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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为了她,即便是多么不合乎常理甚至是疯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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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并不意外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慕淮南没有什么表示,手里端着盛着红色液体的酒杯,就那么站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透过温馨迤逦而充斥着华贵的灯光,定定地注视着站在宴会大门口的两人。

    几人的目光在空间里隔着距离相对。

    是白菁曼率先打破沉静,慢慢松开了挽着慕淮南的手臂,端着高脚杯朝径直来到陆止森跟前,“你们怎么来了。”

    盛夏的视线从慕淮南的身上强迫自己收回,不愿多想此刻心底因再看见他而涌起的异样,抿了抿唇,对身边的陆止森道,“我去找陆爷爷跟陆伯母,你有空就过来。”

    没有回答白菁曼一句话的意思,甚至没打算跟她说一句话,盛夏迈开了腿,越过众人即走。

    在迈过慕淮南身侧的时候,她脚步微微的放缓了一秒钟,不过最终仍旧强迫着没让自己停下来,擦过他的肩膀,她凝神朝宴会中大步而去。

    慕淮南没什么动静,哪怕是她从他身侧离开,他也只是微微敛了下神情,有条不紊的沉稳着。

    只不过,在众人没有注意到他的眼底下,有一片淡淡的暗沉……

    看了看盛夏离开的身影,白菁曼微微挑眉,转回头来问陆止森,“你们找陆伯母跟陆爷爷?”

    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又道,“因为婚礼的事?”

    “不然呢。”陆止森也收回目光,瞟着她,双手抄在裤兜里,洋溢着懒懒散散的嘲弄,“莫名其妙的被安排结婚,没有跟我们商量甚至是在我们两个当事人都没同意的情况下,一周后就要举行什么婚礼,真是让人感到讽刺。”

    说出这番话时,他若有似无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不远的优雅深沉的男人。

    因为是自己将慕淮南的话转达给陆家的人,却没有提前告知陆止森一声,听了他此刻明显讽刺的语言,白菁曼脸上有点尴尬。

    沉吟了下,她说,“止森,没有先前告诉你一声是我不好……”

    “用不着道歉。”陆止森截断她的话,唇角噙着淡漠的弧度,“你毕竟是淮南哥的未婚妻,少跟我有什么接触比较好,免得让淮南哥或者其他人有什么误会。”

    他拿着她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堵回她。

    白菁曼一僵。

    自知是因她自己的关系,而导致了两个人之间的越来越远,何况上次在医院外面,她又对他说出那些决绝的语言中伤了他,此时此刻,两个人再这么面对面的站在一起,着实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她咬了咬唇,垂下睫毛,“上次在医院外面,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够了。”陆止森面无表情地扫视她,“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多提,你用不着解释。”

    她只不过是说出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已,并没有说错什么,他确实是比不过慕淮南,不论是在商业方面,权势方面,地位方面等等之类的,他基本没有一样能比得过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纵然,他是如此艰难的在努力着,努力的想达到她想要的一切。

    可他终究不是慕淮南……

    英俊的脸色铁青着,陆止森毫无情绪地道,“我找妈跟爷爷有事,你们继续,不必因为我跟盛夏的到来而扰乱什么,说完了事情我就会带她离开。”

    话落,迈开了几个步子,然而在越过她身侧的时候,他的脚步又倏然停下。

    沉吟了一会儿,没有看身边美丽翩翩的女人,陆止森低眸,凝声,声音里有暗暗让人听不出的嘶哑,“现在这些,就是你要的吗。”

    白菁曼震了震,听出他指的是他跟盛夏结婚的事。

    偏开目光,半响咬了咬唇,在轻曼的音乐跟低笑着的人声里,她答,“是,也是淮南想要的。”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慕淮南会决定要让陆止森跟盛夏结婚,但在陆止森面前,她没法否认,这确实是她想要的结果。

