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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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了许久,宋景微轻轻掰开腰间的手臂,说道:“我去抱笨笨,你想睡就继续睡,不想睡就起来帮忙。”他们离家这么久,杨氏平时要照看宝宝,想必没时间做很多事情。现在他们回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有很多琐事要做。

    “嗯。”沈君熙在他身后应了一声,然后放开手。

    宋景微顺利起身,回头看了青年一眼,然后走出房间,去杨氏那儿。

    杨氏带着笨笨在客厅里玩儿,笨笨在铺着地毯的地上爬来爬去地,满地都是他喜欢的玩具。他是喜新厌旧的性子,通常是玩一会儿这个,然后扔掉,再去找第二个,玩不了多久又是扔掉。

    “景微醒了?”杨氏看见儿媳妇走来,问道:“咋不多睡一会儿?”她瞧着天色也还早,现在是大夏天里,天上的太阳火辣辣地晒着。

    “嗯,怕晚上睡不着。”宋景微说道,一踏进门,便险些踩到一只毛绒布娃娃。他弯身捡起来,走到儿子身前,蹲下来把娃娃拿出来逗弄他:“小笨笨,这是你的吗?”

    笨笨昂着小脑袋,很想要那只娃娃。他伸出胖胖的手臂,去抓挠。

    “不给你。”宋景微把娃娃举高。

    “啊……”笨笨张着有几颗小牙齿的嘴巴,对他吼道。

    “他可真凶。”宋景微意外地对杨氏说道,现在的小笨笨跟个小老虎似的。说起来,笨笨生肖就是老虎。

    “可不是么。”杨氏无比赞同道,她大孙子凶不凶她这个做奶奶的最清楚:“他呀,我背着他的时候,总是把我的肩头咬得一个牙印一个牙印,可凶了!”

    “他在长牙,是不是牙齿痒痒?”宋景微说道,把布娃娃给了儿子,顺便托着儿子的下巴看看他的牙齿。

    “应该是吧,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是这样。”杨氏说道,可能是她家笨笨力气比较大,咬得人可疼了。有时候跟他玩儿着,他也是一声不吭地突然就咬你一口,那劲道,连沈东明都说疼。

    “笨笨现在有多重,称过了吗?”宋景微站起身,把儿子抱起来在手里颠了颠问道。

    “还是上一次称过,有四十多天没称了,上次是十五斤。”杨氏说道,然后兴致勃勃地把沈东明专门给笨笨做的秤杆拿出来,两人给笨笨称重。

    宋景微把笨笨放进那个兜里,然后把秤杆提来来。他在现代的时候没用过这种老式的秤杆,还是上次称牛粪的时候学会的。他和杨氏一起盯着那个刻数。

    只听杨氏数道:“十六、十七、十八……差一点点十八斤,嗨,又重了三斤。”她高兴地不得了,她家笨笨刚学会爬,就比好多同龄的小宝宝重了。

    “才十八斤?”宋景微没有接触过这么小的宝宝,他不知道十八斤算不算好,只觉得十八斤很少。

    “已经很不错了,照这个势头继续长,咱们家笨笨会走的时候就有二十斤不止了。”这可是很结实很壮的宝宝,杨氏给而儿媳妇说道。

    “这样吗?”宋景微听着,那还不错。

    然后杨氏把笨笨从兜里抱出来,奖励他乖乖,给他一颗糖吃。

    “娘,别给他吃太多糖,蛀牙,牙齿会坏。”宋景微把秤杆收起来,见到杨氏给儿子吃糖,便说道。

    “牙齿会坏?怎么说的?”杨氏疑惑地看着儿媳妇,她不知道吃糖跟牙齿有啥干系。

    “糖会引起蛀牙,就是有小虫子在牙齿里边毁坏牙齿,会牙疼,所以别给他吃太多。”宋景微解释道。

    “哦哦,原来是这样。”想起这阵子天天给大孙子吃糖,杨氏尴尬地解释道:“这事娘不清楚,那以后就不给他吃太多了。”以前家里吃不起糖,大伙谁知道吃多了糖会坏牙齿。现在有了孙子,家里又不拮据,便想着对孩子好点。

