,正中色狼裆部。

    被踹中命根子,色狼们也不敢乱叫,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音乐暂停,顾诺妍觉得无聊,便走下舞池。

    她又去吧台点了杯酒,端着酒走到卡座,顾诺妍瘫坐在沙发摇篮椅上,眯着眼睛喝酒。西德尼从门口走进来,舞池里人太多,他一时也找不到顾诺妍的身影。

    伸手拔开身前一群衣着暴露,扭得像魔鬼的女人,西德尼心无旁骛,直走向卡座方向。

    当他找到顾诺妍的时候,顾诺妍几乎已经彻底醉了过去。

    她单手撑着脑袋,正斜躺在摇椅上,过短的紧身裙下,底裤几乎走光。西德尼眯眯眼,他无奈叹了口气,这才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顾诺妍身上。

    “妍妍,醒醒。”

    西德尼温声提醒顾诺妍。

    这辈子,他冷厉了半辈子,所有柔情温暖全部交代在了这个女孩身上。没有叫醒顾诺妍,西德尼干脆挨着她身边坐下,他抬起顾诺妍的头颅,将她的上半身搂在怀里。

    顾诺妍有些警惕,她微微睁开眸子,朦胧的视线里出现西德尼的脸。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顾诺妍这才放下心来。她放任自己躺在西德尼怀里放纵,心奇异的很安稳。西德尼低头看着女孩画着浓妆,美得惊心动魄的倾城容颜,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是看上了她的狠戾无情,还是她笑起来倾国倾城的风情,又或是她偶尔傲娇时可爱的不行?西德尼的手指在顾诺妍脸颊上来回抚摸,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爱她,他只知道,爱上了,那就要好好对她!

    “西德尼,那狐狸…好丑…”顾诺妍大概是做梦了,梦到了那只对她大不敬的雪狐。

    西德尼微微笑,“你不喜欢雪狐?”

    “不喜欢…”

    “那我把它杀了,好不好?”西德尼笑着,心里却是真的起了这个念头。杀一头雪狐,于他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顾诺妍在他胸前蹭了蹭脑袋,含糊说了句:“不杀…”

    “好,不杀。”

    既然她不喜欢他杀生,那他就不杀。

    “那你,喜欢什么?”西德尼从没听过顾诺妍对自己说喜欢二字,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在顾诺妍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到底,他有没有在顾诺妍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些,他通通不知道。

    顾诺妍没有说话,就在西德尼以为她睡死过去的时候,她这才说:

    “爹地…妈咪,言溪…哥…嫂子…”然后,就没声了。

    西德尼皱皱眉,原来她的心里,还真没有他的位置。

    “还有…变态…”

    本已死了的心,突然跳动起来。

    西德尼头一次觉得,变态二字,如此动听。“妍妍,变态是谁?”

    “西德尼…是个变态!”

    西德尼笑的更乐了。

    “行!我是变态!”

    他将顾诺妍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朝酒吧外走去。将顾诺妍放在副驾驶,西德尼亲自开车,护送他的女王归家。回了家,西德尼见顾家人已经睡了,只好自己跑去厨房,给顾诺妍熬了碗姜汤。

    他不会做饭,但这姜汤,却是会做的。

    端着深红偏黑色的姜汤走回客厅,这时,顾诺妍似乎清醒了些。她双手环膝坐在沙发上,偏头望着西德尼。女孩的眼,目光有些迷茫,看来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西德尼坐到沙发上,然后扶着顾诺妍的肩膀,哄骗她喝下那碗姜汤。

    “嗝!”

    汤太辣,顾诺妍似乎是被辣清醒了。

    她定定望着西德尼,盯着西德尼那二逼发型看了好久,顾诺妍突然哈哈大笑出声。“哎哟!变态,你这是去哪个森林掏鸟窝,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了么?头发怎么摔成了这傻逼样?”

    顾诺妍笑的肚子痛。

    某个特意去做发型,为了显年轻的二逼:“…”

    简直一脸懵逼!

    “这发型难道不好看?”西德尼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头发,很天真的问。顾诺妍盯着他看了几秒,她突然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将西德尼压在身下。

    被压倒在下方的西德尼表示更加迷茫。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顾诺妍捏着西德尼的脸颊,一脸的喜爱。刚才西德尼戳自己的头发,还噘着嘴,那样子,看了就让人想扑到他。

    西德尼正在腹中酝酿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然而顾诺妍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却让他更加错愕了。

    顾诺妍近乎粗鲁地一把将西德尼拽了起来,西德尼举起双手护住头颅,还以为顾诺妍是要揍他。哪知——

    顾诺妍却是麻溜地,十分顺利的将西德尼身上的毛衣拽了下来。

    身体一凉,西德尼低下头,就见顾诺妍正一颗颗的在解他的衬衫扣子…

    “你做什么?”西德尼没太搞清楚顾诺妍这是在做什么。顾诺妍之前为了捉弄他,也曾经剥过他的衣服,有一次将他裤子扒了,箭在弦上,她却拍拍屁股,丢给他一片姨妈巾,然后潇洒的走了。

    有了那一次的阴影,西德尼几乎不敢主动勾搭顾诺妍了。

    此女子作风彪悍,一般人勾搭不起。

    所以这一次,眼见顾诺妍扯开自己的衣服跟裤头,西德尼心里下意识的认为,顾诺妍是在闹着玩。于是,他便由着她。大不了到时候被挑逗起一身欲火,他再去冲个冷水澡。

    衣服被剥光,直到裤子也被褪去到脚踝处,西德尼还认为顾诺妍是在玩。

    “西,你说你,怎么长的这么美味了?”顾诺妍目光迷离望着他,她的一双手在男人身上胡来,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也被她自己剥了个干净。

    西德尼挑挑眉梢,美味…

    “我又不是食物!”

    顾诺妍低头看着男人精致如画的眉眼,她这人,最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这一点,跟苏女士一个德行。“啧!这么美味的东西,放在我面前一年多,我竟然没有吃了你…”顾诺妍直摇头,一脸的惋惜。

    西德尼保持缄默,只能祈祷顾诺妍赶快昏睡过去,放过他。

    西德尼也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喜欢的人在他身上为非作歹,他能忍到现在,已是极限。若不是此时地方不对,西德尼绝对不介意翻身占有了她。

    只是…

    身上这赖皮蛇,似乎还没有想要睡一觉的觉悟。

    “妍妍,不早了,该睡了。”西德尼尽量保持呼吸镇定,但天知道,他血液都快沸腾了。顾诺妍是个妖精,西德尼是只饿狼,这两人碰到一起,迟早会出事!

    顾诺妍不仅不松开他,反倒伸出自己修长双腿,将男人整个的捍卫在身下。

    “不许动!”

    顾诺妍冷声高呵。

    西德尼一愣,还真被她给吓了一跳。

    这人一旦被吓到,某些地方,也会下意识做出反应。比如…

    顾诺妍感应到男人突然的变化,她桀桀冷笑,腰部一个挺身,在西德尼愕然的视线中,她竟然…

    将他整个的吞没!

    “啊!”

    一股痛意传遍全身。

    顾诺妍昂起头颅,脸色都白了。

    这个体位,这好不温柔的攻势,别说是顾诺妍,就是西德尼也被吓了一跳。足足懵逼了有一分钟,西德尼这才回过神来。他突然一把扯过大衣,将顾诺妍包裹住,然后搂着她上楼。

    听到尖叫声的顾探披着衣服走下楼,他见西德尼的房门突然被砰地一声关上,还有些还吃惊。“西德尼,刚才是妍妍在叫吗?”

    屋内,气氛尴尬又旖旎。

    西德尼擦了把冒汗的额头,他冲门外回了句:“是!妍妍今晚喝醉了,刚才脑袋撞楼梯栏杆上了。”

    顾探眯眯眼,将信将疑。“是么?”

    屋内没有动静,顾探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嘱咐道:“早些睡吧。”

    “…好…”

    等顾探上楼去了,西德尼再看怀中的顾诺妍,却是有些心虚。顾诺妍这下是彻底的醒了,她睁着一双桃花眉目,静静凝视着西德尼。那目光,如嗔非怒,亮晶晶的点墨双目,又似装着一汪海水,深邃迷人。

    西德尼吞了口唾沫,他动了动,顾诺妍跟着冷了脸。

    “你找死!”

    身体异样的疼痛,终于敲醒了顾诺妍,现实很清晰的告诉了她,她方才主动送上去交代了清白。想她一个女孩子,第一次竟然这么…

    轰轰烈烈。

    这以后回忆起来,还真是特别!

    西德尼一只手搂着顾诺妍的腰,另一只手举起,做了个我认错的手势。不过…“妍妍,是你霸王硬上弓,你是霸王,我是弓。”深知西德尼说的是事实,顾诺妍满肚子委屈怒火,却是没出发。

    她突然低下头,一口咬在西德尼肩膀上。

    “哼!”

    肉好像掉了一块。由剧痛转为麻木。

    一口将西德尼肩膀上咬出一排深刻的牙印,顾诺妍这才解了气。西德尼看向顾诺妍,目里带着征求之意。“妍妍,继续还是…?”

    顾诺妍白了他一眼,现在,继续会痛苦,不继续会难耐。

    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继续!”

    顾诺妍脑袋一扬,英雄就义一般,准备奔赴战场。西德尼目光一柔,“既然要继续,那就我来。”他一翻身,两人之间的位置对调。

    当那股痛处逐渐变成异样的快感,顾诺妍这才放下心来享受。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

    第二天早上醒来,西德尼神清气爽。顾诺妍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

    “昨晚脑袋撞护栏了?还疼吗?”顾探递给顾诺妍牛奶,他看了眼顾诺妍脑袋,似乎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顾诺妍一刀划开手中的煎蛋,她冷目瞪着西德尼,咬牙切齿应道:“当、然、疼!”

    苏希见顾诺妍撒气似的,觉得好笑。“那要不,我们把护栏拆了,重新装一个?”

    正在切蛋的西德尼动作一顿,他突然觉得胯下一凉。

    顾诺妍却笑了,笑的一脸神秘。“可以啊!拆了好,拆了就…不中用了!”顾诺妍意有所指。苏希跟顾探抿唇浅笑,只当她是在开玩笑,而听明白过来的西德尼,却浑身恶寒。

    …

    早餐如同鸿门宴,西德尼吃完,忙洗了手,亲自去厨房削了两个青梨,给顾诺妍炸了一杯果汁。

    “女王,喝果汁。”

    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顾诺妍白了他一眼,像是恩赐一样,傲娇的取过果汁,几口就灌完了。见她还有心情喝果汁,情况应该还不算太糟,西德尼这才松了口气。

    “腰酸,给我揉揉。”

    顾诺妍抱着抱枕,趴在沙发上。

    闻言,西德尼不敢不从,他马上屁颠屁颠地坐在沙发上,给媳妇儿按腰。

    “哎哟!”

    西德尼刚一按顾诺妍的腰,顾诺妍立马哼叫出声。顾诺妍受了枪伤也不会吭一声,她故意叫大声,明摆着是在发泄私欲。明白她的心思,西德尼也不点破,他放轻动作,用合适的力道给顾诺妍按摩。

    知道顾诺妍被他按得舒服的睡了过去,西德尼这才美滋滋的看着她的睡颜,一颗十分满足。

    她终于,是他的了…

    睡了两个多小时,顾诺妍悠悠醒来。她还是很不爽,女王不爽,西德尼就要糟糕。顾诺妍将腿搭在茶几上,她指了指身旁的空地,对西德尼说:“都说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俩虽还不是夫妻,但也是情侣,对吧?”

    西德尼眨眨眼,小声应道:“你说的是。”

    顾诺妍揉揉自己的腰,她狡黠的双目一亮,便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腰痛,你觉得该怎么做?”西德尼看了顾诺妍,搞不懂这鬼马精灵的丫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摇摇头,乖巧说:“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顾诺妍对他这答案,很是满意。

    “我看,现在你应该去做俯卧撑,做到我觉得满意为止。”

    西德尼一噎,下意识问了句:“是我昨晚表现的没令你满意?”顾诺妍眉梢上挑,有些不悦。“屁话多!”就是因为他表现得太令她满意了,她才会如此腰酸背痛!

    西德尼见顾诺妍又要爆炸了,赶紧走到空地上,他弯下腰,伸直左右臂,乖乖做俯卧撑。苏希跟顾探正在餐厅研究新菜式,无意间听到西德尼那句昨晚是不是表现的不满意,他二人总算是今天这俩人气氛这么怪的原因了。

    原来…

    顾探多看了眼在地板上做俯卧撑的西德尼,目光有些不悦。

    每个当爹的,都拿女婿当情敌。

    这话不假。

    西德尼正做俯卧撑做的好好地,腰上突然多了一个重物。西德尼扭头一看,却见是顾探坐在他的腰上。

    “…”西德尼想死。

    “妍妍,这样做俯卧撑,西德尼的腰会更痛一点。”顾探朝顾诺妍解释说。顾诺妍坏坏一笑,忍不住朝顾探竖大拇指。“爹地英明。”

    西德尼驮着顾探,没做到五十个,便累趴在地上了。

    这之后的一周内,西德尼的腰一直处于酸痛之中。至此以后,俯卧撑这个运动,西德尼是见到就躲。除了某个必要时刻必须要做俯卧撑之外,他这一辈子是再也没有做过这项运动。

    …

    苏希跟顾诺妍携手一同去逛商场,路过一家情趣用品店,苏希特意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妍妍,你还小,跟西德尼亲热的时候,可一定要注意保护措施啊!”

    刚还兴致勃勃逛街的顾诺妍听到这话,顿时一愣。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目光有些暗色。“妈咪,你下午陪我去趟医院吧。”苏希一愣,她收起脸上的笑容,紧张问道:“你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顾诺妍摇头,她不愿多说。

    到了医院,顾诺妍直接挂了妇产科。

    苏希见到妇产科三个字,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拉住顾诺妍,又一次问:“好端端的,你来妇产科做什么?难道你身体不舒服了?”苏希上下看了几眼顾诺妍,顾诺妍身体一向很好,又爱干净,不像是会有妇科病的样子。

    顾诺妍领着苏希坐到走廊边上的椅子上,她拿着医疗卡,落寞应道:“妈咪,我的膀胱曾受过两次伤。”苏希身子一僵,她沉默了好久,才拍拍顾诺妍的脑袋,安慰她说:“别担心,膀胱不是子宫,应该是不会影响生育的。”

    顾诺妍勉强一笑。

    她很少这样强颜欢笑,这样子,真让苏希心痛。

    “132号!顾诺妍!”

    顾诺妍站起身,她脱掉鞋子,走进b超市。

    “躺床上,拉下拉链。”

    顾诺妍依言躺下,她拉下裤子拉链,任由妇产科医生给她做检查。

    “两个小时后来拿结果。”

    “好。”

    顾诺妍跟苏希哪也没去,就坐在等待结果的窗口前,硬是等了两个多小时。出结果的时候,顾诺妍突然丧失了去拿结果单的勇气,苏希叹了口气,这才站起身,帮顾诺妍去拿检查报告。

    苏希多看了几眼报告,见上面写着,膀胱曾有受伤,但痊愈良好,子宫无损伤,不影响怀孕几个字时,温柔精致的脸蛋上,终于露出喜色。

    “妍妍!没有问题!”