    “偏偏就一定是我么……”陆止森嘲弄的笑,也不知道在嘲笑谁。

    白菁曼踌躇着,“其实,盛夏也很不错,她的为人性格方面都很不错,跟你结婚,也许你们能……”

    “行了。”陆止森拔开了腿,淡淡的扔下一句话,“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会让我感到无比的讽刺。”

    她知道他的心,却还试图着劝他爱上另外一个女人,简直可笑到荒唐至极。

    白菁曼转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着,最终还是道,“我知道这些话由我说出来,确实是让人感到讽刺,但不论你现在怎么想,止森,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只是他的幸福,不是她能给的。

    陆止森听到她的话,却没有停下来,在踱步越过慕淮南的身侧时,微微颔首淡漠的跟他打了声招呼,“淮南哥。”

    慕淮南浅浅颔首,回之一礼。

    没有任何交流,陆止森一身冷然地从他身侧离开,英俊的脸庞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打消了在一瞬间想要质问慕淮南做这一切到底是什么目的的冲动。

    他跟慕淮南之间的差距还太远,在权势地位中就是这样,而他也没有跟慕淮南熟悉到可以去质问他的资格,即便是打碎了牙,他都必须按下想要质问慕淮南的冲动。

    陆止森循着盛夏离开的方向寻去。

    白菁曼走回慕淮南的身边,抬起睫毛望着跟前长相无俦的男人,犹豫了会,试探蹙眉道,“如果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止森跟盛小姐好像都不想结这个婚,如果你改变主意现在开口,陆家那边一定会撤销这次的婚礼。”

    陆止森跟盛夏都不想结这个婚,是意料之中的。

    慕淮南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垂眸淡淡的笑,眼皮下方是一片暗沉的阴霾,只见他菲薄的唇角轻扬,“已经决定的事,怎么能说改就改。”

    白菁曼仍然难以理解,“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慕淮南掀起眼皮凝视她,璀璨的水晶吊灯下,他身躯挺拔而伟岸,身着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宛如西方笔致挺立的塑像,有股儿居高临下的睥睨感。

    白菁曼对望他,觉得她是没有必要问的,然而心底终究太疑惑了,因为即便他跟盛夏无法再继续在一起,也着实没有必要这么强迫她跟陆止森这个她并不爱的男人结婚。

    这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

    抑制了好一会儿,她终归是道,“不惜会被他们排斥也要他们结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可以对你说实话么。”慕淮南摇晃着酒杯的手停下,慢慢地看向她。

    白菁曼一愣,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什么假话,只不过大多数的语言都比较随和平淡,贴切点来说就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公式化,令人感不到什么直逼心底的激动。

    听了他此刻认真的询问,随即高兴的笑了,她心底有种前所未有的欣喜,“当然可以。”

    “我爱她。”

    “……”

    将手中的酒杯放到经过的侍应生的托盘里,慕淮南双手袖在笔致的西装裤兜里,凝望着白菁曼僵下去的脸蛋,他淡淡而看不出情绪的道,“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不管是实际的,还是不实际的,即便别人眼中看起来多么不合乎常理甚至是疯狂的。”

    爱这个字,从始至终,他好像都只会用在盛夏的身上。

    慕淮南无声轻笑,唯有眼皮底下有一片无人可察的暗淡之色,“只不过,她恨我。”

    那道恨是他们彼此都越不过去的坎。

    从来,只要提起关于孩子方面,她的一句话,就能将他刺伤得伤痕累累,无比的挫败感令他满身想要将她占有的欲望击败得溃不成军,而那样的痛楚是常人无法体会的。

    孩子……在她眼里终究是个禁忌。

    他也知道,那是造成她这两年来真正的心理疾病。

    “既然不论怎么样都没办法在一起……让她跟止森结婚,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在白菁曼无比复杂的眼神中,慕淮南却是轻飘飘不以为然暗沉的笑着道,“止森的家世在海城也是上等,把盛夏交给他,我很放心。”