    “嗯,没事,他还要换牙的。”不过换牙之前牙齿不漂亮的话,对以后新长出的牙齿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嗯嗯,我知道了。”杨氏看了看那用小瓶子装起来的糖豆,决定以后一天只给笨笨吃一颗。

    “对了,我们不在这阵子,您积累了不少事要做的吧。”宋景微把笨笨接过来说道:“我看着笨笨,您去忙。”

    杨氏点点头,这偌大的家里,确实有很多琐事要忙的,她说道:“那行,你就看着他吧,我去忙了啊。”她心里把家里外的几块菜地惦记了好多天,还没去看管过。

    “好,您去吧。”宋景微陪笨笨在屋里玩了有一会儿,便把他放到地毯上任他到处爬。自己在桌边泡上一壶茶,慢慢喝。只要眼睛关注着儿子,不让他爬出界限之外就可以了。

    奈何笨笨总是往角落里钻,那儿边边角角太多,容易受伤。

    宋景微四下里找了找,找到一条杨氏平时用来背宝宝的背带。他用背带的一头把宝宝的腰栓上,另一头绑在椅子的脚上。这张椅子上面坐着他自己,椅子的位置是地毯的中心。这样一来,宝宝只能在方圆一米之内爬行,不会再爬到外面去。

    笨笨是个好动的人,他爬啊爬,发现这里去不了,那也去不了。围着椅子转了好几圈儿,就越发动弹不得。

    “啊……”被困住的小老虎啊啊叫,拿着玩具在地上敲打,似乎在表达他的烦躁和不满。

    “原地返回啊,笨蛋。”宋景微坐在椅上,舒舒服服地喝茶。

    “啊……”笨笨又试了试,还是爬不动,他很火大。

    “笨!你真笨!”宋景微看不过眼,帮他调转方向,让他往回头路爬行:“这样不就行了吗,笨蛋。”亲眼见到儿子这么笨,宋景微有些担心他的智商,难道真的跟他爹一样,长大了会便聪明?

    他心里想道,沈君熙也不是那么聪明。

    “……”刚从屋里出来的沈君熙,一进屋就瞧见,儿子在地上爬,媳妇在椅子上看着儿子爬,时而给儿子调转方向好让他继续有得爬。

    “起来了?”宋景微偶然抬头,看见青年站在门内,“怎么?”

    沈君熙指指地上的儿子,做了个可爱的手势,脸上带着被萌到的笑容。

    “这叫笨。”宋景微说道。

    沈君熙摇摇头,走过来,把儿子从背带中解救出来。他不否认这种方式很轻松,可是儿子围着椅子团团转,怪不可怜的。

    “啊……”笨笨在青年的怀里挣扎起来,一会儿就扁嘴哭道:“呜哇……”

    “你还是放了他吧,他喜欢爬。”宋景微把儿子接过来,放回地上面去,很快儿子就不哭了。

    瞧着在地上爬得很欢乐的儿子,沈君熙无奈地笑了笑。他原本还觉得儿子可怜,现在已经不觉得了,他根本就是很喜欢这样玩儿。

    两人静静看着儿子,待了一会儿。沈君熙在桌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嘴唇和嗓子,然后比划道:“爹带着他们在挖藕呢,过两天咱们一起去码头。”

    “好。”宋景微点点头,他是肯定要去的,也不知道沈君熙跟原冠霖他们是怎么谈的,他要亲自去过问,他说道:“莲藕的产量怎么样?鱼虾呢?”