    闻言,顾诺妍猛地抬起头来。她一把夺过苏希手中的检查报告,细细看了起来。见上面的确写着子宫完好几个字,顾诺妍终于松了口气。

    “呵呵…我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怀孕!也就没事,检查着玩!”顾诺妍佯装随意将检查报告扔垃圾桶里,脸上写着傲娇二字。苏希摇摇头,说实话,刚才看到顾诺妍低沉的模样,她心里真的很痛。

    顾诺妍抬头望了眼湛蓝天空,这天虽然冷,她却感到很温暖。

    能怀孕,真是万幸。

    不过…

    顾诺妍摇摇头,不会的,就一晚没做措施,应该不会中招的。可是…本该在四天前的月事,迟迟不见造访,该不会真的中招了吧!

    顾诺妍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她跑到药房,拿了两根验孕棒,一回到家,第一时间钻进卫生间。当她见到验孕棒显示为阴性时,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

    她将验孕棒扔进垃圾桶,这才喜滋滋地跑出厕所。

    晚上西德尼进厕所,见到垃圾桶里的验孕棒时,第一时间有些懵。“这什么东西?”他偏头看了眼那玩意儿,隐约记得,这玩意儿似乎叫作验孕棒。

    他面色一变,捉摸不透顾诺妍为何买这东西。

    他多看了眼验孕棒,确认是阴性,为没有怀孕状态。

    …

    顾诺妍睡着了,西德尼看着她的侧脸,忍不住暗想,顾诺妍到底是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孩子…如果她想要,他不介意跟她生一个,如果她不喜欢孩子,那他也不介意一辈子丁克。

    第二天,恰巧顾诺贤跟纪若去四合院,据说是去找姬玄御做治疗的。听说顾诺贤跟纪若突然想要个女孩,正在努力的尝试恢复子宫。于是,顾凌墨就被暂送到苏女士他们家来玩一天。

    顾诺妍一见到顾凌墨,就抱着他不肯撒手。

    姑侄两人在沙发上玩作一团,小家伙盯着顾诺妍的胸看,顾诺妍则给小家伙传授泡妞秘籍。西德尼在一旁远远的看,心里确定了一个信息,那就是——

    顾诺妍喜欢孩子!

    于是,西德尼上楼去,将房间抽屉柜里的所有避孕套都给扎了个洞。他认为,在顾诺妍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她怀孕,是一种惊喜。而这一切,顾诺妍根本就毫不知情!

    *

    “这个药,熬了每晚睡前喝一碗,一副药可以喝三天,这是一个月的分量,喝完了再来找我。对了,来月事那几天不要喝。”

    纪若接过姬玄御准备好的中药,她打开袋子看了眼,见里面装的全是些稀奇古怪的药草,纪若将信将疑,问了句:“这真有用?”姬玄御双手插在口袋,他摇摇头,“话我不敢说死,平常心对待就好,就算是不能怀孕,这药喝了也能保护你的心脏。”

    “总之,百利无一害。”

    纪若点点头,她偏头看向站在四合院里陪纪谱霖有说有笑的顾诺贤,眉宇依旧冷冷淡淡,心里却有了些私心。虽说已经有了顾唯寻跟顾凌墨,但不能亲自体会到怀孕的艰辛,生子的痛苦,抚养孩子的乐趣,总是有些遗憾的。

    她也想亲自为顾诺贤生个一儿半女,人生方能无缺。

    “雅若,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我并不建议你生育。”姬玄御不忍心讲话说死,纪若的身体终究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子宫受过伤,又经历过换心脏手术,她这样的身子,怀孕生子将要付出比其他女子更多的艰辛才行。

    籁嫦曦怀姬玄煜承的时候,姬玄御寸步不离籁嫦曦半步,那九个多月的时日,他看着籁嫦曦前些个月每日每夜的呕吐,后几个月挺着大肚行动不便,就连睡觉都不好翻身,别提有多心疼了。

    他真心觉得,怀孕生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

    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离不开母体的辛苦付出,母亲总是无私爱着子女,又有多少子女,心甘情愿为母亲做过哪怕一件好事?

    “能不能成功受孕还是个问题,爸,你想远了。”

    姬玄御目光复杂看着纪若的脸蛋,保持沉默。

    中午留在四合院吃了饭,又扯了些家常,两人这才开车去苏女士家将顾凌墨接回来,一起回家。

    第二天,顾诺贤起了床,亲自将中药放在药罐里,用小火煎熬,这才去了公司。顾诺贤已醒,ga国际自然又回到了顾诺贤手上,一年多没见顾诺贤,再见到他,公司员工都觉得总裁变了。

    没有那么冷漠了,看着也瘦了。

    “卡洛琳娜,叫总经理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

    顾诺贤切断内线,小安安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顾诺贤面无表情睨着小安安,不肯吱声。一个人说话无趣,小安安识相的滚到角落装透明人。

    十几分钟后,崇安匆忙来到办公室。

    “这么久了,你终于回来了。”崇安一把抱住顾诺贤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顾诺贤意思意思拍了拍崇安的肩膀,崇安这才松开他。

    “感觉怎么样?身体恢复的如何?”

    “刀枪不入,再好不过。”顾诺贤头也不抬。

    “那就好。”

    崇安彻底放下心来,他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用了五分钟简单的将近一年ga国际的发展情况说了一遍,顾诺贤安静听着,没有多说什么。由顾探亲自接手负责的项目,顾诺贤从不怀疑他爹地的能力。

    崇安说完,语气一顿,他摘下没有任何度数的眼镜,将眼镜搁在桌子上,崇安低头看着顾诺贤,说道:“澳大利亚分公司正式步入正轨,现在发展的不错,再过两个月,我决定亲自去趟澳大利亚。去那里呆上一年,摸清了莱尔财团的底细,咱们再做收购准备。莱尔财团可是只大老虎,想要成功收购它,没有一年的持久战基本上不行的。”

    顾诺贤终于抬起头来。

    “还有一个最迅速的办法。”

    崇安一愣,诧异问道:“什么办法?”

    “莱尔财团实力雄厚,小打小闹根本动不了它分毫。我们可以暗中对莱尔财团的总裁制造点惊喜,只要莱尔财团的总裁倒了,他企业内部一定会大乱。”

    “到时候,股票大跌,人心涣散,想要弄垮它的企业不在少数,我们再不动声色暗中操控,将它的高层管理员工挖到我们公司,为我们所用。到时候,莱尔财团一定会大伤元气,这个时候我们该做什么,不需要我明说吧?”顾诺贤目光淡淡望向崇安,嘴角适时勾起阴冷的笑意。

    崇安盯着顾诺贤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终于确认,他们的总裁回来了。

    这个做事肮脏,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才是他们总裁本该有的模样。

    “得了!小的明白了!”

    惹了顾诺贤,算他杰夫眼拙。

    “对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雅诺娱乐公司旗下艺人跳槽了不少,你再不出山,小心你这些年的心血会毁于一旦!”这一年,雅诺娱乐总裁昏睡不醒,特级助理宋御又不见踪影,只有一个流月波忙前忙后,可有够呛。

    早期爆出纪若杀人一事,后夜君然宣布息影退出演艺圈,旗下那些见风使舵的小艺人,察觉到风向不对,早就毁约跳槽到欧龙娱乐跟飞天娱乐去了,现在留在本家的,基本上都是些念旧的天王天后,以及少些个忠心的小艺人。

    顾诺贤再不醒来,雅诺娱乐估计就要完蛋了。

    “知道了!澳大利亚那边你多留心,我去趟雅诺。”

    “行!”

    流月波跟崇安能力不俗,但他们本身局限性大,终究是不抵裴任荣跟徐漠安这等人物,顾诺贤沉睡不醒,ds组织依旧屹立不倒,也没见出过大乱子,可雅诺娱乐就惨了。

    六辆宝马车,护着一辆黑色布加迪停在雅诺娱乐正门前。

    二十几个黑衣保镖走下车,自动站成两排。阿威打开跑车车门,护着顾诺贤下车。男人走下车,路过公司大门的路人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同时怔住。

    男人身穿黑色衬衫,未系领带,外套一件长及脚踝的深红色大衣,这妖孽颜色,可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推了推黑框眼镜,顾诺贤抬头看了眼镶嵌着中空玻璃的娱乐大楼,大楼顶上,雅诺娱乐几个字在冬日阳光下,散发着冷寒。

    紧珉的双唇嗫了两下,顾诺贤这才迈开大步子,面无表情走进公司。

    黑色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滑的地面,顾诺贤扫了眼低头玩电脑逛某宝的前台小姐,目光倏然一冷。前台小姐微微一愣,空气怎么突然冷了好几度?

    她抬起头,见到一身红衣,妖孽成灾的男人,顿时惊呼出声。“啊!总…总裁!”前台小姐赶紧关闭网页,一脸惊慌。顾诺贤淡淡看了眼前台小姐,只说:“十五分钟内,主动提交辞呈上人事部。”

    前台小姐咬咬牙,双眼蒙上水雾。

    顾诺贤不再看她,他右转身,朝电梯通道走去。这时,员工电梯开启,走出一群打扮嘻哈的年轻男女,模样皆是不俗,他们见到顾诺贤,也是一阵回不过神。

    顾诺贤眯眼看了他们几眼,对这几个人勉强还有点印象。

    似乎,是经纪人欧兰杰去年从欧龙挖过来的练习生。

    青年们眨眨眼,这才回过神来。“顾总,中午好!”他们齐齐对顾诺贤弯身致意,顾总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的出头之日也快了?

    几人的眼神,都露出轻松之色。

    本来公司计划让他们下个月出道,出道前两个月开始在各大综艺节目无偿义演,只求露个脸,勾引起观众的胃口,结果却被主持人跟别家练习生给踩了!这一年处处被其他公司欺压,他们都快憋成孙子了!

    现在好了,顾总回来了,公司一定会重新走上正轨!

    顾诺贤何等聪明,不用多想,也明白这群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关键时刻没有抛弃公司离去,值得好好捧捧。

    顾诺贤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电梯。

    …

    流月波早已在办公室等着他,一见他来,立马迎了上来。

    “顾总,您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下去接您。”

    “不必。”

    顾诺贤走到沙发上坐下,他扫了眼茶几上的热茶,目光微暖。流月波还真是有心,知道他现在这身体状况不适合喝咖啡。宋御去了俄罗斯,他这办公楼区竟没有一个人,实在是冷清的可怕。

    “听说公司艺人走了不少。”

    闻言,流月波脸一黑,像是刚吃了一坨屎。“是走了不少,其中有几个不惜付了高价违约费,也要跳槽。”

    “哦?跳槽名单给我看看。”

    流月波立马打开文件夹,递给他一张名单表。

    “窦爱、苏子航、钊朗、曹玉婷…”顾诺贤将那份名单撕掉,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以后,但凡是我雅诺娱乐投资的电影电视剧,一律不许出现他们这几个人的身影。”

    “一群白眼狼!”

    顾诺贤揉揉眉心,有些疲惫。

    娱乐圈混的人,果然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

    流月波点点头,对顾诺贤此时愤怒的心情,他表示理解。

    “去年欧兰杰招进来的那批练习生,走了多少?”

    “招进来三十一人,走得只剩下七个人了。”

    “七个人?”顾诺贤仔细想了想刚才见到的那几个孩子,好像就是七个人走在一起的,应该就是剩下的几个练习生了。“留下来的那几个孩子资历如何?”

    “不错的,唱功舞蹈都不俗,也能吃苦,关键是够沉得住气。听欧兰杰反应,在电视台他们被欺负了也没发过牢骚,就算是回了公司内部,也没有说过一句不是。”

    “是么?”够隐忍,能吃苦,沉得住气,娱乐圈中,只有这种人才能发展得更长远。“准备一下,让他们在下个月出道。歌曲、国‘ar’公关公司,这个组合出道的第一张专辑造型设计,全权交给他们负责。另外,宣传一定要到位。”

    “我要他们,一鸣惊人!”

    流月波眼里闪过意外,“聘请‘ar’公关团队可不容易,您这是打算力捧他们?”

    “不是力捧,是尽全力捧!通知欧兰杰,我要他将这支组合,打造成亚洲第一天团!”

    意外变成震惊。

    流月波敲敲桌面,犹豫问了句:“顾总,您是打算让公司往音乐唱片界发展?”

    “嗯。”

    “之前我们公司主流一直在影视圈这块,怎么突然决定往音乐这块发展了?”流月波搞不懂顾诺贤在想什么,明明音乐这块一直都是他们公司的缺项,雅诺娱乐之前走的是影视圈,突然打入音乐圈,未免太冒险。

    顾诺贤看向窗外,脑子里浮出来的是纪若唱歌时享受的模样。

    “月波,其实我创办这家娱乐公司的初衷,就是想要为一个人,打造出一个音乐王国。”可是阴差阳错,那个人偏偏闯进了影视圈。

    影视圈里太浮躁,不适合纪若去闯。

    她终究还是喜爱的音乐的,他希望现在圆她一个音乐王国梦,但愿不算太晚。

    流月波明白了,顾诺贤口中的那一个人,必定就是纪若。“行吧!这些年影视圈肥水多,各家娱乐公司都拼了命的往里面挤。我们这是抽身出来,往唱片界发展,或许是另一条出路。”

    七个人的组合,最终被命名为:daybreak。

    他们是划破黑暗的那一缕光,破晓升起,足以惊天动地!

    第二天早上,顾诺贤重回雅诺娱乐的消息被娱乐周报以大篇幅刊登在头条上,男人一身红衣霸道诡谲,他站在雅诺娱乐公司正门口,仰头望着公司大楼顶端的标牌,睥睨的气势让人移不开眼。

    ——ga国际全球总裁顾诺贤重新出山,金融圈势必又将刮起一股飓风!

    ——顾诺贤现身雅诺娱乐,他已归来,纪若为何迟迟不肯露面?

    在所有人不停地在心中腹诽纪若不肯露面的种种原因时,顾诺贤却忙着跟纪若造人。清晨,是人欲望最浓烈的时候。顾诺贤争分夺秒,卖力地将赤裸的自己展示在纪若面前。

    他在她身上啃咬,深吻,舍不得停下。

    誓要实现那天说的话,要将这遗缺的一年给全部补回来。

    纪若除了动情呻吟,热情回应外,只需要尽情享受就好。一日又一日,每天清晨,顾诺贤都是像一只不知足的饕餮,要了还要不满足,怎么也要不够。

    周六的早晨,大战一场后,纪若浑身是汗躺在床上,那夸张的汗珠,乍然看着,就像是淋了一场雨。

    微眯剪瞳,纪若刚醒一个多小时,又觉得困极了。

    “累了?”

    顾诺贤见纪若又要睡着了,有些诧异。“若若,你最近身体怎么这么不经磨?”想她纪若也是能徒手将自己抱起来的女汉子,最近怎么越来越没用了?