    最后这句话是违心的。

    白菁曼双手微微攥了紧,说不出当慕淮南在她面前直言坦白他爱盛夏,令她是一种怎样翻江倒海的心情,只是觉得浑身有些冷,有些微微的颤抖,她也不明白,他口中盛夏恨他的原因是什么,才导致他们难以在一起,心情突然难以平复。

    “曼曼。”慕淮南看着她难以自容攥紧双手的模样,漆黑深邃的双眼是精睿的洞悉,停顿了下,他从容不乱地道,“你是个好女孩,以你如今的人脉跟地位,你将来的事业不会因为离开我身边就会受到影响。”

    “……”

    “去找个合适你的人好好在一起,不必委屈自己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他说。

    胸口不断的跌宕起伏着,他分明说得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些对他而言再清楚不过的事情,可是她却听得汹涌澎湃,难以自持,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在凝固着。

    白菁曼怔愣呆呆的待在原地,神情恍惚得忘了神,以至于慕淮南什么时候从她跟前离开也未发觉,耳边久久的徘徊着他的语言。

    他最后的那句话,是代表着要将她弃之不顾么……

    ——————

    鼎盛酒店为海城第一大酒店,装潢的奢华程度不言而喻,处处都彰显出一股子上流社会的尊贵感。

    能出入这里参加晚宴的,皆为一群地位不凡的人。

    盛夏没用多少时间,通过宴会里的侍应生,得知陆老爷子因公司临时有事而离开,但很快就找到了还留在宴会中的陆母,向她表达了不能跟陆止森结婚的请求。

    可得到的,却是陆母没有商量余地的回答,“这件事我们陆家已经仔细考虑过了,你跟止森的婚约不能作废,婚礼也已经在操办,所以你的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盛夏被这句话差点气笑了。

    但面前的人是老者,不便有什么失礼之处,于是仍然好声好语地道,“我还是很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一下,陆止森跟我都认为这场婚礼不合适,虽然我跟他之前是未婚夫妻关系,但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跟他没有……”

    “盛夏。”陆母笑了笑,阻断她的话,“我们陆家一直很都喜欢你,都希望你能正式成为陆家的一份子,这次你跟止森能结婚成为真正的夫妻进入陆家大门,我们都很高兴。”

    陆家人喜欢她么?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明显是客套的。

    盛夏表情不变,仍然镇定地看着她,“可是你们都应该知道,我跟唐家有说不清的恩怨,一辈子都会纠缠不休的,如果我嫁入陆家,就相当于整个陆家都跟唐家作对,所以还是很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

    听了她这句话,陆母果然一滞,心底产生了动容。

    可很快,收去那点犹豫的动容,陆母又笑着走过来握住她的双手,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手背道,“你跟唐家之间都是过去发生的事,过去的就没有什么必要好在意的。”

    “是吗?”突然而至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带着极度浓浓的不客气。

    盛夏跟陆母侧身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就见付敏慧推着坐在轮椅中的唐晚笙朝他们这里走近。

    陆母讶异而震惊,“唐夫人、唐小姐,你们怎么会……”

    付敏慧冷着脸道,“凑巧这次举办宴会的主办方,恰好也是我的一个熟人,笙儿已经很久没怎么出来活动见见人,所以趁着这次的机会就带她出来认识认识。”

    尾音停顿了下,她犀利地扫视向他们,“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又能碰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还听到了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话。”

    对于她说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指的自然是盛夏。

    而后面那一句,才叫陆母感到尴尬,支支吾吾着,一时有些解释不清的尴尬笑道,“唐夫人,你别误会。”

    “这是误会吗?”唐晚笙冷笑着瞥着盛夏,“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嫁给陆止森,一周后就是陆家的人,真叫我有些刮目相看。”

    盛夏沉默,不做声。

    陆母好言道,“唐夫人,唐家跟盛夏的恩怨已经众所周知,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挽回不了,希望你们也能别再放在心上。”

