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护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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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奏报的官员们不敢耽搁,直接递到了御前,“陛下,大事不好，西军失利,敌军离都城只有三十里了！”
卧槽,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大家赶紧卷铺盖走人吧！
——以上,绝对是皇帝秦石昌的心声。
他一听兵临城下了，龙臀都沾不了宝座了，腾地就站起来,差点就快喊起驾逃命了。
还是萧清岩眼疾手快,马上就堵皇帝面前了，“陛下,此刻得速决断，请下令召回武胜军与东军回师。”
萧清岩很明白，绝对不能让皇帝从国都逃跑，皇帝要一逃，帝都就马上沦陷了，帝都一沦陷，那全国其他地方更经不起打，等于半壁江山就送人了。
总之，就算是捆也一定要把皇帝留下来，否则大家都玩完了。
皇帝才不管这些呢，半壁江山又如何，他的身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连忙就有人出来说了，“陛下万乘之躯，岂可犯险？”
这是鼓动皇帝出逃了。
不用说，说话的这人也是抱定“我帮皇上说话，皇上要走也会捎上我”的想法。
此言一出，果然大快皇帝之心：朕要的就是这样的忠臣！忠臣！
还没等皇帝发表意见呢，第二个侍卫就来报了，“金军先遣官致书圣上，言说两国若不想兵戎干戈，请圣上择一皇子为质。”
皇帝气得拍案，“荒唐！”
荒唐完了，秦石昌还是看着下面诸子，金人都只三十里地了，这个不好对付。
就在这一瞬间，皇帝的目光就一一扫视诸皇子，首当其冲的三皇子自是不愿去的，他就看着后面的弟弟，五皇子也不愿锕，再看后一位……到了九皇子，他想哭啊，他是能上朝的皇子里最小的，后面没弟弟了。
真是被这些大哥坑死了！
有时不得不说，不过一个瞬间的细节就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九皇子觉得自己很可怜，当他父亲顺着兄弟们的眼光看下来，自己瞬间就众望所归了。
那时候九皇子毕竟年幼，被这些坑货的眼光一激，干脆头脑发热：反正已经被坑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到了金人那里估计九死一生了，还不如死前英勇一回。
他便站出列，“臣愿前往。”
那一刻，皇帝龙颜大悦，“好孩子！”
众皇子心里跟进，“好兄弟！”
九皇子当即被封了王爵，给皇帝磕过头后就走了。
把九皇子送走后，皇帝还是不放心。金人离得太近了，在战场上翻脸能比翻书还快。
他还是要走人，并且要逃得远远的。带上后宫妻儿，对了，还有朕的小阿萤，这个必须带走！
也就因为想到爱女，皇帝也才想起来他在宫外的几个女儿，即刻下令让她们也去做准备逃亡。
秦流萤是立时得到消息的，那时候她正陪着徐道媛做衣服闲聊，家庭妇女嘛，外面又是饥荒战乱，自然是窝在府里。
一群女人正讨论着徐三这胎是男是女，宫内内侍官就来通知了，“金军离国都只三十里，万岁下令要迁都，急命殿下收缀着跟从。”
这怎么行，她老公还在前线拼命呢。
秦流萤刚要说话，只见谁边的女眷们都被吓得脸色苍白。
乳母客氏立刻催促她，“殿下，既然圣人都这么说了，咱们该准备了。”
秦流萤未答，问徐三，“阿徐觉得如何呢？”
徐道媛回答道，“如今确是危急，陛下……”也觉得作为皇帝在这个时刻逃跑实在没担当，“无论如何，你要能走远了躲开兵灾也好。”
“那你怎么办？”
徐道媛低下头，轻抚肚子，“我丈夫还在城里呢，如今我身子重了也不好挪动，要真到……那也是命了。”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多少城池被攻破，城中百姓悉数被抢掠，死伤无数，昔日的权贵则沦为阶下囚。
秦流萤说道，“我听说金人但破一城，城中投降的，夷平土地为牧场，杀死青壮男子，留下妇孺为奴隶；若是破城时城中有反抗的，则夷平城池，男女老少悉数活埋。”
周围的妇女都被她吓到了。
秦流萤望着公主府雕梁画栋的建筑，柱体是楠木，门扇用的是香樟，忽然就感慨道，“这是多好的一座宅子，当初可画了一百万两白银造的。可笑，若是被金人占了，他们可看不懂金丝楠还是黄花梨。”
宫人们都被她气哭了，客氏说道，“殿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一座宅子，留得青山在，只要圣人仍旧记挂你在心，还少的了什么赏赐。”
