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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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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琏多机敏啊,不讨巧的事情从来是不会做的,所以为了防止自己挨骂,他先打发了孩子们打头阵。

    等贾琏与小张氏进屋之时,贾赦与张氏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他心中顿时得意不已,自己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孩儿拜见父亲,母亲!”

    可是在看到父母苍老的容颜时,贾琏的那点子得意也就消失不见了,掀起了袍子,跪了下去。

    “我的儿,快起来!”

    张氏见不得孩子受罪,急忙地去拉他起来,贾赦也是有些动容,不过他毕竟还是要端着严父的架子的,眼神中的关切却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快起来,难道还要老头子扶你不成?都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如何还这般不稳重……”

    说了两句贾赦自己也词穷了,这场训诫算是不了了之了。

    张氏也怕他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吓着了孩子们,毕竟是在外面,好歹地给孩子留两份儿颜面呢。

    他的儿子如今掌管着户部,哪儿就不出息了?

    从山西到京城的距离虽然不太远,可是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贾琏也不敢狠赶路,只能放慢了车速,日出行,日落休,整整用了四十多天的功夫这才算是回到了京城。

    看着巍峨的京城,所有人都泛起了一抹雀跃来,总算是回家了。

    离开了边城的贾赦又恢复了自己备懒老太爷的形象,他这辈子的勤快似乎都在边城用光了,现在整个人没骨头似的,不是躺着就是瘫着。

    这些日子通过儿子的描述,他也算是大致地了解了京城的局势。

    朝堂上那些勾心狗咬的狗屁事儿从来不会少,外加上本朝兵强马壮,可竟然败给了小小的茜香国,且更为丢人的是,主帅也被俘虏了。这可真是触痛了不少人的神经,这其中绝对包括景旭。

    他虽然不好战,可也没有人家都打脸了,他不报复回去的道理。

    景旭身为一国太子,既然他的态度坚决,其他人也得好好儿地掂量掂量了。

    至于那些老顽固们,一心想要显示自己大国风范,想和茜香和谈,想要用钱来砸人的这些老臣,景旭的举动更令人叫绝。

    他将这些人都送去了前线,让这些人去教化那些胆大包天,竟敢侵犯本朝威武的蛮子了。

    这下子朝堂上的意见总算是统一了,不过也有不少人担心,太子殿下如此好战,万一穷兵黩武可该如何是好?

    这以后倒霉遭罪的可不就是百信么?

    这样的言论也不是没有市场的,在面临大战这样的局势下,各种谣言满天飞,可是太子殿下似乎是没听到一般,仍旧在尽心尽力地准备南征事宜。

    皇帝的表现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一贯支持太子的陛下这次也保持了沉默,不管是亲信还是其他人跟前,都为发表过任何的言论。

    这让不少人心中一动,这是不是说明……

    太子那个位置虽然看似风光,可也面临着万丈深渊,本朝嫡子继位,太子上位的可只有一个上皇,即便名正言顺,可是上皇的继位也是充满了变数和经历了风险的。

    前面废太子自缢才几年呢?

    所以若是陛下真的对太子生出了不满,那么大家伙儿的机会就来了。

    甭管将来谁上位,现在要紧的是通力合作,先将太子拉下马比较好。

    这些人因着皇帝的态度激动不已,简直不过年吃猪肉还要兴奋。

    贾赦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回京的,对于他来说,倒是无所谓,太子比他更明白要怎么做。

    反正能做的,该做的自己早就做好了,剩下的帝王心术,成王败寇的事情他弄不明白,索性也不掺和。

    贾赦回京,众人一下子觉得府上有人气了,那种感觉十分地不同。

    大概给了孩子们主心骨的那种感觉吧,只要他在,剩下的人去外面风吹浪打地也不怕的。

    那样的感觉之前不明显,可是在他离开京城之后孩子们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现在好了,终于再一次地觉得踏实下来了。

    贾赦回京之后也拜访了几个老友,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宅着,在府中养了一池子的锦鲤,然后和小孙子,小孙女儿们一起钓鱼,烤鱼吃,祸害院子。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操心,也不多问,该是谁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去操持去。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反正他就是这么个态度,孩子们如今也已经习惯了,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解决,实在是没把握的了,这才来咨询老太爷的意见。