    沈君熙比划道:“莲藕的产量很好,之前因为大家不熟手,好些挖断了。后来便好了许多,既挖出的莲藕漂亮,效率又快。”至于鱼虾,他比划道:“池塘里营养好,虾子的个头很足,泥鳅和鳝鱼也很大,鲤鱼只算一般,有好些不能卖的。”

    宋景微点点头,说道:“鲤鱼本来就长得不快,当初我还特意买大了呢,没关系,我买鲤鱼的鱼苗只是为了清塘。”

    “嗯。”沈君熙微笑地着看他,总觉得谈工作的媳妇,有种很不一样的魅力。以前是觉得难以靠近,现在是觉得别样风情。

    “池塘里不是有虾子吗,下午天气凉一点,我去抓点虾和泥鳅回来吃。”这两样都是很好做的,都拿去椒盐就是了,味道鲜美好吃。

    “嗯。”沈君熙看了看天外的日头,比划道:“我去帮忙割猪草。”今年家里养了十条猪,整整地一猪圈,平时要喂食很多猪料。

    “还这么晒,等等再去吧。”宋景微也看了看晒进来地上的阳光,感觉还很烫人,于是说道。

    “嗯。”他是想早点干完活,回来陪媳妇去抓虾和泥鳅。眼下既然媳妇开了口,他就继续坐着,陪他们待一会儿。其实这也是自己希望的,这样坐在一起的时光,既安心又幸福。

    但也没待上太久,沈君熙便背着背篓出去了,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

    家里又剩下宋景微和笨笨,一起无聊地玩儿着。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左右,沈君熙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他身上都是汗水,不好进来见人。连忙先回院子里,在净房洗个凉水澡,换上干爽的衣服才出来。

    这时杨氏也回来了,但是她也没空,还是忙里忙外地忙着。

    宋景微捞起背带,对青年说道:“那就只好你来背他了。”

    把笨笨安置在沈君熙的背上,俩人拿着工具一起出发。笨笨知道要出门来着,高兴地在亲爹的背上摇来摇去,一直咧着嘴巴笑。

    “这孩子,就是喜欢出门。”杨氏见了说道,过来掐了一把大孙子的脸颊,实在是太可爱了些。

    “娘,我们走了。”宋景微手里拿着一个网兜,一个竹篓。

    “哎,早去早回。”杨氏拍拍大孙子的背,让他们快去。

    此时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它在山间裸出大半个脸来,照的大地红红橙橙地,十分好看。沈君熙背着儿子走在前面,宋景微跟在后面,一起走上藕塘的田坎,在那些没有挖藕的池塘里,寻找比较方便的位置。

    “在这里抓好了。”宋景微在一处停下来,说道。

    “嗯。”沈君熙看了看,一般泥鳅的动静是可以看出来的,虾子也可以,他勘定之后,用手里长长的网兜在水里快速一捞。

    宋景微赶紧探头看来,看见网兜里果然有收获,是两只个头不算小的虾子,跟成年人的小指一样。在河虾里头,这个大小不算勉强了。他打开竹篓的盖子,让沈君熙把两只虾子倒进来。

    “能网到泥鳅吗?”

    沈君熙用一只手比划道:“比较难。”他专注地盯着水面,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宋景微便不说话了,专心地看着青年是怎么网的。等他们抓了几次虾子之后,宋景微也自己动手,在水塘里寻找猎物。试探了几次之后,发现这个技巧也跟抓田鸡差不多,讲究手疾眼快。

    沈君熙见媳妇试了几次,就网到了虾子,他笑着对宋景微竖起大拇指。

    “这算什么。”宋景微嘀咕道,走到另一边,准备网个泥鳅给青年瞧瞧。

    抓东西是一种会上瘾的活动,特别是技巧得当的时候,一抓一个准。那种成就感是很愉悦的,就跟有些人喜欢钓鱼一样。既享受钓鱼的过程,又欣慰于最后的收获。

    “虾子很好网,快给我网点泥鳅,我要吃炸泥鳅。”宋景微试了几次还是没有网到泥鳅,他都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有泥鳅。

    “嗯。”沈君熙应道,努力地去完成媳妇的要求。他也很想网泥鳅,但是可遇不可求。

    “要不我换一块藕塘。”宋景微说走就走,直接往下一块藕塘走去。

    “……”沈君熙见他走了,自然也跟上。

    也不知是不是上一块真的没泥鳅,宋景微一到这边,就得了个开门红,一网下去就网了一条胖胖的泥鳅上来,他笑道:“看,这条算不算胖?”