秦流萤摇摇头，“想想这座城，四周是城墙，烧砖不易，花了几朝修修补补才有了今日之象。东街的点心铺，西街的笔墨纸砚，金店里最时兴的首饰样式，都是按着帝都样子打的。到了晚上坊间还有胡姬歌舞，西域通货好不热闹。又有后山的庙宇，那里的素斋是最好的。”
想到这些，“真是让人舍不得。”
她前一段后听了，让人以为是个爱财的妇人，加了后一段，突然就大气了起来。
秦流萤吩咐众人道，“我即可要入宫，不得耽误！”
乳母还想请示要不要先家里准备起行李，这时候秦流萤衣服都不换了，仍是居家的一套，嫌备车太慢，直接让人牵过马直接驰骋去皇宫。
这样的举动实在让人倒吸凉气，作为一个公主，并且是平日还比较低调不想显露的公主，秦流萤此番做出这个举动实在让人吃惊了。
她到了宫门前势必是被人拦下的，这实在是违背礼法，若不是如今事态紧急，宫中也认得她，大概秦流萤还没到前殿就直接被人当刺客押了。
幸好昭庆公主得宠，宫中想交好她的人不少，这时候也顾不得礼仪了，秦流萤直接就去找她爹。
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面大臣声嘶力竭，“陛下，您不能迁都啊，您一走大魏的江山就垮了。”
皇帝秦石昌理都没理人，“朕要留下，那才是大魏江山无人了呢。”
一听这个秦流萤就明白了，皇帝爹是铁了心的要放弃帝都，迁到南方去了。
御前办公室内仍旧充斥着铮铮老臣们磕头跪拜，痛苦哀求的声音，这些人是真的国之忠臣。
一旦皇帝离开了国都，在本就不好的形势下贸然迁都，前线的士气会更低靡，皇帝都不顾百姓了，只顾自己逃命，仗就没办法打，死的人只会更多。
然而秦流萤之所以为皇帝宠爱，就是因为她能清楚得摸清皇帝的脾胃，只有顺着他的心肠才能稳固这份宠爱；而要想仗着宠爱，逼他做些事，那是绝不可能的。皇帝永远是爱自己胜于任何人。
此刻要想拦下皇帝逃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哪怕秦流萤是皇帝的爱女。
她这么想着，也认清了形势，一下就觉得沉重起来。
这一下南朝将要死多少人呢。
身边伺候的内侍则察言观色，一见公主的脸苍白了，提醒道，“殿下？”这是在御前。
秦流萤勉强定了定神，“我省得。”
然后就走了进去。
门一开，众位老大人见到昭庆公主来，都是皱起了眉头。
曾经，秦流萤也是秦石昌书房的常客，在当初造反夺政权的时候，秦石昌的书房就从不回避小女儿，如今站在这儿开御前会议的面孔十之五六是当年的老人。
然而当时皇帝只是魏王，而秦流萤只是个小女孩。
如今她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是个成年女子，本就是国家危急存亡的关头，一个女子出来未免有妇人干政之嫌。
然而秦流萤却没和周围废话任何礼仪，皇帝在这方面也放任自己的爱女，只是担忧道，“阿萤，你怎么来了？”
“阿爹。”
她走到御前，跪拜，“阿爹是天子，天子不可犯险，京中已乱，天子乃国之根本。”
这是同意皇帝逃亡了。
话刚说完，即有老大人们在后面要怒骂。
秦流萤已经能听到人骂她妖妇的声音，仍然是挺直了腰杆继续说道，“诚然是这样，天子若离了京师，百姓必当人心惶惶，军中兵士则涣散，如不见天日。”
说到这儿皇帝心紧了下。
“不若请陛下下旨，以宗室贵胄守城，保卫国都，以正人心。那样，便是陛下离开……金军也要先冲破了国都，才得继续南下。”
秦石昌一听这个办法就觉得可行，“说得有理。”
要再和这么群老腐朽杠下去，估计皇帝他也逃不成了，这办法多好，先堵了这些人的嘴再说。
然而再下面的问题就棘手了：要派哪个宗室呢？
皇帝抛弃了百姓，最后让一个宗室王爷和京都百姓共生死……如果国都保卫得下来的话，事后谁的民声更好，可想而知。
无论是派他弟弟还是儿子，似乎都无法介怀。若是他的儿子，有了京都保卫战这样的政绩，则事后必要逼着他给立太子。这样看来，皇帝家族的男性都有一定的继承权，都不是是皇帝心中能放心的人选。
既然是秦流萤自己进言的，此刻也只能当机立断了，“儿臣愿为父皇保卫国都，万死不辞。”
秦石昌听了是肯定不肯的，“你是个女人家，莫胡说！”皇帝怎么可能舍得这块心头肉。
然而转念一想，又止住了声音。
如果是阿萤的话，一来她忠心，二来她也没继承权，三来其他的皇女没她这样的气魄……似乎只能有这个人选。
一时间皇帝犹豫起来。
“当初你生下来，相士便说你有旺宗兴祖之相，朕便格外溺之，取名留盈。”
秦石昌很是感慨，他是真的相信这个女儿旺他，一生下来，没多少个月自己就晋魏王了。就算到了后来，也不排斥让她时时参与进造反小班底，就是觉得这个女儿“祥瑞”。
“祥瑞”她现在想把自己给祥瑞掉了，皇帝心里很是舍不得，“朕总愿阿萤你活下去。”
