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无情无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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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我回到了魔界，避过所有人的耳目，独自一人，再次踏上了那片从不曾给予我希望的故土。
断魂河畔，一如往常，寂静得可怕。昔日，这里曾是我、洛痕、还有小沐的一方乐土，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旧日的情谊早已荡然无存，情同手足的三人，不知不觉间，竟已相形甚远、各奔东西？
脚下的泥土，也已不复旧年的模样，那场由洛痕赠予我的立君仪式，为这片静谧之地，披上了一件鲜红的外衣，许是再也无法将之抹去。
我想要更切实地感受这故土的气息，于是，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那场不见尸骨的屠杀，虽已时隔千年，记忆犹新，如今，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相较于之前在间茅草屋处闻到的药味，已是容易接受得多，但它背后所掩盖的过往，却有着那药味无可比拟的残忍，也有着其无法匹敌的作呕感。
我走在河与河滩的交界线上，冰凉的河水毫不留情地刺激着我身上的每一条神经，却终是没能阻止我的脚步。
我不记得自己究竟走了多少个来回，只清楚地记得自己为此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
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四天时间，我会在第一天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好好地感受一下故土的温度。
寒彻骨！
但即便如此，这里也曾是我的故乡，我许下第一个永恒的地方。
然后，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我想在家人的陪伴下度过。
只是……
这世间，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唯有一个洛痕，所以，即使他有诸多不愿，我也想在这一天里，好好地待在他身边，做回那个被他信任着、依赖着的大哥，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洛痕。”
当我出现在洛痕面前时，他的眼神中，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和不满。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我一句：“你是瑾儿，还是墨翌瑾辰，还是……魔君大人？”
我走上前，回想着我们的童年时光，按照记忆里的画面，将自己的手，抚上了洛痕的额头。
“我是你哥啊……”
洛痕不说话了，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洛痕，你要成亲了，难道，就不想请哥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不想哥来祝福你们么？”
“逆天的命理，不会被祝福。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爱她。梓曦希望瑾儿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如果……你是瑾儿的话，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我伸手按住了怀，那里，是被我暂时搁置的银白色面具——自从在那怪物面前变回原貌后，我便再不曾戴过这面具。
“今天，我只是你哥。洛痕，果然，我还是想做你哥……我们的关系，只有‘兄弟’才是最合适的。”
洛痕紧咬着下唇闭上了眼，样子，是一如小时候受委屈时般的别扭。
“我说过的，待到梓曦爱上我之后，我便要取了你的性命，从你手中夺得整个魔界！我还要一统五界，立于群山之巅看着你们向我臣服！”
“我知道。”我强行扭过洛痕的脸，让他面对向我，等着他的双眼，一点一点地睁开。
“洛痕，只要一天就好，就今天，请你不要恨我。你若肯答应我这卑微的请求，之后，我会给你最渴求的东西，作为今天的交换。”
洛痕终于对着我瞪大了眼，紧接着，耳边响起了他嘲笑般的声音。
“哈——不必了！我渴求的东西，不就是梓曦么？如今我已得到，再不需你费心！”
“那如果我说，我能还你一个完整的梓曦呢？”
如我所料，此话一出，洛痕再也无法耐着性子与我调侃，上一刻还满是敌意的眸子里，仅凭着我的一句话，就披上了希冀的色彩。
“你没听错。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梓曦，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身心俱全的梓曦，这样的条件，足够了吗？”
“你……真的……会把梓曦的记忆还给她吗？……不，你真的，想把记忆还给她吗？”
“当然。”
“混蛋！”
洛痕用力地推开了我，大吼了一声后，又愤怒地朝我扑了过来，我没有抵抗，任由自己的后背重重地倒向地面，感受着背部强烈的撞击，同时，身上也多出了一份不属于我自身的重量。