    顾诺贤嘴上这么说,心中可没有半点嫌弃她的意思。

    纪若懒洋洋翻了个身,累得骨头都乏力了,不想动弹一下。但身上汗滋滋的,躺在床上又有些不舒服。“唔…你抱我去洗个澡,好不好?”

    “遵命!”

    顾诺贤从来就不舍得对她说一个不字。

    他掀开被子下床,披着浴袍,率先走进浴室去放水。等水放好了,顾诺贤折身回房时,纪若已经彻底睡着了。他低头用温柔缱绻的双目凝视着纪若裸露在被子外的双肩,又一次体会到幸福二字,是何种滋味。

    弯身将纪若抱起来走进浴室,顾诺贤将纪若放在浴缸里,又在她脖子下面垫了个小枕头,这才回房去换床单。顾诺贤打开床头柜最下面那一层,从里面取出成套的被子。

    将床单铺好,顾诺贤将汗湿了的床单扔进衣篓里,回身去关床头柜的门,才发现柜子里竟然搁了一本书。他一眯眼,伸出长臂将那本书拿了出来。

    “温情?”

    这书名,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作者…揽月?”顾诺贤眉头微微蹙起,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翻开书本第一页,奇怪的是,这本书没有书目,也没有序言。第一页上,只写了一句话:献给我一生中最特别的姑娘,这本书,只为你书写。

    “还挺文艺…”顾诺贤翻开下一页,心里却在想,纪若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书了?

    ——我叫南宫玉瞳,于2014年1月27日,出生在c国c市。我父母都是军人,所以我自小羡慕那些持枪作战的战士,但后来我才知道,你看到的好人,不一定就是好人。

    八岁那年,我父母双亡,他们是被自己所信任崇拜的国家所屠杀。跟着死去的,还有三十二个无辜者的冤魂。

    我一个人颠沛流离,逃难了近半年,最后有幸被养父收养。认识谢尔曼,是我之幸,亦是我的不幸。

    我从不相信这世间有爱,也不相信这世上有好人,更不相信,有朝一日,我会爱上一个姑娘。

    但这一切,都被她打破了。

    她叫纪若。

    纪念的纪,若即若离的若。但她本人的真实为人跟她的名字恰恰相反,她是一个亲切、温暖,让人想要靠近的人。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是2032一个夏天的夜晚,高温持续了两个多月,c市全城都被太阳光荼毒得寸草不生。倒不是真的寸草不生,只是我的心里,荒芜一片,了无生机。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街边,思绪放空,步伐僵硬。

    那天,正巧是我双亲去世的第十三年。我专程回c市,也不过是想要祭奠一下他们,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倘若我忘了他们,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了。

    看,世态就是这么炎凉。

    曾经的军人,死后干净的连一个名字,一场回忆都不留。

    轿车尾气排放出一缕缕黑烟,那刺鼻的气味钻进我的鼻息里,让我体内又一次生出不正常的躁动,真想杀人啊!我抬头望着星辰零落的夜空,开始坏心的想,要不要随便在街上找个人,将他杀死,然后将他卸成一块块,扔到政府大楼前去示威。

    但很快,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我,不能被体内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所影响。

    我不能让我的双亲失望。

    纵然他们都说我是个怪物,但我这怪物的心里,却始终认为我仍是个人。

    我在街边游荡了很久,却不知道该在何处落脚。无处安身的人,是飘摇不定的浮萍,水来飘摇,雨来任砸。我记忆中c市的模样已经很模糊了,我看着陌生的夜景,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再逛一次c市夜景的冲动。

    哪怕这座城市,这个国家抛弃了我,但我却卑贱的,仍对它放心不下。

    就是所谓的落叶归根思乡情,都是贱德行。

    c市不是纽约市,车流拥挤,出租车多,但乘客更多。被冷落了近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一辆车肯停下来的载我,那时,我有一种想要将所有出租车砸的稀巴烂的冲动。

    “嘀——”

    突然,一辆出租车从对面驶过来,落在我的面前。车窗摇下,司机操着一口c市地方语音,问道:“坐车噶?”

    我犹豫了,因为我听不懂。

    这时,后车厢窗户摇下来,伸出来一直白的虚弱的纤纤玉手。“你要打车吗?”是个姑娘的声音,声音清清冷冷,烦闷的天气听到她的声音,体内躁动奇异的平息了。

    我看着那只手,微微点头。

    车门打开,女孩说:“上车吧。”

    坐上了车,我才发现女孩衣裳有些凌乱,她显然整理过了,但还是看得出来有被侵犯的痕迹。我抬头望向女孩的脸,顿时间,天地失色。

    明明不是惊世之颜,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不灭的影子。

    小脸瓷白很是干净,五官不算惊艳,却很精致。眉宇清秀如远山黛,一对黑亮的杏眼如点了墨,似刀剪,极为好看。可,她似乎哭了,眼眶略红。

    她全程不语,我也不是多说的人,虽然我很想问,她为什么要哭,又是谁将她弄成这幅狼狈模样,她需不需要我去帮他杀了欺负她的人。

    但我忍了,因为我怕冒犯了她。

    “到了,三百块。”

    司机停下车,却是对我说。

    我掏出钱包,鼓鼓的钱包里,却没有一张人民币。全是美元。“美元收吗?”我心里其实已经猜到,美元在c市是行不通的。果然,司机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不收美元,只收人民币!没人民币也想打车!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再说,我又不分不清美元的真假,要是被你骗了,我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心里有了些不悦,因为那司机的语气,让我不爽。该死!杀了这无趣的司机吧!我努力克制住想要立刻杀人的欲望,这时却听见女孩说:“师傅,我替他付车费,你别为难他!”

    我有些错愕。

    平生素昧相识,这女孩是不是太善良了些。

    难怪会被欺负。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以后还怎么活?我看着女孩虚白的俏脸,心里坏坏的想,她或许活不到三十岁。因为她太单纯了。

    后来事实证明,她一点也不单纯,只是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将人心想的那般坏。

    “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兑换了人民币,就把钱还给你。”这可是我头一次主动要人的号码,哪知,女孩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不用了,钱我替你付了,你下车吧。”女孩依旧低着头,大概是不想我看出她的狼狈。我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司机却不耐烦了。“付钱了就下车!还想赖在我车上过夜不成?”我一怒,心想这c市的司机怎么都这德行!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欠揍,也是有好的司机的。

    我被司机赶下车,当我意识到我还没有询问到女孩电话号码时,那出租车,已经消失在车流之中了。

    这,就是我们的初次相识。是不是很有意思?是呢,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后来我回了m国,之后一个多月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女孩。第二次见她,不是在她所说的那场发布会上,而是在我papa的书房里。papa的职责是负责抓坏人,当我看到那女孩的照片出现在papa书桌上时,有些惊讶。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女孩没有问题,她之所以会被paap盯上,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关系。第三次见她是在电视上,那会儿我才知道,她是一个歌手。只是很可惜,她的音乐事业并不出色。后来,她去了演艺圈,成了一名倒霉的演员。

    我无意间看到一个网友发表在社交网站的视频,视频里,她在拍戏时,被同行故意欺负。被人连扇了三个巴掌,她竟然也不吭声。不明白她为何宁愿受辱也要在那个肮脏的圈子里生存,我不能将她从那个大染缸里拖出来,但我想要默默地守护着她,支持她,让她明白,她是一个很棒的演员。

    我下载了微博,关注了她,并时常在微博上发表一些有关纪若的动态。再次见到她本人,是在《青春燃烧》的发布会上,她穿着利落的黑色西装,一头长发高高扎起,安静站在高台之上,我看着她,心跳突然加快。

    别的人都在呼唤那个曾经在片场故意打她的女艺人的名字,我舍不得见她受冷落,便故意摆出一副干净的样子,一个人举起kt牌,高呼着她的名字。

    “纪若!”

    “纪若,我永远支持你!”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似乎有些惊讶。当她望过来时,我故意笑的很干净,我相信,她绝对不能从我的清澈干净的笑容里,看出我肮脏的骨髓。

    …

    知道了papa在谋划些什么的时候,我无比心焦。

    那个女孩是无辜的,她不是坏人,papa他有什么资格决定她的生死!为了保护她,我进入雅诺娱乐,成功申请成为纪若的助理。三年过去,她成熟了,也有些小心机。

    但她,依旧耿直善良。我很庆幸,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她依旧保持着一颗干净的心。

    …

    我自以为完美的伪装,没想到还是没能骗过那个叫顾诺贤的男人。他把我当做是会危害纪若的坏人,但殊不知,他才是那真正害了纪若的人。

    …

    因为差点伤到了她,我的身份终被顾诺贤发觉,我再也不能呆在她身边了。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被我所伤。

    …

    苍爵霄死了!那个曾经发号施令,命人杀害我双亲的大仇人死了!他竟然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啊!我决定要报复那群人面兽心的政客,于是,我绑架了苍爵霄的外重孙女,那个叫安怡情的女孩。

    …

    一切准备就绪,眼见我就要成功干掉所有人,可这时,本该在别墅山庄的纪若赶来了。看着她目光无畏无惧,一步步朝我走近,我原本无比坚定的决心,一点点崩溃。我可以眼也不眨的炸死所有人,但我做不到对她狠心。

    “竹瞳,这样的你,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我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滥杀无辜的我,跟畜生,跟那群手握屠刀的政客,的确没有区别。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不配喜欢她。我这样不干净的人,喜欢上她,是对她的玷污。但我,还是按下了启动键,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着时,又一次迷茫了。

    她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我差点就杀了她的家人!对于为何会救我,纪若是这么解释的,她说:“我只是想让你在忆起这个国家的时候,也有一丝温情存在。”

    心痛,却也暖。温情么?呵呵…于我而言,温暖我心的,是人,而不是那个国家。

    …

    我不知道她被papa带去了哪里,我很担心她,我甚至有预感,我若去找她,一定会回不来。但她有危险,我做不到放任她不管。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虽然她嘴上说着顾诺贤多不好,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极爱他的。她那样的人,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口是心非。我真嫉妒那个男人啊!

    他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还可以肆意的伤她的心,但我,却连说喜欢的勇气跟资格都没有。故事写到这里,不知还会不会有后续。我就要去找她了。此去,或许永无归期。但我,无怨无悔。

    …

    顾诺贤花了一个多小时看完那十几万字的自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本书,将竹瞳跟纪若相识以来的种种全都记了下来,一字一语,皆无差错。

    身为纪若的丈夫,顾诺贤此时却坐在这里看另一个对他老婆有想法的男人的自白,这滋味,真是复杂啊…

    顾诺贤见后面几页是空白的,正准备合上书籍,这时,一张照片突然从最后一页的夹缝里掉了出来。他捡起照片,看了一眼,瞬间愣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携手共舞的男女,不正是纪若跟竹瞳吗?

    他目光变了又变,最后,他选择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他将那照片夹在书里,又将书回归原处。书是归了原位,但心,却不再平静。

    纪若在恒温浴缸里泡了一个多小时,皮肤看着很粉嫩。顾诺贤赶紧将她从水中抱起来,用清水冲干净她的身子,又给她擦干身子,这才抱着她回房间。将纪若抱在怀里,顾诺贤抱的很是用力。

    看了竹瞳的自述,他又一次更加深切的体会到,他的若若有多好。她或许相对平庸,但她的好,更显得难能可贵。“我会好好爱你的,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我会将其他人没机会给你的爱,加倍给你。”

    “我会让你幸福的度过每一天,不让其他任何人在你心里盘踞一席之地。”

    纪若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顾诺贤就在自己身边。纪若很安心,有他在的地方,她一直很安心。纪若往顾诺贤怀里缩了缩,又沉沉睡去。

    —*—

    经过半年的调正,徐漠安彻底敞开了心扉,身体也恢复正常,现在就算是看到别人吸毒,他也半点不惧。亏得他这次戒毒,宋御竟然成功戒掉了烟。

    八月份的时候,徐漠安先一步回到国的所有事物,离开太久,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宋御一时心血来潮,跑去给新入组织的小朋友们做教练。他每天扛着枪,穿梭在丛林沙漠里,日子过得舒畅得忘我。

    徐漠安起初幻想着宋御会整天跟在他身旁,两人终于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满日子,现在看来,他是奢想了。今天是1月25号,再过十天,又到了c国一年一度的春宵佳节。已经五个月没见宋御了,徐漠安整个人无聊的都快长蘑菇了。

    深夜,徐漠安乘飞机从墨西哥回来。直升机停在一处宽大的私人草坪上,他下了飞机,坐上轿车,到了凌晨两点才到家。徐漠安洗了个澡,裹着又厚又暖的睡袍,躺在大床上。

    现在是纽约时间两点四十,俄罗斯那边该是上午了。徐漠安实在是想念宋御的紧,他躲在被窝里,拿出平板电脑,登录账号,给宋御发达视频请求。

    …

    砰!砰!砰!

    坐在卡车上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手里抱着一把冲锋枪,枪口朝上,不停地发射子弹。卡车前面,是一群负重十公斤,奋力奔跑的小家伙。

    “还有一公里!最后达到终点的三个人,是要接受惩罚的!”

    “惩罚就是,吃我一枪子!”

    见有个小家伙快要坚持不住了,越来越慢,宋御一皱眉,他瞄准视线,按下扳机。咻!子弹越过卡车,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小家伙的脚边。

    小家伙低头看了眼被子弹打出来的一个洞口,脸色顿时一白。“变态啊!变态教练要杀人了!”小家伙手舞足蹈,刚还软绵绵的身板,顿时充满了力气。负重十公斤,也跑得飞快。宋御眯眯眼,深深的觉得这法子不错。

    “宋特助,你这招用的绝啊!”一旁的副教官瓦利亚眉梢上挑,一边佩服宋御这法子绝,另一方面,也觉得这男人枪法的确够精准。那么多小孩子,都在奔跑移动,他的子弹没有误伤到他们分毫,也是绝了。

    宋御淡淡看了瓦利亚一眼,没有吭声。早就熟悉了宋御这人的作风,瓦利亚也不觉得尴尬。

    “嘿!宋特助,今晚,要不要跟哥几个出去潇洒去?”他们做教官的也是人,也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憋了快两周了,都有些吃不消。同为男人,瓦利亚也不避讳宋御。闻言,宋御终于舍得动动眉头了。他看了眼瓦利亚,面无表情应了句:“不去。”

    瓦利亚一愣,他多看了宋御几眼,这才发现,自打一起共事半年来,宋御似乎就从没去过灯红酒绿的地方。身为一个男人,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目光移到宋御的下体。男人穿着迷彩服,长裤宽松,也看不出来他下面那玩意儿的具体情况。“宋特助,你该不会是…”

    “不举吧?”宋御一愣。

    他愣愣看着前面奔跑的小孩子们,脑子里一晃而过徐漠安的脸。不举…不举他这会儿一想到那人的脸,身体就有一股隐隐的躁动,这像是不举的征兆?宋御掩饰住下身的尴尬,看来,他这辈子是真的离不开徐漠安了。只是想到他,就欲火焚身。“我有家室,我得为他守身如玉。”宋御冷冷说。

    瓦利亚张大了嘴,眼珠子都瞪圆了。“宋特助你有家室了?能被你这么厉害的人看上,那人一定也很出色吧?”宋御没有思考便点头应道:“嗯,很出色。”他眼神有少许骄傲的星光。那个人,的确是他的骄傲。

    “诶,那长得一定很漂亮吧?”