秦流萤苦笑，她也很明白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很可能就是城破而亡。
当听说危机的时候，人第一个反应都是逃避。在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是个公主，怨恨自己的谋断。
当北宋被灭，徽钦二宗被敌国俘虏北上，宋朝的宗室也是跟着一起被俘。所有的皇室女性都被敌国的虾兵蟹将肆意侮辱，甚至皇妃生下了别人的孩子，公主被充作营妓，最后当有人要去徽帝的公主做妾，徽帝还要上书给帝国皇帝感激涕零。
秦流萤想到，如果真有城破那一天的话，与其落在敌人手中被侮辱，她倒不如自尽；与其那时候自尽，那么就该趁着现在自己还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拼上一次。
至多是输了，也不过是个死。
故而她虽苦笑着，说着说着想到生死，也不免流下眼泪，“阿爹既然说我有福相，那儿只望真能得这福相守住国都。若是不得此幸，那么能为阿爹挡守住几日，也是报答了。”
这样的话说得周围的老臣们也不无感动。
秦石昌心中难过，这些年下来父女俩也是有感情的，“朕便封你为护国公主，战时城中百官悉听命于汝。”
在这样悲戚的气氛中，众人莫不流泪。
然而大策既然已经定了，则皇帝逃亡已成事实。
几乎是立刻，皇帝就让后宫宗亲准备好了，预备开城门出逃。
秦流萤在御前英勇过这一回后，人就开始晕乎乎的了。到了这会儿，她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来都觉得后怕。
她从不是个所谓的“忧国忧民”的人。诚然她比起其他皇族来说更有责任心，也更讲公道一点，可本质上，秦流萤认为自己还是个独善自身的小市民。
连京中闹饥的时候，她周济别人，也都是专挑和自己关系近的人家来。虽然以她的资产，如果当时真心想救民于水火，无论是开了自己府里的粮仓，还是散尽家财，都是能解救很大一部分民众的。
然而当时她没这么做，因为她并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她也没这个义务。更有各种顾头顾尾的想法：如，太自私了会不会被权贵阶层白眼，在这行里混不下去；或者就算救了人，百姓把她当冤大头……之类之类的自私想法。
然而这一刻秦流萤却是站了出来，担起帝都保卫战的工作。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她真能保得住吗？
而皇宫里如今在闹哄哄的搬家当。后宫都是女人，女人都舍不得自己一辈子攒下的衣裳布料首饰金银，这一收缀就要耽误时间。
最后皇帝不得不下令，在众人集合出逃的时刻没到的后宫，自己承担后果，这样才使宫里强抢财物推攘的现象好了些。
才过午时，真不知这时候皇帝还用不用午膳，皇族要员们都已经集合了。而作为留守公主的秦流萤也要去为父皇送行。
秦流萤脑中还有些混乱，一边是后怕，一边是四周宫里女人们尖锐的咒骂声或是哭哭凄凄声，最后是被人扶了去送行。
结果看到了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秦流萤的生母，去年因昭庆公主出嫁格外被升职的庆嫔傅氏正哭倒在地上扒住皇帝的大腿，“陛下如何能使公主留下，八公主只是一女子啊陛下！”
恸哭而哀鸣，让周围的人听了不无同情。
而她的父皇则是一脸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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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女人正讨论着徐三这胎是男是女，宫内内侍官就来通知了，“金军离国都只三十里，万岁下令要迁都，急命殿下收缀着跟从。”
这怎么行，她老公还在前线拼命呢。
秦流萤刚要说话，只见谁边的女眷们都被吓得脸色苍白。
乳母客氏立刻催促她，“殿下，既然圣人都这么说了，咱们该准备了。”
秦流萤未答，问徐三，“阿徐觉得如何呢？”
徐道媛回答道，“如今确是危急，陛下……”也觉得作为皇帝在这个时刻逃跑实在没担当，“无论如何，你要能走远了躲开兵灾也好。”
“那你怎么办？”
徐道媛低下头，轻抚肚子，“我丈夫还在城里呢，如今我身子重了也不好挪动，要真到……那也是命了。”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多少城池被攻破，城中百姓悉数被抢掠，死伤无数，昔日的权贵则沦为阶下囚。
秦流萤说道，“我听说金人但破一城，城中投降的，夷平土地为牧场，杀死青壮男子，留下妇孺为奴隶；若是破城时城中有反抗的，则夷平城池，男女老少悉数活埋。”
