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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满目疮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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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母后不再继续说下去,可我想问下去,只是无奈发不出声音来。

    突然,我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传来一股剧烈暖流,越来越热,越来越多,越来越剧烈,每一丝热度,都深深地传到我的肌肤之下,血脉之中!

    “母后!”

    我大惊失色,失口大喊了一声,却意外地发现,我竟然可以发出声音了,同时,手指微微动作了一下,不过很遗憾,行动仍是没有恢复。

    “母后!您在做什么?!快住手!”

    “瑾辰,这是母后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呵……现在说忏悔的话,已经太迟了吧?但是,从斐羽在我怀里闭上眼的那一刻起,我便深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对不起,我错了’,我很想这样对他说,可是,没有机会了。瑾辰,你千万不要原谅母后,就保持着这份恨我入骨的心情,去救回那丫头吧。你们的上一代终是逃脱不了悲剧的收场,但是母后求你,让一切到此为止吧。原谅母后最后的任性,我犯下的错,求你一定帮我挽回,然后,有朝一日,带着你心爱的人,一起到我的墓前,幸福地奚落我所做过的一切……”

    我的身子,突然变得好沉,止不住地开始往下跌落,带着背上母后瘫软的躯体,一同趴倒在地。

    身后的幕墙消失了,母后的声音消失了,天地间,除了我之外,再无其他生气……

    “母……后……”

    “母后?”

    “母后——”

    “母后——!”

    我抱着母后冰凉的躯体高呼着,眼睛很酸涩,却流不下眼泪来,所以,我的视野,一直都很清晰。

    我清晰地看到母后在笑,笑得那样安详,是我和洛痕从小都未曾见过的满足。然后,慢慢的,母后的身体一点、一点化作黑色的尘埃,游离四散在这片树林间,与这暗无天日的魔界,融为了一体,真真正正地成为了魔界的女皇,将自己的身与心,悉数都献给了魔界的——女皇。

    这便是灵力用尽的结果。

    这是母后将灵力悉数输送给我的结果!

    顷刻之间,哀鸿遍野,是魔界子民的悲鸣,为祭奠这位尸骨无存的女皇。虽然除我之外,并未有人亲眼目睹母后的辞世,只是,但凡魔界中人,都能感知到母后——他们的女皇,已离他们而去,这,便是我们魔之一族间的羁绊,我们杀人成狂、嗜血成性,但我们也有支撑灵魂的骄傲,这不约而同响起的恸哭,便是最好的证明。

    群鸦四起,不祥的叫声不绝于耳,为这统治魔界数千年的女皇,凑起一曲名为“永别”的挽歌。

    然而,最该伤心欲绝的我,却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以这悲壮的哀鸣作为背景音,时隔百年后,第一次跨出了魔界的领土。

    还记得当初和洛痕一起逃离时的情景,茫茫天地,我俩漫无目的地油走,只为找到那个有着月见的地方。

    现在,目的地依旧是相同的地方,我却只剩孤身一人,也已经能够准确无误地认准了那条路前行,时间啊,真的可以改变太多的东西。

    “哥。”

    熟悉的声音,我侧目,见到了更为熟悉的人。

    洛痕似笑非笑地站在我面前不远处,衣服上满是斑斑的血迹,但是与母后不同,看得出来,这些并非是他自己的血,虽然他看着我的表情和眼神很是诡异,我无法准确地解读它们所包含的意义,不过至少能确定的是,正如母后所言,洛痕安然无恙。

    这样就够了,我也实在再无心力去担心月见以外的人事物了,洛痕的平安,已可算是上苍对我莫大的恩赐和垂怜。

    我继续向前,在与洛痕擦肩的一瞬,想要抬手去拍他的肩膀,一如小时候那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亲手感受一下洛痕的存在,想要一份真真实实的触感,仅此而已。

    可是洛痕却避开了。

    我侧目,见到了这世间最具嫌弃意味的目光。

    我狼狈地收回手,放慢了脚步,对着身后逐渐被我抛远的洛痕说道:“母后……”

    “她死了。”

    洛痕抢在我之前把话说完,我也完全不觉讶异——羁绊,比一般人更深的母子亲情。

    我冲他挥了挥手,不再多言。

    “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洛痕在我身后自顾自说着,“没能亲自送她上路……”