    皇帝驾崩,太子继位,荣国府这下子发达了,成为了令人羡慕的后族,抖起来的族人们被贾赦毫不犹豫地一棍子给打死了,反正如今他的辈分最高,身份也最合适,绝对不让自己人给闺女添麻烦的,听说了此事之后,景旭毫不犹豫地为自己的老丈人点了个赞。

    这样才好呢,他就怕这些狗屁事儿,现在这样刚刚好,也省了妻子好多的麻烦。

    宫中的事情已经足够她辛苦的了,还要应付其他的各种事宜,若是再为娘家操心,也太过分了些。

    贾赦想,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平顺地过去了的时候,他迎来了第一个令自己悲伤之事。

    贾珠没了。

    “你胡沁什么?珠儿昨儿还不是好好儿的,怎么就没了?”

    贾赦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妻子疾言厉色道。

    “老爷,您要节哀,主持大局啊,如今留下了弟妹孤儿寡母的,这日后的日子可该是个什么样的章程?侄儿的后事该怎么安排,这些都得您站出来啊!”

    张氏并没有因为丈夫的态度不好就动气,而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这样的噩耗她也不愿意听到的,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又能如何?

    这走的走了,可是活人还是要顾念的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大是干甚么吃的?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却是知道和二弟有些干连……”

    张氏想想也是心惊肉跳地,这父子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闹的儿子丢了性命?

    “……扶我一把,让几个孩子回来!”

    贾赦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眼前的眩晕撑过去,对着张氏道。

    张氏与丫头急忙上前,搀扶着看上去有些可怕的贾赦站了起来。

    “几个孩子只怕马上要到了,我们这就过去吧。”

    贾珠明明已经逃过了早夭的命运,明明现在子女双全,有出息,有能耐的好孩子的,可是为何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几年虽然分了家,可是贾赦对着贾珠甚至比之前还要关心,时常地叫了他一家子过来,一起吃顿饭,聊聊天,知道知道他的境况。

    自己带着张氏出去这些年,珠儿可比自己的两个臭小子要关心自己的多,书信从来就没断过,时常地捎带着些吃的,用的给自己和张氏。

    这样的好孩子啊!

    除了不是自己媳妇儿生的之外,珠儿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老爷!”

    张氏惊呼一声,连忙地上前将贾赦扶住。

    “别,没事儿,咱们赶紧走。”

    贾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地摔倒在地,胳膊肘火辣辣地疼,不过他似乎是感受不到这样的疼一般,对着张氏道。

    张氏也知道如今不是矫情的时候,虽然有些担忧丈夫,可到底也不敢耽搁,扶着丈夫往外走。

    二房住着的地方离着宁荣街也不大远,两条街而已,坐车也就盏茶的功夫,往日里眨眼地就到了,可是今天却是格外地长。

    贾赦恨不得立即到,可又恨不得永远都不会到。

    可终究还是有到达的时候,

    “父亲……”

    贾赦有些恍惚,似乎是听到了长子的声音,又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被人搀扶着下了车,

    “珠儿呢?让那个臭小子给我出来,想吓唬老子,他还嫩着呢!”

    贾赦对着贾瑚道。

    “父亲节哀!”

    贾瑚嘴巴干涩,带着几分哽咽,低声道。

    “胡扯什么?让珠儿给老子出来,不然我就不进去了。”

    贾赦脾气来了,索性地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扯着嗓子对着贾瑚道。

    “瑚儿,去叫了兰小子出来……”

    张氏也知道丈夫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对着儿子使眼色道。

    “我这就去。”

    想想刚刚哭死过去的贾兰,贾瑚没法子,只能自己亲自进去,希望他能从弟妹的手中接了兰儿出来。

    不提父亲,单单是贾瑚就恨死二叔了,他哪里是什么父亲,而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弟妹,老爷,太太到府门口了,老爷不愿意面对,能否让兰儿跟着我出去一趟?”

    李纨眼睛已经肿的睁不开了,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听见伯父,伯母来了,她哭着喊着地往外走,

    “伯父,伯母……”

    想想之前他们没分家时的融洽和幸福,李纨心中的苦楚更甚,嘶喊着奔了出去。

    “你跟着弟妹吧,我带着兰儿出去。”

    贾瑚对着景氏道。

    景氏叹了口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弟妹要发疯,若是自己遇上,不生吃了二叔才怪呢!

