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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事过境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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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我对洛痕的话表示惊讶,却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这一切听似荒唐,却也着实在情理之中。

    回想当日月见初次魔性大发时的情形,她开始失控,是从她见到义父打了我一耳光开始,然后,只要是有人露出稍许对我不利的姿态,她体内的魔性,都会随之解禁几分。不过当时我们还是成功地控制住了她的暴走,那是因为她的魔性并未完全被激发,也可以理解成是,当时月见对我的感情深度,尚未达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简单来说,也就是“时机尚未成熟”吧。

    而在我离开龙城后,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促成这个“时机”的到来。

    根据我的理解,促使月见彻底坠入魔道的一把关键性钥匙,似乎是在我身上,一旦我身处险境,月见体内的魔性力量就会膨胀,如果这时候不加以阻止,反而继续刺激她的话,那她的身心,就会愈发受到魔性的侵蚀。

    但是,虽说我是月见魔性大发的关键因素之一,说到底,她血液中原生的诅咒才是罪魁祸首,如果她对我的爱消失殆尽,母后费劲心机所安排的一切,也都将是徒劳。

    所以,在我离开的同时,她让洛痕顶替了我的位置,填补了月见身边的空缺,为的,便是不让这份尚未成熟的感情,因为我的离开而夭折。

    虽然洛痕说这些年来月见并未对她展露过笑颜,但是这不打紧,只要在月见眼里,洛痕还是“瑾辰”,而只要“瑾辰”依旧留在她身边,她对“瑾辰”的这份感情,就不会轻易消失。不过,内心深处不容我否认的不甘,还是会让我忍不住去想,或许,月见确实是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感——洛痕就是跟我再像,也终归不是我——所以才始终与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先不论我对月见心思的猜测正确与否,这都不会影响母后的计划,相反,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反而会更有助于推动母后计划的实施。

    她撤除施加在洛痕身上的法术,故意让他当着月见的面恢复原貌,这样一来,事实摆在眼前,即使觉得再荒谬、再不可思议,月见也会对洛痕向她道出的真相深信不疑,这样一来,即使经年累月使得月见对我的感情有所减少,也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再次情感爆发,忆起之前与我之间的种种,同时,会不可避免地对周遭的一切产生强烈的厌恶感,这当然是更加剧了她摧毁这个世间的心态。

    然后,趁着月见还未从重大打击中恢复过来的时候,母后宣布了我的“死讯”,这强烈的追击,再次让月见接了个措手不及,并且,母后还刻意强调,我是因为要救她才选择自尽,这样一来,月见对我的感情,就会在听到这一刻,因为内疚和自责而达到最巅峰,体内的一切负面情绪也随之一并被解放,黑暗的魔性力量也就理所当然地完全觉醒了。

    于是,就演变成了之前我在记忆水晶中看到的那一幕。

    ……

    “哥,你知道吗?其实,母后最后并没有成功。因为……她后悔了。虽然至始至终,她都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将我们推入深渊,可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我,将母后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收眼底。她或许终于报了仇,但是,梓曦入魔后,母后的表情也变了,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最后出现在她脸上的,并非是称心如意的满足感。我总觉得,她最后收尾的这一步棋,与其说是在为自己的复仇之旅画上句号,不如说,她是在为自己寻求解脱……”

    洛痕的直觉没有错,母后说过,这个世间没有后悔药,这便是她后悔的证据。母后没有向我言明,但不难猜测,那一晚,她在记忆水晶中看到了些什么。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足以匹敌她强烈的恨意,那也唯有义父对她同样浓烈的爱了吧?她赢了这场单方面认定的复仇游戏,却输了耗费自己一辈子时间酝酿发酵的感情。她视这种感情为恨,结果到头来,她也只能在自知错把爱当成恨后,一心寻求解脱。

    好了,她的心愿总算是了了,剩下遍体鳞伤的我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怀抱自己鲜血淋漓的心,缅怀着彼岸的她。

    “洛痕,你恨我……对吗?”