    沈君熙笑吟吟地点头,是很胖,“媳妇很厉害。”他比划道。

    “不用恭维我,快网多一点泥鳅才是正事。”宋景微说道,放好那条泥鳅,继续关注着水面。

    或许是这块藕塘的泥鳅比较多,之后沈君熙连续网了几条上来。泥鳅有大的,也有小的。看见比较小的泥鳅,宋景微就把它们放回手里继续养着。有时候也会把鳝鱼网上来,也是放回去水里。

    沈君熙说家里的水缸里,养着很多鳝鱼,每天给宝宝炖粥喝。也有鲫鱼等,吃都吃不完。

    宋景微听了说道:“怪不得宝宝长得快,营养充足才长得快。不过也不能每天吃鱼吃肉,萝卜蔬菜什么的也要给他吃。”吃胡萝卜炖粥,就是宋景微提议的,因为胡萝卜营养价值高,维生素很多。

    “嗯。”虽然不知道媳妇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但是沈君熙一向很尊重媳妇的意见。像如何养宝宝这件事上,他们都会结合宋景微的意见。有些事情是沈家夫妇本来习惯的,但是后来也被宋景微推翻了。只有有道理,他们都采纳。

    网了小半个时辰左右,宋景微看了看竹篓里,已经有不少的成果。他看了看天色,太阳剩下一层金光,他说道:“这些就够了,下次想吃再来捞。”

    “嗯。”沈君熙网了最后一网,把那只倒霉的虾子放进竹篓。

    他们走回家时,地里的长工们也收工了。沈东明看见他们,笑呵呵地走过来。看见儿子背上的大宝贝,他笑得越发开心:“咱们家笨笨也来了呀?”

    “是啊,跟爷爷打招呼。”宋景微捏起笨笨的手,朝沈东明晃了晃,然后笑道:“爹,我们要回去了,您也一起吗?”

    “哎!我们也收工了。”沈东明抹了把汗道,因着身上都是肮脏的淤泥,他就不碰大孙子了。只是隔着距离,跟笨笨逗几句。

    “啊……”笨笨挥舞着小手,加入谈话中。

    “哈哈哈,爷爷的小笨笨,想说话啦?”这熊孩子,老早就张嘴啊啊啊了,可是无论沈东明和杨氏怎么教,他就是不学说话。

    宋景微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道:“估计还没那么快说话,等年底吧。”他在这方面也没经验,只是约莫着猜测的。

    “行,回去吧。”

    一家四口,在田坎上连成一条线。沈东明走在最前头,中间是背着宝宝的沈君熙,最后面是宋景微。中间的青年偶尔回头看看,看见媳妇没有落下,便安心地回过头去继续走。

    回到家中,杨氏早已淘米做饭了。看见他们抓了泥鳅和虾子回来,便问道:“想怎么煮着吃啊?”

    宋景微说道:“虾子做椒盐的,泥鳅可以炸吗?”