    “陆夫人这句话说得未免可笑。”

    付敏慧眼底涌着愤怒,还想说些什么,唐晚笙却阻止了她,“妈,陆夫人说得对,都已经过去的事情挽回不了。”

    她低眸看她,“笙儿……”

    “姐姐如今要结婚了,嫁给陆家,这是好事。”虽然是坐在轮椅中,可唐晚笙身上那种大家闺秀的千金小姐气质却是没几个人能比拟得的,她笑意没什么温度地看向盛夏,“你说对吧,姐。”

    “你想说什么。”盛夏站在原地没动,不卑不亢态度适中。

    唐晚笙不急不慢着,“你从小在唐家长大,虽然后来被赶出唐家门已经不算是唐家的一份子,但你结婚这种头等大事,纵然如今你跟唐家再怎么不合,出于礼仪我们唐家都会参加你跟陆家少爷的婚礼。”

    瞟向陆母,她说,“陆夫人应该会邀请我们唐家前去参加婚礼的吧?”

    “呃……”

    陆母脸色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知道盛夏跟唐家有多水深火热,结婚这种事邀请唐家人参加,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虽然这场婚礼是被慕淮南要求进行的,可盛夏跟唐家的关系却绝不会好转,她现在恨不得盛夏能跟唐家的关系尽量撇清一些,哪里会想邀请唐家参加这个婚礼,届时指不定会不会闹出什么麻烦。

    她也不想在慕淮南要求举行的情况下,却因盛夏跟唐家的事闹出什么出人意料的变故。

    但偏偏唐晚笙开了口,明显的拒绝只会让陆家跟唐家造成矛盾……

    “只要你们不介意,请柬明天我们就派人送到唐家。”陆止森从她们的身后走过来,磁性嗓音如人而至。

    陆母表情出现微微的急切变化,“止森,你怎么能……”

    “唐小姐说得没错,盛夏毕竟是从小在唐家长大的人,虽然闹了很多不痛快的地方,但盛夏跟我结婚这种事,不邀请唐家就是我们的失礼。”身姿修长挺拔,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陆止森站到盛夏的身边,对唐家母女有礼的笑,“明天,我会让人把请柬送到贵府,唐夫人跟唐小姐还有什么疑问么。”

    这是第一次,唐晚笙正面见到陆止森这个人。

    不可否认,他是英俊的,也贵气的,一身优雅的白色西装令他看上去年轻干净,不同于那些豪门公子哥,他年轻干净的英俊一点不损他的满腹深沉,而他眼底透出来凉薄如冰的光泽,有点冻结人心。

    正面迎视这个男人时,唐晚笙怔忡了会。

    他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稳重一些,不像那些她所见识到的豪门公子哥满身纨绔的味道,在气质上,他隐隐约约的有些慕淮南的影子,只是少了慕淮南的那种令人着迷为之疯狂的野性感。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了,笑了笑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多加打扰了。”

    侧头,她对身边的付敏慧道,“妈,我们去另一边吧,让姐跟未来姐夫单独相处吧。”

    “好。”

    见她情绪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虽对盛夏出现在这里仍旧极度的不满,付敏慧却也没有多留在这里的打算,推着唐晚笙坐着的轮椅,带着她走向一边。

    只是一边走着,付敏慧一边低声问,“真的要参加盛夏跟陆止森的婚礼?”

    唐晚笙笑意不变,直视着前方,“当然,姐跟未来姐夫的婚礼,怎么可能不参加呢。”

    盛夏跟陆止森结婚,这么有意思的事,实在是不能错过,她也很想看看,这场婚礼,究竟要怎么举行……

    对于唐晚笙,付敏慧是有内疚的,其实比起恨盛夏,她更恨的是自己。

    倘若当初他们不是收养盛夏,倘若不是他们让盛夏跟慕淮南接触到,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后来的种种事情?