    我没有再听下去,拼尽全力开始奔跑,一路上不乏与我擦肩而过的身影,有不相识的,当然也有认识的,甚至,还有熟悉的。

    在龙城不远处的郊外,我的余光,在一张熟悉的脸上一扫而过,不过我没有停下,因为……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已经宣告了他的死亡,我再多作停留,也只会徒增无谓的悲伤而已,更何况,已有人来接他,这儿并无我的驻足之地。

    擦肩的一瞬,怀抱着尸体的人抬首看了我一眼,匆匆一眼,我并未看清她的容貌,但能确定那是一位女子,眼神中,是心灰意冷的决绝。

    树王,这就是您最爱的妻子吧,她来接您回家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鼓作气冲到了龙城门口,却再也无法向前。

    不仅是因为我被眼前破败的萧条之色震慑到,还因为整座龙城的四周,筑起了一道黑色透明的灵力墙,其威力,即便是站在与之十几步之遥的我都能感觉地出来,不是一般人能冲破的。

    我紧咬下唇,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伸手微微触碰了一下这层灵力护壁,理所当然的,手,当即便被反弹了开去,若不是我早有预料,及时汇聚灵力护住自己的身躯,此时被反弹的,就不是我的手,而是会连带着我整个人,一同被弹飞出去数仗。

    而这仅仅只是一堵用于防护、完全不带攻击性质的墙啊!

    我向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回到原先站立的地方,再次开始打量起这道灵力墙来。

    虽然已经透过记忆水晶知道了魔化后,月见的灵力之强大,但是当亲眼目睹周遭的遍地狼藉,亲身感受到这令人无法置信的强大力量之后,我终于能理解母后为什么会短暂地精神失常,毕竟这威慑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即便是亲手酿造出这场惨祸的母后,一定也没想到,这种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最后竟会作用在她自己身上。

    “看到了吧。”

    我循声,见到的,居然是从天际翩然而落的小沐,依旧是一惯的漫天飞花,比鲜血还要艳丽的红色彼岸花。

    我微微颔首,算是对他的问候,也是对他这句话的回应。

    小沐踱步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看向与我相同的地方,接着道:“即便这样,你也还要继续前进吗?”

    我点头,想到小沐或许看不到,还是开口说了一个“是”字。

    “是吗……还是不愿意放弃……吗?”

    意料之外地,听完小沐这似是自言自语的话,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居然笑了起来。

    “与其说不愿意放弃,不如说,我有什么资格放弃?”

    “瑾辰……”

    我抬手,打断了小沐的继续:“是我的母亲,亲生种下了这颗令人作呕的腐烂种子,当然,我是无力阻止的,因为当时并没有我——墨翌瑾辰这个人的存在。可当义父断绝这颗种子的一切萌芽条件之际,却是我亲手为它灌溉,令它奇迹般地复苏。后来,当我知道这颗种子的悲惨命运时,幼苗已开始不受控制地滋长,而我因着自己对它的感情,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狠不下心亲手折断它,却残忍地弃它而去,无视它与那从一开始便是腐烂的根之间的剧烈抗争,将无助的它,无情地交还到我母亲——这个罪魁祸首的手中。最后,幼苗终于茁壮成长了,这回,不仅仅是根,连同它的躯干,以及繁枝茂叶,都开始一起腐烂,甚至,它还要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蚕食……”

    “够了!不要再说了!”

    小沐大声地制止我说下去,也好,正好我也再说不下去了。

    短暂的静默之后,我微微有些颤抖的双肩,迎来了重重了的一拳,不参杂一丝灵力,仅是用上全身力气的一拳。

    我转过头,看到一如往常般嬉笑着的小沐的脸。

    “嘿,你个完蛋玩意儿,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要去见丫头的。啊啊啊,也罢也罢,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好狗不挡道——啊呸呸,虽然伟大的冥主大人我不是狗狗,但是吧,阻碍情人之间的相见,就不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好君主该做的事情,所以嘛……”

    说到这儿,小沐一个侧身立于我的身畔,弯下腰,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大皇子,这边请,小的给您在外把风,放心吧,所有企图敢打扰大皇子‘英雄救美’行为的滋事者,小的一概不会放过。所以啊……”小沐抬头,用着坚定的眼神看向我,“所以啊,请大皇子务必要把纯真、善良、可爱、美丽、动人、傻头傻脑、以及……等等等等等等的大皇妃给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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