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猫鼠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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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大小诸事或难或易都可将其视作一场游戏。譬如，赵鞅和蒯聩玩的是“假装好兄弟的游戏”，齐国和晋国玩的是“谁是老大的游戏”，而五音和我玩的则是“野心家和小护院”的游戏。“野心家”想趁主人脱不开身时霸占主家的财产，“小护院”临危受命，没棍子没刀就得一个人不要命地往前冲。其实，冲便冲了，若能在“野心家”面前显一显决心和示一示勇气也是好的，只可惜人家压根连机会都不打算给我。
日升中空，在“迷魂帐”里走了一万二千零八十步后，记数记得几乎要吐的我终于迈进了天枢的大门。
艮主祁勇传五音的令说要我前去院中拜见，我来不及整装换衣便灰头土脸地随着他去了。可等我们到了五音居所，却只见修竹花影间两扇香木雕花大门牢牢紧锁。守门的小童鄙夷地扫了我一眼，奶声奶气地说，夫人突然犯了秋困正在睡觉，太阳下山之前谁也不见。
黑子闻言冲着小童直瞪眼，可在五音门外他又不敢出言抱怨，只忍到我们出了院子，作别了祁勇才发作起来：“昨晚上叫咱们在林子外一夜好冻，刚刚叫人来见，这会儿又说自己睡了。你是乾主，她是总管，平平坐的身份，她干嘛这样欺负人！”
“夫人素日里操劳，累了困了你还不许她睡了？”我一面挂着笑避开迎面走来的小婢，一面偷偷使劲将黑子不动声色地拉进了路旁的一处修竹林，“我的好哥哥，你说话给我千万留点神！五音现在是天枢的主人，她叫咱们等一日等两日都还是好的，若不是对赵家还有几分敬畏，她这会儿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要了我们的脑袋。”
“掉脑袋的事小爷从来就没怕过，怕只怕现在你见不到夫人，看不了军报，误了主上交待的事啊！”
“五音心里若还想着赵家，那她无论怎样为难我都是无妨的。怕只怕……她这会儿正盼着赵家能在卫国的事上栽个大跟头，好叫无恤疲于奔命，无暇顾忌天枢。”
“阿拾，要真是这样那可怎么办啊？五音夫人早就知道你是主上的人，这回来也是要帮着赵家攻下卫国的，她要是有心吃独食，那你可就是黄米饭里的石头子万万留不得啊！”黑子心里急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把两只拳头攥得死紧。
“你这下可算想明白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还酸唧唧地羡慕我被‘好事’砸了头。”我见黑子神情紧张便笑着捶了他一拳。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黑子抓过我的手狠狠地甩在一旁，“我是没你聪明，你既然早想明白了怎么还眼巴巴地来送死！”
“谁说我是来送死的，这游戏才刚开始，到最后谁输谁赢还指不定呢！你呀，就老老实实把我交待你的事办好，我不仅要保全自己，保全你，回头还得把你的秋姑娘从齐国接回来呢！”
我嬉皮笑脸地对着黑子，黑子憋了半天只得没好气地吐了一句：“你先操心要紧的事吧，我的事你就不用理了。”
我拍了拍黑子的手臂正欲开口，却突然听见林外的小路上传来了杯盘落地的声音。
外面有人在偷听？！
我朝黑子使了个眼色迈步往外走去，黑子见状忙伸手拉住了我：“你别去，我去。”他拂开竹枝钻了出去，我四下扫了一圈，见林中无人便转身从修竹林的另一端钻了出去。
天枢八卦，乾为天，居八卦之首。
当年，除了主上伯鲁之外，天枢里最具权势的两个人便是乾主赵无恤和总管五音夫人。
彼时，无恤戴兽面替伯鲁处理外务，接收密报、安排刺杀之类的事全由他来处理。五音主持内务，负责调控管理天枢八卦的人员。这二人虽然身份齐平，但因无恤身份特殊常年不在谷中居住，因此天枢里除了几个卦象的主事外，极少有人认识他。而五音则恰恰相反，上到主事下到端茶送水的小童，人人都知道她是天枢的总管，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如今只要她一日没有正式与我会面，天枢里的人就不知道乾卦来了我这号人物，大家既然不知道我，那这乾主名头就永远只是个虚名。所以，我现在迫切要做的便是响响亮亮地在天枢里吼上一嗓子，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乾卦来新主人了！
绕过林子我又往西行了一段路，待翠绿的修竹，挺拔的松柏退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如火焰般耀眼的枫林。
鲜亮的红，张扬的红，阳光下一树树枫叶红得就像似它主人眉梢上的那片云彩。
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他的住所……
初入天枢时，黑子就遥指着这片枫林告诉我，这里是天枢八卦最神秘的所在，它只有过一位主人，自他离开后，就再没有人有资格住进这里。
秋风乍起，我轻提下摆迈进红叶翻飞的院落。
驻足，环视，想像着青衫落拓的他还在枫树丛中饮酒舞剑。
红云儿，你可知道我来了……
千里之外，你可还安好……
枫叶在秋风中飒飒作响，荒凉了许久的庭院里没有人回应我。
静站了片刻，我踩着厚厚的白苔拾阶而上，入眼处的朱漆大门脱了色，生了黑斑，黑斑之中一道剑痕分外清晰。
这剑痕是他旧日留下的？当年，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伸手抚上剑痕，身后却蓦然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哎，男人到底是比女人有福气，纵然薄情寡义负了一个又一个，终归还有傻子巴巴地惦记着他。”
