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小说网 > 龙楼独望玉花飞 > 第一百廿七章 龙驭殡天

第一百廿七章 龙驭殡天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宝石小说网 www.bsskz.com,最快更新龙楼独望玉花飞最新章节!

    朔风惨烈,今上只觉得睡梦中越发地寒了,不觉睁开了眼睛。

    四隅漆黑,唯有一盆炭火烧得哔哔剥剥,一条火舌从银霜炭里舔饱了炭餍足地卷起来,不一会儿又隐去其迹,只留下零星几丝火光,红红地甚是暖人。

    今上轻轻一摸自己的背,虽觉得寒,但背上却出了一身汗,因而觉得口干舌燥。今上举目四顾,周围黑暗,当夜的清辉之色照不进四闭的御帐,只有外头巡夜军人一声又一声的金柝尚还听得清楚。

    他不免舔了舔皲裂的嘴唇,轻轻往外呼唤徐喜新的名字,可是刚要说出口,忽然听见“咚”得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在了营帐上,骨碌碌顺着御帐顶落了下来。

    外头巡夜之人一听见这响动以为有刺客,慌忙举火搜查。今上看见御帐外火光四起、金戈相振正想发问,不一会儿徐喜新便慌慌张张跑进来观看。

    他一掀开御帐,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便从外头涌了进来,冷得今上叫道:“快关上。”

    徐喜新一听是今上的声音,慌忙点起灯盏拜了一拜道:“皇上,奴婢该死,惊扰了圣驾。”

    “外头……什么事情……”今上很是疲惫,连声音之中都带着厚重的痰,才说了这样一句话便已经气喘吁吁。他极想睡,睡到再也不用醒来。

    “皇上,是一只鸟。”

    “一只鸟?”

    徐喜新有些尴尬,但又不得不说:“这大冷天也不知哪里来的,冻死了掉在皇上御帐之上,是故惊扰了圣驾。”

    今上可悲地一叹,脱口一句:“啊!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上蔡牵黄以逐狡兔,将死之人早不可得①,此鸟就是朕啊!”

    徐喜新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怯生生地呼唤:“皇上,龙体可还安康?”

    今上没有回话,只用极其老迈的声音说道:“去叫杨继庸和曹察过来。”

    杨继庸现居内阁次辅,而曹察是内阁参议,他们二人随行在侧为备不时之需。旁人可能不知道,但徐喜新却是个很明白的人。皇上忽然叫内阁的人来,一定要出大事了。

    可他只不过是一个太监,今上吩咐再疑心也只能从速去办。徐喜新急急忙忙跑到杨继庸和曹察的营帐,二人还在睡梦之中并不肯醒。

    “杨阁老!杨阁老!”

    徐喜新唤了好几声,杨继庸才迷迷糊糊睁开睡眼,一看是徐喜新惊得从床铺上一挺腰,扎挣起来问道:“公公有何事?”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尚还没大睁开。

    “皇上传召呢。”

    “皇上……皇上!”杨继庸急忙从箱箧中取出一袭官袍,匆匆忙忙换上还来不及套上罩裘就振奋精神去见今上。

    曹察也赶紧跟着他去了,二人到了御帐前已冻得手都僵了,“啪啪”杨继庸往自己脸上打了两下振作起来,徐喜新便开了帐子让他们进去。

    方一进御帐,就觉得冰寒顿消,炭火烧得极其温暖,奉事之人尚摆着一个熏炉,一股清香从炉中缓缓溢出。

    今上坐在床榻上,但身子已经往前倒了,似乎睡着了似乎又没有睡,杨继庸见此情此景便悄然试问:“皇上……皇上……”

    今上忽然睁开眼,悠悠说道:“你来了……徐喜新,去取纸笔来。”

    杨继庸一听这话觉得不祥,便问道:“皇上有事要吩咐?”

    今上叹了一声道:“你们听着,朕要口述遗诏。”

    这话一出,杨继庸和曹察仿佛雷劈过一样,惊怔在原地半天不动,忽然跪地大哭起来道:“皇上此言,岂非将臣等置于绝路!”

    今上冷笑一声,虽然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但仍朝他们那处斜睨过去道:“哼,朕死了,官儿你们一样做,何必这样一副做派。”

    杨继庸朝地上猛磕头道:“皇上春秋鼎盛,何苦自断如此,教臣等如何承当?”刚说完徐喜新已经一个书案搬进来了,上有纸笔等物,置于杨继庸眼下。

    今上只吃力地朝这些人一招手道:“你,曹察、徐喜新听着!”

    “朕……受天之命,做了皇帝……二十八年……做的甚是不好……开疆万里……人都说朕……说朕厉害,殊不知年年劳动大军,靡费公帑以百万计,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也怨声载道……幸好我的臣子都很忠心,为国家兢兢业业……”

    说至此处,今上不觉想起江鸾,江鸾走了不过二三年间,今上却觉得他已经走了十有几年,不禁潸然泪下道:“臣子忠心,朕心甚慰。江海澄清,朕已无憾。唯独……唯独一个太子,平时很不像样,他做皇帝,朕放心不下。望众位大臣好好辅佐,不许他生事闹事,一切不急之事、无用工程,全数停罢。蓄养民力,巩固国基,不要再劳动百姓。”