    漂亮么?宋御仔细思忖这徐漠安的脸蛋,湛蓝的眼,的确很漂亮。“嗯,漂亮。”

    “我靠!长什么模样?可以给我看看不?”宋御一愣,模样…“我没有他的照片。”这多遗憾,他竟然没有大哥的照片。下次回去,一定要偷拍他几张,留在手机里,想念的时候可以翻出来看看。

    瓦利亚嘿嘿一笑,只当宋御是舍不得。

    结束了晨跑,最后三个孩子真以为宋御要喂他们吃枪子。宋御淡淡扫了眼最后三名,之前那个被他吓到了的孩子,依旧在队伍之中。宋御动动眉梢,他说:“你们三个,午饭前将所有人的脏衣服清洗干净,不洗干净不许吃饭!”

    三个小家伙一喜,都为自己不用挨枪子感到窃喜。宋御冷哼,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入原形。“只要没用的废物,才会去洗衣服!”三个小家伙肩膀一塌,顿时觉得男子汉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宋御潇洒转身,扛着他的枪回了住所。他躺在床上,盖着厚棉被,掏出平板电脑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徐漠安的视频请求。一看时间,已经过一个多小时了,此时纽约城应该是四点多钟。徐漠安的生物钟是五点五十,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宋御放下平板电脑,他将自己所有的爱枪抽出来,摆在桌上,挨个挨个的保养。

    第二天,宋御带着请假条,敲开了总教官的办公室。“白叔,我要请假。”

    蓝厥最近跑去南非旅游去了,两人每天只能通过视频见一面,宋御敲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白煅正在跟南非那一端的蓝厥视频。他懒洋洋抬起头来,一张脸依旧风华帅气。“你小子竟然舍得请假?”白煅啧啧惊奇,“请几天?”宋御将假条放在办公桌上,说道:“一个月。”

    “一个月?”白煅拿起请假条看,确认宋御是真的要请假一个月,目光倏然就变了。“请假这么长时间,该不会是想念你家徐老大了吧?”

    白煅曾是ds组织上一任老大,徐漠安他们这批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徐漠安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徐漠安对宋御那点心事,人尽皆知。他开始并不看好这段感情,毕竟暗恋,是很容易夭折的。但没想到,宋御这榆木疙瘩做的脑子,竟然也有开窍的一天。

    果然,这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被白煅看穿一切,宋御也不恼。他坦坦荡荡点点头,只问:“你签不签?”白煅挑挑眉梢,他耸耸肩,应道:“没有理由不签啊…”

    刷刷两下签了请假条,宋御心满意足走了。

    白煅目送宋御离开,这才收回目光,重新将视频窗口点大。俄罗斯的冬天,正是南非的夏天。蓝厥穿着一件短袖白色体恤,脑袋上戴着一个咖啡色帽子,正站在一片戈壁之中。他外出已有两个月,皮肤比之前黑了不少,看着更有男人味了。

    “刚是谁找你?”蓝厥摆弄着他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低头问。白煅目光灼热凝视着视频里的男人,简短应道:“小御。”

    “找你做什么?”蓝厥依旧在看他相册里的照片。“找我请假,回家去看情人。”白煅双手背在后脑勺,他背靠皮椅,视频里的男人始终没有抬头,他有些不乐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视频里的男人愣了愣,他这才放下相机抬起头来。蓝厥眯着眼,反问一句:“怎么?当年可说好了的不限制彼此的自由。”

    白煅抿唇沉默了两秒,迎着蓝厥玩味的双眼,白煅低声说:“蓝厥,回来吧,我想你了。”蓝厥忍不住勾唇笑,他盯着白煅看了一会儿,竟也开始发疯的想念他了。

    “好,等着我。”

    蓝厥利落切断视频,本来计划还要两个旅游地要去的,但现在,那些东西,似乎都比不过思念来得紧。他想他,所以要回去陪他。

    徐漠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过来。“艾拉,报告一下今天的行程。”

    “是,boss。”

    即便是在冬天,艾拉也是一身修身ol装打扮,长发垂落在肩后,她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看着一丝不苟,不太平易近人。艾拉翻开随身携带的行程表看了一眼,最后只说了一句:“明晚是杜康集团成立五十年的周年庆晚会,我建议您亲自到场。”

    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徐漠安也在纽约开了一家上市公司,主打电子产业跟酒店服务业。他天生聪颖,两头兼顾,都做的完美,任人挑不出一丝错误。

    闻言,徐漠安微微点头。“知道了,你去准备一套明晚要穿的衣服。”

    “是。”甚至徐漠安穿衣有洁癖,除了他身上这件白色衬衫以外,一件衬衫穿过三次便不会再穿第四次。艾拉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想,该为boss准备什么牌子什么款式的服装,而徐漠安,则低头看着身上那件衬衫。湛蓝略冷的眸子,顿时变得深情款款。这件衬衫,他都穿了一年了。

    还真是难得啊!徐漠安抬头,看了眼窗外有些萧瑟的景致,又开始思念起宋御来。迟迟不回复自己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那个家伙,该不会已经将他忘了吧?

    徐漠安吃了晚餐,又上楼,一头钻进了书房。他埋头花了一个多小时处理完文件,又重新做了一份计划表,再抬头时,才发现窗外天已经黑了。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徐漠安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才发现楼下车场似乎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那车子…看着怎么有些像宋御去年购置的车子?

    宋御在纽约有自己的住处,他的车也放在自己公寓地下车场。徐漠安打开窗外,他将头伸出窗外,眯眼仔细看了眼车牌。悍马越野,车牌号dxd—370,这的确是宋御的车子没错。

    他的车怎么会在这里?

    徐漠安带着疑问走下楼,管家正准备睡觉,见徐漠安下楼,忙问道:“先生,您有何吩咐?”抬头看向窗外的悍马,徐漠安问:“那车是怎么回事?”管家顺着望去,见徐漠安问的是那辆悍马,面色有些古怪。“先生,您不知道?”

    “什么?”徐漠安一愣,他蹙起眉头,是真的很迷茫的模样。管家也诧异了,他要说的下一句话,直接惊到了徐漠安。“先生,您不知道宋少爷回来了?”

    “…”徐漠安愣了小片刻。他突然转身跑上楼,一把推开自己房间的大门。低头一看玄关,果然有一双军靴。

    呼吸略粗重,徐漠安鞋子都没脱,他走进卧室,就见到满地狼藉。男人的衣裤随意丢在地上,而他素来干净整洁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粽子。

    那粽子仅仅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其余部位都被遮挡住了。徐漠安盯着宋御看了好几秒,这才确认,他是真的回来了。

    徐漠安坐到床边,他伸出手撩起宋御的刘海。五个月不见,宋御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人也更结实了,但依旧帅气。“小御。”徐漠安推了推宋御的脸蛋。宋御不乐意拔开他的手,又沉沉睡去。徐漠安一脸无奈,这瞌睡虫…

    “小御,醒醒。”他又推他,这次力道微微大了些。宋御还是不肯睁眼,他迷迷糊糊说了声:“好困…别闹。”说完,又要睡着了。

    徐漠安低低笑出声,他突然俯下身,用一只手捏住宋御鼻子。宋御皱皱眉头,然后张开嘴吧呼吸。徐漠安仍不肯放过他,他吻住宋御口干舌燥的唇。湿湿的触感,有些舒服。宋御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一舔,徐漠安目光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徐漠安加深这个吻,宋御几乎不能呼吸,他睡意顿时醒了大半,却仍然闭着眼睛回应徐漠安的吻。鼻子被捏着,喉咙里的气息被徐漠安几乎吸干,宋御憋不住了,这才一把推开徐漠安。

    他坐起身,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徐漠安幽幽望着他,目光很危险。宋御扬起头颅,用似迷茫似懵懂的眼神看徐漠安,被他用那种无辜的目光看着,徐漠安几乎要招架不住。

    “大哥,让我再睡会儿,我好累。”

    他结束了训练,连夜坐车去机场,又坐了七八个多小时的飞机,然后又自己开车来他家。他太累了,几乎是沾床就睡。徐漠安平复了心绪,这才从衣柜里抽出自己的衣服递到宋御身前,“去洗个澡,然后穿上干净衣服下楼来,吃些东西了再睡。”

    宋御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动不动。徐漠安叹了口气,他伸手摸摸宋御那触感很棒的发丝,才说:“乖些,去洗澡。”

    “唔…一大老爷们,那么讲究做什么!”宋御嘴上这么说着,还是爬下床,只穿着一条内裤,头重脚轻进了浴室。徐漠安听着水声,忍不住微微笑。

    “谢谢你给我带来的惊喜,我很开心。”徐漠安声音不大,但宋御还是听到了。

    被温水冲湿的脸颊生出可疑绯红,宋御拍拍脸颊,骂了句矫情,才继续洗澡。他洗完澡出来,徐漠安已经出去了,屋子里的狼藉,也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宋御擦干身子,快速度地穿好衣服,这才趿拉着白色拖鞋下楼。

    别墅开了暖气,他只穿一件衬衫跟毛衣,倒也不冷。徐漠安站在厨房灶台后面,正用左手往锅里打蛋。宋御站在厨房门口安静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轻手轻脚走进厨房,伸手搂住男人的腰。

    徐漠安一愣。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的手。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徐漠安呼吸微凌乱,他尽量保持冷静,这才关心问了句:“怎么了?”

    “就是想抱抱你。”

    徐漠安沉默。他不知道宋御说这话时,到底是把他当做什么身份。是恋人,还是哥哥?但,这些似乎也不重要了,他陪伴他生活,见证了他的成长,他们既是亲人,又是恋人,这似乎也没差。

    “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到徐漠安这问话,宋御自己也困顿皱起眉头。他盯着锅里已经六分钟的鸡蛋,突然应道:“想你了,就回来了。”分开五个月,思念不仅没有减浅,反倒越来越浓。这真是出了怪事。

    徐漠安手一抖,左手食指碰到烫手的锅子。

    “嘶——”他被这话惊到了。也被宋御的坦白惊到了。坦白说,心情因为宋御这话,变得很好。“烫到了?”宋御忙拽着他的手往水龙头下送,宋御拧开水龙头,潺潺清水从略红的皮肤上滑过,徐漠安偏头看着宋御俊朗冷硬的侧脸,身子温暖得几乎感受不到冰水的冷度。

    “好了,没事了。”徐漠安收回手,这时,锅里的面已经煮熟了。“拿个碗来。”

    “哦。”宋御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碗,是那种能装下不少食物的大海碗。徐漠安将面倒在海碗里,这才将里面的两个蛋夹出来。“你吃土豆肉丝么?”

    “土豆肉丝?”

    宋御好奇看了眼厨台上的土豆,问了句:“大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炒土豆丝了?”徐漠安有些尴尬,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宋御,他专程去买了本菜谱,有空时练习了无数次,这才勉勉强强能炒出还算过得去的土豆丝?

    “咳!不就是炒个土豆丝嘛,简单着呢!”徐漠安把那个土豆洗干净了,递给宋御。“你来剥皮切丝。”宋御点头,接过土豆。他不会做饭,但刀工还算不错。

    砰!砰!砰!

    不到三十秒,一个土豆被他切成均匀的丝儿。徐漠安往锅里倒油,手不抖脸不红,看着颇像那么回事。宋御站得远远地,生怕被油溅到了。两分半钟后,宋御的土豆肉丝面,终于做成功。

    他自个儿端着那碗面去到餐厅,宋御率先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嚼了嚼,顿时超徐漠安竖起大拇指。“不错,有进步!”徐漠安这黑暗料理王能将土豆丝炒到这个水平,简直是不容易。

    徐漠安给他端来一杯水,说道:“慢点吃。”

    “唔!”

    宋御依旧是狼吞虎咽,根本就听不进去徐漠安在说什么。心满意足吃完那碗面,宋御乖乖的洗了碗,这才拍拍肚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徐漠安面前,他是越来越没有正行儿了。此刻,他抬起双腿,两只脚交叠着搁在茶几上,毫无形象可言。

    可徐漠安看他的目光,却越发的温柔。宋御无意间看到徐漠安望着自己的目光,微微一愣。“大哥…”他一声大哥喊出口,徐漠安突然挨着他坐下来。“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宋御想了想,应道:“陪你过完春节。”

    闻言,徐漠安微微松了口气。能陪他一起过春节,徐漠安想想就觉得开心。“小御,你能回来,我很开心。”徐漠安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宋御的脑袋,宋御洗过头后,头发丝儿越发的柔顺,摸起来就像是绸缎,令徐漠安爱不释手。

    宋御抬眉望着徐漠安,他抿抿唇,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有了牵挂了。徐漠安在哪里,他的心就系在哪里。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宋御心里无比感激。

    徐漠安洗了澡,见宋御还没睡,倒有些诧异。“你不是困么?怎么还不睡?”宋御坐在床头,他看着徐漠安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好身材,皱眉问了句:“我们分开这么久,你就不想么?”

    “想啊!”徐漠安应完话,才回味过来宋御这是话里有话。他诧异看着宋御,不确定问了句:“你能接受?”宋御冷眉微挑,“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徐漠安分开双腿跪在他身上,他看着宋御硬朗的五官,宋御五官不算精致,却有一种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魅力。徐漠安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因为你是直男,我担心你接受不了那事。”

    想要突破那层心里妨碍,岂非易事?

    宋御眨眨眼,波澜不惊的眸子,掀起一层淡淡的波纹。“如果我接受不了,你就一辈子都不碰我了,是不是?”徐漠安没有回答,他以默认代替回答。无波双眸,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哥…”宋御确切真实的感受到了,刚才身体里滑过一道名为感动的激流。他是真没想到,徐漠安的要求会这么简单。只要他陪着他,他大概就满足了。

    徐漠安的心,被他这一声哥撩拨了。“小御。”

    “我没有接受不了。”宋御说完,突然伸出手,在徐漠安怔然的目光注视下,搂住他的脖子。“徐漠安,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徐漠安愕然,随即轻轻笑了。“呃,听到这话,我很开心。”很开心,我的默默等待与付出,终于有了收获。

    徐漠安看着沉睡过去的宋御,他用手指擦掉宋御额头细密的汗珠子,心里异常的满足。这个枪呆子,终于开窍了!宋御做梦了,又梦到徐漠安因为行动不便,无缘无故发火。“哥,我就是你的右手…”听到宋御无意识的呓语,徐漠安又是一愣。

    “傻子,你哥不是那么不经打击的人!”

    他或许的确是颓废过,但因为有宋御在,他依然能再次站起来。因为舍不得让宋御难受,不堪让自己以狼狈的面目去面对他,所以,他站起来了!