周围的妇女都被她吓到了。
秦流萤望着公主府雕梁画栋的建筑，柱体是楠木，门扇用的是香樟，忽然就感慨道，“这是多好的一座宅子，当初可画了一百万两白银造的。可笑，若是被金人占了，他们可看不懂金丝楠还是黄花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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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真是让人舍不得。”
她前一段后听了，让人以为是个爱财的妇人，加了后一段，突然就大气了起来。
秦流萤吩咐众人道，“我即可要入宫，不得耽误！”
乳母还想请示要不要先家里准备起行李，这时候秦流萤衣服都不换了，仍是居家的一套，嫌备车太慢，直接让人牵过马直接驰骋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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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了宫门前势必是被人拦下的，这实在是违背礼法，若不是如今事态紧急，宫中也认得她，大概秦流萤还没到前殿就直接被人当刺客押了。
幸好昭庆公主得宠，宫中想交好她的人不少，这时候也顾不得礼仪了，秦流萤直接就去找她爹。
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面大臣声嘶力竭，“陛下，您不能迁都啊，您一走大魏的江山就垮了。”
皇帝秦石昌理都没理人，“朕要留下，那才是大魏江山无人了呢。”
一听这个秦流萤就明白了，皇帝爹是铁了心的要放弃帝都，迁到南方去了。
御前办公室内仍旧充斥着铮铮老臣们磕头跪拜，痛苦哀求的声音，这些人是真的国之忠臣。
一旦皇帝离开了国都，在本就不好的形势下贸然迁都，前线的士气会更低靡，皇帝都不顾百姓了，只顾自己逃命，仗就没办法打，死的人只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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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要想拦下皇帝逃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哪怕秦流萤是皇帝的爱女。
她这么想着，也认清了形势，一下就觉得沉重起来。
这一下南朝将要死多少人呢。
身边伺候的内侍则察言观色，一见公主的脸苍白了，提醒道，“殿下？”这是在御前。
秦流萤勉强定了定神，“我省得。”
然后就走了进去。
门一开，众位老大人见到昭庆公主来，都是皱起了眉头。
曾经，秦流萤也是秦石昌书房的常客，在当初造反夺政权的时候，秦石昌的书房就从不回避小女儿，如今站在这儿开御前会议的面孔十之五六是当年的老人。
然而当时皇帝只是魏王，而秦流萤只是个小女孩。
如今她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是个成年女子，本就是国家危急存亡的关头，一个女子出来未免有妇人干政之嫌。
然而秦流萤却没和周围废话任何礼仪，皇帝在这方面也放任自己的爱女，只是担忧道，“阿萤，你怎么来了？”
“阿爹。”
她走到御前，跪拜，“阿爹是天子，天子不可犯险，京中已乱，天子乃国之根本。”
这是同意皇帝逃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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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流萤已经能听到人骂她妖妇的声音，仍然是挺直了腰杆继续说道，“诚然是这样，天子若离了京师，百姓必当人心惶惶，军中兵士则涣散，如不见天日。”
说到这儿皇帝心紧了下。
“不若请陛下下旨，以宗室贵胄守城，保卫国都，以正人心。那样，便是陛下离开……金军也要先冲破了国都，才得继续南下。”
秦石昌一听这个办法就觉得可行，“说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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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抛弃了百姓，最后让一个宗室王爷和京都百姓共生死……如果国都保卫得下来的话，事后谁的民声更好，可想而知。