    说至此处,今上瞥了一眼杨继庸,道:“内阁……郑器远,我看很好,可以重用。杨继庸,一同辅佐,顾命左右,不要让太子恣意妄为。”

    杨继庸战战兢兢地记了下来,今上没有看他,只是说完自顾自躺了下去道:“人皆有一死,朕岂能免,不必伤怀,朕之功过,任付后人评说。朕已言毕,你拟诏吧,拟完了读给朕听。”

    杨继庸和曹察一叩首,便于纸上将今上意思草拟成诏书,少倾,诏书拟毕,杨继庸跪地轻轻读给今上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承皇天之丕烈,膺匡宇之大任。暨命高皇,受畀神器,至兹二十有八年矣。

    唯我太祖高皇帝,荡平胡虏,反正华夏,丕冒海隅,奄有八方。敬以皇化之授,敦教蛮远,礼乐衣冠,一涤腥膻,定鼎中原,爰立辔典,子孙沾惠,莫敢轻忘。

    然彼鞑靼、瓦剌,悖逆无常,时顺时乖,故朕继位以来,必以澄扫区宇之为荷,凡命偏师,锋出塞北,六战皆胜;万邦宾服,交趾是降,疆开万里之域,式阔山河,天下其所共知矣。

    今边事底定,反鉴其战,所获颇多,所失非轻。累年所用,百千万计,钱粮摧苛,杂捐烂兴,天下之民所困久矣。朕心实不能安,每以百姓之思深痛切省,务以养民为计。

    然今筋力衰竭,朕躬久颓,国事之类,莫能出其所以然也。气息单薄,仄疾久痼,如日暮西山,难昭其度。本皆可哀之事,但念孔子亦曾困厄陈蔡,曷如今者乎?仰邀天眷,实嗔妄之谋;乞位永久,乃无用之构,何必特痛哉!

    朕虽不敏,庶无所憾,天安地定,盍去归尘?不豫之年,就土方安。人生在世,盖如此耳,无挂念悲恨,眷惜升遐也。

    今太子虽仁孝,然性操稍蹙,若以干臣辅之,事无可虑,即令内阁大学士郑器远、大学士杨继庸等辅弼左右,动止兴居,皆以节之。重望太子,躬守高皇之教,慎思祖宗成宪,抚蹇济困、安鳏济寡,赖天子之固事,循帝王之因命,勤修令德,用彰君职,则天下何愁不安耶?

    朕愧对国家,耽于歧思,故牺牲之荣,不必靡费。凡丧葬之仪,一以汉制,一以从简。一天下子民,不必特作,臣工服丧,不必与之一同。持服二十七日以后,一体释服,嫁娶、饮酒、食肉无禁,诸事节哀,成踊莫多,礼法之外,不得擅哭。宽民大罪,令民安乐,诸公不得毁伤。

    朕崩殁之后,太子监国,诸等处州县官吏臣民,皆依此诏。凭念至怀,用承末命。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②

    读完以后,今上默默盯着帐顶,淌下一行热泪。

    杨继庸试探着问:“此诏如何?但请皇上示下。”

    今上缓缓说道:“可以了,你下去吧。”

    杨继庸一下子哭了出来,倒在地上没肯起来,曹察淌着眼泪拉起杨继庸,深深拜了今上两拜就缓步退出,不料二人刚要出御帐,今上忽然叫住他们:“回来!”

    杨继庸忙转身一拜问道:“皇上但请吩咐。”

    今上道:“加一句。”

    杨继庸和曹察对视了一眼,便侍立在侧,听后吩咐。

    “把纯妃杀了。”

    “什么?”杨继庸不敢信自己的耳朵,曹察也愣住了。

    “把纯妃杀了。”今上又说了一遍。

    曹察不敢轻易添加,悄声问道:“纯妃娘娘可犯了什么罪?”

    今上冷冷地说,语调之中不含意思感情:“结交外臣,谋反。”

    杨继庸和曹察又相互对看了一眼,道:“遵旨。”

    二人方欲出帐,外头一个宦官慌忙进来,徐喜新一看忙喝住道:“来做什么的!皇上跟前竟敢随意跑动!”

    小宦官忙道:“南边有急报要告诉皇上。”

    今上乃问:“什么事?”

    小宦官气都来不及喘道:“皇上,嘉王爷薨了。”

    “什么?”今上不顾身子,腾然起身问道,“你再说一遍?”

    小宦官边哭边说:“嘉王爷薨逝了。”

    今上一听,顿觉天旋地转,徐喜新急忙上前扶住今上忙叫道:“混账东西,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今上只觉得浑身难受,从头到脚火辣辣地疼起来,咬着牙问道:“是怎么死的?”

    小宦官低着头,故意把眉眼放低不敢看今上,快口说道:“是……是太子爷怀疑嘉王爷谋反,命人毒死嘉王爷的。”

    今上气得眼珠乱转,满嘴想说却说不出话,涨着两只眼睛整个脸肿大起来,红通通的极其怕人:“这个!这个!这个!”

    徐喜新忙叫:“皇上,皇上息怒啊皇上!”

    杨继庸和曹察也过来扶住今上,却被今上用手推开,大声叫道:“这个逆子……朕……”未等今上说完,忽然从他口中喷出一大股鲜血,今上随即倒在徐喜新怀中,殡天飞升。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龙楼独望玉花飞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宝石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殷承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殷承霜并收藏龙楼独望玉花飞最新章节