    一切都过去了。宋御的眼里,终于不再是只有枪跟服从命令这两件事,他学会了思念远方的徐漠安,也知道远行后要归家,知道春节要陪着所爱的人一起过。

    对徐漠安来说,这就够了。他要求不多,真的。能不依靠着看宋御的照片熬过思念,能光明正大亲吻他的脸颊,能牵着他的手,努力走到白头。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

    2月3号,又是一年除夕夜。去年因为顾诺贤沉睡未苏醒,除夕夜虽然过得也很热闹,但终究有遗憾。今年他醒了,顾家气氛格外的热闹。顾言溪带着闵秀庄回来顾家,一大家子只是多看了闵秀庄一眼,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西德尼已经在顾家赖了一年了,他跟顾诺妍虽还没有结婚,但这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顾家人对待自己家人从来就不知道何为客气,一大早,西德尼就跟顾探一起,忙着上下打扫别墅屋子,下午又跟蓝诚老爷子一起修建园林,等到终于忙完,累的也是够呛。他不会做饭,自然也帮不上忙。

    “妍妍,你出来。”

    顾诺妍收到短信,微微一挑眉,这才从沙发上起身,套了件外套走出屋。她原以为西德尼在前院等她,结果没有在前院找到他。顾诺妍返回客厅,拿起手机给西德尼打了个电话,电话刚一拨通,顾诺妍就问:“你在哪里?搞什么?”

    手机里传来呼呼的风声,西德尼的声音这才传过来,“你出屋来,听我指挥。”顾诺妍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穿着拖鞋,一边咬苹果,一边走出屋子。她站在前院里,问道:“怎么走?”

    “走到大门口。”顾诺言依言照做。

    “打开铁门,马路右转。”顾诺妍不耐烦啧了声,脚步却听话的朝右边拐。“走多远?”

    “一直走。”

    “你搞什么幺蛾子!”顾诺妍冲电话里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外面风很大,天空还飘着小雪,顾诺妍刚走没几步,头上便沾满了雪花。

    “好了,你左转,抬头。”

    顾诺妍真的左转,然后抬头,然后…愣住。除夕夜车辆少,宽大的马路很少有车子路过,斑马线的尽头,白色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俊美不可方物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长款大衣,他又剪短了头发,做回了原来的模样。

    大雪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身上,他怀里抱着一盆开得艳丽的向日葵,黄色的花瓣与白色的飞雪交叠在一起,竟也十分好看。浅金色琉璃瞳平视着马路这边的顾诺妍,那对眼睛,以前总对顾诺妍流露出玩味冷寒的光,可今天,却是满满的温柔。

    顾诺妍心一跳,她几乎猜到了西德尼要做什么。正准备挂断电话,里面却传来男人优雅的声音:“妍妍,别挂。”顾诺妍已经抬起的拇指,顿时顿住。她重新将手机贴到耳旁,问道:“你在做什么?天这么冷,发神经是吧?”

    西德尼只是低低的笑。“火爆的小姐,你听着,我要对你说一件,很严肃、很认真、很神圣的事。”顾诺妍不动声色看着对面那个低头浅笑的男人,心跳略快。

    “其实我不喜欢白色,因为只有最纯洁最干净的人,才配得上这白得令人发指的颜色。我这么肮脏的人,又故意穿着一身白,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虚伪。”

    顾诺妍没有吭声,起初,她的确觉得这男人很虚伪,很阴险。“可没办法啊,这也是肮脏的东西啊,就越渴望干净的东西。就像我,明明是个又脏又丑的垃圾,偏偏想当一张白色的素纸。”他语气平平淡淡,顾诺妍却为他动了恻隐之心。

    “我啊,其实很讨厌你的家人。”顾诺妍看着他,问道:“为何?”

    “因为你们一家人的相处方式,总是能轻易感染到我。”他本该是无情无义的人,本该是杀人如割麻的人,但就是他这样的人,却被顾家人和乐融融的气氛,洗去了一身黑暗。

    “可是,我又很爱你们一家人。”

    “因为他们,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爱。我的家庭是个畸形的家庭,我的母亲是个精神病,我记忆中她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我的父亲又是个常年出轨的王八蛋,根本就不顾及家庭,以及他唯一的儿子。我的家庭不正常,导致我也变成了一个怪物。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家庭是怎样的,是你们,让我感受到,哦,原来我也可以这样活着。”

    “原来,我也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可以不惧怕他会背叛我,会伤害我,会算计我。”西德尼想到什么说什么,语气不唯美,却真挚。

    顾诺妍桃花眼忽明忽暗,她能说,听到西德尼这么说,她心里很痛么?西德尼抱着那盆向日葵走向她,他走到顾诺妍面前,这才停下脚步。顾诺妍扫了眼西德尼怀中的向日葵,依稀还可以辨认,这花就是m国森林别墅里的那盆。因为她记得,那个花盆的弦,缺了一个口子。

    “妍妍,是你,跟你的家人,给了我一个新生的西德尼。现在,我想放下曾经所有的怨恨跟罪过,我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啪!

    向日葵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泥土飞溅。顾诺妍眼皮一跳,她低头看着那盆用西德尼父亲骨灰饲养的向日葵就这么碎了,那一刻,她的心也触动了。放下往事,重新做人,这就是西德尼想要做的事么?

    顾诺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十几公分的西德尼,说道:“那就放下邪念,好好做人,脑子少想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东西。”

    “好,我答应你。”顾诺妍抖抖头上的雪花,她转过身,嘟哝了一句:“这么冷的天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么些狗屁话,你也真够闲的!”她说完,转身就走。

    本来还以为西德尼是要求婚,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很好地收拾起自己眼里的失望,顾诺妍踏着轻松的步子,走的飞快。

    突然——

    西德尼的手,抓住了顾诺妍的手。“等会儿!”西德尼又说。顾诺妍心里本就有点动怒,她以为西德尼还要继续述说悲伤往事,正想发火,她转身准备跟西德尼动手,可左手中指,突然传来一股凉意。

    不是雪花的冷,而是一个圆圈形的异物,散发着冷气。眼里涌现出怔愣,顾诺妍诧异低头,就见到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牢牢套着一个银白色的圈。那就是一个圈,没有镶钻,也没有繁琐的雕刻,简单的…随处可见!

    但她还是呆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才接连质问:“你这是干什么?求婚吗?有你这么求婚的吗?哪有求婚的直接将戒指戴在无名指的?还有,你瞧这戒指简单的,简直不要太寒酸!”顾诺妍嘴上说着寒酸,但她的右手,却不得停的抚摸着那个戒指。

    简直爱不释手。

    她终于,遇到了愿意牢牢扣住她无名指的男人了。西德尼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他的声音,从顾诺妍头顶上传来:“唔,这戒指是我在自己做的,我不会切钻,也不会镶嵌,更不会雕刻。就做这么一个圈,还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时间有点急,赶制不出来两个,干脆就用一个,省了求婚的步骤,咱直接戴无名指上,省事!”

    顾诺妍哭笑不得。

    “有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吗?如今都流行钻戒,钻戒你懂吗?有钻的又有圈,那才是钻戒!”

    西德尼一皱眉,他盯着顾诺妍看了几秒钟,才问:“你很喜欢钻?”顾诺妍一噎,她其实不喜欢钻。就是觉得有些憋屈。

    西德尼突然从兜里掏出钱包,将自己的银行卡尽数掏了出来。“这是我的所有家当,三张瑞士银行卡,存款似乎有四十几亿欧元。你看能买多少钻,你尽情买,不够我再去赚钱。”

    顾诺妍:“…”

    “我买你个大头鬼!”

    西德尼又无辜了,他都把自己的所有家当贡献出来了,顾诺妍怎么还是不满意?顾诺妍白了他一眼,然后,还是将那些卡扔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钱,我收下了!”她也没问密码,她要的不是他的钱,她要的,不过是他全心全意的态度。西德尼心花怒放,“收了我的钱,你可就是我家的人了!”

    “错了,不是我是你家的人,而是你是我家的人!”顾诺妍这话有点绕,西德尼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弄明白意思。弄懂意思以后,他也没觉得不开心,“我懂了,你的意思是,现在开始我就是你顾家的人了!”

    “嗯,”顾诺妍像逗小孩一样拍西德尼的脑袋,她突然咧嘴坏笑,说了句:“你现在是上门女婿了!”西德尼只听懂了女婿两个字,主动忽略了上门二字。他跟在顾诺妍身后回家,金色眸子,闪烁着灼灼光亮。西德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顾诺妍忽悠着,入赘了顾家。

    顾诺妍两人回到家里,饭菜已经端上了桌。纪若弯着腰,将红酒壶里的酒倒入高脚杯中。顾诺贤跟顾言溪兄弟俩正在摆放碗筷,闵秀庄则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温柔看着顾言溪。

    门被推开,他们只是抬头看了眼顾诺妍跟西德尼,见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顾言溪目露玩味之色。“哟,这黑灯瞎火的,是出去幽会去了?”

    顾诺妍一拳头砸在顾言溪脑袋上,她撇撇嘴,有些得意的说:“唔,你姐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了,看到没,戒指!”顾诺妍像献宝一样将那简单的有些廉价的戒指,当着众人的面展示了一圈。

    纪若放下玻璃杯,她诧异看着西德尼跟顾诺妍,这两人总算是修成正果了。顾言溪摆放好碗筷,他执起顾诺妍的左手,低头看了看她手指上的戒指,说了句恭喜话:“恭喜你正式踏入婚姻的坟墓。”顾诺妍眼冒怒火,“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不信。”应话的是闵秀庄,“有我,你动不了他分毫。”

    顾诺妍望向闵秀庄,素来张狂桀骜的美目里竟然生出少许怯色。她对这舅舅,还是忌惮的。

    “好了,吃饭吧!”西德尼会向顾诺妍求婚,早在预料之中,对此顾诺贤反应很平淡。顾探端上最后一个菜,牵着苏希落座。蓝诚坐在椅子上,眯着老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顾诺贤将炖的烂熟了的猪脚递到蓝诚面前,提高嗓音对他说:“蓝爷爷,你最爱的猪脚,炖的可熟了,保证你咬得动!”顾诺贤主动撕下一块软肉递到蓝诚面前,蓝诚眯眼看了顾诺贤好久,目光有些疑惑。

    他的目光,让顾诺贤心酸。终究是老了,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

    蓝诚抓住顾诺贤的一只手,他摸了摸,才说:“这手凉凉的,原来是诺诺啊…”这一年蓝诚老爷子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都认不出顾家几个孩子了。

    瞧见蓝诚这副模样,一家人都停止了交谈。顾探抬头看向蓝诚老爷子,他想起小时候那段黑暗时光里,只有蓝诚愿意照顾他,给他温暖,心难受的有些发堵。顾探站起身,他走到蓝诚身边,拿起桌上的筷子,亲自放进蓝诚掌心。

    他手把手教蓝诚握住筷子,这才对他说:“蓝叔,今天过年,你可要多吃点。”

    蓝诚握着筷子的手有些抖,他偏头看顾探许久,最后才说:“我认得你,你是三少爷。”顾探排行老三,小时候顾老爷子不喜欢顾探,下人对顾探态度也很恶劣,当面面无表情喊他一声三少爷,暗地里却叫他废物。也就蓝诚,一辈子恭恭敬敬称他为三少爷。

    顾探没有应话,他低头垂着眉眼,心里也不好过。吃饭的时候,蓝诚只吃了几口猪脚,众人谈天说地,他突然用筷子夹了两块猪尾巴放到碗里,注意到他动作的纪若微微一挑眉,好心提醒:“蓝爷爷,那猪尾巴太硬了,你咬不动的。”

    一家人都抬起头来望向蓝诚,有些诧异。

    那么多适合他吃的菜他不去夹,却偏偏要去夹那咬不动的猪尾巴,这是为何?蓝诚摸掉眼角的生理泪水,朦胧的视线这才清晰了些。他不好意思笑笑,有些尴尬跟难为情,“我…”他低下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三少爷最喜欢吃猪尾巴了,他受伤了不方便下床,我给他带点回去。”

    啪!顾探手中筷子掉落在地。

    无论是纪若,还是顾诺贤,又或是顾诺妍跟苏希他们,全都沉默了。蓝诚意识混乱了,他刚才说的三少爷受伤,估计还是顾探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顾探经常被顾老大欺负,身上总是带着伤,经常好几天不能下床。下人也无心照顾他,吃不饱,穿不好,顾探一身伤总是好的很慢。那个时候,蓝诚总是在顾家老爷子他们吃完饭后,悄悄跑去厨房,将剩菜剩饭端些来给顾探吃。

    他一直记着,三少爷喜欢吃猪尾巴。小时候受伤,能吃到一两块猪尾巴,顾探总要高兴一两天。

    苏希捡起顾探掉在地上的筷子,顾探却站起身来,他又一次走到蓝诚身边,走得近了,又听到蓝诚说:“三少爷真可怜,老爷不喜欢他,大少爷总欺负他,二少爷孤立他,又没了妈…”

    “我偷偷拿几块猪尾巴回去,你们只当做没看见,啊?”蓝诚老花眼看着顾诺贤兄妹几人,把他们当做了老顾家的厨子。纪若放下筷子,她有些不忍心,便扭头望向别处。

    蓝诚一辈子忠诚顾家,尽心尽力侍奉顾探,到老,到痴呆,满脑子都惦记着要三少爷。这般忠心无二的老人,纪若都不忍心去看他了。

    顾探弯下腰,他将筷子从蓝诚手中取走,蓝诚还有挣扎了几下,却执拗不过顾探。蓝诚有些不悦看着顾探,他又不认得顾探,将顾探当做要阻止他偷菜的厨子了。“你这厨子!怎么这么不会来事!我拿着菜又不是自己偷着要吃,三少爷地位再低,他也是个少爷!你们这些下人,莫不是还想要骑到他头上去撒尿!”

    顾探狠狠一闭眼,他将眼泪憋回眼眶中,这才将蓝诚的手拿下来,搁在他的大腿上。顾探蹲下身子,他仰头看着蓝诚那如同蒲扇一般,满是褶子的老脸,喊了句:“蓝叔,你又认错人了,我不是下人,我是小探啊!”

    蓝诚嘴皮子蠕动了好久,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顾探看了好久,最后才一拍脑袋,恍悟过来。“瞧我这记性!都不认得三少爷了!”

    “三少爷,你怎么…”蓝诚颤颤巍巍伸出手,他摸了摸顾探的眼角,却说:“你怎么都长皱纹了?”顾探已经四十九岁了,他保养得再好,岁月还是没有放过他。

    眼角浅淡的两条皱纹,并不影响他的俊貌,却更显得他沉熟稳重。在蓝诚的脑子里,顾探还是个小孩子,他有些不适应顾探如今这副模样。

    “蓝叔,都过去了,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小探现在已经长大了,身体健康,生活美满,儿女成双。我现在组建了新的家庭,已经重新找到了幸福,你可以放心了。”

    蓝诚似懂非懂,他抬眼扫了眼餐桌旁的男男女女,浑浊的视线转了许久,这才清明了些许。“夫人…”他看着苏希,失神了很久,这才认出苏希来。苏希点点头,也喊了声:“蓝叔,是我。”

    蓝诚又移开目光,他视线依次从顾诺贤身上扫过,开口说道:“你是诺诺,诺诺也长大了呢!那时候,你刚到家里,才五六岁吧,那会儿,你可真是小的可怜啊!”蓝诚盯着顾诺贤一个劲儿的打量,这才发现,眼前的大男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了。

    “是啊,我长大了。”顾诺贤低低应了声,蓝诚又将目光移向纪若,他眯眯眼,最后气馁的摇头。“我不认得你…”纪若准备自我介绍,顾诺贤抢先一步开口:“这位姑娘,她是我的爱人,叫纪若。”

    “…哦!真是个标志的好姑娘!”蓝诚很满意纪若。

    他又看向顾诺妍跟顾言溪,最后嘿嘿一笑,说道:“你叫妍妍,你叫言溪。妍妍是姐姐,言溪是弟弟…”蓝诚微微阖上眼睑,巨大的困意向他袭来,他又想睡了。

    “三少爷幸福了!”

