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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浮生若梦(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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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毫无悬念的,月见终于将我从她信任之人名单中,毫不留情地移除了。

    我想解释,可是,该怎么解释?

    记忆水晶所反应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记忆,所以,妖王才会对它如此信任和依赖,一如现在的月见……

    我知道“事实胜于雄辩”,但什么才是事实呢?还有一句话叫做“眼见为实”,不是么?

    所以,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辩解机会,我没有立场再称自己是“无辜”的,当然,更不会再有人信我,正如月见所言,她不在这一刻杀我,已是对我仁至义尽,我除了识趣地离开,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于是,我就这样带着莫须有的罪名走了,当然会有不甘,所以临走前,我告诉月见,我会再回来找她,可她呢?她居然吼着叫我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就要杀了我。

    杀吧,反正在她心里,墨翌瑾辰充其量也不过是她的杀父仇人而已,别说她现在误解了我,就算没有发生今天的这一幕,日后她也定是要对我刀剑相向的,她早就说过,现如今存活于世的唯一目的和动力,便是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而她口中的仇人,似乎就是我……

    也罢,或许也是时候了,千年前就已经决定再不打扰她的生活,结果还是执拗地赊来了这不算太长的千年时光,是我一直以来都太贪心了,我这就走,回到我应该存在的位置——陌路人。

    我离开了,没有人挽留我,也没有人继续追杀我,这一路走得很是风平浪静,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目的地为何,第一次离开魔界,还有龙族和义父能够收留无家可归的我,可现在……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好几天,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能够肯定的是,我一定没有回到魔界,毕竟这里的天还是有着昼夜之分的,也或许,我根本就连妖界的范围都还没有走出。

    还在固执些什么呢?难道还奢望月见会追来么?痴心妄想!

    又这样胡思乱想着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现,我已再无路可走。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原来,不知不觉中,我竟走进了一座深山,回头望去,除了漫山遍野的草木,再无其他,此处植物繁密茂盛,甚至已经无法透过这些植物间的缝隙清楚地看向山下,是个非常适合隐居的好地方,只是,我怎么就会走进这里了?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我身周落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山间独有的青草香,环境很是静谧、祥和。

    好神奇,我烦躁多日的心,在进到这里后,居然快速地平静了下来,身心,也达到了最为放松的状态。一瞬间,积攒了千年的疲惫感,悉数向我袭来。我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神,靠着离身边最近的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我需要休息,而且,我也已经无法再前进,因为我已到达山顶,而在我面前伫立着的,是一间及其简陋的茅草屋,而且看它那破败的样子,似乎也已存在有些年头了。

    我抬手,有手掌遮挡住正好照射在我双眼处的阳光,盯着这间屋子看了好久。也不知道这里住着的,究竟是位什么样的人,不可否认,这里环境清幽,住在此处,日子一定过得很是惬意。

    我突然,开始有些羡慕那不知名的屋中之人。

    这样想着,我已经起身离开了原地,朝着屋子走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原来屋子的大门并非紧闭着的,而是敞开了一条两根手指粗细的缝隙。

    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偷偷地透过缝隙,朝里望去。

    也是这一眼,彻底浇灭了我的幻想。

    我以为,住在这里的,会是一位白发苍苍、面容安详的老者,可是……这……

    怪物!

    这是我见到此人后,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出来的词!

    我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是脸的话——除了还能依稀辨认出来的五官之外,这人脸上所有的皮肉,都绞在了一起,颜色,也是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看那样子,应该是严重的烧伤所致。我有些被怔到了,虽然知道很失礼,但还是不免隐隐觉得这人的样子有些恶心,随即有些慌乱地移开自己的视线,往他的身上看去,然后,我发现,不仅是脸,这人的颈部、手上,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只要是我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和脸上一样的状况,这让我忍不住去猜想,或许,在被衣物遮蔽的躯体上,也不乏这样的情况。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坐在屋里,一手捧着一个小型的钵,另一只手握着一只同样不大的杵,正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捣着钵中的什么东西,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只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我看了他很久,不光是因为一开始被他的模样所震慑,还因为此情此景看着着实诡异。与屋外的光景截然相反,屋内很是晦暗,我猜想,或许是因为此人身上大面积的烧伤,见不得强光,所以才故意将屋子布置得如此,但也可能是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还有,不知道是不是他正在捣着的那东西,透过门缝,我闻到了一股很怪异的味道,乍一闻很像中草药的气味,但继续细细闻下去,就会发现这味道其实很复杂,既包含了药味,还有着很多其他的味道,有腥味、甜味、枯焦气味……

    渐渐地,气味越来越浓烈,我皱起眉,鼻子有点受不了,可再看屋内的那个人,就跟什么都没闻到似的,继续着自己一惯的动作,手中的杵和钵规律地发出“叩叩叩”的闷响。

    我的心里,开始升腾起淡淡的厌恶感,刚才见到山中美景时的舒适感也已荡然无存。我将视线从屋内移开,转身想走,结果却在转身的瞬间,手指不小心刮到了门框,让本就开着的门,朝里推进了几分,同时发出一记难听的“嘎吱”声,然后,毫无悬念的,屋内之人,知道了我的存在。

    “是谁?”

    他的声音很难听,嘶哑得很,就像人被掐住脖子时发出的那种声音,但语气中,是与声音完全不符的平静。

    他并不怕我,只是好奇,门外的人,会是谁?

    我也没有因为自己偷窥被发现就“落荒而逃”,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所以也就没出声,站在了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然后,我听到身后的门被打开了,刚才闻到的那股怪味更浓烈地充斥了我的鼻腔,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那人现在正站在我身后。

    我深吸了口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决定转身跟他打声招呼,毕竟是我打扰了他的“静养”。

    “抱歉,我……”

    “小翎!”

    “哈?”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在听到我声音的瞬间,惊叫着捧住了我的脸。

    天啊,我快崩溃了,本来就已经被近在咫尺的这股味道折磨得够呛,现在散发出那异味的本体居然直接跟我有了肢体接触,这简直是种变相的酷刑啊!

    “小翎,是你吗?”

    我莫名其妙地听他一遍遍叫着什么“小翎”,一双粗糙干枯的手,在我的脸上胡乱摸着,甚至还带落了我脸上的面具。

    我无奈,唯有在他手上动作的牵引下,对上了他那双毫无焦距可言的眸子,但随即又立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我伸手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了几下——果然,他看不见。

    他还在失魂落魄地叫着我“小翎”,虽然我不认识他口中之人,但是一听也能猜到这是女孩子的名字,想了一想,我撤除了自身的伪装,换回自己原来的声音重新对他说道:“抱歉,在下并非什么‘小翎’,您认错人了。”

    再次听到完全不同的声音后,这人终于放开了双手,本就没有生机的双眼,瞬间变得更为黯淡了。

    “不是……吗?对啊,小翎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你怎么可能不是呢?”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会儿“是”一会儿又“不是”的,说不定……他神志本身就有问题。

    也罢,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着实可怜,加上我也对这非同寻常的味道忍耐到了极限,再次与他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便决定离开。

    “阁下请留步。”恢复了平静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留个鬼啊!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我错了,这才不是什么世外桃源,我根本就是鬼使神差地到了一个人间地狱。

    “敢问阁下可是魔界中人?”

    “……”

    我的脚下,停了一瞬,然而,也是这一停顿,扭转了我已觉空洞的人生。

    都说失明之人的听觉异常敏锐,一如此人,我才一停下,他便再次朝着我走来,并且是准确无误地掌握了我所站立的位置。

    我突然的驻足,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然后,他问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阁下可认识魔界女皇,墨翌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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