    杨氏点头道:“可以,哪能不可以,炸的泥鳅才好吃。”她笑眯眯地拎着竹篓去了。

    “我去帮忙剪虾须。”宋景微说道,找了一把剪刀,兴致勃勃地去帮忙剪虾须。

    沈东明一回来就洗澡去了,不见了人影。沈君熙把宝宝从背上放下来,也还是要自己抱着,因为人人都忙,没人帮他带孩子。在沈家大房里,他本来就是家里带孩子最多的人,连杨氏也是一有空就把笨笨扔给他。

    “快带笨笨去把尿,你们出去了这许久,小心他尿你一手。”杨氏端着水盆出来,对儿子说道,然后把水盆给了宋景微,让他把剪好的虾扔到水盆里。

    宋景微剪虾须剪得比较墨迹,他不但要把虾须剪掉,还要把能看见的虾肠取出来。就是虾背上那条明显的黑线,那是虾排泄物。他用小刀切开口子,把那根黑线挑出来。

    “还得这样啊?”杨氏意外道,他们吃虾子从来没这么弄过。

    “反正也不难挑。”宋景微说道,再看看杨氏正在处理的泥鳅:“这个也要怎么弄?”他吃炸泥鳅吃得不少,但没处理过活生生的泥鳅。

    杨氏撒了一把盐巴下去,说道:“用盐巴洗一下,把外面那层粘液洗洗。”

    “不用剖肚子吗?”

    “泥鳅不用的。”杨氏笑道,若是这个滑腻腻的小东西要剖肚子的话,还不得弄到天亮去。

    “哦。”宋景微了然地点头,然后继续专心地剪虾须。

    弄好之后,天也黑了。杨氏端着这两样进厨房去炒菜,临走时对儿媳妇说道:“你快进屋里去,这里有娘就行了。”

    “嗯。”宋景微甩甩手上的水珠,感到身上有一股明显的腥味。

    沈君熙把笨笨给了他爹沈东明照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宋景微在闻自己的袖子,便笑了,走过去比划说:“我打点热水,给你洗个澡。”

    “也好。”宋景微便快速往自个的院子里去,在杨氏煮好菜之前把澡洗了。

    沈君熙在屋里点亮油灯,索性拿了一本闲书,坐在桌边等着。

    “洗完澡真热。”宋景微嘀咕道,从净房里出来,抖了抖贴在身上的麻布里衣。他相信自己是擦干了身体的,这些粘腻是后来出的汗。

    “……”沈君熙看见他出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书,闻言比划道:“是不是水太热了。”

    “嗯。”宋景微学着他的手势,重复了一下太热这个动作。他跟沈君熙在一起生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学习手语。

    “……”沈君熙抿着嘴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时候不早了,出去吃饭。”宋景微这么说着,却没有走动,而是拿着一把大蒲扇,用力地对自己扇风。

    青年定定地看着他,看他洗完澡之后无暇的脸庞,看风中飞舞的青丝,总看不够似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渐渐凉快下来,宋景微把扇风的动作慢下来。看见青年再看自己,他也回视了一眼。这样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对面,斯斯文文地,甚至有点乖巧的意味。因他的脸形显嫩,看着不过二十一二。很难想象,青年已经是个孩子的爹。

    不过这是相对于宋景微而言,他在现代看惯了年近三十才结婚的男人,有些三十出头也未必就有了小孩。至于在古代就不必说了,十五六岁当爹的很正常,那不能比较。

    他慢慢停下自己的手中的蒲扇,放到一边去,视线照样还看着青年。

    被他这样回视着,沈君熙率先感到招架不住,移开了视线。

    “你很内向。”

    “……”听见宋景微说话,沈君熙才继续摆正脸庞看他,眼里带着点疑惑。

    “我是说,你很容易害羞。”宋景微解释道。

    “……”沈君熙刷地一下红了脸,但是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似乎不承认自己是宋景微口中说的那样。

    看见青年又开始假装没那回事,宋景微扯着嘴角笑起来,走到他身边,一手撑着桌面,弯腰说:“不用紧张,我没说这样不好。”他其实挺喜欢看到真实的表现,一个会害羞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沈君熙颤了颤眼睑,继续望着他,然后发现,媳妇的脸庞越来也近……

    在彼此距离还有一两厘米的时候,宋景微停下来,眼神专注地盯着青年的双眼,说道:“希望我亲你吗?”

