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度假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宝石小说网 www.bsskz.com,最快更新阳光,如期将至最新章节!

    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明媚舒畅,如果不暂时抛开烦恼,便辜负了这个城市冬日里独有的温暖。

    夏茹溪以为第二天比蔚子凡早些醒来便可以溜走。醒来后她才发现,只要自己稍微动一动,环在她腰上的胳膊便会收紧几分,直到把她稳稳在束缚在他的胸口,耳边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如此反复了几次,她也不再徒劳了,心想他总是要去上班的,现在便也任他去了。

    蔚子凡醒来便给秘书打电话,他的手刚松开,夏茹溪便朝墙的方向滚了几个圈儿,用被子蒙住了脸——这是她第一次早上醒来后旁边还有个男人。

    “我考虑过了,在重庆举办的国际信息技术峰会,我决定参加。”

    夏茹溪猛地拉下被子,转了个身,瞪大眼睛看着蔚子凡。蔚子凡冲她微笑,而后又对着手机说:“为期三天,没错,你把资料准备好,待会儿送到我家里来。”

    他刚挂掉电话,夏茹溪便靠近了问他:“你要去重庆?”

    “是啊,你很意外?”

    不会这么巧吧,而且昨天也没听他说起过啊!夏茹溪后知后觉地把手伸向裤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来,一张张地找,愣是没找着昨天买的那张火车票。

    “不用找了,在外面的沙发上。”蔚子凡提醒她,“你去重庆做什么?”

    夏茹溪这会儿心里乱得不想答理他,又怕他真的去重庆。等她头皮发麻了好一阵子后,才蓦然想到蔚子凡会是个大麻烦——若她说去重庆,他一定要同她一起去,他选择的交通工具一定是飞机,这样就避免不了与他同乘,航空公司也必然会留下出港记录。况且,若她到了重庆不声不响地失踪,蔚子凡没准儿会到处找她。为今之计,她只好放弃。不一定非要躲避到重庆,滨海这么大的城市,她若是藏在某个角落,相信也没人能找到。

    “这段时间太累了,原是想去重庆旅游的,今天又不怎么想去了,就近找个地方玩两三天也可以。”

    要去重庆你自己去,她在心里得意地想。以为蔚子凡会对她发脾气,便扭过头不去看他,谁想蔚子凡倒是用轻松无谓的语气说:“那么正好,我也不想旅途劳顿,就不去重庆了。听你的意思好像这几天闲着无事,就近找个地方吧,我们一起去放松几天。”

    夏茹溪怔了怔,“那重庆的会议呢?你不参加了?”

    “没什么重要的,不参加了。”他掀开被子要下床,又对夏茹溪说,“我去洗漱,你也早点儿起床,吃过早餐就出门了。”

    “等一下。”夏茹溪拽住他的胳膊,“我们出去了,那你的秘书怎么办?他不是待会儿要给你送资料过来吗?”

    蔚子凡像对待傻瓜一般拍拍她的头,“真笨啊,我没打那个电话,你去网上查一下就知道,重庆也没有举办那个什么峰会。”

    他得意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夏茹溪,觉得她像傻瓜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便愉悦地笑出声来。待夏茹溪愤愤地要扑过来时,他已利落地翻身下床,重新拿起手机说:“这次是真要打电话了。”

    他打电话给秘书,说这两天不能去公司,又像在故意刺激夏茹溪似的,把手机摔到她面前,然后洗漱去了。

    夏茹溪被他这样一戏耍,生气过后又感到好笑。他尽管撒谎,目的不是为了留住她吗?她心里缓缓淌过一股暖意,可转念又觉得真是时机不对啊,现下的状况哪容得她去跟心爱的人游山玩水?她越早消失,他就越安全,这才是爱他的方式。

    可她不是个高尚的人,能和他有这种亲近相处的机会,她舍得放弃吗?她若是跟蔚子凡撕破脸皮,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放开她的,可她做不出那种让他觉得她可憎的事。

    她犹疑不定,一方面惧怕贪玩导致的后果,一方面又为即将到来的出行而兴奋。她脸上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乌黑的眸子却含着深深的抑郁愁苦。未来几天有蔚子凡的相伴,如同去享用一顿丰盛的“断头饭”。

    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也落入了蔚子凡眼里。他要求自己不要去问她什么,几天的形影不离,他总会打探出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来。