    “三少爷幸福了。”

    “幸福了…”脑袋深深低下,蓝诚的呼吸由重变轻缓,很快,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一家老小同时放下筷子,都站起身来。

    “蓝叔?”

    “蓝爷爷!”

    顾探伸出手指,探了探蓝诚的鼻息。“阿探,蓝叔他…”苏希目光有些哀伤。

    顾探垂下手,他转身看着家人,应道:“他走了。”2038年,2月3号的晚上八点过九分,也就是除夕之夜,蓝诚老爷子寿终正寝,死时,八十三。

    这一年,顾家没有过春节。大年初二的中午,蓝诚的遗体被送去殡仪馆进行火化,下午落葬与长藤陵墓。他这一辈子未娶妻生子,死后,墓碑上却刻满了后世子孙的名字。

    慈父蓝诚之墓。孝子顾探,儿媳苏希。其孙顾诺贤、顾言溪,孙女顾诺妍。长孙媳纪若,孙女婿西德尼,重孙顾凌墨、顾唯寻,全出现在墓碑之上。

    …

    蓝诚走得很安详,他下葬之后的半个多月里,顾家全家氛围都有些低沉。正月十六的这一天,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夜君然跟安怡情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若还有些愕然,她以为依照安怡情的性格,她跟夜君然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结婚。毕竟那两个人都是自由洒脱,不肯受约束的人。

    婚礼举办时间在正月二十四,举办地点不在c市,而是在墨西哥一处森林教堂里。纪若跟顾诺贤在正月二十三的上午达到墨西哥,住进夜君然定好的酒店,纪若闷头就睡。

    “天气不错,若若,别睡了,跟我出去转转。”纪若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睡的很香。听到顾诺贤的提议,纪若根本就不感兴趣,她懒洋洋翻了个身,将被子扯到身上盖着,支支吾吾应了声:“你去吧,我好累…”

    顾诺贤皱皱眉头,感到有些奇怪。

    “你最近是越来越贪睡了!”见纪若实在是不肯出门,顾诺贤最后只能带着顾凌墨去冲浪。

    第二天坐进教堂,纪若还是一副精神困乏的样子。她穿了一条粉色坠地长裙,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清新简单的打扮,也美得让人惊艳。直到钟声敲响,教堂门打开,纪若这才有了些精神。

    来宾全都侧着身子,目视被安希尧牵着,踩着红地毯一步步走近夜君然的安怡情。安怡情的婚纱并不是大众喜爱的白色,而是华丽的鹅黄色蕾丝金线刺绣婚纱,抹胸束腰设计,裙长及地,头纱将她整张脸盖住。透过朦胧的薄纱,不难看出女孩脸上那浅浅幸福的笑。

    夜君然穿着蓝色光亮的绸缎礼服西装,帅的张扬耀眼。他注视着朝自己走来的安怡情,脸色竟然有些紧张。见惯了各种大场面,出席过无数次电影节的影帝,竟在自己的婚礼上怯场了。

    艾伦是伴郎,他穿着规规矩矩的黑色西装,站在夜君然身旁,兄弟俩模样并不相似,却同样耀眼。

    安怡情走到夜君然面前,夜君然还在发呆。“哥,关键时刻可不能走神啊!”艾伦推了推夜君然的肩膀,夜君然这才大梦初醒。他伸出手,接过安怡情的手,激动地手指都在颤抖。

    安怡情忍不住笑出声,她这一笑,夜君然就更紧张了。当着神父的面,他们说出誓词,交换戒指,动情拥吻。每一个动作,都是一副珍贵的画面。顾诺贤拍下两人交换戒指的画面,发布到微博,瞬间在微博上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夜影帝虽然息影了,但影坛关于他的传说可从未停止过。他们完美的夜影帝竟然结婚了,一群未婚姑娘碎了心,已婚女士黯然伤神,微博上哀鸿遍野,好不壮观。

    婚礼结束后,自然就是抢捧花了。顾诺贤似乎很热衷于抢捧花,他撇下纪若跟顾凌墨,兴冲冲跑到人群中去争夺捧花。

    “一、二、三!”

    安怡情背对大家,双手使劲往后一扔,捧花在众人的哄抢中,最终落到了一个纯粹是来添乱的男人手里。艾伦低头看着手中捧花,有些诧异。夜君然看着弟弟,也是一挑眉。

    “你去年刚拒绝了公主,现在更是连个女人都没有,要不,你就将你的捧花让给我得了?”顾言溪想要去抢捧花,顾诺贤跟顾诺妍则冷眼旁观。艾伦回过神来,他将捧花护到身后,对顾言溪说了句:“你找了个男人,还结什么婚!”

    “我好歹有人爱,你连个爱人都没有,好意思拿着捧花?”顾言溪也不饶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就要打架。最后,安怡情看不过去了,她一把夺过捧花,说道:“我再扔一次。”

    “哼!”顾言溪冲艾伦瞪眼,倒是同意了安怡情的提议。

    安怡情走到空处草坪上,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来了!”双手往后一甩,捧花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捧花落到顾诺贤面前,顾诺贤正要去接,这时不知是谁踩到了顾诺妍,顾诺妍身子一偏,倒在了顾诺贤身上。

    捧花被甩开,却是又一次落到艾伦脚下。众人看着那捧花,都啧啧称奇。

    “邪门了!”顾言溪一甩自己秀丽的长发,高冷的不再跟艾伦计较。艾伦捡起捧花,也是一阵惊讶。看这样子,他也要结婚了?艾伦抬头望了眼天,神啊,你倒是先赏我一个妞儿啊!

    …

    婚礼举行完毕,接下来便要乘车去酒店用餐。

    纪若看着满桌子美味,这才觉得肚子饿了。顾诺贤夹了一个塔可递到纪若身前的菜盘里,纪若美滋滋的拿起塔可放进嘴里。鸡肉跟玉米搭配,又香又甜,那鸡肉做的很棒,柔细腻,味滑美。

    吃了一个,纪若又主动夹了第二个。第二个塔可刚放进嘴里,纪若突然感受到胃里一阵翻腾。她忙放下食物,赶紧喝了口红酒,抗议的胃这才舒服了些。“怎么了?”顾诺贤瞧出她有些不舒服,也跟着揪了心。

    纪若摆摆手,只说没事。

    再看碗里的塔可,她突然没了胃口。

    下午睡了两个小时,纪若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顾诺贤看不下去,硬拉着她去海岸边上转了一圈。散步一结束,纪若洗了个澡,又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顾诺贤望着床上嗜睡的爱人,心里突然生起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念想。晚上有个烧烤宴会,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顾诺贤又拖着纪若去赴宴。他亲自烤了一串鱿鱼递到纪若面前,“若若,要不要尝尝?”

    纪若眼睛一亮,她特别喜欢吃这种烧烤的鱿鱼。纪若接过鱿鱼,刚吃了一口,胃里又是一阵抗议。“唔…”纪若放下犹豫,跑去打开一瓶矿泉水猛灌,顾诺贤握着手中的犹豫,偏头看着纪若,心里一阵雀跃。

    夜宴上,纪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回酒店的路上,路过一家药店,顾诺贤特意停了车。“车停这里做什么?”纪若又要睡着了。顾诺贤朝她宠溺一笑,直说道:“去买个东西。”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走进药店,很快就出来了。重新坐回车里,纪若已经睡着了。顾诺贤看着纪若红润的俏脸,目光柔和的吓人。“我的若若啊,好好睡吧!”

    他将车窗摇起来,这才开车回酒店。纪若第二天早上醒来,是被尿意憋醒的。她一把掀开被子往厕所爬去,顾诺贤突然一把拽住她,“等等!”

    纪若眉梢一挑,“我快憋不住了!”纪若语气有些幽怨,上厕所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等一会就好。”顾诺贤转身走到床头柜,他打开一个一次性纸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塑料杯子。“用这个,接一点尿。”纪若脸一红。“好端端的接尿做什么?”

    “听我的,你只管这么做就行。”顾诺贤拍拍纪若凌乱的头发丝,语气有些急切。纪若坳不过他,只好接过杯子去了洗手间。两分钟后,解决了生理问题的纪若一脸神清气爽走出厕所。

    “尿呢?”顾诺贤问。纪若尴尬指了指洗手间,说道:“在里面呢!”

    顾诺贤点点头,他拿着那个纸袋子走进厕所。纪若好奇跟在他身后走进去,见到顾诺贤从袋子里掏出两根长方形棍状物,顿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验孕棒?”纪若看着自己的肚子,又问:“你觉得我怀孕了?”

    顾诺贤正将尿液往验孕棒里倒,他点点头,低头说:“你这么能睡,又不怎么能吃油腻的,我猜想你很有可能怀孕了。”顾诺贤将验孕棒平放在马桶盖上,这才用洗手液洗手。纪若没有说话,她目光灼灼盯着那验孕棒,等待它出现结果。

    不过一分钟,那验孕棒上就出现两条紫红色的横线。纪若一愣,她下意识伸手拽住顾诺贤的衣袖子,问了句:“这是什么意思?怀了?”纪若声音有些抖。

    顾诺贤也眯起了眼睛,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尽量镇定说:“再等等。”

    “好。”两个成年人盯着两根验孕棒,目也不眨。三分钟后,两根验孕棒上仍显示有两条红线。纪若跟顾诺贤对视一眼,目光里都有些激动。

    沉默了一会儿,顾诺贤突然一把将纪若举起,双脚离开地面,纪若惊呼一声,随即又笑出声来。两人马不停蹄去当地做了个检查,纪若看不懂墨西哥语言,顾诺贤却是看的懂。他拿着b超,看着里面那小小的一个点,呼吸有些急促。

    “若若,我们就要有孩子了!”顾诺贤一只手捂着嘴巴,激动地想跳起来。纪若也有些激动,但理智还算尚存。“我们快给家人打个电话!”

    “好。”顾诺贤连续打了个好几个电话,先是给苏希汇报喜讯,接着又给姬玄御和纪谱霖报喜讯。给家人打完了电话,顾诺贤又第一时间登录自己账号,跑进坏蛋集中营一通乱嚎。

    eric:老子又要当爹了!

    裴狐狸:?

    g天使:?

    老子天下第一帅:又?你不是有两个儿子了吗?难道你又领养了一个?

    徐老大:你这是领养上了瘾。

    小御:…夫人怀孕了?

    见到宋御的问话,群里静默了片刻。纪若身体本就不易受孕,之前好不容易怀了孕,又被反恐局那群王八蛋弄没了,再想受孕,那可不容易。

    就在一群人暗自猜测之际,顾诺贤又回话了。

    eric:若若怀孕了,快有三个月了。但她很幸运,孩子没怎么折腾她,几乎没吐过,只是有些嗜睡。

    群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一群人疯了似的刷屏,全屏幕只有两个字:

    恭喜!

    *

    纪若回到c市的第三天这才开始有了呕吐反应,起初吐得并不厉害,也能吃能睡,日子过得倒还算舒服。快四个月的时候,她呕吐的频率越来越多,也不怎么吃饭了,几乎是吃了就吐,就连喝口果汁也要吐上好几分钟。

    为了照顾纪若,顾诺贤将工作尽量带回家中处理,每每看到纪若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心疼的恨不能代替纪若去怀孕。

    四个多月,快五个月的时候,纪若被折腾的几乎瘦得不成人样了,顾诺贤终于坐不住了,他叫来姬玄御,给纪若做了个检查。最后,姬玄御只是说:“继续熬,个人体质不一样,怀孕了孕反应各有不同。有的人才两个月就开始吐,到了四个月的时候几乎就不吐了。也有的人,从怀孕一直吐到生产,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能不能给她开点药,让她每天能多睡几个小时?”纪若现在每天几乎睡不到四个小时,刚要睡着,胃里就开始闹腾,常常要熬到深夜,才能勉强睡上两三个小时。

    姬玄御皱皱眉头,他担忧看了眼靠在沙发上的纪若,他现在担忧的不是呕吐这件事,而是另一件事。姬玄御叹了口气,对顾诺贤说:“孕妇不能乱吃药,容易影响到胎儿。她现在吃得少,你尽量想办法让她多吃些,就算是吃了要吐,那也要吃!”

    顾诺贤一愣,这么可怕?

    “若若,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弄。”

    纪若抬头,她本想说自己什么都不想吃,但见到顾诺贤身后的姬玄御,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目光微微闪烁,才应道:“这孩子大概像你,喜欢吃甜的。我想吃马卡龙,你出去给我买点回来吧。”

    “马卡龙会不会太腻?”

    “没事,孩子喜欢吃甜的,腻了些也没事。”

    听纪若这么说,顾诺贤这才放下心来。“那我去了。”他取了车钥匙,开车去市区的专业糕点店买甜品。等顾诺贤走了,纪若这才站起身来,她走近姬玄御,说道:“爸,陪我出去走走吧。”姬玄御目光复杂看着女儿那双了然一切的眼睛,他微微点头,陪着纪若走出别墅。

    香江别墅小区内环境优美,空气清醒,车辆也不是特别多,多走走也是好事。姬玄御一只手扶着纪若,他低头看着纪若微微初见规模的小腹,目光闪过痛意。

    捕捉到姬玄御眼里的痛苦,纪若心一沉。

    “爸,是不是胎儿出了问题?”

    姬玄御一眯眼,他故作轻松一笑,说道:“没有,你别乱想。”

    “爸,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你直说吧,我身体到底怎么了?”纪若笑的风轻云淡,经历得多了,面对这些事,她竟也能坐到平常心对待。

    纪若自己都感到诧异。姬玄御安静陪着纪若走了一段路程,纪若有些累了,便靠着石椅坐下。姬玄御也跟着坐下,他将掌心贴在纪若的腹部,语气近乎绝望的说:“雅若,你子宫下段,长了两颗肌瘤。”

    纪若一愣,子宫肌瘤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多都是良性,可若是在孕期长了肌瘤,那可就麻烦了。“很严重吗?”

    “一颗已经有六厘米大小了,另一颗四厘米大小。现在看来没有大问题,可我不敢保证,也不能保证,它们是否会随着婴儿地发育跟着长大。如果它们继续发育,情况会很糟糕。”

    “多糟糕?”