    贾赦最终还是没有等来贾珠,李纨母子几人的哭喊声让贾赦坐不住了,跟着众人的脚步走了进去。

    “都给我滚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贾赦在看到贾珠的遗体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吼道。

    贾瑚兄弟急忙地将其他人都带了出去,让老爷子自己待着。

    “我的珠儿,伯父来看你了,你个混小子啊,我好容易地把你拉拔这么大啊,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如今该享福的时候了,你个混账啊,混账!竟然抛下了我先走了。不过你放心,你挂心地我都知道,我会安排好的,死之前我肯定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好的。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啊!”

    虽然不知道哪儿好,可是贾赦喃喃地重复道。

    贾赦自己在灵堂待了两个多时辰,到了最后,还是贾瑚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毕竟这很多事情都要安排起来了,老爷子的身体也不是太好,时间久了也不是个事儿。

    “扶我起来……”

    坐的久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

    贾瑚带着儿子上前,慢慢地将他给搀扶了起来。

    “请了僧侣没?我要大作水路道场,念经四十九天,让珠儿走好。”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想去追究过程了,反正等送走了珠儿,他定然是要收拾了凶手,让他为珠儿陪葬的,他那样的人不配为父,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也许还不能让死的太容易了,不然的话,岂不是便宜了他?

    “父亲放心,儿子不会委屈了珠儿的。”

    父亲伤心,贾瑚也伤心的,后事上自然是不会让贾珠寒酸的。

    “嗯,准备吧,这次贾家没有忌讳。”

    这话贾瑚虽然有些吃惊,可并未有任何的担心,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贾府要办丧事儿,这可是难道的好机会,毕竟承恩公府一向低调,不爱往来交际,平日里即便是见着了也是客气的紧,这次听闻承恩公要为侄儿大办丧事,很多人都觉得机会来了。

    贾府自这日起熙熙攘攘地人流就没断过,与往日相比,高调地令人侧目。

    便有御史弹劾贾府,可是贾赦完全不在乎,只一个劲儿地嫌弃排场不够大,东西不够好。

    不少人忍不住地黑线,这已经是规格内最好的了,再好那就是逾制了!

    若是当今不计较,那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可若是计较了,贾家就得完蛋。

    贾赦虽然疯狂,可是这方面的忌讳还是要遵守的,他不想去挑衅一个帝王的底线,哪怕这个帝王是贾府的女婿也不行。

    不能给女儿增光已经足够愧疚了,他当然不能给闺女添麻烦。

    在范围内别人说什么他也不大在乎,反正就是自己的死去的侄儿最好的。

    林如海与张景湖两人作为亲戚兼挚友劝说了贾赦一回,可算是他置之不理,这之后大家也就随他去了。

    谁都能看的出来贾珠的离去对于他的打击,贾赦一头白发令不少人震惊。

    似他们这些人,保养的不错,乌发的东西常用着,所以像贾赦这样,一夜白头的还真是不多见,所以才格外地令人震惊。

    这也是贾赦的儿孙们不再劝着贾赦收敛的缘故,毕竟老爷子伤心太过,万一这股子郁气不发泄出去,谁知道老爷子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

    既然贾家上下都没有意见,那么其他人也就之恩给你听从了。

    贾珠的葬礼很是奢靡,可仍旧无法弥补贾赦的悲痛和愤恨。

    如今的他是真的完全不想去探究经过了,只要知道这场意外是那个如今跟缩头乌龟一样的贾政干的就行了。

    贾珠下葬之后,贾赦终于想起了要收拾人了,绝对是不能放过他的!

    可是在这个当头,元春竟然找上了贾赦。

    “伯父,此事还是我来比较好,您觉得呢?”