洛痕骑跨在我的腹部之上，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向我的脸颊。顷刻之间，口中弥漫出鲜血的甘甜，看着我嘴角开始滴落的殷红，洛痕一拳接着一拳，不停地发泄着心中的郁结。
“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她恢复记忆吗？怎么？现在才觉得不服和不甘吗？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爱上自己最亲近的人，那种滋味，终于也让你无法忍受了吗？你这虚伪歼险的小人，明知道梓曦恢复记忆之后就会毫不留情地将我一脚踹开，却还敢大言不惭地想要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
“洛痕……哥在你心里，就是如此不堪的存在吗？”
“不是我要诋毁你，是你一再地对我步步紧逼，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究竟想要玩我到何种境地？！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把对你的崇敬，改写成不可名状的恨意？哥——！”
我一直都没有阻止洛痕的发泄，直到听见这声期盼已久的“哥”，我抬手握住了他再次砸下的拳。
“洛痕，你终于愿意再喊我一声‘哥’了……”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做？我恨你，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恨你！如果我做不到，那就必须让你来恨我，滥杀无辜也好、独霸五界也罢，只要能让你恨我入骨，我愿意做尽一切你所厌恶的事，总之，我们三人间这场赌上命运的感情，必须做个了断！扪心自问，我没有你那么高尚，在自己对梓曦愈演愈烈的感情面前，我输得一败涂地。所以，我只能以最自私的方式，为我们三人间的爱恨纠缠做个了结，与其三个人都痛不欲生，不如就让我自私地去拥有幸福，也自私地给予梓曦幸福。哥，我求你，求求你，就只剩你一个人活在痛苦的深渊中，可以吗？可以……吗？”
看着洛痕泣不成声的模样，听着他泣不成声的音调，我的心，就此释然了。
“可以。”
我笑对洛痕的泪水。
“洛痕，只要你还叫着我‘哥’，我就永远会满足你的要求。”
“骗人……哥，你还想骗我？我怎会不知道你心里的担忧，你不是怕梓曦爱上我，而是怕梓曦重坠魔道，所以，你又怎可能让她恢复记忆，让她重新找回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然后继续她千年前未完成的‘使命’？”
“可以的，洛痕！让梓曦恢复记忆，同时消除她血液中的诅咒，世间，确实有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
“哥……！”
洛痕的抽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不敢置信的呢喃。
“难道……你……也找过他了？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我摇了摇头：“不是‘也’。洛痕，听好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不是‘我们’，只是‘我’，误打误撞地见到了一位隐居深山的高人，他告诉了我彻底挽救梓曦的办法，但是，切记，这个办法，你是不知情的，自始至终，见过那位高人的，也只有我一个人罢了，这一切，都是出于我的自愿，你对于一切，都毫不知情。你不知道那位高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这个‘办法’究竟为何，当然，更是不知道它所需付出的代价！”
我抹去洛痕满脸的泪痕：“我的弟弟，永远都是最单纯善良的，我不要他带着某些阴影度过余生，忘记你所知道的一切，就当是我自私地暗自解决了一切，作为交换，你要连同我的份一起，给予梓曦双倍的幸福。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了，我真的、真的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梓曦。”
“哥——！”
洛痕紧紧地抱住了我，就像当日我们初离魔界时那般。这个拥抱，是依赖，是信任，我所熟悉的洛痕，终于回来了，这一刻，我无憾了。只可惜，当日抱着他的我，还能说出“你还有我”这种话，现如今，这怕是我们最后的拥抱了吧……
“洛痕。”我轻拍了一下洛痕的背，示意他先放开我，可是他倔强地抱得更紧了，依偎在我肩膀上的脑袋，拼了命地摇着以示抗议。
我无奈，轻抚着他的后脑，放任了他的小任性。
“洛痕，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去趟妖界，找妖王。”
“嗯？为什么？”
我从袖中掏出情丝和记忆水晶——这是我回魔界之前，去小沐那里取来的，不过我并没有对他说出那个从怪人口中得知的办法，除了告诉他，要他在洛痕和月见大婚当日来找我以外，再没跟他多说任何一句话。一开始他是死活不愿意，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答应了，可能是好奇我会怎么救月见吧，不过他还是对这桩婚事很是不满，所以虽然答应了会来，却说不想在人前露面，我也就随他了。
将记忆水晶转交给洛痕后，我说：“拿着这个，去找妖王。虽然这是储存他人记忆之物，但我相信，妖王一定有可以篡改记忆的办法。我们不能让梓曦想起千年前的那场惨剧。”