无论是派他弟弟还是儿子，似乎都无法介怀。若是他的儿子，有了京都保卫战这样的政绩，则事后必要逼着他给立太子。这样看来，皇帝家族的男性都有一定的继承权，都不是是皇帝心中能放心的人选。
既然是秦流萤自己进言的，此刻也只能当机立断了，“儿臣愿为父皇保卫国都，万死不辞。”
秦石昌听了是肯定不肯的，“你是个女人家，莫胡说！”皇帝怎么可能舍得这块心头肉。
然而转念一想，又止住了声音。
如果是阿萤的话，一来她忠心，二来她也没继承权，三来其他的皇女没她这样的气魄……似乎只能有这个人选。
一时间皇帝犹豫起来。
“当初你生下来，相士便说你有旺宗兴祖之相，朕便格外溺之，取名留盈。”
秦石昌很是感慨，他是真的相信这个女儿旺他，一生下来，没多少个月自己就晋魏王了。就算到了后来，也不排斥让她时时参与进造反小班底，就是觉得这个女儿“祥瑞”。
“祥瑞”她现在想把自己给祥瑞掉了，皇帝心里很是舍不得，“朕总愿阿萤你活下去。”
秦流萤苦笑，她也很明白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很可能就是城破而亡。
当听说危机的时候，人第一个反应都是逃避。在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是个公主，怨恨自己的谋断。
当北宋被灭，徽钦二宗被敌国俘虏北上，宋朝的宗室也是跟着一起被俘。所有的皇室女性都被敌国的虾兵蟹将肆意侮辱，甚至皇妃生下了别人的孩子，公主被充作营妓，最后当有人要去徽帝的公主做妾，徽帝还要上书给帝国皇帝感激涕零。
秦流萤想到，如果真有城破那一天的话，与其落在敌人手中被侮辱，她倒不如自尽；与其那时候自尽，那么就该趁着现在自己还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拼上一次。
至多是输了，也不过是个死。
故而她虽苦笑着，说着说着想到生死，也不免流下眼泪，“阿爹既然说我有福相，那儿只望真能得这福相守住国都。若是不得此幸，那么能为阿爹挡守住几日，也是报答了。”
这样的话说得周围的老臣们也不无感动。
秦石昌心中难过，这些年下来父女俩也是有感情的，“朕便封你为护国公主，战时城中百官悉听命于汝。”
在这样悲戚的气氛中，众人莫不流泪。
然而大策既然已经定了，则皇帝逃亡已成事实。
几乎是立刻，皇帝就让后宫宗亲准备好了，预备开城门出逃。
秦流萤在御前英勇过这一回后，人就开始晕乎乎的了。到了这会儿，她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来都觉得后怕。
她从不是个所谓的“忧国忧民”的人。诚然她比起其他皇族来说更有责任心，也更讲公道一点，可本质上，秦流萤认为自己还是个独善自身的小市民。
连京中闹饥的时候，她周济别人，也都是专挑和自己关系近的人家来。虽然以她的资产，如果当时真心想救民于水火，无论是开了自己府里的粮仓，还是散尽家财，都是能解救很大一部分民众的。
然而当时她没这么做，因为她并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她也没这个义务。更有各种顾头顾尾的想法：如，太自私了会不会被权贵阶层白眼，在这行里混不下去；或者就算救了人，百姓把她当冤大头……之类之类的自私想法。
然而这一刻秦流萤却是站了出来，担起帝都保卫战的工作。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她真能保得住吗？
而皇宫里如今在闹哄哄的搬家当。后宫都是女人，女人都舍不得自己一辈子攒下的衣裳布料首饰金银，这一收缀就要耽误时间。
最后皇帝不得不下令，在众人集合出逃的时刻没到的后宫，自己承担后果，这样才使宫里强抢财物推攘的现象好了些。
才过午时，真不知这时候皇帝还用不用午膳，皇族要员们都已经集合了。而作为留守公主的秦流萤也要去为父皇送行。
秦流萤脑中还有些混乱，一边是后怕，一边是四周宫里女人们尖锐的咒骂声或是哭哭凄凄声，最后是被人扶了去送行。
结果看到了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秦流萤的生母，去年因昭庆公主出嫁格外被升职的庆嫔傅氏正哭倒在地上扒住皇帝的大腿，“陛下如何能使公主留下，八公主只是一女子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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