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张家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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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张家父子】
自己居然猜错了，黎青山有些讶然。
他原本猜测后山上是不是有什么老虎豹子熊瞎子之类的吃人猛兽，没想到居然是蛇。
下意识的问道：“那蛇有多大？”
话问出去马上就后悔了，既然是蛇，而且能引起村民们如此恐慌，那一定还是有些块头的，而小屁孩的娘亲为了不让他上山，肯定能扯多大扯多大。即使不是这样，这种涉及到精确性的问题从一个小屁孩嘴里得来的答案肯定也不靠谱。
果然——
“很大很大，”小屁孩开始手脚并用的比划起来，动作果然有些夸张，“……它的头有大牛家的那张大桌子那么大，身子有村口那棵老树那么粗，肚子有村里最大的房子那么大。”
“嗯，很好，你回答得非常好，现在快回家去吧。”
小屁孩如释重负，转身就跑，跑出去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扭过头满脸期待地问道：“怪人哥哥，那你会跟大牛的娘亲说，把大牛送给你吗？大牛家就在那个方向……”
黎青山笑道：“这个……我看看，哪天心情不好了，就蛮跟大牛的娘亲说一下。”
小屁孩面有喜色，想了一会，又有些担心：“那……怪人哥哥，你会在大牛的脖子上系上稻草，然后再把他扔到池塘里吃……鱼吗？”
“当然会。”黎青山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想起那些偶尔路过池塘的村民们怪异的眼神，心里想笑，“不过鱼贵着呢，大牛只能吃馒头。我会让他先吃下馒头，再叫他吐出来，如果他吐不出来，我就……”
黎青山照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掐的动作，奸笑两声，“嘿嘿，你懂的……要不，你先试一试，我家现在就有馒头哟，稻草也有，我去拿来，你先别走，好不好。”
小屁孩害怕的吐了吐舌头，一转身，屁股上像装了火箭一样，转眼间就溜了个无影无踪。
“很大很大的蛇……应该是蟒类吧，好像有点意思……”
黎青山嘀咕了一句，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脑子里跳出来一些生物学上的学名，无非是网纹蟒、缅甸蟒之类的，考虑着此地的气候、环境等这些因素，心里尝试着一步步的把范围减小，最后发现目前所知道的信息量实在太少，这才作罢。刚要转身回家，眼角的余光扫过，一胖一瘦两道身影正从村口回来。他心里一喜，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张叔，胖子，你们回来了？”
谁知道迎面而来的却是两张无比沮丧的脸。
瘦的是张鱼头，杨老爹几十年的老邻居，他家宅子跟杨家紧紧挨着，平日里有啥事吆喝一声就能听到。张鱼头脸上有些络腮胡子，中等身材，干瘦干瘦的，因为出了名的爱吃鱼头，村里人都管他叫张鱼头。张鱼头人不错，就是脾气有些火爆。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黎青山刚给杨老爹救回来时，听说他身子虚，张鱼头便隔三差五的给这小子送鱼，什么鲤鱼、鳙鱼、鲫鱼，凡是水里能捞上来的基本上都送过，不过这些鱼送来之前，鱼头无一例外，都被他先剁了扣下，煮成鱼头汤了。
胖的是张二礅，身材胖礅礅圆乎乎，与他老子形成强烈对比，十五六岁，圆滚滚的身上都是肥肉，脸上也一样，尽是婴儿肥，一笑起来两只眼睛便只剩下一线天。因为天天跟着他爹出湖捕鱼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的，肤色看起来有些黝黑——村里头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是这样的肤色。
虽然是出渔归来，但此刻父子两人脸上都没有收获的喜气，反而都有些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说起来，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们俩满载而归意气风发的情形了。
张二礅此时手里拎个小木桶，递给满脸期待的黎青山。
黎青山接过一看，木桶里堪堪只有三尾鱼，其中两尾正游得欢快，剩下一尾好像没什么力气，看人瞧了直担心，也不知道能用不能用。