还有，不能再让她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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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河畔，一如往常，寂静得可怕。昔日，这里曾是我、洛痕、还有小沐的一方乐土，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旧日的情谊早已荡然无存，情同手足的三人，不知不觉间，竟已相形甚远、各奔东西？
脚下的泥土，也已不复旧年的模样，那场由洛痕赠予我的立君仪式，为这片静谧之地，披上了一件鲜红的外衣，许是再也无法将之抹去。
我想要更切实地感受这故土的气息，于是，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那场不见尸骨的屠杀，虽已时隔千年，记忆犹新，如今，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相较于之前在间茅草屋处闻到的药味，已是容易接受得多，但它背后所掩盖的过往，却有着那药味无可比拟的残忍，也有着其无法匹敌的作呕感。
我走在河与河滩的交界线上，冰凉的河水毫不留情地刺激着我身上的每一条神经，却终是没能阻止我的脚步。
我不记得自己究竟走了多少个来回，只清楚地记得自己为此花费了整整一天时间。
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四天时间，我会在第一天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好好地感受一下故土的温度。
寒彻骨！
但即便如此，这里也曾是我的故乡，我许下第一个永恒的地方。
然后，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我想在家人的陪伴下度过。
只是……
这世间，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唯有一个洛痕，所以，即使他有诸多不愿，我也想在这一天里，好好地待在他身边，做回那个被他信任着、依赖着的大哥，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洛痕。”
当我出现在洛痕面前时，他的眼神中，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和不满。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我一句：“你是瑾儿，还是墨翌瑾辰，还是……魔君大人？”
我走上前，回想着我们的童年时光，按照记忆里的画面，将自己的手，抚上了洛痕的额头。
“我是你哥啊……”
洛痕不说话了，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洛痕，你要成亲了，难道，就不想请哥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不想哥来祝福你们么？”
“逆天的命理，不会被祝福。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爱她。梓曦希望瑾儿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如果……你是瑾儿的话，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我伸手按住了怀，那里，是被我暂时搁置的银白色面具——自从在那怪物面前变回原貌后，我便再不曾戴过这面具。
“今天，我只是你哥。洛痕，果然，我还是想做你哥……我们的关系，只有‘兄弟’才是最合适的。”
洛痕紧咬着下唇闭上了眼，样子，是一如小时候受委屈时般的别扭。
“我说过的，待到梓曦爱上我之后，我便要取了你的性命，从你手中夺得整个魔界！我还要一统五界，立于群山之巅看着你们向我臣服！”
“我知道。”我强行扭过洛痕的脸，让他面对向我，等着他的双眼，一点一点地睁开。
“洛痕，只要一天就好，就今天，请你不要恨我。你若肯答应我这卑微的请求，之后，我会给你最渴求的东西，作为今天的交换。”
洛痕终于对着我瞪大了眼，紧接着，耳边响起了他嘲笑般的声音。
“哈——不必了！我渴求的东西，不就是梓曦么？如今我已得到，再不需你费心！”
“那如果我说，我能还你一个完整的梓曦呢？”
如我所料，此话一出，洛痕再也无法耐着性子与我调侃，上一刻还满是敌意的眸子里，仅凭着我的一句话，就披上了希冀的色彩。
“你没听错。我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梓曦，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身心俱全的梓曦，这样的条件，足够了吗？”
“你……真的……会把梓曦的记忆还给她吗？……不，你真的，想把记忆还给她吗？”
“当然。”
“混蛋！”
洛痕用力地推开了我，大吼了一声后，又愤怒地朝我扑了过来，我没有抵抗，任由自己的后背重重地倒向地面，感受着背部强烈的撞击，同时，身上也多出了一份不属于我自身的重量。
洛痕骑跨在我的腹部之上，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向我的脸颊。顷刻之间，口中弥漫出鲜血的甘甜，看着我嘴角开始滴落的殷红，洛痕一拳接着一拳，不停地发泄着心中的郁结。
“你不是一直都不想她恢复记忆吗？怎么？现在才觉得不服和不甘吗？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爱上自己最亲近的人，那种滋味，终于也让你无法忍受了吗？你这虚伪歼险的小人，明知道梓曦恢复记忆之后就会毫不留情地将我一脚踹开，却还敢大言不惭地想要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