    两人吃过早餐便出发了。错开了上班的高峰期,蔚子凡驾驶着跑车在市内的高速公路上疾驰。天气很好,红红的太阳晒着城市的屋顶,晒着路边锦簇的花儿,大多数行人只穿了件薄衫,外面披一件外套。这哪儿像冬天!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明媚舒畅,如果不暂时抛开烦恼,便辜负了这个城市冬日里独有的温暖。

    他们很快便出了城区,一路上倒是没什么可看的风景,望不到尽头的工厂区,惹眼的不是大型广告牌,便是宿舍楼阳台上晾着的花花绿绿的衣服。约摸行驶了一个小时,已经出了滨海市,夏茹溪指着新维康的另一个工厂区说:“以前来过这里的,厂房可比滨海的大多了。新维康像这样大的工厂在全国有十多个,几万名工人,你的担子很重啊。”

    “托你和前总经理的福,各个分公司的管理都是井然有序的,接过手来倒比我想象的轻松,所以今天才能擅离职守。”蔚子凡看了看她,从方向盘上松开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这几天算是我报答你的。还有,过去的事,对不起!”

    “你不应该和我说对不起,老总经理才是被伤害得最重的。他大半生都耗在了新维康,不该受到那样的对待。”

    蔚子凡收回手,专心地开车,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对他除了感激之外,我倒不会有任何歉意。并不是因为父亲是公司的大股东,便给我坐上总经理这个位置。事实上我也是经过了公平的考核,证明了我有比老总经理更卓然的才能之后才赴任的。”

    “至少不能逼得他老人家退休,也不能否认你们当初利用了我。”

    “所以我跟你道歉了。而且没人逼得老总经理退休。在残忍的竞争中,他既然败了,就应该接受事实,居于下位。他不愿意,选择了辞职,这只能说是种遗憾。”

    夏茹溪不想与他争辩了,站在他的立场,他也是经过努力而堂堂正正地接任总经理一职的。若要他承认董事长为使他顺利接任而使用了手段,这对他来说是种耻辱。自己已经被利用过了,如今和他又有了感情,难道要开倒车,再回头去跟他理论吗?既然不打算理论了,夏茹溪就绕开了话题,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阳光照得人浑身懒洋洋的,她便调整好座椅睡了。车一停稳,她又自动醒了过来。

    如坠梦中,身处的地方是她从未见过的美景。这儿应该是某个偏僻的海岸,车停在唯一的一条柏油路上。海边应该少有人来,海水洁净得像蓝水晶一般。太阳斜斜地照在海面上,远处有朦胧的轻雾,海的另一边是隐隐现出的绿色山麓。

    蔚子凡说声到了,便下了车。此时有个年岁比较大的老人走过来,跟蔚子凡说着什么。夏茹溪愣了一会儿,见那老人正好奇地向车里望着,她羞涩地低下头,便打开车门。

    下车后,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清新的柏叶香引得她看向路两旁。路旁齐整地栽着两排苍翠的柏树,路下方就是海滩了,也是她坐在车上看到的景色。很陌生的地方,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去寻找蔚子凡。他站在一幢气派的楼房前,老人转身在前面引路,他回头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上。

    两层的小楼房,面朝大海的方向。房子是开放式的,有透明的大落地窗,可以将海景一览无遗。主厅没有隔层,不远处是通往二楼的白色旋梯。房子的右侧连着一个宽敞的游泳池,她绕过游泳池走进主厅。厅内的木地板擦得一尘不染,她原本是想换鞋的,抬头看见已上了台阶的蔚子凡也还穿着皮鞋,便怯怯地踩了上去。绕过沙发,蔚子凡正在旋梯下换鞋,她加快步伐到他身边,他扔了一双女鞋给她,便上楼去了。

    二楼有一个宽大的露台,正对着大海。客厅与露台之间没有任何阻隔。露台用灰色的地砖铺就,一角的短篱上攀满了藤蔓,绿叶丛中开出无数朵浅色的小花,滤去了海风的腥味儿,只余花朵的芳香。夏茹溪站在客厅中央,她已经猜到这栋造价不菲的房子大概是蔚子凡家里的度假别墅。她没工夫惊讶,只是弄不懂有钱人的想法。客厅与露台之间不筑墙,或是弄扇落地窗,若晚上坐在客厅里,海风吹来该多冷啊!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夏茹溪转过身,蔚子凡站在沙发后面,他身后是那个老人,正冲她和蔼地笑着。她也礼貌地回了个微笑,然后对蔚子凡说:“应该我问你,把我带到这儿后你就没跟我说过话,我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几天我们就住在这儿。”他指着老人说,“这是郝伯伯,住在这儿的日子全靠他照应。”

    “郝伯伯。”夏茹溪脆脆地叫了一声,“我是夏茹溪。”

    郝伯伯爽朗地笑了一声,“夏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他又对蔚子凡说,“你们先休息一下,午餐做好了我再来叫你们。”

    郝伯伯从旋梯下去后,蔚子凡便往沙发上一坐,“要出去走走吗?还是在这里坐会儿?”