唉，黎青山忍不住叹了口气。满打满算三条鱼，比昨天又少了两条。
“青哥，今儿个俺只挑到这三条，其他那些都没剩什么气了，俺就没给你挑拣出来。”张二礅不好意思地说道，脸上有些歉意，他知道鱼——活的鱼对黎青山很重要。
“没事，这也没法强求。”黎青山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拍拍张二礅的肩膀，安慰了他两句。
再一看张鱼头手里提着的鱼筐，也只有七八条鱼，鱼的数量也明显较往日少了许多，因为空荡荡的，反倒显得那个鱼筐有些大了。怪不得只挑了三条稍微有点气儿的，总共就捕了这么十来条，能挑出多的来，那也是怪事了。
网捕的鱼不如钓到的，钓到的鱼只要钩子没下肚，几乎每条都是活蹦乱跳的，弄豁点鱼嘴什么的，根本不算要害，照样蹦跶。可用渔网捕到的鱼经过一整夜的拼命挣扎，大多耗尽了气力，最后捞上来的时候，往往奄奄一息了。后半夜或是清晨撞网的鱼状况才好点，因为挣扎的时间短。
张鱼头瞅着空空的鱼筐子，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青子，再这么下去，过两天俺们也不去下网了，忙活来忙活去，累得像条狗一样，还弄得一身鱼腥味儿，就捞上这么几条小鱼来，真没劲，不捞了。”
别啊。
听他这么说，黎青山心里大叫不妙。
听见父亲的抱怨，张二礅忍不住也在一旁犯起了嘀咕，他手里没了木桶，终于腾出手将明显有些太紧的褂子艰难的系好扣子，轻叹一声，“唉，最近这该死的鱼儿也不晓得全跑哪儿去了，都不往俺们网里来……”
说到这张二礅突然想到什么，眯着眼睛笑着问起来，“俺爹，是不是你张鱼头的大名都传到那些鱼耳朵里去了，结果它们全都给吓破了胆子，这才一条也不敢来了？”
张鱼头白了他一眼，近来捕不着鱼心里本就来气，你还说些远远低过老子笑点的笑话，这不是给俺添堵吗？扔下鱼筐甩手就要给自家娃子一掌，好在张二礅人虽然胖，但是长期的挨揍生涯早让他练就了一番灵活的身手，头一偏，这一掌就给躲过去了，躲过之后还冲着张鱼头得意地在那傻乐。
“出息！就这么点事你也整不明白，湖就那么大，又是钓又是捕的，人多了，鱼自然就少了呗。我说二礅子，整明白了吗？”张鱼头生气地冲儿子吼起来，“……真是的，光记着长肉了，也不长点脑袋，那些鱼身子全白吃了——得，以后老子那些鱼头全给你这浑小子吃，你这脑袋瓜子啊，真该好好补补了！”
“嘁，鱼头？你舍得才怪呢！”张二礅想必是平日里被他吼惯了，张鱼头虽然吼得大声，他却还是一个劲的傻乐，傻乐了好一会才问：“俺爹，那今儿个不去摆摊了？”
这胖子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张鱼头再次被宝贝儿子气得半死。
“刚说你啥来着，光记得长肉了！就这么几条鱼，还不够你老子我下酒，青子再买去这几条，喏，你拎着这条大的——再多给你一条，两条，拎着摆摊去！……你倒是去，去啊。”
黎青山在旁看得有些无语，张叔的火爆脾气，一直这么让人……折服啊，自己要是让他捡着那真是惨了，杨老爹的满嘴大蒜味虽然让人一样的抓狂，可是相比下来，好像还是杨老爹好些。张二礅却早已习惯父亲的坏脾气，有个火爆父亲的好处就是从小就能练就一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宝贵气质。
见张二礅杵着不动，张鱼头越想越来气，忍不住再次咆哮起来：“还摆摊，就这么几条鱼，还不得被顾老七那孙子给笑话死，还嫌前几日笑话得不够吗？****的，等俺哪天捞上来满满一船鱼，看那该死的顾老七还敢笑话俺们不？”
提到顾老七，张二礅缩了缩脖子，终于不敢再说话了。顾家村的顾老七是远近闻名的钓鱼好手，靠着这手绝活养家糊口，连田都不稀罕种了。前几日父子俩拎着可怜的几条鱼在集市上叫卖，被隔壁摊的顾老七森森的鄙视了。说来也气人，人家就摇着一条又破又旧的还有些缺口的小舢板船，这里停一下，那里停一下，弄个鱼钩挂上条蚯蚓扔到水里，坐上一会，然后突然这么一提，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就上来了，一个上午就钓了整整一桶子鱼。
人家的桶里都是鱼，张家父子的桶里都是水，最后没辙，父子两人灰溜溜的又把鱼给拎回来了。
张鱼头现在还记得拎鱼回来时，身后顾老七那嚣张的嘲笑声。
什么撒网的还不如拿钓竿的，听着就来气。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张鱼头暗地里赌了气，一定要好好捕鱼，早日出这口恶气。可他娘的湖里头网多鱼少，这境况居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眼下有什么颜面去找顾老七，便是上集市买点肉什么的，他都不好意思去了，怕又撞见那个嘴上缺德讨人厌的顾老七……