    甚至,在当初盛夏跟慕淮南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是过了那么久才有所察觉。

    如果当时他们的选择不是第一时间把这种消息告诉远在国外留学的唐晚笙,而是他们自己私底下解决清楚,不论当时是用什么手段迫使盛夏跟慕淮南分开,还是选择成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从而说服唐晚笙放弃慕淮南,也就不必遭遇后来的种种不幸。

    她恨盛夏跟盛斯顾这对兄妹,但同时的,也恨着过去他们处理的方式不对。

    他们的女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说到底,也有他们做父母的责任。

    所以时至今日,不论唐晚笙的任何要求,付敏慧都在想尽办法的满足她,即便她现在说要参加盛夏跟陆止森的婚礼,心里虽有哀叹,却也没想要反驳的意思,任由着她高兴就好……

    待付敏慧跟唐晚笙远离至他们的周围范围内,陆母才急切到陆止森的身边。

    脸色沉沉的,她斥责道,“你怎么可以答应邀请他们参加婚礼呢?万一在婚礼上唐家人做出什么事情怎么办?我们已经邀请了在海城名门世家和生意上的伙伴,到时候因为唐家而闹出什么风波,怎么向去参加婚礼的宾客们交代?难道你又想发生一次跟你爷爷寿宴上相同的事?”

    陆止森眼皮都没抬一下,“唐家既然是显赫家族,有过一次的经历,自然不可能再做出任何有扫彼此颜面的事情,他们心里有度,在婚礼上不敢乱来。”

    否则唐晚笙没有必要非要让他们送什么请柬过去,真想做出什么,大可以私底下做些小动作。

    何况,他们即便是恨盛夏,也很不加掩饰的嘲笑他们这个时候要娶盛夏,但他们却并没有在婚礼上闹出什么事的必要,唐家变成如今这样,都是因盛夏当初跟慕淮南在一起而造成,只要不是盛夏跟慕淮南的婚礼,唐家人没有破坏他们的理由。

    听着他这么说,陆母却仍然不放心,“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唐家人真正在想什么?”

    陆止森皱了皱眉,还未开口,身边的盛夏先出声了。

    “陆伯母。”

    把心思从付敏慧跟唐晚笙身上收回,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就没有再回避话题的必要。

    她挺直背脊,坚持着道,“我还是那句话,取消婚礼吧,我答应你们,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跟陆止森有任何瓜葛,只要能取消这次婚礼的事,你们让我永远都别再出现在你们面前都行。”

    陆母一愣。

    “过去我劣迹斑斑,身上黑点颇多,永远都洗不去,你们不是最不能接受太过复杂的人进入陆家门吗。”盛夏咬唇道,“何必要让我进入陆家,造成大家的不痛快,取消这个没有必要的婚礼,我也保证不再出现在你们,不跟陆家再有任何瓜葛。”

    陆母为难着,“就算你这么说,也什么都来不及了。”

    “如果您是想说婚礼已经开始在筹备,现在取消会造成陆家的损失,这点您不用担心,我哥留了一些钱给我,现在取消的话能填补得上陆家的损失。”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妈的意思是,这个婚礼,其实并不真正是陆家在操控。”陆止森简短的将陆母的话表达出来。

    盛夏抬眸凝视他,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盛夏啊。”陆母尴尬笑着接了话,“你说我们陆家接受不了你,我承认这是事实,但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在之前我们陆家是接受不了你,可现在,陆家不会有一个人再说你的不是,我也不放直言坦白的告诉你,这个婚礼,不论如何,都是必须举行的。”

    盛夏恍惚了下,直至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切是什么道理的。

    陆家既然之前还厌恶她不能容纳她跟陆止森再有任何牵扯,为什么态度却在一瞬间有转变了?

    这肯定不是陆家人自己想通了什么,然后又重新接纳她,更像是有某种外力推动,推动了陆家让他们必须要她跟陆止森结婚。

    而在海城,能拥有能让陆家迎合到这种地步的,只有一个人……

    “是慕……淮南?”