    “先坐会儿吧。”夏茹溪挨着他坐下,“这是哪里?刚刚那个是你什么人?”

    “说了你也不知道,这处地方很隐秘。”蔚子凡敷衍地回答她,“郝伯伯从这幢别墅建好后就照管着这套房子。还有什么问的?”

    “你爸妈会经常来这儿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以前常来,自从他们去了上海,这里就没人来过了。”

    “多可惜,这么漂亮的房子却是空着的。”夏茹溪撇撇嘴。

    “今天你来了就不可惜了。”蔚子凡微笑。

    “不来这儿还真不觉得你是个有钱人。”夏茹溪取笑道,“相比起这儿,我那套房子可真寒碜,你怎么住得下去?”

    “我对住的地方不讲究,以前住过更差的,当时简直不敢想象那种房子能住人。”蔚子凡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没想到我还住了整整三年。再到后来,我读书都是寄宿,校舍的条件也不是很好,所以对我来说,房子只要舒适干净就行了。”

    “那我的房子你还满意?”

    “不满意当初就不会有买下来的念头。”

    夏茹溪心里总算安慰了一点儿,但仍是追着他问:“你为什么满意?”

    “很舒适,家就应该有舒适的感觉,不是吗?”说话时一个年轻的女工端了咖啡上来,蔚子凡接过咖啡,望着远处广袤的大海,“像这种地方,只能偶尔来住一段时间,住久了就会觉得寂寞。”

    “你怕寂寞?”

    “能不寂寞最好。”他揽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谁都有害怕的东西,我怕被人遗弃,怕被欺骗、伤害,如果这些事一定要发生,也必须装成一点儿也不怕的样子。”

    凉爽的海风吹进客厅里,花瓶里的马蹄莲微微晃动。夏茹溪忽然觉得冷,往他怀里靠了靠,“我最害怕的就是一些不可预知的事情,就像人类惧怕鬼神,其实是对无法预知的未来的害怕。”

    “如果世上的事情都能被预知才可怕。你想,正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对自己的生死做出预测,才有勇气活下去。若是一个人知道自己明年会生重病,后年便会上西天,那他岂不是一刻也不能快乐了?”

    蔚子凡见她冷,便从前面的弧形小几案上拿起遥控器,摁下按键,露台和客厅交接处的一道薄薄的白色门板便缓缓地降了下来,将寒冷的风挡在外面。客厅里只暗了几秒钟,天花板上的灯便亮起来,屋里充满暖暖的淡黄色调。

    夏茹溪讶异那道门的设计,一时无法静心思考蔚子凡刚说的话。她也觉得没什么值得深思的,各人的处境不同,他只是说出了他的想法,不能说不对。而她的想法,也不见得就是错的。

    又坐了一会儿,郝伯伯上来告诉他们午餐已经准备好了。两人随便吃了点儿,因为是冬天,不能下海游泳,饭后就只在周边散散步。

    傍晚了,外面较冷,他们便各自找了点儿事打发时间。蔚子凡在书房处理公事,夏茹溪则坐在旁边看书,互不干扰,然后就回各自的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蔚子凡开车载她去了附近的小镇。夏茹溪才知道从别墅到最近的小镇开车也要半个小时。这小镇真是小,人口也不多。街边的店里卖海产或是海螺制成的手工艺品,他们把两条街走完,夏茹溪为了不至于空手而归,扫了蔚子凡的兴,便进了一家稍微明亮的店里买了一幅贝壳做成的画。这幅画用一千多个天然小贝壳串成一栋小瓦房,用暗紫色的画框镶嵌。小瓦房做工精致,惟妙惟肖。回到别墅,夏茹溪把画当成礼物送给蔚子凡,以为他会嗤笑她送如此寒酸的礼物,不想他竟然收下了,嘴上却没说什么,更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接过画来看也不看便扔到卧室里,让她失落了好一阵子。