    “……”连呼吸都不敢太过于起伏,以免打破了这层暧昧的气氛,最后沈君熙僵硬地点点头应道:“嗯。”

    然后他的下巴被挑起,一份柔软的触感贴上来。是宋景微侧着脸颊,轻柔地吻上了他。

    “张开嘴……”宋景微轻声说道,挑开青年微张的唇缝,舌尖滑入其中,温柔扫荡。

    他一边感受着青年的唇舌在自己的爱/抚下,激动颤动,一边感受着自己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感受。在亲吻这个男人的时候,是否有半点勉强。然后他发现,亲吻本身就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若是他勉强,若是他有半点排斥沈君熙,那他根本就不会有试探的举动。

    片刻之后,四唇分离,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点点。但是依然很靠近,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音。睫毛与睫毛之间相隔不过厘米,沈君熙伸抚上对方的脸庞,是一手细腻温软的触感,让他浑身悸动起来。

    宋景微看到,青年的眼睑在自己眼底下,忽闪忽闪地颤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去吧。”他撑起身体,低声说道,整理了一下衣襟准备出房门。

    手边的温热骤然抽离,沈君熙反射性地去挽留,却看到媳妇眼带笑意地看着自己,他便又窘迫地收回手。

    “嗯。”他淡淡应道。

    也还是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才一起走出去。不过经过刚才那个短暂的亲吻,俩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彼此的周围也放佛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沈君熙很享受这种感觉,感到心里头甜丝丝地。

    这不同于几个月前那一次亲吻,那次的亲吻除了身体的激动之外,他的心情并不甜蜜,甚至还有些苦涩。他很知道宋景微为什么会突然亲吻自己,无非是安慰罢了。所以那次的吻是难受占了多数,他很少拿出来回味。

    把宋景微从外面接回来以后,沈君熙也没有奢望过,他会一回来就对自己好。

    因此今天发生的这个吻,令他很惊喜,很甜蜜。

    一起坐上饭桌的时候,沈君熙把平时自己喂食的笨笨交给杨氏,比母亲比划道:“娘,今晚让您喂他吃吧。”

    “行啊。”杨氏欣然答应道,这几天都是自己喂食,她也习惯了。

    “今晚的虾子和炸泥鳅都很好吃。”沈东明一边吃一边赞美道,还馋馋地说:“要是能下酒就更好了。”

    惹得杨氏说:“少做梦!你这辈子也不许再喝酒。”其实她知道,丈夫偶尔会偷着出去喝。

    当然,沈东明出去外头偷酒喝的事情,家里谁都知道。不过人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喝得太过分的,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人生就那么一两个嗜好,真要完全断了,那是不可能的。

    宋景微和沈君熙也知道,他们都是笑笑不说话。

    “……”一转眼,沈君熙给他夹了个虾。

    “你也吃。”宋景微回赠他一只。

    “……”饭桌上的沈家夫妇对视一眼,贼兮兮地笑了。眼见着儿子和儿媳的感情,是真的越来越好,他们真的很高兴。

    沈君熙也很高兴,夹起那个漂亮珍贵的虾,不舍一口吃掉。

    “这个虾有什么不妥。”宋景微见状便问道。

    “唔……”沈君熙摇摇头,连忙嗷呜一口吃掉。他明白一个问题,假如这个虾自己迟迟不吃,媳妇就不可能夹第二个虾给他。假如这个虾吃了,媳妇给他夹第二个虾的可能性很高。

    “试试泥鳅。”宋景微转手给他夹条泥鳅。

    “嗯。”沈君熙弯眼笑笑,慢慢地把泥鳅也吃了,点头比划道:“爹说的没错,好吃。”又对杨氏比划道:“娘的手艺很好。”

    把沈东明和杨氏都哄乐了,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分享着美食。这几个美食,是自己亲手养活的,亲手抓起来的,更是亲手处理好,亲手料理。这样的食物,吃起来格外满足,味道格外不一样。至少宋景微以前在酒店吃饭的时候,没有感受过这种满足的滋味。

