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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忆之复苏(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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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儿沉默地听着洛痕哥哥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虽然还是一直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的眼神,是在变化着的,只是,并没有发生转折性的变化,不过是从起先的悲恸,到现在的绝望罢了。

    我的心,在发现这一切之后,开始狂跳起来,心头的不安感愈发强烈,直到洛痕哥哥出门后,沉闷的关门声传入了我的耳中,我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一把拉住瑾儿,将她带到屋子最里面的桌边坐下。

    我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问她些什么,却又不知到底该从何问起,毕竟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直觉罢了,我的直觉告诉我,瑾儿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一般,而她和洛痕哥哥之间,也一定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是不可以告诉我……

    可是,他们都是我如今最亲、最爱的人啊,不是吗?为什么要对我有所隐瞒?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该知道、不能知道的?

    我转过身,本来是想遣散下人,以便自己能好好跟瑾儿谈谈,可也是直到这时我才惊讶地发现,这儿,居然一个下人都没有!

    这情况就不正常了,按照洛痕哥哥的秉性,怎么可能会放心我一个人待着?要知道,若是换成平时,他就是离开我一小会儿,都会担心得要命,别的不说,就光说我住在这魔界的前几天吧,他可是派了将近百人来伺候我。他一直都是对瑾儿心存芥蒂的,现在居然如此安心地让我单独与她待在一起?!

    除非,是他刻意屏退了所有人。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找出的合理解释,可如果真的如我所想,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我看了看垂首无言的瑾儿,又回想了一下刚才洛痕哥哥出门前对她说过的话,不禁蹙起了眉。

    虽然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更是让我确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测,他们两人,一定有问题。

    “瑾儿……”

    “梓曦,什么都别问。”

    !!!

    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居然就这样打断了我,使得我接下来的一连串问题,根本无从问起。

    凭什么!凭什么我永远都是在扮演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角色?

    可是想起之前他们对我种种的好,我又根本无法对他们生得起气来。算了,还是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安慰自己说,“他们都是为我好”吧,或许这样,于我、于我们,都好。

    不对,现在的这个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我学着瑾儿的样子,低下头陪着她沉默,可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身着的大红色嫁衣。

    我竟然忘了,我正在进行着我自己的婚礼。

    我重新牵起瑾儿的手,却在触碰到她指尖的一瞬,被她肌肤上冰冷的触感,吓到直接缩回了手。我强迫着告诉自己,她不是在紧张,也不会是因为害怕面对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说点儿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自在地干咳了几声,张开五指,故作轻松地在瑾儿面前挥了挥,示意她抬起头来看向我:“瑾儿?”

    瑾儿真的抬起了头,只是那双眸子中的绝望并未消减半分。

    “瑾儿,小沐呢?他……应该有跟你一起来吧?你想必也是知道了的,之前……我在冥界的时候,似乎跟他闹得有些不愉快,要不你去替我把他找来,我们三个一起坐下来好好聊聊,我们可是已经好久都没有……”

    “不用了,他没来,也不会来了。”

    我本想要借着小沐来转移话题,也顺带着活跃下我们两人之间这诡异而压抑的气氛,可是瑾儿这话一出口,我们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更差了。

    我也有些恼了:“为什么?他明明答应了我会来的啊!”可当即转念一想,不免有些心虚地问道,“他是不是还在怪我?”

    瑾儿没有再回答我的话,只自顾自地在怀中掏着什么东西。

    我当然不会白痴到以为瑾儿是在找准备送给我的“新婚贺礼”,而且,我看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必待会儿即将出现在我面前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也就是在我走神的这么一小会儿,瑾儿已将怀中所揣之物,置于我面前的桌上。

    这是……

    花王情丝,还有,记忆水晶!