    夏茹溪失踪了两天,在滨海计划着结婚的俞文勤急坏了。当天夏茹溪跟着张主任离开,晚上他忍不住给她打了电话,却已经关机,然后守了一夜也没等到她回家。

    次日清晨,她的手机仍是关机。上班时间刚到,俞文勤便去了夏茹溪的公司,横冲直撞地到了珍梅的办公室。珍梅把夏茹溪的话转告给俞文勤,他不可避免地崩溃了,浑身无力地靠在墙上,问珍梅缘由。

    “茹溪姐说一时也说不清楚,我想她有她的难处,不然也不会走得那么匆忙。”珍梅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顿了顿,说出自己的猜测,“茹溪姐是不是遇到了大麻烦?她让我告诉你,如果有人向你问起她,你只说你和她不熟就行。唉,我现在只担心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有困难应该跟我说啊,难道我不会帮她解决吗?”俞文勤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危险,好歹是天下太平,运气再差不过是被抢劫、绑架,但这两种情况都容不得她交代两句之后再逃走吧?

    他愤愤不平,以为夏茹溪打定主意要逃开他,咽不下这口气,一时郁结于胸,憋不住了。他转身一拳捶到墙上,把珍梅吓了一跳。然而他回过身来时脸上居然有泪。他无助地握住珍梅的手,用哀求的语气说:“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儿,她躲起来了,是不是?你叫她回来,不结婚也成。只要她回来,我能看到她就行。求求你,珍梅,你叫她回来,告诉她,我不逼她结婚了。”

    珍梅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了,慌忙甩开他的手,“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了,茹溪姐也不是那种人,等事情解决了,她会回来的。”

    “但是她要跟我分手——”俞文勤大吼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狰狞地望着珍梅。

    “梅姐……”门口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是公司刚招聘进来的前台小姐,她显然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了,才怯怯地叫珍梅,“外面有人找夏经理。”

    珍梅想起那天夏茹溪交代她的话,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先收拾收拾,你再请他们进来。”

    前台小姐应声离开,珍梅对俞文勤说:“你刚刚不相信,现在找茹溪姐的人来了,我先应付一下。不管怎么样,你要听茹溪姐的话,不要说出你们之间的关系。”

    俞文勤的脑子很混乱,听了珍梅的话,觉得她好像把自己当成闹事的小孩子,也不想想他比她年长了一大截,便冲口而出:“我自己有分寸,用不着你来教!”

    他虽然气愤,但还是寻到沙发一角,安静地坐了下来。这时前台小姐带着两个男人进来,走在前面的男人大约五十多岁,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看起来很和善,双眸却透出一股长年浸淫于权力中的威严气势。后面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恭敬地跟在老人身后。

    珍梅笑脸迎人地走上前,指着沙发说:“二位请坐,请问二位是?”

    老人坐下来,目光扫过角落里的俞文勤,微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年轻的男人对珍梅说:“我们张主任是夏经理的父亲,寻了女儿十来年,昨天终于重逢了,今天是专程来找夏经理的。”

    说话时男人给珍梅和俞文勤递上名片。两人看过名片后表情各有不同,珍梅的出身导致她不大了解国资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只奇怪夏茹溪为什么要躲着自己的父亲。俞文勤却不同,他望向老人的神情即刻恭敬了些,却不明白夏茹溪既然有这样一个体面的父亲,为何从不与人说起。

    珍梅并未因为来人称是夏茹溪的父亲而掉以轻心,她惋惜地说:“哎呀,真是不凑巧,最近公司有点儿麻烦,经理为了解决问题,昨天去了北京出差。”

    张主任和秘书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大清楚哦,由于事情紧急,昨天她也走得匆忙,这次的麻烦不小,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珍梅接过前台小姐端来的茶,亲自送到张主任和秘书手上,“按理说,别人的家务事不该多嘴的,可经理真是不像话,以前就觉得她冷漠无情,没想到对家人也是这样的。您看看,昨天要走,也不给您老人家打个电话。”

    珍梅故意说夏茹溪的坏话,给张主任造成自己与她不和的假象,以引开他们的注意。张主任的神情果然变得很不自在。俞文勤却不明白,只觉得珍梅忘恩负义,于是他阴阳怪气地说:“老板不在就说她的坏话,也不想想是谁给你发的薪水。”

    珍梅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那副小人的嘴脸倒是更真实了。张主任没兴致理会这家公司的内部恩怨,只对俞文勤说:“昨天我们见过面了,我刚寻到小女,来不及跟你问候,还请原谅。冒昧问一下,你是我家语心什么人?”

