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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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尊贵的四骥马车，咸阳城都尉军的亲自护送，都显示出车内女子的不凡之处。
只是，赵军突然有个疑问，如此身份崇高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咸阳城郊的集市？
因为咸阳城郊的小镇鱼龙混杂，所以咸阳城内的贵族几乎很少会出现在这里，而城郊在咸阳城贵族眼里更是黔首的代名词。
尽管赵军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十步一人的都尉军岗哨站满了整条街，一旦乱动，恐怕自己会被当做刺客对待。
不过，那辆异常奢华的马车，很快就停在了青石板的街道中央，而且无巧不巧的，刚好停在赵军与穆宁的对面。
近距离接触这辆尊贵舒适的马车，赵军甚至能闻到马车内传出的阵阵香料味，沁人心脾。
香车、宝马、妖娆的女人身影，以及威武的秦军甲士都不禁让集市上的人又惧怕，又期待。
惧怕的是秦军甲士威严，期待的是见到香车内女人之容颜，单单是透过幔帘的妖娆胴体，就已经摄紧了许多人心神，何况是面容呢？
只是，旁边的穆宁却眉头微皱，拉着赵军就想走。
但，已经来不及了。
“宁儿，你就那么不想见到为娘吗？”轻轻的质问声从香车内忽然传出，虽然声音中夹着一丝威严，但也动人心魄，特别是她清澈的腔调很容易让人迷醉。
这时只见一只洁白的玉手伸出，五指纤细而又修长，中指还带了一个翡翠玉戒，那只玉手轻轻拨开素色车帘后，就露出了一张如玉无瑕的美艳脸庞，给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而瞬间的惊艳更是吸引了，周边大部分人的心神，内心不由砰砰直跳。
略缀淡花纹的素色长袍紧紧裹住了丰满的身躯，而脖颈处加坠着上好的白色狐皮绒毛，显得高贵而又优雅，而她如凤目的双眼跟随充满威严和凝沉，让人兴不起一丝邪意，只有顶礼膜拜或是臣服之感。
三十四五的年纪，气质成熟而高雅，只是眉宇间跟穆宁隐隐有些相似。
穆宁此时冰冷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低了低头在看看赵军，就轻轻开口道：“回去说吧。”
赵军摇摇头，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不过他还是对后面正在偷吃的哮天犬踢了一脚，沉声唤一声道：“哮天犬，走了。”
哮天犬从香车出现开始，就一直在偷吃路边摊的吃食，那家小贩被香车吸引根本没看到，此时回过神来，在看到哮天犬脸都绿了，食物居然被吃掉了一大半。
哮天犬屁股被踹了一脚，极其不满别人打断它的偷吃大业，只不过听是主人传唤，这才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剩下的食物转身跑来，赵军摇头苦笑，这吃货尽惹麻烦，顺手丢给那小贩十几个钱，然后就转身走了。
而那香车中的中年女子，从穆宁示意赵军开始，就一直把目光停留在赵军身上，有疑惑和审视，甚至带着淡淡的敌意，此时又见赵军如此淡然的带着一条，似狗又似袖珍版的马驹潇洒走了，不禁有些怔然出神。
回过头，那高贵优雅的中年女人就又回到了马车里，随后那清澈而夹着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冯都尉，麻烦你遣回士兵吧，然后引着马车跟上前面两个人。”
前面骑马开道的将军一身魁梧彪悍之气，凌厉又不乏沉稳，闻言后便在马上中气十足的道：“是，清夫人。”
‘诺’常用于军营和朝堂正节礼数，清夫人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不是朝廷之人，而他今天也只是奉命前来而已。
随后只见他在马上一挥手，两边警戒的甲士迅速转身，然后有序不乱的撤出了街道，独留下马车旁的甲士，驾着马车一路跟着穆宁赵军而去，那将军依然骑在马上开道。
很快，香车就跟着穆宁赵军来到了二人的院子外，不过这时那清夫人却下令马车停一边，她自己和那将军独自往赵军二人小院里走去。
清夫人进到院后，就见赵军和穆宁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了，不过赵军是在一旁溜着，吃的有些肥壮的哮天犬。
只有穆宁站在院子中间，看着清夫人神色复杂，至于那个将军则是守在了一边，不过中间却往赵军身上瞟了两眼。
清夫人见到穆宁后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原本的威严沉凝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怜慈，那是母爱的光辉在闪烁。
“宁儿，跟娘回家吧。
母亲知道，这几年苦了你了，可娘也是为了我们穆家啊。现在秦国一统，我也不用四处奔波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我们就回巴郡一起过个年吧，顺便给你父亲的牌位上柱香。”
清夫人现在完全没有了贵人的威严，凤目紧紧的看着穆宁，羞愧之余甚至有了一丝哀求。
听到父亲的牌位几个字，穆宁的内心猛然一颤，在看自己的母亲却有些怨意，最后又看了一眼与赵军一起布置的小院，很是留念不舍。
“娘，我这两年过的很好，你也不用自责，在说你做的也没错。