    声音都是凝滞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她艰难地说出那个让她想都没敢想的人的名字,耳朵里忽然嗡嗡地响,双眼渴望着能从陆母的嘴里,听到否定的回答。

    然而陆母眼神闪避着,“你既然是他的前妻,就应该知道他的权力有多大。”

    虽没有直接的承认,但也是间接的默认了她的话。

    盛夏僵了住,真像一个晴天劈雳狠狠劈下,霎时间心底涌起剧烈的情绪,跌宕着宛如千层巨浪拍打在心尖上。

    这基本是可笑的,荒唐的,讽刺的,也让人感到……深深无力的。

    “为……为什么……”声音几乎都失在喉咙里,陆止森看见她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表情木然而呆滞地朝陆母问,“就算是他要求的,可也不至于因为他的一个要求,你们就答应了吧……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或者……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陆母诧异于她的思维竟能想到这一步。

    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慕淮南的要求是不好拒绝,拒绝了就相当于拂了他面子,以后大家在海城照面了路难走,而且若是惹了他不高兴,虽然他不能轻而易举就堵死陆家的路,但让他们陆家受什么重创,还是很轻易就能办到的。

    只不过最重要的是,慕淮南对他们,算是恩威并施……

    “他……”陆母笑得更尴尬了,“在生意上,他让给了我们一个急需的单子……那个单子本来是被GK夺走的,但恰巧陆氏急需那个单子……所以他就把单子让给我们了,前提是你跟止森结婚……考虑一番,我们就决定让你跟止森结婚……”

    在能不得罪慕淮南的情况下,还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这场婚礼,陆家是没有道理拒绝的。

    再者说,这次能让慕淮南得到满意的结果,看在盛夏的份上,说不定将来在生意方面,他还能继续帮助他们许多,不论是在人情上还是生意上,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理由拒绝这次的婚礼。

    虽然谁都不知道慕淮南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这对陆家而言,只要是有利益的事情,就不必计较他的目的。

    他总不可能窥觊陆家的这点产业。

    盛夏表情都是僵硬的,努力地扯扯唇,半响她听见自己飘渺的声音问,“值……多少钱……”

    “盛夏,够了,别再问了。”陆止森徒然抓住她的手臂,神情肃穆地看着她,“你问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即便知道多少钱,以你如今的能力抵消不了。”

    陆氏做的是房地产生意,一个单子的价值绝不在少数。

    盛夏也清楚现在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也确实如陆止森所说,她的确抵消不了一个房地产单子的价值,盛斯顾留给她的那些钱,还没考虑到她会因为这种事就要动用资金的地步而多留给她什么。

    可是,内心还是很难以平复的,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宛如被剜去的那股难以言说的痛楚,连呼吸也即将凝滞,手指在微微的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意,遍布了她身体大大小小的细胞。

    怎么可能预料得到,把她推向别人,促成她跟别人结婚的人,会是那个她从来不会怀疑的男人……

    他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盛夏蓦然推开陆止森,急急着,大步往从他们身侧走了开,朝着举办着宴会的中央疾步而快速的走去,行为来得突然而极快,以至于陆止森没能来得及看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盛夏——”不用猜测也知道她此刻去往哪里找什么人,陆止森在她后面叫了一声。

    然而,她却置若罔闻,本身也几乎是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步子是那般凌乱。

    陆母也大概知道她想去干嘛,有些惊慌地催促陆止森道,“你快去阻止她,她一定是去找慕淮南让他取消这场婚礼,倘若婚礼真的取消了,陆家就会有一笔巨大的损失……”

    “妈!”听闻她急切的话,陆止森可笑的回头看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跟盛夏结婚,因为一个利益就出卖我的婚姻吗?!”