    “语心?”珍梅诧异地叫出声。

    “是的,宋语心是她的原名,因为各种原因,她来到这里就改名为夏茹溪了。”张主任说着掏出一张照片。

    俞文勤和珍梅凑上前看,是夏茹溪十四五岁时的照片,背景是一栋旧式洋楼。她穿着一条纯白的长裙,头上戴着天蓝色的发卡,很清纯的样子。

    “这是哪儿?”俞文勤抬起头问张主任。

    “西江市的家门前。”张主任答道。

    “原来她是西江人。”俞文勤喃喃自语。

    他的话被张主任听进耳朵里,想这人对夏茹溪完全不了解,便相信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又跟秘书交换了一个眼神,欲起身离开。俞文勤突然问:“既然茹溪是你的女儿,为什么原名和现在的名字都不姓张?”

    “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张主任说,“但她比我唯一的儿子更重要。若是语心回来,请务必转告她,爷爷病重,时日无多,奶奶的身体也不大好,请她一定回家一趟。”

    他说完后便起身离开,秘书向珍梅和俞文勤道了谢,又叮嘱了一遍:“最后一句话,一定不要忘记了转告她。”

    他们走后,俞文勤和珍梅面面相觑,均是一脸的疑惑。良久,珍梅说:“茹溪姐的过去好复杂,她昨天与养父见过面了,照理说也应该知道爷爷病重,难道她就真的那么无情,也不回去见她爷爷最后一面?还有,茹溪姐既然是被收养的,她的亲生父母呢?”

    俞文勤呆愣着,直到珍梅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说:“我要去一趟西江。”他疾风一般跑出办公室,珍梅追出去时连人影也见不着了。

    飞机于下午抵达西江市城郊机场,俞文勤搭车进入市区。这个西部名城应该是近几年才繁华起来的。城市不大,马路也窄,路旁密集地耸立着高楼大厦,显得街道更逼仄。天空灰蒙蒙的,计程车缓慢地行驶到人口密集的市中心才停了下来。俞文勤付了钱,拎着行李包走进酒店。他把行李扔在房间后便到服务台,拿着张主任给他的那张照片,指着那栋房子问服务员认不认识这个地方。

    他是不抱希望的。谁想到服务员只看了一眼便说出了地址,并告诉了他去那儿的路线。俞文勤感到奇怪,又问:“这地方很出名吗?”

    服务员微笑着回答:“除了小孩子之外,西江人都知道这栋房子。十多年前,这可是西江市最好的一栋房子,住在里面的人也是西江市的名人。”

    “那你知道这家人有个女儿吗?”俞文勤又问。

    服务员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下,又点点头说:“知道,听说十年前失踪了,当年是满城皆知的事,后来人们也慢慢淡忘了。这样吧,您如果想了解这些事情,不如找个年纪大点儿的人问问。”

    两人正说着,电话响了,服务员向俞文勤歉意地一笑。俞文勤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也不妥,便拿着照片出了酒店。

    他先去了那栋房子,走近了看才知道为什么这栋房子人尽皆知。房子占地宽广,设计得很雅致,又不乏大气。白蓝相间的瓷砖外墙,落地窗前的阳台围着弧形的镂花铁栏杆。前院的空地大得可以再建一幢同样大小的楼房。十多年前能拥有这样一套房子,想当然房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俞文勤看到围墙外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宝马汽车,料想得到这家人的日子如今更红火了。他正胡乱想着,一扇小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头发梳得很整齐,相貌和张主任很像,只是少了那股威严,多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俞文勤猜想他应该是张主任的儿子,夏茹溪的哥哥。那人走到宝马车前,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俞文勤,很不屑的目光,然后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扬起漫天尘土,如离弦的箭远远地驶去。俞文勤吐出吸进嘴里的灰尘,对这个不可一世、又没教养的人顿时好感全无。

    他在市区里闲逛到晚饭时间,由于没有认识的人,终是一无所获,只好回到酒店吃了晚餐。一个人在房间里自然是坐不住的,他边看电视边琢磨,夜晚人群聚集的地方无非是酒吧,也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