黎青山当然知道张鱼头心情不好的原因。除了同情，他也隐隐有些担心。给鸬鹚训练用的活鱼一直是由张鱼头这边提供的，每天傍晚下了网，第二天一早起网，捕回来的鱼正好赶上上午的黄金训练时间，他们两家又挨在一起，连去集市外头买鱼的工夫都省了。即便去集市上买，也很难买到活的，那些刚死去的鱼虽然还是很新鲜，有些甚至还残留着一口气，但对他来说，却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需要的是活鱼，越是生龙活虎的鱼，对鸬鹚的训练效果就越好，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他们父子俩要是一赌气不去捕鱼了，真有些麻烦。若是断了鱼，只怕用不了几天，那些鸬鹚就会把之前好不容易形成的条件反射通通忘掉，那样可就前功尽弃了。
“张叔，那别的船也是这么差的收成？”黎青山小声问道。
“也差不多，但有几条船好些，不过总体来说都好不到哪去。船多了，就只能看运气了，这家捞的鱼多，别家的自然就少，再说了，顾家村的钓鱼好手那么多，最近田里头都没什么事，一窝蜂的全出船了，这鱼啊，都快被他们钓光了。”
说到这里张鱼头好像想到什么，咬了咬牙，嘴里骂了起来：“****的，实在不行，俺过两天到大江里试试，那里头鱼肯定多。”
刚才被训了一顿不敢吱声的张二礅一听急了：“俺爹，要去你去，俺可不去，俺怕。”
“怕啥？”
“俺怕水……寇，”张二礅脸上的神情是真的害怕，顿了顿又说，“……也怕俺娘亲。”
“……，”张鱼头想想有些不对，“怪了，怕水寇还能说得过去，咋还扯上你娘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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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孩面有喜色，想了一会，又有些担心：“那……怪人哥哥，你会在大牛的脖子上系上稻草，然后再把他扔到池塘里吃……鱼吗？”
“当然会。”黎青山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想起那些偶尔路过池塘的村民们怪异的眼神，心里想笑，“不过鱼贵着呢，大牛只能吃馒头。我会让他先吃下馒头，再叫他吐出来，如果他吐不出来，我就……”
黎青山照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掐的动作，奸笑两声，“嘿嘿，你懂的……要不，你先试一试，我家现在就有馒头哟，稻草也有，我去拿来，你先别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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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出渔归来，但此刻父子两人脸上都没有收获的喜气，反而都有些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说起来，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们俩满载而归意气风发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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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黎青山忍不住叹了口气。满打满算三条鱼，比昨天又少了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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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被训了一顿不敢吱声的张二礅一听急了：“俺爹，要去你去，俺可不去，俺怕。”
“怕啥？”
“俺怕水……寇，”张二礅脸上的神情是真的害怕，顿了顿又说，“……也怕俺娘亲。”
“……，”张鱼头想想有些不对，“怪了，怕水寇还能说得过去，咋还扯上你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