    “啊……啊……”笨笨啊啊叫起来,手里抓着一把小勺子,在桌上敲打。

    “笨笨也饿了呀,也想吃虾呀?”沈东明乐呵呵地道,给他大孙子夹了一只虾。

    被杨氏给骂道:“别瞎凑热闹,他本来就贪玩来着!你这会子又招惹他?”果然把虾子收回去,笨笨就不依了,扁嘴就要哭起来。

    “来来,宝宝要这个。”宋景微夹了一根两寸长菜梗,递给笨笨。

    笨笨抓住那根菜梗就不哭了,快速往嘴里啃,因为有点咸咸的味道,他啃得津津有味,不多时就吃完了。

    “他有牙齿。”众人惊讶之余,很快便淡定了。笨笨的牙齿不知道有多厉害:“来,再给一根。”

    沈君熙见状,也给儿子夹菜梗,被宋景微教训了道:“你这个太长太粗,会哽到。”

    “嗯……”沈君熙只好自己吃掉,又换一根细小的。

    笨笨喜欢一点一点啃,没有哽到的危险。

    “好了,你们快吃你们自己的,别再招惹笨笨了。”杨氏看见大孙子只顾着啃菜梗,竟然不吃自己喂的鲫鱼粥,她挺无奈的。

    “好。”宋景微专心吃自己的饭,不再夹菜给宝宝吃。他对嗷嗷待哺的小笨笨笑了笑,爱莫能助道:“你还是乖乖吃你的鲫鱼粥,嗯?长大了再给你吃饭好不好。”

    小笨笨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饭桌,吃着自己不够盐的鲫鱼粥。

    晚饭过后,宋景微抱着笨笨。沈君熙帮杨氏的忙,一起收拾桌子,再一起拿到厨房去清洗。

    杨氏挂上围裙,一边说道:“眼下你媳妇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本来要出去的沈君熙,就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摇头,他对母亲比划道:“您问的是地里的事情,还是什么?”

    “嗨,你这孩子。”杨氏没好气道:“我当然问的是你媳妇,关于你媳妇的事。地里的事用得着你打算吗?有你爹呢,你再学多两年吧,再不济还有你媳妇。”对于这个从小读书的儿子,杨氏对他在农活上的事儿,真没有多少期望。

    实际上沈君熙在农活上也不差,他不好反驳自己的母亲,便把这个问题掠过。专注思考关于媳妇……这个问题是问题吗,他比划道:“不能打算,也没有打算,看媳妇。”

    杨氏闻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语重心长地跟儿子说句心里话:“你媳妇呢,我看着他是心里有你的,要不然这次就真的不会回来了。但是这次幸运,未必下次也幸运。你要做的就是赶紧地,把这事给定下来,知道吗?”

    “……”沈君熙默了默,比划道:“如何算定下来?”他觉得他与宋景微之间,现在就很不错,若是贸然再做其他的举动,会否影响现在的关系。

    “当然是给笨笨生个弟弟。”杨氏说道:“笨笨是怎么来的,你比娘清楚,娘就不去打探了。若是眼下你还能哄你媳妇给你再生个,那你媳妇就没跑了,他永远是你媳妇。若是你不能哄他给你再生个,你媳妇就不是你的,他想走还是会走。”

    虽说话糙了点,但是话糙理不糙,细细想来还真就是这样的,连宋景微听了恐怕也无法反驳。

    “……”沈君熙听罢,也认同这个道理,但是要他去哄宋景微做那种事,他真的没有想过。

    “怎么着?难道你从来都不向你媳妇……那啥?”杨氏要说的是求欢的意思,但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在儿子面前说这个。

    “……”沈君熙的脸皮也不见得比杨氏厚多少,眼见着脸颊就红了。

    瞧着儿子这副模样,杨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儿子果真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她无奈说道:“怪不得你媳妇到现在还看不上你,我若是他,我也看不上你。你是个男人知道吗?这种事肯定是要你主动,难不成你以为,你媳妇会主动让你……依你媳妇那种性子,那你认为有可能吗?”