不过我想你有奴仆千人，还有皇帝的信任，逢年过节又有许多权贵相贺，何缺女儿一人，你还是回去吧，我也习惯如此了。”
穆宁虽然还保持着尊敬，但清冷的声调却让清夫人内心一颤酸痛之极，女儿还是愿自己啊。
清夫人神情有些落寞：“奴仆千人何如你一人，众人相贺又岂如家人团圆，要是一家人能团圆，娘可以放弃一切。宁儿，跟娘回去吧，若你不想在黑冰台待着了，就去帮娘打理家族的生意吧，我会去跟皇帝说的，娘这些年确实累了。”
穆宁听后心中亦是酸楚，可最后又一看旁边的赵军，不由开口道：“娘你回去吧，我在黑冰台也习惯了，生意上我是不懂的，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很好，你不用担心。”
“宁儿，你..”清夫人神色间不由有些无奈，女儿的性格像及了她父亲，倔强坚强从不肯听劝。
不过，清夫人的眼色同样很厉害，作为秦国第一富商她同样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打量了几眼小院，最后就把目光定格在赵军身上，仔细审查。
赵军自然听清楚了她们的对话，此时在感受到清夫人疑视的目光不由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便迎上了她的目光，淡淡一笑走上前道：“赵军见过清夫人。”
清夫人一回头，面对赵军时，就恢复了她的高贵和威严，淡然的道：“你是北军之人来参加黑冰台人员选拔的吧，怎么会跟我女儿在一起？”
赵军听后不禁苦笑，他清楚的听出了清夫人的敌意，母鸡护崽心切，自己到受了池鱼之殃了。
点点头，赵军一笑便道：“清夫人消息果然灵通，没错，正是如此。至于我和穆宁如何认识的，我想就没必要多说了。
你是大秦富商，又得陛下看重身份尊贵，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名利在重要也比不上亲人朋友，而且作为朋友呢，我能理解穆宁不愿跟你回去的原因。
人生匆匆过，时光更如白驹过隙，什么是该珍惜的什么又是不该珍惜的，自然不用我在教授你，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想弥补也很难，希望你能正视你的女儿。”
“你..”清夫人被赵军一个无名小卒教训，不禁一皱眉头凤目有些怒意，不过，转瞬一想却又突然心气通畅，沉吟之后有些感慨的道：“名利比亲人又如何呢，人生匆匆当真如白驹过隙，你说的很对，很不错，受教了。”
旁边穆宁这时内心有些惊讶，虽然她同样对自己母亲不满，但从不敢在母亲面前多放肆，赵军却能义正言辞说教一番，还字字在理。
旁边那个将军虽然目不斜视，但其实对几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此时不由转过头，惊讶的看了赵军一眼，内心大赞“勾搭清夫人的掌上明珠还能如此做派，这少年着实不简单。”
此时赵军淡淡一笑，到没在意，转过头又对穆宁笑道：“你回去吧，我也习惯一个人过节，你要是在这，岂不要我背上助人不孝的罪名，跟你娘回去吧。就像我刚才说的，时光就是白驹过隙，错过了就很难弥补，亲人始终是亲人。”
穆宁听此，不由心神摇曳，一脸木然的看向赵军，双眼中充满了犹豫之色，她听进去了赵军的话，但却一时无法放开。
“快走吧，不然哮天犬也过不好节的，是吧，哮天？”赵军这时踢了踢，正在扯拉清夫人拖地裙摆的哮天犬，这家伙可真不老实。
“呜呜..”哮天犬被赵军猛然一踢，在看向穆宁，以为又是穆宁的注意，顿时龇牙咧嘴一番，之后还对穆宁撞了撞，只是它体型太小动作显得着实滑稽可爱。
“呵呵。”
一时间，不管那将军还是清夫人母女都有些被逗笑了，赵军则是鼓励的看看哮天犬，好样的。
随后，清夫人转眼就有些感激的看向赵军，她没想到赵军能主动劝穆宁回去。
“那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等进入蓝田大营我们在见吧。”穆宁也不是迟疑不决之人，最后强忍酸楚点点头道。
赵军一笑，宽慰的点点头道：“嗯，很快的。”
“年轻人，多谢了，我会记住你的。”清夫人此时也对赵军轻轻一点头，略表谢意。
赵军则是摇摇头，淡然一笑，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等送三人走出院子时，赵军就把那支红木梅花簪递给了穆宁，揶揄的一笑，而换来的却是后者眼角一酸，差点流出泪来，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小院，然后才骑上牵出来的紫露跟着自己母亲清夫人走了。
然而就在赵军准备回头进院子时，那名雄壮的将军却突然对赵军欣赏的笑道：“小兄弟你很不错，我叫冯劫，以后在这城郊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说完就拍拍赵军的肩膀，而后转身赶上清夫人的香车骑马离去。
“冯劫？冯去疾的儿子？”赵军一愣，历史上冯去疾也很有名望，是秦朝的一位忠臣，和李斯并为左右宰相，其治国之能非常不弱。
而冯劫则与其父相反，不喜文事，在军事上非常精通，值得一说的是，父子两人都是有气节的刚烈之辈，为避免赵高羞辱，最后双双自杀。
这时，赵军又回想起，刚才对冯劫的印象来，雄壮魁梧自有一股彪悍凌厉之气，但可能与家室有关，所以并不缺稳重礼节，是位文武双全的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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