    “很容易流产,并且…”姬玄御的手抖了抖,他扬起头颅,对上纪若不算有神的双眼,“最怕的就是生产时会造成你难产。”

    “你去年做过换心脏手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建议你剖腹产。”

    纪若听完姬玄御的话,只是问了句:“所以你是想建议我,拿掉这个孩子,是吗?”姬玄御深深垂下脑袋,他说不出那个是字。

    “爸,我想生下她。”纪若摸着自己的肚子,满目都是温柔慈祥。“爸,之前那个孩子被他们打掉至流产,有一个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女儿站在马路口,对我说再见。”

    说起那个梦,纪若没骨气的掉泪了。泪水滴落在腹部,纪若子宫内的胎儿动了动,她感受到了孩子在踢她的脚。

    “爸,我有种预感,我肚子里的孩儿一定是个女孩。”因为她的孩儿跟她一样不舍离别,她又回来了,她想要回到他们身边。“孩子在我肚子里呆了五个月了,她已经有血有肉了,我不能又一次舍弃她。”

    泪眼婆娑看着姬玄御,纪若抹掉泪水,只说一句:“爸,孩子,我必须生下!”

    纪若的决定早在姬玄御的预料之中,他深深叹了口气,才对纪若说:“还是跟eric商量一下吧,你的身体情况,他有知情权。”纪若摇头,“不能告诉他。”

    “他如果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绝对会忍痛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知道的,他把我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如果知道这些情况,这个孩子绝对会保不住!”顾诺贤现在看着比刚认识的时候多了不少人情味,但纪若无比清楚,任何事情,只要跟纪若的生命画上勾,顾诺贤一定会舍弃所有保住她。

    “雅若,你这样擅自做主,对eric来说太不公平了!”

    姬玄御不认同纪若的做法。如果真出了个好歹,顾诺贤要怎么过?“雅若,你太自私了…”

    纪若被姬玄御这话堵得哑口无言,是的,她的确是自私了。任何一个母亲,都是自私的。“肌瘤会不会继续长大,暂时不是还不能确认么?再过一段时间吧,如果它们长大了,真的有危险,我们再考虑剖腹产吧!”纪若这般固执,姬玄御根本就说服不了她。

    姬玄御摇摇头颅,一阵心累。

    —*—

    每天吃了吐,吐了继续吃,然后又继续吐。反复的被折磨,纪若一天比一天消瘦,肚子却越发的大了起来。到第七个月的时候,纪若晚上睡觉都不好翻身,顾诺贤为了让她舒服些,每天都要给她两个小时的按摩。

    这段时间,不仅纪若瘦了,顾诺贤也掉了一身肉。顾凌墨看着妈咪这么辛苦,他体贴妈咪的辛苦,每天乖乖上学,好好写作业,瞬间成长了好几岁。纪若偶尔一天身体没那么难受了,也会陪着顾凌墨做作业。

    就这样,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到了第八个月的时候,纪若突然心血来潮,要顾诺贤开车载她去商场。

    “你现在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逛街。等等吧,等孩子出生了,你做完月子了,我再陪你去逛街,好不好?”任凭顾诺贤怎么劝说,纪若就是不听。

    “来不及了…”纪若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那圆鼓鼓的大肚,目光有些哀伤。顾诺贤以为她这话是在说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生了,所以来不及。“孩子还没出生呢,你急什么?生了再卖,一样的。”顾诺贤苦口婆心,纪若却铁了心的要去商场。

    执拗不过她,顾诺贤最后还是开车载她去了商场,只不过尽量让她少走路。

    纪若看着婴儿用品馆里的衣服跟玩具,一直亮晶晶的双眼,突然噙上水雾。姬玄御后来给她检查过几遍身子,结果并不乐观,肌瘤一天天大了起来,堵塞了产道。孩子出生前,她得抓紧时间过好每一天。天知道她能不能顺利撑过去。

    “这些都要了。”纪若将购物车放满,里面有玩具,有衣服,有鞋子,甚至还有奶粉。姬玄御告诉他们,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所以纪若买的全是女孩的衣服。

    顾诺贤看着身前装满了的购物车,又看看身后好几辆同样满满的购物车,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这连七岁的衣服都买了,是不是太早了些?”

    纪若微微一笑,有些任性的说:“我喜欢。”

    顾诺贤一噎,“成,那都买了吧!”结了账,保镖提着所有东西下了楼,顾诺贤见纪若挺着大肚走路实在是不方便,便弯下身将没有多少重量的女孩抱在怀中。“啊!”双脚乍然离开地面,纪若有些被惊到。

    “都怀孕七八个月了还这么瘦,我这做老公的,可真失职。”顾诺贤不顾旁人视线,一路抱着她走到商场大门口。这里经济繁华,常有名人艺人到这里逛街,这里也成了狗仔的蹲拍地点。

    见到顾诺贤抱着一个孕妇走出来,记者认出那女孩就是纪若,立马连按下拍照键,将这珍贵的一幕定格到画面中。

    纪若抬头看着顾诺贤的脸,那贪婪的目光,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盯着我看好久了,若若,你可越来越不矜持了!”顾诺贤倏然低下头,捕捉到纪若偷看自己的目光。被抓了个现行,纪若也不恼,她眨眨眼,笑着应道:“想要将你看个够,然后印在心里,到死也不要忘记。”

    顾诺贤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开心,但一听到到死两个字,顿时又沉下脸来。“不许胡说!”

    “好,不胡说。”

    脑袋贴着男人的胸膛,听着顾诺贤那有力的心跳声,纪若又一次朦胧了双眼。

    *

    六月份的天,c市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燥热因子。纪若穿着一件宽松薄纱睡裙坐在床上看书,她有些渴,想要喝水。顾诺贤上班去了,顾凌墨又去了学校,她想着也该吃午饭了,便起了身,穿着平底凉鞋下楼。

    走在旋转楼梯上,纪若忽然感受到下体一股闷痛。

    她微微蹙眉,以为只是暂时性的。下了楼,纪若喝了口温水,这时佣人端上饭菜,对纪若说:“夫人,该吃饭了。”纪若点头,她走到餐桌旁坐下,只吃了一口鸡蛋羹,手里的勺子突然掉落。

    “啊!”纪若捂着肚子,面色瞬间变白。

    “夫人!”

    陈管家就站在一旁,见纪若突然捂着肚子闷哼,也意识到了什么。“夫人,肚子疼得厉害吗?”纪若费力点点头,再抬头时,她额头已布满大颗大颗的泪珠子。

    “快!准备车子,送夫人去医院!”

    “打电话通知少爷尽快赶去医院!”

    “通知姬玄先生,就说夫人身体不舒服,很有可能是早产的征兆!”陈管家有条不紊发号施令,这才带着纪若去医院。

    接到电话的时候,顾诺贤正在跟远在澳大利亚的崇安进行视频会议。他一听到早产二字,立刻扔掉手中的钢笔,对崇安说了句有急事,急冲冲去了地下车场,开车去医院。

    顾诺贤赶到医院的时候,姬玄御先一步达到。不一会儿,洛彤、苏希、顾诺妍他们全都到达医院。洛彤看了眼产房,里面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嚎,听得她一愣了一愣。洛彤摸摸自己的手提包,面色起了变化。

    “病人不能进行顺产!我们要求立刻进行剖腹产!”

    姬玄御一把抓住接产医生的衣领子,几乎是爆吼出声。那医生被姬玄御吼得一愣一愣的,他一把挥掉姬玄御的手,骂了句神经病。“病人早产了,已经见了红了,我们这可是正规医院,顺产没问题的!”

    “你懂个屁!”姬玄御一拳头砸在墙上,惊得所有人都呆住。顾诺贤诧异看着姬玄御,问了句:“若若为什么不能顺产?”

    姬玄御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而洛彤,双腿也开始发软了。顾诺贤瞧出端倪来,又追问一句:“爸,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顾诺贤的直觉素来准确,很少出过错。姬玄御这副急切的模样,真的很让人生疑。

    姬玄御嘴皮子蠕动了许久,他几乎没有力气回答顾诺贤的问题。这时,产房门突然被打开,护士惊慌失措跑出来,双手都在抖。“不好了!刘医生,病人…病人大出血,出现了难产征兆!”

    闻言,顾诺贤如遭雷劈。那医生也是一愣,倒是姬玄御率先回过神来,他一把脱掉医生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疾步走进产房。护士急了,她看了眼顾家人,问了句:“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顾诺贤急切应道。

    “病人大出血,情况很危险,保大还是保小?”护士的话,直接打懵了顾诺贤。他搓了把脸,看了眼产房,最后哑着声音说道:“我只要我爱人安好!”那护士面色微变,“那那孩子…”

    “孩子不重要,我只要大人。”如果没了纪若,他要那孩子做什么?护士倒是被顾诺贤这无情的回答惊到了,其他父亲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至少会犹豫几番才能做决定。有的心狠的父亲,会选择保小,放弃大的。

    这男人这么干脆果断,她真不知道是该说他爱妻心切,还是无情无义。

    “我们知道了。”

    *

    “抱歉,eric,我…”姬玄御解开脸上的口罩,整张脸弥漫着悲伤。

    顾诺贤一把拽住姬玄御的衣领,声音颤抖问:“我的若若呢?”姬玄御看着他,一双墨眼里盖着一层死灰。“很抱歉,我没有救活她!不过孩子保住了。”

    轰——

    世界在顷刻之间坍塌。

    顾诺贤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双手深深插进发丝间,顾诺贤将脑袋陷在双腿之间,整个人悲伤的让人不忍去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驶进拽扯着自己的头发,顾诺贤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明明今天早上纪若还笑着对他说路上小心,可一眨眼,她怎么就没了呢?

    “不可能的…”

    “我的若若身体好好地,不可能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顾诺贤不肯承认现实,但现实却又在无情的敲打着他的脑袋,逼他承认。

    苏希他们都看着顾诺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掉泪。籁嫦曦一把抱住姬玄御,哭的不能自已。“早该劝她打掉孩子的,她偏不听!傻丫头,为什么那么倔强了?她怎么就那么自私了?”

    姬玄御抱着籁嫦曦,他身板挺直,但一双眼里,也有泪水在转动。纪谱霖跌坐在长椅上,拄着拐杖,有些承受不住这个消息。洛彤摸了摸泪珠子,她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份密封的信件,递到顾诺贤面前。“顾总。”

    顾诺贤恍恍惚惚抬起头来。他目光悲伤望着那封信,讷讷问了句:“这是什么?”洛彤看了眼产房方向,语气沉痛说:“阿若前些天交给我的,这是她亲手写给你的信,她说,如果她在手术台上去了,让我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你。”如果顺利活下来,那这封信,就当它不存在。

    洛彤说完,眼泪有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砸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颓靡之花。

    若若提前写好的信?顾诺贤红着眼眶看了眼紧闭的产房,她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么?顾诺贤接过信封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制微微颤抖。

    ——顾诺贤亲启。

    信封上,落款只有五个字。

    顾诺贤拇指指腹在那五个端正的字体上反复摸了摸,这才将密封的信封打开。信封里,只有一张复古木色信封纸,纸上的字体,依旧是他所熟悉的。

    一笔一划,像是纪若眉与眼。

    他抽出信封纸,跟着一个银色的铂金圈掉落在地。他低头看,目光瞬间凝固。从信封里掉出来的,是一枚戒指,那戒指曾被他放在阳光下眯眼打量过无数次,更被他小心翼翼捧着亲吻过好多回。

    那是婚礼上,他亲自给纪若戴上的婚戒。顾诺贤艰难弯身捡起那枚戒指,握在手心,却是一片冰凉。呼吸微微一顿,顾诺贤轻轻将纸张铺平,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跟句符,缓缓看了起来。

    ——挚爱顾先生:

    父亲说我若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在生产中出意外。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一直没有将这事告诉你,但我害怕我会在手术台上离去,我害怕来不及跟你道别,故此,我决定写下一封信,让彤姐转交给你。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就睡在我身旁。我希望你看完这封信,不要责怪我,就再宠溺一次自私的我吧。

    诺诺,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很抱歉,我自私的选择了孩子,放弃了你。我作为一个妻子,作为顾家长媳,作为一个女人,真的很想为深爱的你生个一儿半女。

    还记得我们那个去了天堂的孩子吗?我曾梦到过她,她是个可爱的公主。只是缘分太浅,我们不能幸运的拥有她。当我再度怀孕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个女孩。

    我相信,是小公主回来了。

    因为她跟我们一样,也舍不得离开我们,也深深爱着我们。我让她失望了一次,不能再让她失望第二次。所以,我冒着子宫肌瘤长大,或许会难产的风险,也要生下她。

    如果孩子顺利活下来了,你可不许嫌弃她,不许将我的死迁就到她身上。你就把她,当做我在这世上的延续,用心去爱,好吗?

    诺诺,自我恢复记忆来,自你病发晕倒,迟迟不再睁眼醒来。我时常在想,顾诺贤的人生倘若从未遇到过我,那会是怎样光景。人生最长不过八十余载,你还未满三十。

    短短三十载,我却在你生命里走了二十三年。你的人生里,除了我,可还有你自己?说实在的,我很后悔在岁月里认识你,并且耽搁了你一辈子。可我此生最庆幸的,却也是能在懵懂的年纪,遇到全世界最好的你。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莫大的荣幸。我最遗憾的,便是没有在我有尽的生命里,将你好生珍藏温柔以待。

    你跟孩子,是我在这世上的最放不下。

    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可我去了,我又该将你交给谁呢?这么看来,我纪若真是个自私又狠心的女人啊…

    诺诺你说过,只要是我纪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深深记在心里的,那你记住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句也不可以忘。你若是忘了,我会在地府愧疚一生。诺诺,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第一,好好爱孩子。

    第二,我死了,你万不可做糊涂事。

    第三,好好活着,好吃,好睡,好一辈子!

    你说你最喜欢吃我做的鲜虾粥,我怕我走后你吃不惯厨子做的,所以我做了个整理,将它写下来。哪天你若是饿了,突然想念了,照着我说的去做,多试几次,也就会了。

    鲜虾粥的做法:姜切成丝,葱切成碎花,洗两根香菜切成段,再将虾去头,剔除虾尾,抽掉泥线,然后剪开虾壳。虾里放少许白胡椒粉跟盐,以及白糖,将他们拌均匀,入油锅炸,然后将虾油跟虾分开盛放。淘一把米放清水,用高压锅大火煮到上汽,并持续三分钟。

    等热气排完加虾油,你口味清淡,加两勺虾油就行了。然后放姜丝跟虾,然后继续熬制,记住,这个时候锅子不用上阀。等熬到粘稠,放两小勺盐拌匀熬一分半钟,再放香葱。你喜欢香菜,起锅的时候,不要忘了再撒点香菜。

    诺诺,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

    …

    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啊!诺诺,我走后,你多包容墨墨些。那孩子既然想做厨师,那你就让他去做,还有,唯寻是个好孩子,他日长大,他必定是要去报仇的。我希望你能在他身后,做他最坚实的依靠跟后盾,不要让孩子只身去涉险,也不要叫孩子失望。

    对了,别忘了告诉我们的女儿,告诉她,妈咪很抱歉不能陪着她成长,但妈咪真的很爱她。还有,请替我照顾好我的父母跟阿爹,也请替我跟妈咪和爹地转达一声:

    “对不起,我没能陪你们的儿子走到终老。”

    最后,我请你一定要记得,你爱了二十四年的女孩,也同样爱着你。到死,我纪若都爱着你,从未变过,从不曾减少过一分。生命走到尽头,我才发现,我竟然如此的深爱着你。

    不能再陪着你,不能跟你一起从儿时走到迟暮,真的很对不起。还记得吗,我们的婚礼上,我承诺过,当你需要依偎的时候,即使隔着千山万水,我也一定会披荆斩棘飞奔到你面前。喜也好、悲也罢,我都将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背叛。

    到死,我纪若也从没背叛过顾诺贤。我做到了不背叛,却做不到不离不弃,若能陪你白头偕老朝朝暮暮,那该有多好。

    诺诺,请你原谅我。也请善待我们的三个孩子,更要请你,好好对待你自己。

    呵呵,我们的女儿又踢我了,我将手放在腹部,好像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十分有力,我想,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像你。

    夜深了,再不睡,若是被你醒来发现,那又得听你唠叨了。

    诺诺,早安。

    诺诺,晚安。

    道完一辈子的早晚安,我就该跟你说再见了。

    顾诺贤,永别了。

    ——汝妻,纪若。

    手,无力垂落。顾诺贤双手抱住膝盖,突然哭了起来。

    “唔唔…”低低的哭泣声,如野兽做困死挣扎,呜咽着,带着绝望跟悲伤。听到顾诺贤的哭声,苏希突然崩溃,她跟着跪在地上,将顾诺贤整个人抱在怀里。

    “诺诺,我可怜的孩子!”