    贾赦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个姑娘了,她在府上低调的几乎跟透明人一样,除了偶然地能挺自己的小孙女儿提上两句之外,他甚少能听到这姑娘的讯息。

    所以他这般开门见山,贾赦也是挺惊诧的。

    “可是……”

    贾赦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问题,可是他不在乎啊,他一个糟老头子活着死了的其实无所谓的,哪怕是和贾政同归于尽他也愿意,总之要为贾珠报仇。

    现在听着元春这么说,他也下意识地觉得元春是个不错的人选。

    其实还有很多的方法可以为贾珠报仇的,只要弄死贾政或者是半死不活的都行,这样的方法太多了,而且都不大费事儿。

    可是那样的结果并不痛快啊,所以贾赦不愿意,他非得要亲自动手才觉得痛快呢。

    “他毕竟是你的生身之父,这万一……”

    贾赦虽然对着这姑娘不大待见,可也没有到让人家去弑父的地步。

    “没有万一,我本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之人,即便是活着也没多少的意趣儿,您若是愿意,此事交给我,若是有所顾虑,全当我没来过。”

    元春始终很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的惊慌,似乎在谈论着天气或者说是吃什么一样随便,这似乎根本就不是杀人放火的事情一样。

    “您位置高,这样不好!况且我也想为哥哥做些什么……”

    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儿,贾赦这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的啊!”

    贾赦喃喃地道,他自己到底无所谓,反正年对也够大了,或者死了的其实无所谓的,可是元春不行,她还年轻呢。

    “是呀,可您为何要采取这样极端的手段呢?”

    元春看着贾赦,淡淡地问道,不就是和自己一样,为的是一个痛快么?

    还是那话,死啊活的这些对于如今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很无所谓的事情,可这心里就是憋屈的慌,堵着的那口气出不来,所以才会想着用这样极端的手段。

    “你让我再想想吧。”

    事到临头了,涉及到了晚辈了,贾赦又没了决断。

    “不急,左右这本也是个漫长的过程,也不在乎多等上这么三五日的,一个人也挺孤单的,若是有个人陪着,那就好很多了,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到底也算是一桩佳话呢。”

    不若不是眼圈这姑娘的表情太过阴鸷,听这口吻,贾赦差点儿就信了她的。

    “好,你先回去吧。”

    贾赦也不在啰嗦,让她先回去了。

    这事儿自己是得好好儿地想想,是要好好儿想想。

    元春也不着急,转身走了。

    时间久了,人都是会入戏的,原来她也将自己当成留了冒牌货的冒牌货么?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的元春虽然捧着书,可到底半日了也没有翻页,忍不住地苦笑。

    不过想起那个温润的年轻人,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抱之善意者,对于他的意外亡故,自己如何能袖手?

    尽管真的有无数的手段能让凶手生不如死,可是她还是愿意自己动手,这也算是自己能为他做的最后的一件事情了吧。

    曾经的无数次她做梦都想要有这样的一个兄长,疼着自己,照顾自己,可她是个无福之人,所以一辈子也只能是一种奢望。

    现如今作为孤魂野鬼,她倒是实现了这个冤枉,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啊。

    他才多大的年岁呢,有娇妻幼子,有大好的前程,又有自己这个知己,他活着多好?

    一千个,一万个比那个老不死的强的,可是为何死的是他呢?

    元春每次想想都觉得揪心的要死,所以她不想放过那个人渣的。

    贾赦在想了几天之后,终于再一次地见到了元春,这一次,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贾政。

    “看来您已经做出决定了,我很高兴、”

    俩人都直接地无视了一脸惶恐的贾政。

    “好,一切都摆脱你了,我希望你能说道做到,完成你的承诺。”

    贾赦对着元春道。

    “放心吧,保准让您满意。”

    元春笑眯眯地对着贾赦保证道。

    “好,我先走了。”

    假设也不在啰嗦,直接地离开了。

    一脸懵逼,被吓傻的贾政在看到这个笑眯眯的女儿时,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些冷。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贾赦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关于元春父女的消息,他也不着急,总觉得这姑娘能给自己很大的惊喜。

    送走了贾珠之后,贾赦做主将他的母亲的,妻儿接回了荣府,这是他对贾珠的交代,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若是以往能回到荣府,王氏指不定多欢喜呢,可是现在呢?

    没了长子之后,她心如死灰,完全无所谓了。住哪儿都成,去哪儿都成,甚至她不愿意搬离了自己的家,哪里有儿子的生活印迹,离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李纨是愿意依附长房的,她自己也是无所谓,可是一双儿女却不成,不管是孩子的前程还是以后的嫁娶都必须要靠着大房了。

    所以她愿意回去的,既然她愿意,王氏也不强留,一家子人又回到了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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