一句酥媚入骨的声音蓦地钻进我的耳朵，我心中大骇，当即转过身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眼前艳色无双的女人，惊喝道。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这院里院外三十六株红枫都是我亲手种下的，没道理你赏得，我却赏不得。”风中，长裙曳地的兰姬抬手在枝梢掐下一片红叶，我握紧腰间的伏灵索几步退到了偏门旁。
“怎么，你很怕我？”兰姬勾起嘴角，摆袖在院中的石几上坐了下来，“放心吧，现在我是天枢的女乐，你是乾卦的主事，我纵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杀了你。”
眼前的女人手玩红叶笑得妩媚，她说她不敢取我性命，可我却清楚地记得这些年她有多么想要我的命。雍城、新绛、临淄，我几次三番都差点死在她手里。死，我原是不怕的。只是此生若莫名其妙地死在她手里，我是万万不甘的。
“这枫树既是你种的，那我走便是了，五音夫人那里还等着我去拜见。”我朝兰姬虚行一礼，拔腿就往外走。
“小丫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既然遇上了，就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兰姬闻言猛地起身，鹰爪一般的五指瞬间就扣上了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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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素日里操劳，累了困了你还不许她睡了？”我一面挂着笑避开迎面走来的小婢，一面偷偷使劲将黑子不动声色地拉进了路旁的一处修竹林，“我的好哥哥，你说话给我千万留点神！五音现在是天枢的主人，她叫咱们等一日等两日都还是好的，若不是对赵家还有几分敬畏，她这会儿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要了我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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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是来送死的，这游戏才刚开始，到最后谁输谁赢还指不定呢！你呀，就老老实实把我交待你的事办好，我不仅要保全自己，保全你，回头还得把你的秋姑娘从齐国接回来呢！”
我嬉皮笑脸地对着黑子，黑子憋了半天只得没好气地吐了一句：“你先操心要紧的事吧，我的事你就不用理了。”
我拍了拍黑子的手臂正欲开口，却突然听见林外的小路上传来了杯盘落地的声音。
外面有人在偷听？！
我朝黑子使了个眼色迈步往外走去，黑子见状忙伸手拉住了我：“你别去，我去。”他拂开竹枝钻了出去，我四下扫了一圈，见林中无人便转身从修竹林的另一端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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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除了主上伯鲁之外，天枢里最具权势的两个人便是乾主赵无恤和总管五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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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痕是他旧日留下的？当年，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伸手抚上剑痕，身后却蓦然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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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酥媚入骨的声音蓦地钻进我的耳朵，我心中大骇，当即转过身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眼前艳色无双的女人，惊喝道。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这院里院外三十六株红枫都是我亲手种下的，没道理你赏得，我却赏不得。”风中，长裙曳地的兰姬抬手在枝梢掐下一片红叶，我握紧腰间的伏灵索几步退到了偏门旁。
“怎么，你很怕我？”兰姬勾起嘴角，摆袖在院中的石几上坐了下来，“放心吧，现在我是天枢的女乐，你是乾卦的主事，我纵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杀了你。”
眼前的女人手玩红叶笑得妩媚，她说她不敢取我性命，可我却清楚地记得这些年她有多么想要我的命。雍城、新绛、临淄，我几次三番都差点死在她手里。死，我原是不怕的。只是此生若莫名其妙地死在她手里，我是万万不甘的。
“这枫树既是你种的，那我走便是了，五音夫人那里还等着我去拜见。”我朝兰姬虚行一礼，拔腿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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