    想到这儿,他从衣柜里拿出风衣,走出酒店拦了一辆计程车,告诉司机带他去西江市最热闹的酒吧。

    西江市的生活节奏较慢,夜晚也不若南方的城市有很多娱乐场所。俞文勤进了一间酒吧,空间很大,人也不少。他找到一个眼界开阔的位子坐下来,让服务员开了瓶威士忌,便开始搜寻合适的人选。或许是他的气质不同于本市年轻人的轻浮,衣着也很上档次,不久便有女孩儿过来讨酒喝。他很绅士地叫来服务员,给女孩儿开了瓶红酒。聊了半个小时,那女孩儿的熟人来了,她去打招呼,又带过来几个女孩子。

    俞文勤挑了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言谈时不吝赞美,哄得那女人心花怒放。虽然夏茹溪不爱俞文勤,但他的沉稳气质却是很吸引女人的。才不过一个小时,那女人便开始和他有了肢体接触。俞文勤当然不拒绝,敷衍地亲热一阵子后,他带女人回了酒店。

    到了房间里,他的神色正经起来,拿出照片对那女人说:“许小姐,不瞒你说,我来这儿是打听一个人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许小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才转身接过他的照片来看。她看了好一会儿,俞文勤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希望。

    果不其然,许小姐抬起头说:“这是宋语心,比我低一届的初中和高中校友。”她挑了一下头发,把照片还给俞文勤,“这忙我帮不了,估计现在没人找得到她。”

    “校友?”俞文勤顿时来了精神,“这么巧?我并不是要找她,只是想打听一下这个人。”

    “也不算巧,十年前这个城市就那么几所学校,条件稍微好点儿的都在同一所重点中学读书。宋语心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只要找年纪差不多的人来问,没人不知道她。”

    “那你跟她认识吗?”

    许小姐摇摇头,“我认识她,但她不认识我,她在学校不跟人来往。你打听她干什么?”

    “说实话,她是我一个朋友的老婆,结婚两年了,近段时间有人找到她,自称是她的父亲,可她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记忆。”俞文勤从善如流地编着故事,“我们都以为她没有家人,这时有人找上门来,朋友一方面担心她被骗,一方面又怕真有其事,就让我来打听一下。”

    “原来她这么可怜呀。”许小姐的语气十分怜悯,她用手背摩挲着下巴,慢慢地坐到床边,“她的父亲难道是张越杭?我对他们家的事情不大清楚,好像宋语心的亲生父母是卷烟厂的普通工人,下岗后半年时间就双双去世。当时还是烟厂厂长的张越杭收养了她,并在电视上向全市人民保证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抚养成人。”

    父母去世?俞文勤心里平衡了一些,看来夏茹溪也不是完全骗他的,“他的父母怎么过世的?”

    “好像她的父亲是被车撞死的,她母亲隔天就自杀了。”许小姐大概有些醉了,揉着额角说,“当年我也才十一岁,虽然她父母的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西江人的话题,但过了这么多年,我实在很难回忆起那些事。”

    俞文勤的心头一震,他简直不能想象夏茹溪年幼的时候会经历这么凄惨的事。霎时间,他对夏茹溪的怨恨减少了许多,却想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便又问:“她的爷爷奶奶还在世吗?”

    “应该还在世。张越杭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因此他不但收养了宋语心,也一并赡养了两位老人。宋语心是很可怜的,虽然她的父母没什么用,但年幼失怙怎么说也是件惨事。当年她被那么好的人家收养,人们都希望她能过上好生活。她本身也是个争气的孩子,成绩年年排第一,人又漂亮文静。可惜高一的时候又失踪了,这么多年都下落不明。唉,想不到是失忆了,难怪没有回家呢。”

    “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她的爷爷奶奶住哪儿?然后带我去拜访一下。”

    “再说吧,等我睡醒了。”许小姐含糊地说完这句话,便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地睡了。

    俞文勤去拉窗帘,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高低起伏的楼房。西江市的江水如一条银色的纽带从城中蜿蜒而过,将城市均匀地分割成两大区,对岸灯火辉煌。这是座漂亮的城市,也是夏茹溪的家乡,俞文勤却怎么也爱不起来。说不清原因,他朝下看,空落落的街道上没有行人,除了那些闪烁的灯火,这个城市仿佛陷入了昏迷。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阳光,如期将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宝石小说网只为原作者虫鸣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虫鸣并收藏阳光,如期将至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