    陆母被他质问得有点怔愕,“可这件事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意思就是,你们都很希望我跟盛夏能如期举行婚礼了?”陆止森嗤笑着摇摇头,“以前你们不让我娶谁也就罢了,如今却又要因为一个男人给你们的利益和他的压力,就必须让我娶一个你们本来就不会接纳的人,你们变脸的速度真是不可思议!”

    陆母脸色有点不太自然,知道他有多难以接受,可这个时候她却又是拿出没有商量余地的态度,“不论你怎么说,只要你是陆家的人,身体里流着陆家的血,这个婚,你们必须得结!”

    “盛夏不是陆家的人,你们有权力约制我,却没有权力约制她。”

    “你跟她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关系,何谈约制不约制,现在只不过是把你们的关系坐实,而她最后一定会答应的。”容不得他再有什么反驳,陆母坚持着立场,望着满身凉薄如水的陆止森,“再说,之前我们想让你跟盛夏断绝关系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不会那么做?现在正好,你跟她不用撇清关系了。”

    “我当时不过是想……”

    “你也别解释什么了,你是我儿子,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

    那个时候,他不过就是逞一时之能,故意成心想跟他们反着做,陆母自然是知道的。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说,“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你有一点在意盛夏吗?”

    陆止森一怔,随即眉梢蹙了紧,“我……在意她?”

    “如果你心里真没一点在意她,在我说要你跟她断绝关系的时候,以你素来的脾气是沉默的,但你那天却奇怪的故意跟我对着干,倘若不是出自于在意又是什么。”

    “……”

    “你仔细想想,除去那次之外,你是不是有其他什么时候对盛夏特别上心?有没有特别在意她的感受?”陆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叹息,“妈见过的人比你多,什么样性格的人不知道?止森,可能你自己还没有发现,你应该……其实有点喜欢盛夏的。”

    “……”

    “你能喜欢她也好,结婚了之后,两个人一起好好培养感情,这样你也就不必整日把心思放在白菁曼身上了,白菁曼不合适你,以她如今的眼光,她也不可能会选择你……”心里滋味复杂,陆母晦涩道,“撇去过去的种种,想想,盛夏其实还是可以的……”

    陆母后面说了什么,陆止森半句都没听进去,胸口里,被他喜欢盛夏这种事狠狠敲了一记,以至于他晃神着,怔松了住。

    很多事情,真的是不能仔细深思,因为深思出来的结果,着实让人讶异。

    他……喜欢盛夏……?

    ——————

    宴会中宾客络绎不绝,男人绅士,女人优雅,得体的微笑跟中央舞池中仪态翩翩的人们,构造出一副只有上流社会才会拥有的雍容华丽。

    整个宴会轻盈曼妙的音乐声,流淌在每一个大小角落。

    付敏慧推着轮椅中的唐晚笙离开之后没多久,在一个拐角的地方,不期然地与慕淮南对撞而上。

    他双手袖在笔致的西裤里,就那么从容而充满不可企及的气场站在她们前面的不远处,目光在漫不经心的流转中,最后落到她们母女身上。

    而他的身前,是付东之正在一脸难以的质问着,他为何会让盛夏跟陆止森结婚的事。

    不过在看到唐晚笙跟付敏慧时,付东之在第一时间止住了所有语言,冷冷而面露肃然地凝视她们。

    这样的碰见,不知到底是被刻意安排,还是无心巧遇。

    而这个时候想绕道往另一边走就显得太过刻意,付敏慧是个极其有自尊心的人,她素来的干练精简与雷厉行为,不可能容许自己在见到慕淮南时,强迫着自己调头像是惧怕他一样逃走,她唐家夫人的身份也不能容许她有那样懦弱的念头。