    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骇人,因为我看到自己颤颤微微伸出的双手之上,也已经毫无血色可言……

    我的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了当初从小沐手中接过这情丝所发生的一幕,蓦地,又收回了手,取而代之的,我狠狠一挥袖,将面前这两样“不详”之物,尽数甩到了地上。

    瑾儿毫不讶异于我的过激行为,我想应该是她曾经听小沐说起过这情丝引发出的我的反常之举吧。

    我惊惧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上,情丝和水晶静静地躺着,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我竟突然觉得,这两件东西是有生命的,正闪烁着微弱的光,似是在嘲笑着我的落魄不堪。

    我又看到瑾儿弯下身去,将它们重新捡起,放回到桌上。

    这一下,我是真的快崩溃了。

    “瑾儿!你在干什么?你带这些东西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梓曦,这些一直都是你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而且……为了得到它们,你也付出了不小的带价,不是么?”

    我无言以对,她说的,确是事实。可那都只是曾经,曾经而已!

    “不要了,我不需要了!瑾儿,拿走,快把这些东西给我拿走!”

    我近似疯狂地冲瑾儿大吼,可她并未如我所愿,反而缓缓地朝我走来,拉着我的手,让我重新坐回了桌子边,然后,将桌上的情丝和水晶,朝着我的方向,推了推。

    “梓曦,收下吧,收下它们,你就能恢复记忆了。”

    “我不想恢复记忆!这一点,我早就跟小沐说过了的!况且、况且……想要恢复记忆,这些,根本不够……还要……”

    “爱人之心!”

    我不懂瑾儿为何可以如此淡然地说出这四个字,可是对于我来说,每一个字,都鲜血淋漓、残酷无比!

    “不要……我不要……”

    我想要逃,却无奈被瑾儿紧紧地抓着手腕。

    她疯了!她居然将近乎全部的灵力集中在自己手上,仅仅是为了牵制住我的行动!

    “瑾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要!我说我不要这些东西,你听不到吗?!放开我,你放开我!不要……放过我吧,瑾儿,你放过我吧!”

    瑾儿不理我的挣扎,只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似是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梓曦,你说过的,墨翌瑾辰,你必须得杀。我也说过的,我会让你手刃仇人。现在,是你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你说、什么……你这话……”

    我想要问她,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已经哑然失声。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是瑾儿!她竟然封住了我全身的筋脉和穴位,我无法出声、无法动弹,更是无法动用半分灵力。

    我慌乱地冲她吼叫着,无奈终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瑾儿……瑾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看到面具后,瑾儿的瞳仁,已不复之前的黑色,渐渐地,变为了我在精界中所见到的那种血红,甚至,比那时候我所见到的,还要妖艳夺目……

    “梓曦,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她说着这话的同时,一双手已经攀上了自己的脸颊,指尖也已附在了那具银白色面具之上。

    她……正在摘着面具。

    再一点点,我就能看到她的样子……

    只要,再一点点……

    可是,我到底还是看不到了。

    她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这个机会。

    也就是面具完全脱离她脸庞的那一刹那,我再也抵抗不住她强行灌入我体内的灵力侵袭,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月见……”

    这是我在弥留之际,唯一听到的声音,却不是出自瑾儿之口。和这声音一同残存在我记忆中的,还有我闭上双眼前,最后见到的影像——虽然我终是没能看清瑾儿的容貌,但是,我见到了她本是被面具遮盖住的脸颊上,有着一颗清晰的泪痣,与我右眼角下一模一样的一颗泪痣,只是,她的却是在左眼角下,与我刚好相反,也或许,与我的这颗,本就是天生一对……

    其实,一开始,我还是有意识的,只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罢了。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有数不尽的泪珠,滴落在我的两颊之上。那种滚烫的温度,足以灼烧我的一切心绪。

    从耳畔传来一声声的呢喃,却无法听清说话之人是谁,也根本听不清那人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耳语已化作断断续续的呜咽,而且,这种压抑到极点的声音,分明就是极力自我克制所产生的。

    除此之外,我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进入到我的体内,与我浑身的血液融为一体。

    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开始往下沉,但我知道,此时的自己分明就是静止的,只是有着一种坠落于无底深渊的感觉。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周遭的声音,也正在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一直到最后,我终于完全失去了知觉。朦胧间,我开始做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梦中的我,已不再是梓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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