    顾诺贤回抱住苏希,哭得十分悲怆。这一幕,多么像二十三年前。

    “妈咪,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她就是不听话,就是不肯乖乖的陪着我?”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地板上,顾诺贤死死抱住苏希,一个劲的问她为什么。

    苏希心都碎了。

    “诺诺,你坚强些…你不哭了,好不好?”

    “妈咪,她又一次离开了我!”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次她走了,尸体就在五米外的手术台上。他想给自己念想,催眠自己去找她都不行。“妈咪,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妈咪…我好痛!”苏希泪眼婆娑,她不停地轻轻拍着顾诺贤的脑袋,只能抱着他,生怕他想不开陪着纪若去了。“妈咪,我心好痛…”

    心碎了,再也愈合不了了,彻底的碎了…

    *

    顾诺贤在停尸房里呆了整整一晚,他一直握着纪若的手,不说话,也不哭,也不闹,也不吃饭。就那么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都说黄泉路冷,他可得让她最后这一段路程,走的温暖些。

    “该去殡仪馆了!”顾诺贤被顾探拽起身,双腿跪了一个晚上,都麻木了。得让人搀扶着,顾诺贤才不至于倒下。盖着白布,纪若被人推到灵柩车上,送去殡仪馆。

    顾诺贤手捧着纪若的遗照,那张照片,是纪若拍的第一部古装剧《佳人颂》的璎珞剧照。照片上的她,身穿红色舞衣,剪瞳狡黠灵动,眉目清冷,笑容明媚,漂亮的让人惊叹。

    有粉丝得知纪若去世的消息,自发的拿着纸鹤跟菊花,站成两排,护送灵柩车一路前行。到了殡仪馆,纪若的遗体被推送进火化炉。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顾诺贤眼睁睁目视着纪若的遗体被推送火化炉,他突然扔掉遗照,疯了似的朝火化炉跑去。“若若!不要走!”顾诺贤拽着纪若的一只手,死死地,紧扣着,不许她离开。顾探意识到不对劲,他跟顾言溪一起跑上前去,紧紧扣着顾诺贤的腰跟双臂,并朝他吼:“你冷静点!你让她走!”

    顾诺贤血红的眼睛盯着火化炉里燃气的熊熊烈火,怎么也不肯罢休。殡仪馆工作人员强行将顾诺贤的手跟纪若的手分开,这才推着她的遗体进火化炉。

    “不要走!若若,不要走!”

    “纪若,你给我回来!”

    “不许走!”

    顾诺贤奋力挣脱开顾探跟顾言溪,这时,火化炉的铁门已经关上了。他跪在火化炉前,徒手拍着滚烫的火化炉炉壁,疯了一样的冲里面喊:“若若,不要走!”

    “你不要走。”

    “你给我回来,我不许你走!”熊熊烈焰包裹着那副瘦弱的娇躯,很快,就只剩下一把灰。顾诺贤拍打的累了,就靠着火化炉旁边,他痴呆呆看着地面,嘴里反复叨念的,只有那句:

    “不要走…”

    …

    二十四年后。圣诞节的这一天,是他们女儿结婚的日子。

    教堂钟声敲响。

    头发渐白的男人,牵着一个面貌七分神似纪若的女孩,踏上红地毯,护送她走向红毯尽头。红毯的尽头,年轻的男子一表人才,他望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美丽女子,呼吸微促。

    “我将我的女儿,交给你了。”

    “好好对她,不然我饶不了你。”顾诺贤将女儿的手递到女婿手上,女婿认真点头,无比诚恳应道:“爹地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她。”

    顾诺贤点点头,他迈着略缓慢的步子,走到第一排椅子上坐下。在神父的见证下,他们交换了戒指,当男孩掀开女孩的头纱,露出那张明媚清冷的脸蛋,顾诺贤狠狠一阵恍惚。多么像她啊…

    婚宴结束后,看着一群年轻后辈吵吵闹闹,顾诺贤摇摇头,他离开教堂,穿过拱桥过马路,一个人沿着走了几十年的街道,一步步走向他的家。

    二十四年过去,陈管家已经死了,顾唯寻接任了ds组织,常年在国外,顾凌墨也成了一名厨子,甚少归家。五年前,顾诺贤遣走了所有佣人,如今这偌大的香江别墅,陪着他的,竟只有纪若的孤魂。

    顾诺贤看了眼过分宽广的大厅,长叹一口气。他打开电视机,里面播放的是被他反复看过无数遍,几乎能背出每一句台词的电影《杀了她,爱上他》。纪若永远活在二十几岁,年轻貌美,张扬青春。

    他一屁股坐在圣诞树下,打开一瓶红酒,颓废的喝着,看着电视机里的女人,他轻轻笑。

    “我将孩子们养大了,你可以放心了。”

    电视机的女人没有应他的话。顾诺贤静静看着电视机,目光如同死灰般暗沉。

    “越是白净的手,造的孽事就越多。就跟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危险一个道理。”

    “只有用血水洗刷过的手,才会白的无暇。”

    “我这双手很脏,沾满了鲜血,沾尽了罪恶…”

    “我厌恶了这种生活。”

    “荣恩,罪孽深重的我不配让你爱…我也想要干干净净的站在你身边,也想要大胆的走出黑暗,拥抱光明。”

    “荣恩…我想要,做一个有资格爱你的人。”

    林澹雅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夜君然饰演的程荣恩哭泣的像个孩子。顾诺贤扔掉红酒杯,他嗤笑一声,盯着画面里的女人,自嘲说:“你走了二十四年,我梦了二十四年。我的若若啊,你真是个自私的坏女人!”

    他缓缓站起身,打开那架很少弹奏的钢琴。

    生了褶皱的双手搭在黑白键上,顾诺贤闭着眼睛,当年他向纪若求婚的那个夜晚,所弹奏的曲子,依旧在他脑海里活灵活现。

    aall,o—love—o—play。

    dont—ae——far—away。

    noall…

    浅浅吟唱《friay》,顾诺贤望着无人的客厅,仿佛又看了明艳动人的纪若。她就坐在沙发上,清清冷冷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嘴角却勾着笑。

    顾诺贤摇摇头,再看,客厅依旧空无一人。

    顾诺贤缓缓爬上楼,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窗花雪在落,屋内人已睡,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过。床头柜上,一瓶贴着黑色骷髅标签的毒药,已经见了底。

    …

    “诺诺,你怎么哭了?”

    有人在推他的肩膀。真实的触感,让顾诺贤诧异。他明明服用了毒药,已经死了才对。

    “诺诺!快别哭了!手术成功了,若若跟孩子都保住了!”苏希的声音,从远方飘来。顾诺贤迷茫了好一阵,意识还停留在混沌世界里。顾探眯眼看了看泪流满面的顾诺贤,他走上前,一巴掌打在顾诺贤脸蛋上。

    啪!

    顾诺贤感到一阵猛痛,他呆了呆,眨眨朦胧的眼,再抬头,却发现自己还站在医院走廊里。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要多诧异就有多诧异。

    “你们…?”顾诺贤眯着眼睛打量他们。

    依旧是熟悉的走廊,依旧是那家医院,所有人都在,而姬玄御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顾诺贤呼吸一阵急促,他意识到什么,禁不住问了句:“手术成功了?”

    “嗯,孩子保住了,雅若的子宫被切除了,不过性命无忧,她现在还昏迷着,晚上估计就会醒了。”姬玄御的回答,跟顾诺贤方才记忆中的回答完全不同。

    顾诺贤眨眨眼,他看了眼姬玄御怀里的孩子,又偏头去看洛彤。“洛小姐,若若是不是给了你一封信?”

    洛彤一愣,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提包,问他:“你怎么知道?”顾诺贤面色一变,他一把夺过洛彤的手提包,果然在里面找到了那封信。顾诺贤动作粗鲁地撕开信封,信里的内容跟他记忆力的一模一样。

    手抖了抖,顾诺贤快要分不清现实跟幻觉。

    “阿若说如果她去了,就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可阿若现在没事,那我也没必要交给你了啊。”洛彤说完,眼珠子一转,她瞪大眼睛,诧异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她写的信?”

    顾诺贤无暇去思考这件事,现在只要能确认纪若还活着,母女平安,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一把撕掉那封信,将信扔进垃圾桶,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视线中,不顾护士阻止跑进了产房。很快,一阵压抑的哭声从产房里传出来。苏希他们面面相觑,虽不知顾诺贤为何要哭,但都有些动容。

    顾诺贤趴在手术台边上,他看着纪若一跳一停的胸膛,确认纪若是真的还活着,情绪终于崩溃,泄愤似的哭了出来。他哭声实在是太大,被打了麻药的纪若都被吵醒了。

    她悠悠睁开眼,眼珠子微微转动,就见到趴在床边哭得悲怆不能自已的顾诺贤。

    “诺…”

    纪若刚要开口说话,伤口就一阵痛。她眉心微拧,乖乖闭了嘴。顾诺贤赶忙抬起头,他一把抹掉泪珠子,这才用自己沾满泪水的手去抚摸纪若的脸颊。

    “若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死了…”虽说这话不吉利,但顾诺贤还是想要跟她述说。

    纪若微微一愣,很快,她又笑了。“傻瓜…我不好好的吗?”顾诺贤破涕为笑,方才那个梦太真实,他的心到现在还痛着。他很想抱抱纪若,又怕伤到了她,他只能一下又一下抚摸纪若的额头,不停地俯在纪若耳旁对她说:

    “我爱你。”

    纪若点点头,抵不住麻药的作用,又昏睡了过去。

    *

    “这孩子不哭不闹,还真是乖巧的很!”苏希抱着孙女,有些诧异。顾凌墨放了学,也跑到医院来,他垫着脚看了眼襁褓中的女婴,目光充满了好奇。“这就是妹妹?”

    “是啊墨墨,这个就是妹妹,妹妹漂亮吗?”顾凌墨仔细看了几眼,最后很诚实的应了句;“不好看,好丑!”

    闻声,顾探一巴掌护在顾凌墨后脑勺,“臭小子,婴儿生下来都长这样。”顾凌墨一愣,他指着自己,好奇问:“那我小时候生下来也是这个样子?那也太丑了吧!”那红彤彤的一团,看着就像个放大版的老鼠,好丑!

    顾探一挑眉,无法跟他解释。“妹妹还没有名字耶!”顾凌墨偏头,就见捧着鲜花走进来的顾诺贤,“爹地,你给妹妹取个名字吧!”顾诺贤将鲜花插进花瓶里,他低头摸摸纪若的脑袋,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纪若吃了一块橙子,微微摇头,“剖腹产后伤口要痛好一阵子,哪有那么快就不痛了的?你也不必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顾诺贤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若若,你给我们女儿取个名字吧。”

    纪若摇头,“我不会取名字。还是你来。”苏希顾探跟顾凌墨都期待看着顾诺贤,希望他能给小女孩取过好名字。顾诺贤冷眸一软,他看着纪若,说道:“就叫惜若吧,顾惜若。”

    对顾诺贤来说,全世界最动听的,就是纪若两个字。那么取名,一定是离不开若字的。

    纪若怔了一会儿,随即笑了。“好,就叫惜若。”苏希他们对名字也没什么执念,顾诺贤既然觉得惜若这名字好,那他们的孙女就叫惜若了。顾凌墨摸摸妹妹的手,语气疼爱对她说:“惜若,我是墨墨哥哥。你快些长大,以后墨墨哥哥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我还有好多好多玩具,都可以分给你。”

    “你还有个唯寻哥哥,我们的唯寻哥哥很厉害的!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们就叫唯寻哥哥打死他!”

    “嘿嘿,我可以抱抱她吗?”顾凌墨望向顾诺贤跟纪若,目光带着希翼。纪若自然是没问题,顾诺贤点点头,“抱吧。”

    顾凌墨歪歪脑袋,有些不敢伸手。“惜若看着好小,我怕把她碰坏了。”苏希哈哈一笑,只觉得小孩子就是单纯。“墨墨,用双手抱稳就行,不会碰坏妹妹的。”苏希让顾凌墨张开手,顾凌墨乖乖伸出手,苏希将顾惜若放到他手臂上,说道:“抱稳,别摔了。”

    “好!”

    顾凌墨小心翼翼抱着没多少重量的小妹妹,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他喜欢这个妹妹,不哭也不闹,可乖了。

    纪若微笑着看他们兄妹俩,又有些困了。见纪若困了,顾诺贤就让苏希抱着顾惜若去了婴儿室,他则躺下陪纪若休息。嗅着熟悉的气息,纪若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后,有一双手,动作轻柔的在她小腹伤口上触摸。带着怜爱跟疼惜。这个下午,纪若做了个梦。她梦见的不是死亡,不是血腥,而是岁月漫长,她伴他走到白发苍苍。

    ——大结局。

    ------题外话------

    故事终将说离别,正文至此,该是完结的时候了。不知这样的结局,你们是否满意?本书还有一个番外,将在十五号开始更新,讲的是艾伦跟邵婉清的故事。他们的番外故事不长,大约就五六万。

    总有人说人物不讨喜,或者是懦弱,又或者是变态。但人,正是因为不完美,所以他们身上的优点,才会发光发亮。

    最后,感谢长期陪伴我走过来的管理员,总帮我检查错字的莫莫、写段子的怡情、虽不爱冒泡,但一直守护的妖精、有孕在身,却不忘打理读者群的娜娜、供我勉励的大总管莫儿、常称我为蠢歌的暮暮、经常投月票暖群示爱的其他所有正版读者…

    公告:新书《诱爱之男神手到擒来》将在八月十五号正式开始连载,欢迎大家前去捧场。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S级独家暖宠通缉令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宝石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帝歌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帝歌并收藏S级独家暖宠通缉令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