    但偏偏,此时此刻唐晚笙也在,就让她产生了动容……

    “妈!”放在腿上的双手倏地攥了紧,在看见走廊对面那个俊美深沉的男人时,她方才还微微笑着的表情猛然就变了,身体在一点一点的颤抖,唇瓣上顿时失了血色,双眼露出泪光。

    她不知道的,慕淮南竟然也来参加这种宴会……

    本来这也是谁也没预料到的,因为以他素来的脾性,向来就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无此需要。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胸口渐渐就在不稳的起伏着,唐晚笙双眸露出血红之色,揪紧了轮椅上盖住双腿的昂贵布料,唇瓣微微的抖动着,“为什么他来了我不知道……”

    自从两年前出事以来,她再见到他不是现在,而是之前那次他在所有记者媒体面前,承认盛夏是他前妻的这件事。

    刚开始,她是惊慌的,生怕着他们旧情复燃了。

    而在得知盛夏要跟陆止森在一周后即将举行婚礼的事,所有的惊慌被一扫而空。

    可现在,这么近距离的看见他,还是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想要避开慕淮南却已是来不及,付敏慧能感知得到身前轮椅中唐晚笙逐渐的失控,她脸色变了变,急忙努力笑着安慰道,“笙儿,我们往另一边走。”

    他分明就站在那儿,距离她们不过十五到二十米之间,不算近但也不算很远,然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飘渺而不真实,就像一缕薄烟,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住。

    几乎是说不出来一句话,喉咙沙哑的哽咽,唐晚笙的眼里有被背叛的恨,也有诸多各种各样的情绪,或许还包括了她对他没有完全散去的感情。

    虽清楚这个男人永远跟她无缘,可再这么面对面的见着之后,她维持着的所有情绪还是兵败如山倒,失去双腿的疼痛感在一瞬间腐蚀而来。

    然后,对于他,对于盛夏,不住的有各种各样交缠着恨意的情愫源源不断的袭来。

    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甚至没有去到他面前的勇气,在被付敏慧推往一边走去时,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距离越来越远……

    付东之亦没想到在这个宴会里碰见唐家母女,顿时有些局促不安地看向身边的男人,“淮南哥,这……”

    慕淮南的眼中有些淡淡的冷意,只不过那样的冷意在唐家母女转身离开时敛了回去。

    他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只不轻不重地道,“你先回去。”

    “那盛夏呢?”此刻管不了唐家母女什么,付东之又着急地问道,“你真的要让她跟陆止森结婚?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是说了盛夏她是你……”

    “东之。”慕淮南漆黑幽然的目光,落在急匆匆朝他们这里赶来的女人身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改变的,我只是一个平常人,纵然有能力有权势,但这个世上,还有人心不能控制。”

    付东之情不自禁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然后就见到盛夏步伐凌乱而快速地从他们对面走来,隔得太远看不见她是什么表情,但从那凌乱急切的步伐中,不难知道她是为谁而来。

    再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唐家母女,付东之蹙了蹙眉,低声道,“盛夏应该有事找你,我去别处看看。”

    慕淮南很清楚盛夏确实是来找他的,这是早就有所预料的,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宴会里,因为比起让她得知真正安排这场婚礼的人是谁后,四处无措跌跌撞撞乱跑乱奔的找他,倒不如……他出现在她可以找得到的地方。

    这样也不必浪费什么不必要的力气。

    付东之离开了,迎接慕淮南的,是一个又响又狠夹带着女人颤抖的耳光。

    “啪”地一声,这一巴掌,震响了耳膜。

    不论是男人俊美成熟的侧脸,还是女人红了的手掌心,都感到无比刺刺火辣的疼痛感,直至传递心扉间。

    盛夏已经站在他的跟前,一身凛然。

    慕淮南不偏不倚,结实地挨下她的那一耳光,他看着她的眼神没有半分愤怒,反之,异常的平静,宛如没有涟漪的湖面。

    他倨傲挺拔的身躯与她面对面,两俩目光相对着,缓缓是笑,依旧的俊美无俦,轻描淡写的声线彷如在说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能胆子肥到打我耳光的人,盛夏,大概只有你一个。”

    “是吗……”盛夏弯唇,“能用一个单子就把我卖出去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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