“洛痕……哥在你心里，就是如此不堪的存在吗？”
“不是我要诋毁你，是你一再地对我步步紧逼，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究竟想要玩我到何种境地？！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把对你的崇敬，改写成不可名状的恨意？哥——！”
我一直都没有阻止洛痕的发泄，直到听见这声期盼已久的“哥”，我抬手握住了他再次砸下的拳。
“洛痕，你终于愿意再喊我一声‘哥’了……”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做？我恨你，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恨你！如果我做不到，那就必须让你来恨我，滥杀无辜也好、独霸五界也罢，只要能让你恨我入骨，我愿意做尽一切你所厌恶的事，总之，我们三人间这场赌上命运的感情，必须做个了断！扪心自问，我没有你那么高尚，在自己对梓曦愈演愈烈的感情面前，我输得一败涂地。所以，我只能以最自私的方式，为我们三人间的爱恨纠缠做个了结，与其三个人都痛不欲生，不如就让我自私地去拥有幸福，也自私地给予梓曦幸福。哥，我求你，求求你，就只剩你一个人活在痛苦的深渊中，可以吗？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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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我笑对洛痕的泪水。
“洛痕，只要你还叫着我‘哥’，我就永远会满足你的要求。”
“骗人……哥，你还想骗我？我怎会不知道你心里的担忧，你不是怕梓曦爱上我，而是怕梓曦重坠魔道，所以，你又怎可能让她恢复记忆，让她重新找回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然后继续她千年前未完成的‘使命’？”
“可以的，洛痕！让梓曦恢复记忆，同时消除她血液中的诅咒，世间，确实有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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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痕的抽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不敢置信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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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头：“不是‘也’。洛痕，听好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不是‘我们’，只是‘我’，误打误撞地见到了一位隐居深山的高人，他告诉了我彻底挽救梓曦的办法，但是，切记，这个办法，你是不知情的，自始至终，见过那位高人的，也只有我一个人罢了，这一切，都是出于我的自愿，你对于一切，都毫不知情。你不知道那位高人的身份，也不知道这个‘办法’究竟为何，当然，更是不知道它所需付出的代价！”
我抹去洛痕满脸的泪痕：“我的弟弟，永远都是最单纯善良的，我不要他带着某些阴影度过余生，忘记你所知道的一切，就当是我自私地暗自解决了一切，作为交换，你要连同我的份一起，给予梓曦双倍的幸福。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食言了，我真的、真的会还你一个完整的梓曦。”
“哥——！”
洛痕紧紧地抱住了我，就像当日我们初离魔界时那般。这个拥抱，是依赖，是信任，我所熟悉的洛痕，终于回来了，这一刻，我无憾了。只可惜，当日抱着他的我，还能说出“你还有我”这种话，现如今，这怕是我们最后的拥抱了吧……
“洛痕。”我轻拍了一下洛痕的背，示意他先放开我，可是他倔强地抱得更紧了，依偎在我肩膀上的脑袋，拼了命地摇着以示抗议。
我无奈，轻抚着他的后脑，放任了他的小任性。
“洛痕，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去趟妖界，找妖王。”
“嗯？为什么？”
我从袖中掏出情丝和记忆水晶——这是我回魔界之前，去小沐那里取来的，不过我并没有对他说出那个从怪人口中得知的办法，除了告诉他，要他在洛痕和月见大婚当日来找我以外，再没跟他多说任何一句话。一开始他是死活不愿意，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答应了，可能是好奇我会怎么救月见吧，不过他还是对这桩婚事很是不满，所以虽然答应了会来，却说不想在人前露面，我也就随他了。
将记忆水晶转交给洛痕后，我说：“拿着这个，去找妖王。虽然这是储存他人记忆之物，但我相信，妖王一定有可以篡改记忆的办法。我们不能让梓曦想起千年前的那场惨剧。”
还有，不能再让她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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