    “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最敬爱的哥哥啊!我崇拜你、仰慕你还来不及,又怎可能恨你?要恨,我也只恨我自己!恨我的无能和懦弱,恨我面对感情的时候不够自私!所以,哥,这一次,我要证明给你、还有梓曦看,我,墨翌洛痕,不是一个只会接受别人施舍的懦夫!我会拼尽自己的全力让梓曦爱上我,真真正正靠自己的本事,来让她爱上我,然后,我要当着她的面,将这世间的一切,一点儿一点儿地并吞,直到有朝一日,我能站于群山之巅,立于五界之首!到那时候,我看你们还有谁敢小看我!哈、哈哈哈——”

    洛痕丧心病狂地笑着,笑到表情抽搐,笑到浑身颤抖,笑到……泪水决堤。

    心,还能再痛点儿吗?

    “洛痕,你想要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你,从小就是如此。若你想要这世间的霸主之位,你去夺便是,我不会帮你,同样也无力阻止你,只是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施舍给我这‘魔君’之位?我从来都不想、更不愿坐上这冷血无情的位置……”

    “施舍?”洛痕用力地来回擦拭了几下双眼,努力想要抹去那些带有软弱成分的液体,然后,重新用凌厉的眼神注视着我说,“我只是把我认为好的东西送给你,这也叫施舍吗?那么,当初你把梓曦硬推给我,又算什么?也是施舍咯?”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梓曦是你想要的,而这魔君之位却非我所求,怎能相提并论?”

    “我要的是梓曦的爱,而不是她的那副躯壳!”

    “……”

    “哥,你不是一样不了解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所以,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在做一样的事情罢了!不要唾弃我现在的所做之事,因为这,也是我以你为榜样而学来的!”

    我没有办法反驳,洛痕对我的指控几乎毫无破绽。

    我垂下双肩,无力地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洛痕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怎么做?当然是拼尽我的全力去完成母后的遗愿咯!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完,洛痕径直绕过我的身体,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儿?”

    “哼,明知故问!当然,是去找我的‘二皇妃’啊!”

    洛痕头也不回地回答我,脚步自然也没有停下。

    我追上前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和刚才一样,洛痕并未因为这样就停下,再次绕过了我的阻挡,继续前进。

    “洛痕,你不能和梓曦在一起!”

    “没有什么‘能不能’,只有‘想不想’!哥,我不会像你一样懦弱和虚伪,明明很想和梓曦长相厮守,却非要挂着‘救世主’的头衔,自恃极高地说着‘不能在一起’。我自私,但是我更诚实!我想要和梓曦在一起,所以,我就一定会跟她在一起!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梓曦会再次成魔也无所谓吗?”

    “是的!”洛痕大吼着回答我,“梓曦若能为我坠入魔道,那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我会骄傲地伴她生生世世,生于血雨腥风,死于阿鼻黄泉!如果那所谓的诅咒,会驱使梓曦去夺取天下,那么,我甘心成为他的刽子手!我本就是魔,嗜血是我的本性,所以我不在乎自己手上将会沾染多少鲜血。既然一定会背负罪业,那我宁可选择为了爱而背负。短暂的快乐,总比无尽的遗憾来得痛快!”

    “不过,哥……”

    洛痕回过头来,冷笑着对我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要小心了。我会带着梓曦血洗天下,将五界各君王的宝座尽收囊中。这也是为什么‘魔君’之位非你不可的原因!不属于我的,我不会稀罕,但是我想得到的,就一定不会放过!总有一天,我会带着梓曦站在你面前,然后,亲手将你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拽下来!若非如此,便不足以满足我的远大‘志向’和‘抱负’!我要让你、让全天下都刮目相看,我会强大到令你们颤抖和臣服!”

    这一刻,我开始产生了怀疑,对所有的一切产生怀疑。对与错、是与非、黑与白,这些相互对立的存在,它们的界限究竟在哪儿?甚至连我自身的存在,都已经值得怀疑,一切都已经被扭曲了。潜意识告诉我,洛痕所说的一切是错的,他要做的事情,也是荒谬和疯狂的,但偏偏我就是没办法去反驳他……

    结果,到最后,只留下一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便已经先他一步出了宫,一路飞奔,再次离开了魔界。

    然而,与前几次不同,这一走,我就再也没打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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