    沈君熙被问得无话可说,不过想到宋景微主动吻自己的场景,他比划道:“媳妇也是男人,他有权利选择主动不主动。他若是愿意的话,他就会……他若是不愿意,我勉强不来。”

    这话说的,杨氏也无话可说了。

    “到底你媳妇是生孩子的那人,还是你给你媳妇生孩子?”她就只说这么一句话。

    “……”沈君熙彻底地窘了。

    “滚滚滚,看见你我烦。”杨氏连声道,把儿子赶出去,不能给她生小孙子的儿子,不是好儿子。既然不是好儿子,她凭什么给他好脸色。

    “……”沈君熙脸热热地出了厨房门,脑海里一直在回响着杨氏的那句主动,那啥……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不是没有冲动的时候。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做过偷偷摸摸起来换亵裤的羞涩事情。但是真的要去做什么,他便……真的没有想过。一来是因为宋景微的态度,令他不敢想。二来是本身也是没经验的雏,第一次有笨笨那次,其实记忆不多。

    宋景微在客厅了坐了一会儿,便告别沈东明,抱着笨笨回屋里了。过了不久,看见沈君熙从外面进来,脸色在灯火下显得尤其异样。

    “过来。”他叫道。

    “……”沈君熙疑惑地看看他,依言走过去。

    “你干什么了?”宋景微仔细瞧他。

    “……”沈君熙窘窘地移开脸,拉开距离,比划道:“没有,我去洗脸洗手。”他进了净房。

    这个表现,没有才怪。

    宋景微抱起昏昏欲睡的笨笨,在屋里转圈子,哄他睡觉。等青年走出来的时候,他向青年比划了个安静的手势。

    沈君熙就知道儿子要睡了,做什么都尽量小声点,等儿子熟睡了则没有这种担忧。

    也不用多久,宋景微就把笨笨哄睡了去,放下大床上也没有动弹一下,睡得很熟。

    “也许是白天玩得太疯了。”中午没能睡多久不说,下午还跟着他们出去晃了。

    “许是吧。”沈君熙笑着比划道,然后走到桌边坐下来,拿起下午那本书继续看。

    “怎么,还不打算休息。”宋景微见状便问道。

    “嗯。”沈君熙应道,双眼虽然在书面上,但是始终心不在焉,他心里还回荡着和母亲那场谈话。他越想越没心机看书,手指在书面上滑来滑去,有一下没一下地。

    宋景微来到靠窗的罗汉床,坐在上面一边扇扇子,一边吹着窗外的凉风。他看到满天的星光,点缀在深蓝色的夜空中,犹如一幅华丽璀璨的名家名画。这里的景色当真好,生活在这里,就如同一个世外桃源。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了此处,吃喝住行,觉得每一样都那么舒适。

    最主要的是,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也舒适。

    如今那个舒适的青年,坐到他身边来,频频用眼角偷看他。

    “准你提议,但不一定准奏。”宋景微边扇边说,那大扇子的效果凉凉地。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沈君熙有话要说,那最简单不过了,这一家子不是脸上能藏住事的人。

    “嗯……”沈君熙得了这准话,轻松了许多,他想了想,才比划道:“我想给笨笨生个弟弟,你觉得呢?”

    宋景微就对他侧目,说道:“你要给笨笨生个弟弟?”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眼神太露骨。

    “……”沈君熙一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等到慢慢明白过来以后,他已经变成晚上那道椒盐虾子,他比划道:“不是我生,是你生。”而后又觉得这样也不对,便急忙添加道:“我们一起生。”

    宋景微便打岔道:“究竟是我生还是你生。”

    “你生。”这一次,青年很确定地比划。

    完了以后,他抬眼观察着宋景微的反应,眼神忽闪忽闪地,看得出来他很期待,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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